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殺 殺 殺 殺殺殺。一道道蒼勁的筆跡刻印在石碑之上。而四周草木不生,一片枯樹斷枝,甚至正午時分時常起霧,過往旅人皆不敢靠近,寧願選擇多繞十多餘里路也不願經過這帶。
石碑因為七個筆畫蒼勁又各自不同形體的殺,人稱七殺碑,此地因為此碑名為七煞。此碑放置約莫二十年,據耆老所述七煞以前名為七家,而田美土沃,卻在這塊碑出現後變成這樣。在揚城十日中叛軍的將領在這殺了不少人後立碑,用碑的殺氣鎮壓被屠冤魂。
一位手持幡的道人搖著銅鈴吆喝著,那幡上寫著「鐵口直斷」。平時靠著算命與販售符咒膏藥雲遊四海。剛在往七煞的路上最後一家酒家喫酒時,好事的小二看這道人像是往七煞走便說七煞殺氣沖天,極其恐怖。如入此地死無葬身之地。
「那你進去過嗎?」道人笑著問小二。
「曾有那麼一次,可恐怖了……!」
「哎!既然你進去怎麼還沒死呢?」
「你這修道人怎麼這麼說話!」
「呵哈哈哈,三清祖師土地山神皆有庇佑。」說罷便拿起隨身包袱繼續搖著銅鈴上路。,那消瘦的身形吆喝的聲音卻頤長氣足。
道人走著,不知不覺被迷霧包圍,還是不慌不忙的走向前方。伸手不見五指的迷霧中卻堅定向前行,彷彿霧氣不存在似的。
走了一段距離一塊與人等高的石碑矗立在眼前,黔黑石質的碑,上頭七個碩大的「殺」字。沒錯了,就是七殺碑。端詳碑文,竟微微滲出汗,伸手一碰像是碰到極其銳利的兵刃,指尖竟然劃了道口子!
「好強的殺氣!」道人皺眉看著指尖,疑惑些什麼。若只是如此強大的殺氣,並非讓此地吋草不生,而是可能往來人畜皆傷甚至奪命!這之中又帶著一股不詳氣息,沒有殺氣那麼簡單,而是包含了一道怨氣!怨氣生霧亂人畜,殺氣成鋒傷生靈。
而怨氣也強大的不可思議,可能死了不少人,但揚城十日叛軍屠殺中這非主要地區,死傷也遠遠不及與城內,不是死了許多人,而是這裡的人死的怨,而且帶有戾氣。
敕了道黃符,搖動三清鈴,指天劃地比劃不知多久後五步外土壤竟然流出了血,一股濁黑的氣息伴隨許多種哀嚎聲破土而出,暗叫不好,那股氣息衝著道人而來。在那毫秒之際一股凌冽的寒光將這些氣息伴隨嚎哭破開。
「就是你吧?這股戾氣是你吧?」
「不錯。」
「摻雜在怨念裡,又帶有一股不同於這些怨念,你不一樣,你還有恨。」
一道人形,身著甲冑左手握鞘,英姿挺拔的身型浮現在道人面前。
「你說的不錯。我的確不同於這些亡魂。」
「倘若我沒猜錯,你還跟這碑脫不了干係啊……」
「這口碑,是我立的。卻非人稱是鎮壓亡魂所立。」
「喔?」
「在揚城十日時,我奉命前來此地……」
兵亂時石雕龍起兵挑動天下而逐鹿,兵至揚城遭遇抵抗攻打餘十月餘,後城破,石雕龍下令兵進揚城十日不封刃,使揚城百姓屠殺過半,血流成河。
石雕龍麾下將領周穀陽,奉命鎮守七家連結之地以防官軍,而七家當時住著七個家族百餘人被周穀陽殺的一乾二淨。
屍體發臭防止瘟疫便草草埋了,月餘過後探子來報,官軍翻山直取揚城,周雕龍敗走。從七家出城,官軍用計反間。說周穀陽已降朝廷,在周雕龍敗走時網開一面將其導向七家,灰頭土臉的石軍看見周穀陽軍部旗幟大喊突圍,周穀陽已降官軍。周穀陽不及解釋只能應戰,幾度衝殺致石雕龍陣前大聲叫喊,無奈石雕龍不信,一片廝殺過後周穀陽將石雕龍斬下馬,自己兵將也所剩無幾。
「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周穀陽癱在地將劍插入土三分流著淚一邊仰天長笑。比起官軍反間更痛心石雕龍的追殺,起事五年跟著四年,救了石雕龍好幾次。石雕龍說一就做一,就算不悅依然照著命令。建下許多戰功卻一個疑問也沒有便兵刃相交。自己的賣命與效忠竟然如此愚蠢!
許多委屈求全,現在一無所有。沒了,什麼都沒了。
城門方向滾滾煙塵,劍指七家方向。周穀陽知道,那是得知反間成功的官軍來渾水摸魚了。提上劍帶領殘部往官軍準備衝殺。也許兵敗再起事即可,此乃兵家常事。而如今失去了追隨失去了幾近所有兵馬輜重與根據。最為喪志的是為將的尊嚴近乎殆盡,滿腹的委屈無可訴說。他不逃。他要與官軍來個你死我活。
幾次衝殺後身受重傷退回七家,身後又有煙塵風起,這次是真的結束了。他看向七家界碑,將其抹平碑文。以劍為筆入石三分寫下七個偌大的殺字。
此時官軍將至,已能見到領軍者在馬上的面容,那是訕笑與不屑。一副人頭為其囊中物的得意面容。
「你個娘希匹!要人沒有,只有我的屍身!」
一陣寒光,血濺碑文。周穀陽自刎身死!
日光消逝,烏雲密布。陰風四起,官軍皆不敢近,見叛軍死盡便鳴金收兵。
此後二十年,此地日益衰敗。直至今日。
「那你便是當年與官軍為難的石軍將領周穀陽沒錯?」
「便是。」
「相逢即是有緣,此地冤魂與爾徘徊人間。非天地常理。」
「敢問道長,有何妙法?」
「汝手染鮮血,但成王敗寇。不殺人的將軍才是造孽。這個嗎……」
一陣勁風吹過,道人的話含糊在風中無法聽清。只見周穀陽睜大眼跪下膜拜著道人。
牛隻耕於水田,正午時分農人們在阡陌間小廟前的大樹下休憩。一口涼水灌下,有人在廟中祈求豐收平安,廟中有著兩口碑,大的碑文寫著七個蒼勁的「殺」字。旁邊小碑寫著。
「李仙道之香位」
陽城誌載:「七煞建有七煞將軍祠,七煞將軍於揚城十日領民保境,戰死。留碑一口,其名七殺。因殺氣過重,易名七煞碑,此地民家膜拜此碑無不靈驗遂建祠。」
至於旁邊的小碑,只知道是一位道士。
其名李賢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