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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R18 Challenge》11、創作的方法

Hsin | 2021-05-06 16:02:57 | 巴幣 22 | 人氣 332

完結《R18 Challenge》
資料夾簡介
【寫不了車文的作家×炙手可熱情慾作家】 三名作家,陪伴彼此,各自找尋寫作理由的故事。


  離開充滿食物香氣的餐廳,長而寬敞的走廊顯得格外寂寥,我強烈意識到這是我第一次和溫瑀獨處,而不是小月。

  好想問她。為什麼突然斷了原本熱絡的對話?網戀的取材計劃中斷了嗎?跟我——跟絺——有關嗎?假如是這樣,那她可以明講,我也不必繼續維持這樣的角色扮演。好想問,可是完全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溫瑀,你小時候是在德國長大的嗎?」

  結果出口的問題變成這個,我暗自捏了捏自己的腿以示懲罰。

  「是哦!在一座很小的城鎮。」

  「難怪。」

  她略顯驚訝地看向我,我聳聳肩。「上次給我朗讀的那篇車文,你說過是用德語發想的吧?那時就隱約感覺到了。德國的生活是什麼樣子的?我猜跟台灣的環境很不一樣吧,你會想念那裡嗎?」

  我刻意不談她的雙親,她入住育幼院,應該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我偷偷觀察她,她沒有看我,微微傾著頭回憶著什麼似的。

  「我出生在南德的一個小鎮,那裡很純樸,沒有電車,連公車站都很少,而且一個小時只來一班,最近的超市要走上半小時才會到,大多數人家都有自己的菜園⋯⋯」

  她用平淡的口吻敘述著小鎮風光,我注意到她給的都是些很客觀的資訊,像是把自己抽離了那個環境一樣。一般人講起童年生活會這樣嗎?我垂下目光,聽著她柔軟的嗓音,卻感到有些難過。

  聊著聊著,她領著我來到地下室,光是順著樓梯向下走,就可以感覺溫度在下降;別墅內其他地方都有空調,其實很暖和,所以一進入酒窖,我打了個哆嗦,不禁搓起手臂來維持體溫。

  柔和的燈光亮起,好幾櫃的酒藏在眼前排開,讓人目不暇給。

  「這些都是你一個人的收藏?」

  「原本是我奶奶的嗜好,她走了以後,就慢慢變成我的嗜好了。」她用纖長的指尖撫過一排平放的酒瓶,停在其中一支鮮紅瓶口的酒上邊。「就選這支吧,適合開來跟重要的人一起喝。」

  「包括我嗎?」我的聲音在顫抖。是因為氣溫太低了吧。

  溫瑀那對琥珀色的眼睛在鏡片後閃爍著。她的手指離開了酒瓶,輕輕降落在我的臉頰邊,順著輪廓向上滑往耳後。我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你現在是溫瑀,還是月?」我抓住她的手,驚覺溫度的冰涼,語氣瞬間軟了下來:「你⋯⋯把我當作文以萱,還是絺?」

  你為什麼要用這樣的眼神看我呢?

  有一個剎那,我以為她要踮腳起來吻我,我不曉得為什麼我會有這種錯覺。瞬間閃現的想法讓我羞窘得鬆開了她的手,卻反而被她壓到了牆邊,後背一片冰涼,我打了個冷顫。

  「我是溫瑀,還是月?」她喃喃覆述,摸上了我的手,同樣柔軟的觸感,卻和上次在遊樂場牽起來的感覺天差地別。「你希望我是誰?」

  我看著那對淡色的眼眸,裡頭盛裝著我的倒影,這幾天來壓抑在心中的困惑、委屈、慍怒,忽然洶湧地翻騰起來。

  「為什麼突然不理我了?我那天晚上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你告訴我,你至少要告訴我啊,突然很忙?這算什麼,以為我沒冷戰過嗎?有不開心的事情,就講開——」

  「冷戰?」她居然輕笑起來。「你覺得這是情侶間的冷戰?」

  「⋯⋯不管是不是情侶都一樣,不要模糊焦點。」

  「你誤會了,我沒有在模糊焦點,」她將我的手牽到胸前,細細摩挲著我的指腹,目光也跟著凝於指尖之上。「本來我們之間的約定就是這樣,我告訴你寫車文的秘訣,你陪我玩一場角色扮演的網戀遊戲,現在約定達成了,戲也不用再演下去了。」

  心口像是打樁似的疼痛。遊戲?

  「原來你對我的情感,或是說,連我們之間的友情⋯⋯」我艱難地吐出言語,「都是假的,都只是在演戲嗎?」

  她用指尖抵著我的唇瓣,輕輕搖頭,微笑說:「答錯了,溫瑀跟文以萱之間的友情,一直都是真心的喔。」

  聽懂了這句話的弦外之音,得到了我要的答案,卻沒有比較好受。她說的沒有錯,月跟絺的感情自始至終,都只是建立在一個虛假的前提之上,一旦約定好的條件達成⋯⋯

  「等一下,你不要唬弄我,我們的約定什麼時候達成了?」我清醒過來,抓住她細窄的肩膀,反將她壓上牆,嘶聲質問:「說好要傳授我寫車文的秘訣,從頭到尾卻只有要我觀察安佐晨,這個指令本來就很奇怪啊,仔細想想,這個約定對我來說根本不划算。」

  「會奇怪嗎?」她歪著頭問,嘴角勾起意味深長的笑容,「你不是有辦法寫了嗎?在深入觀察過這個人以後。」

  過去每天為了交作業,而在腦中反覆上演的熱烈性愛畫面,讓我的腦漿幾乎都沸騰起來。

  她用冰涼的掌心貼上我熱燙的雙頰,眼神一瞬間柔和下來:「你不知道吧?因為喜歡一個人,所以留意他的一舉一動、注意所有與他相關雞毛蒜皮的小事,這個邏輯倒過來,也是成立的。」

  「你在說什麼啊?」我迴避她的目光,低聲駁斥。「我只是在他的幫助下,抓到寫車文的訣竅而已,他跟你不一樣,很認真在教我耶!」

  她輕哼一聲,帶著明顯的不悅,用力捏了我的臉一把。

  「好,退一步說,就算你有完成我提出的要求,」我摸著被捏疼的部分,定定地直視她的雙眼,「我不覺得我有完成你的條件。不是說網戀嗎?才約出來見面一次,再怎麼樣也不算到戀愛的程度吧?」

  「那你覺得,怎麼樣才算到戀愛的程度?」

  「起碼要確定關係,牽手⋯⋯」我驚訝於自己脫口而出的言語,盯著她胸口上那枚隱隱反射著光亮的鬱金香墜飾,斂起聲音,以幾不可聞的音量說:「親吻?」

  這麼一想,我忽然對前任感到有些抱歉。他說的也許沒錯,我根本沒有真正愛過他。我過份鍾愛我的文字,我的創作,以至於迷失在語言之間,看輕了人與人之間的感情。這幾天來不間斷地書寫慾望,才讓我察覺,原來對某人的殷切渴望,是如此熱烈而美好的事。

  她冰涼的指尖撫過我的唇瓣,將我從思緒中抽離。

  「那就好了。」

  我蹙眉看著她,她彎起嘴角又說:「月跟絺已經接過吻啦。」

  「⋯⋯什麼?」

  「在安佐晨家,水氣氤氳的浴室裡,」她說的一字一句都狠狠敲著我的腦門,我踉蹌向後退了半步,她卻摟了上來,在我耳邊細語:「忘得那麼徹底嗎?我們什麼都做了哦,你叫得很舒服呢。」

  懷裡的柔軟壓得我幾乎不能喘息。她什麼意思?什麼都⋯⋯做了⋯⋯

  「我怎麼可能完全沒有印象?」我崩潰低喊。

  我的初吻!我的第一次!

  腦海一片空白,再怎麼努力回想,記得的也只有她隱約的背影而已,還有那在霧氣中若隱若現的菸痕。她說的是真的嗎?

  「騙、騙人的吧⋯⋯」

  「不然,我幫你想起來?」

  她在我耳邊輕輕吹氣,隨即吻上耳垂、側頸、肩窩,手不安份地撩起我的上衣,冰涼的指尖沿著我的脊椎向上滑。我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感到血脈賁張,同時對無法抑止的生理反應感到既羞恥又憤怒。

  我奮力推開她,眼眶一陣熱。

  「你都是用這種方式來創作的嗎?」

  溫瑀背抵著牆,嘴角那抹甜笑現在看起來非常討厭。

  「是又怎麼樣?」

  「過份。」我使勁留住快要溢出的淚水,世界因而扭曲變形。

  「明明就是你情我願,哪裡過份了。」她低頭玩著掛在胸前的那朵鬱金香,若無其事地說:「每個創作者都有自己的寫作方法,我不像安佐晨那麼有天份,可以憑空想像出那麼多刺激精彩的情節,倚賴自身經驗來取材,這樣有錯嗎?」

  我胡亂用衣袖抹乾淚水,狠狠瞪向溫瑀,在一瞬間卻看見小月的疊影。那是假的。全都是假的。一想到這裡,心臟揪在一起,淚水又不聽使喚湧出來。

  正當我努力想正常開口說話,身後卻傳來下樓的腳步聲。

  「哈囉?」

  溫潤如水的嗓音在沉悶的酒窖裡顯得格外明亮,是安佐晨。不知道為什麼,聽見他的聲音,眼淚掉得更厲害了。我低下頭,用力抹抹眼眶。

  腳步聲愈來愈近,伴隨著他的聲音:「你們來得太久了,我問了浦卓蓉酒窖的位置,找了一下路⋯⋯怎麼了嗎?」

  「沒事,我們挑了一下酒。」溫瑀挪動步伐,輕巧離開我的視線,酒櫃隨後傳來鏗啷聲響。「那我就先帶這瓶酒上去囉,卓蓉應該渴得不行了。」

  「哦?好。」安佐晨不確定地回應。

  逐漸遠去的只有一道腳步聲。

  直到跫音消失在盡處,我才虛脫地蹲下了身,把臉埋進雙臂之間。爛透了。什麼高級紅酒、什麼豪華別墅、什麼跨年夜嘛,還不如一個人在我那破爛小窩喝肥宅快樂水跨年呢。袖子一點一滴打濕了,鼻子塞得厲害,呼吸逐漸困難起來,我張口想呼吸氧氣。幾乎像溺水。

  安佐晨悄悄來到我身邊蹲下,輕拍我的背。

  「不要看我。」我說話滿是鼻音。啊好丟臉。

  「⋯⋯沒有看啊。」

  「騙人!你遲疑了零點五秒。」

  一陣短暫的靜默,我感到頭上有什麼罩了下來。是我的鴨舌帽。

  「這樣就看不到了,可以吧?」

  我想說「可以」,一出口卻成了嗚咽。一陣窸窣聲,塑膠的質感碰上手背,我動了動手指,從他溫暖的掌心抓到一包面紙。

  安佐晨什麼也沒有問,就只是靜靜待在我身邊。他的體溫偏高,在寒冷的地下室裡讓我聯想到雪地裡的暖陽,不由自主往他那邊靠,他遲疑半分,攬住我的肩膀。

  這樣的碰觸卻讓我想起了聖誕節那晚,燈光暖黃的酒吧,小月身上傳來的溫度。「壞蛋。」我咬牙擠出這兩個字。

  「我嗎?」

  「⋯⋯對啦!」

  「對不起?」

  我被他的反應弄得笑了出來,笑著笑著反而加倍難過。煩死了,怎麼會有失戀的感覺呢?明明就像傻瓜一樣被耍著玩。

  最煩的就是,我無法反駁溫瑀。她說得沒有錯,明明就是你情我願的事,在一開始答應是角色扮演,約定好另起新名的時候,就註定是這樣的結果了。是我自己的問題,從頭到尾,就是我放了太多真實在其中。

  名字是標籤,標籤能讓虛假成真;幻滅卻也只消一瞬。

  擦乾了眼淚鼻水,我抬頭看向安佐晨,他旋即瞥向酒櫃,沒有看我。

  「欸,」我吸了吸鼻子說:「我叫江文絺。你呢?」

  「嗯?」

  「問你的名字是什麼。」

  「安佐晨。」

  「不是筆名,問你本名啦。」

  他的嘴角彎了起來,這回目光與我交對,再說了一次:「安佐晨。我就叫安佐晨。」



創作回應

小八
嗚嗚嗚跟溫瑀的部分希望還沒斷QQ
感覺浴室那段發生的事情不像是溫瑀說的那樣QQ所以溫瑀是在逃避什麼嗎(⁎⁍̴̛ᴗ⁍̴̛⁎)
2021-05-06 16:25:11
Hsin
讀者果然都有野獸般的直覺(?)
這邊的情節確實滿讓人難受的,自己寫的時候也是哀哀叫XD(那你幹嘛!!
2021-05-06 21:5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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