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
大廳
小說

人家才不是忍者!只是普通的高中生!

跨山小海說豹歉 | 2021-03-28 20:47:19 | 巴幣 2 | 人氣 180

    人家才不是忍者!只是普通的高中生!【上】




  清風徐徐灑進古早而老舊的狹小教室裡。天然的木頭紋路鋪滿在課桌椅、吊扇、書櫃等幾乎所有公物上,在數十名男女混雜的教室內,學生們雖要在蟬鳴不斷的夏日當中一邊學習,一邊拭去汗珠,但在傳統而紮實的厚工下所建造的鄉森高級中學,即使歷經百年,仍盈滿青春和活力。

  校園內不僅通風良好,更是在時間的流逝下完全的融入在了半山腰的大自然中。

  ——但就是在這種長年過於平和、純樸的鄉下學校,師生對於從惡作劇昇華成恐怖暴力等校園事件的應對,才會更加的僵硬而不知所措。

  「……嗚嗚……」女孩嗚咽著。

  她的頭髮上被灑滿了橡皮擦屑,背對著幾乎所有同學的身軀在微微顫抖著。

  所有人都將這副光景看在眼裡,就連老師都只能對這起事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白淨的一塊橡皮,一邊揉合了髒污,一邊形成了長短不一的細絲,它們斜向飛往那名女同學的頭頂一次又一次,全出自同一人之手。

  ——真無聊啊。這是一道來自心理的呢喃。

  受欺負的女學生,她的斜後方坐著一名長髮及肩、身材高挑的女性,不僅相貌出眾,也幾乎是除了少數幾名女老師以外,在校內唯一會打扮和化妝的女學生。

  她的眼神渾沌,嘴上叼著的原子筆,和筆蓋上那精緻的日式倉鼠造型,全來自繁華都市內的百貨公司。

  搖搖晃晃的倉鼠,和扔向斜方女孩的橡皮屑還不是在這所學校內最奇異的表現,長髮女孩絲毫不忌諱對周遭的一切表露不屑,她每一堂課都將那穿著來自義大利名牌學生鞋的雙腳放在課桌上,這種現象已從她轉學入校以來,長達整整兩周。

  ——真無聊啊。長髮女孩的心理再次發著牢騷。她翹著兩腳椅,凝望著旋轉吊扇的雙眼突然像想到什麼似地一亮,她將筆芯、美工刀片一截一截地折斷,並將其深深沒入在白橡皮內,接著她將其高高舉起,像是在宣示什麼似地吸引了全班人的眼球,有人甚至倒吸了一口涼氣,卻沒有人敢呼叫背著對學生寫黑板的老師。

  這是來自繁華都市的傲慢、近代的霸凌,和上位者的兇權。

  她用理當不屬於鄉下的力量跋扈著,且幾乎沒有人知道怎麼應付。

  ——扎滿尖刺的橡皮直飛那滿是橡皮屑的女孩頭上,這種事無論發生在什麼地方,恐怕都是一件大事。

  眼見尖刃就要扎進受欺者的頭上,但受欺女孩的身旁卻忽地閃過一道手影,隨著那抹手影掠過,橡皮也如憑空消失一般不見蹤影。
 
  「桃……羽竹?」受欺女孩也感受到身旁的動靜,她那副大大的圓眼鏡下,睜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堆積在眼角旁的眼淚幾乎都要滑落。

  「楊雅絨,撥一撥頭頂吧。沒事的。」男孩微笑。他的瀏海被極具年代感的兩個竹製髮夾固定在兩旁,清澈的雙眸比起高中生,更似涉世尚淺的小孩。

  ——但是,隨著桃羽竹的回首,他的表情和語氣雖是溫柔依舊,眼神卻倏地添上了些許成熟的韻味。

  「謝道璇,妳是不小心將這個扔出的吧?」桃羽竹將用兩指接住其刀片的橡皮,內斂的從掌心伸回到霸凌者的桌上。

  「……哈,這身手還是一如既往地令我傻眼呢。」霸凌者——謝道璇感覺到桃羽竹的眼神變得兇狠,額上當即滲出幾顆冷汗:「對啊,我是不小心丟出去的。」

  桃羽竹一聽,隨即瞇起溫柔的笑眼,「我也是~不小心接住的~」他雙手合十,就像是誤會被解開了一般,綻出花朵般的燦笑。

  ——這個噁心忍者……明明知道我是故意欺負楊雅絨的。謝道璇咬著內唇,心理暗自對桃羽竹的出手感到厭惡。

  「喂,全班倒數第一名的,該上課又不上課啦。」突然間「啪」的一聲,厚重的教科書從桃羽竹的身後不輕不重的打在他的頭頂上。

  「嗷嗚!」桃羽竹發出像小動物一般的哀號。轉身一看,原來是老師不知從何起從講台上走了下來。

  「發生了什麼事?」高瘦的中年男教師推了推發亮的眼鏡,眼前的楊雅絨正急忙地將頭頂上的橡皮屑撥到地上。

  「別撥了,我都看到了。」老師的語氣頓時變得嚴肅:「妳老實說,是誰欺負妳的?」

  「報告老師……我……」楊雅絨不敢直視老師的眼睛,只能垂下頭,任由兩頰旁的雙馬尾喪氣地懸在胸前。「——我不知道。」

  任誰都看得出楊雅絨正受著委屈,甚至於真相根本就已經深深植入了所有同學的心理,卻沒有人——甚至於本人,都不願承認遭受到霸凌一事。

  「忍~~嗚~」一旁的桃羽竹發出了感到可惜似地叫聲。他一直深切地希望楊雅絨能夠鼓起勇氣指認謝道璇,但隨著教科書再一次落下,「啪」地一聲,桃羽竹又被敲了一次頭。

  「好痛哦!」

  「小笨竹,沒你的事,別發出怪聲音。」老師將眼神轉移到謝道璇的身上。雖然她仍舊將雙腳放在課桌上,但老師卻將其無視並問道:「謝道璇,是妳幹的嗎?」

  「啊?臭老頭,你有證據嗎?」謝道璇咧起輕視的笑嘴,放在桌上的兩條腿左右換了個邊。「放著顯而易見的問題不管,將沒有來由的懷疑放在無辜的學生身上?」

  「妳……」老師的額上冒出青筋和冷汗。面對謝道璇一如往日的不敬,他總恨著自己沒有多一雙眼,更恨這個需要謝道璇父親金援的窮學校!

  「我怎麼樣?你想要我怎麼樣?把你公然偷看我內褲的事情說給媒體知道嗎?」謝道璇的眼神夾雜著輕視和笑意。即使穿著學生裙,她對裙內風光的隱密仍是毫不忌諱朝天表露。

  「不准妳汙衊老師!」老師不知是因為惱怒還是受謝道璇大膽的舉動影響,他的臉龐忽然變得脹紅。「一直以來,明明都是妳故意將雙腳放在桌上所致!我已經私下跟妳講過好幾次了!」

  「那如果我說,是你叫我這麼做的呢?」

  「又再胡說八道!那妳有證據嗎?」老師氣急敗壞的反問謝道璇。

  「你覺得社會大眾會相信誰?」謝道璇冷冷地說道。她雙手抱胸,冰冷的容顏下,雖淨是隨口胡謅的謊話,但對長年在偏遠鄉間教書的男老師而言,卻猶如晴天霹靂。

  ——怎麼會有這麼不公的事情?

  ——為什麼這個女孩……可以輕易地講出這麼恐怖又不實的胡話?

  男老師感到一陣暈眩。他既不可能體罰這個有權勢的轉校生,又講不過這個天資聰穎且接受過英才教育的富家千金。

  ——我到底該怎麼保護我的學生?男老師不禁無助地自問。

  此時,本就在一旁躁動不安的桃羽竹忽地說道:「事實是怎麼樣,妳自己心裡有數!」他氣憤地嘟起小嘴,雙手直指著謝道璇的雙腳說道:「真是一對壞腳腳,每次老師叫妳放下來妳都講不聽!」

  「噗!」男老師不知道是因為桃羽竹替自己講話,還是他的言行過於幼稚而不小心笑出了聲。

  「喂喂!現在沒有高中生會講這麼幼稚的話了吧?」身後的其他同學也跟著鼓譟起來,其中也不乏跟著笑出聲的同學。
  
  「噗哈哈哈,為什麼會用『壞腳腳』這個奇怪的形容詞?」

  當謝道璇感到周圍興起笑聲時,她的笑嘴也不由得沉了下來。「壞的人是誰?被老師和學校包庇的『社會害蟲』,有什麼資格對我說三道四?」謝道璇的語氣變得凌厲。她一點都不想要班上的氛圍因她或誰而變得融洽。

  ——硬要說為什麼的話,對霸凌者而言,她就是「看不慣」。

  「人家才不是什麼害蟲!更不是什麼『忍者』!妳才是,不要沒有證據的隨意亂說!」苗羽竹的雙手直架在胸前,一臉不服輸的奮力回嘴。

  「哈!我剛才根本沒提什麼『忍者』,你覺得這算不算是你自己不打自招?」謝道璇重新勾勒出輕視的笑嘴,語氣十分傲慢。

  「忍——嗚!妳、妳妳妳到底在胡說什麼?就算是,我也不是什麼社會害蟲,更何況我根本就不是!他們也沒有妨礙到社會什麼,他們一直默默地隱居在深山中,守護著自己的家園!」桃羽竹一邊奮力的回嘴,雙手一邊奮力的擺動著,使得吵架的氣氛一直都很滑稽。

  「當有外人進入深山時,遭到疑似深山土著的攻擊事件在社會新聞上面層出不窮,其中不乏許多日治時期便與原住民結盟的愚蠢忍者,成天像個野蠻人一樣過著茹毛飲血的生活,像你這種繳山豬當學費的笨蛋到底還想狡辯什麼?」謝道璇似是受不了桃羽竹那與年齡不符的幼稚言行,她奮力的拍了桌子一聲,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自己已經快被激怒了,而吵架氣氛又隨之變得凝重。

  「可……可是……」桃羽竹突然面露難過的神情,他竟崩潰一般的用雙手遮住自己的臉,哭叫道:「可是山豬明明就很好吃!為什麼大家都不懂山豬的好?嗚嗚嗚……」他一邊哭,一邊扭動著身體,似是不能接受「山豬不能當學費」這一事實般的哭泣不止,神奇的是,全班聽完桃羽竹這番言論,竟都不約而同地哄堂大笑,就連別班都有幾個同學好奇的走到外面想要一探究竟。

  謝道璇見狀,先是一愣,接著面露詫異的表情。她顫抖著唇齒說道:「你……你腦子還正常嗎?居然哭成這樣,你還算是個男人嗎?」謝道璇發覺自己早已面紅耳赤,她覺得跟眼前的這個笨蛋吵架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情。

  「為什麼……校長如果是收到錢的話……一定也會去買山豬來吃的吧?畢竟烤山豬是那麼的好吃……既然如此,那我一開始就獵一頭山豬當學費,這樣又有什麼不對?」桃羽竹突然猛一轉頭,用想尋求認同一般的眼神,淚眼汪汪地看著老師。「老師你覺得人家……說的對不對?我不是笨蛋對吧?」

  「拜託你別問我這麼白痴……咳、咳!別問我這麼特別的問題,老師我也不知道……」老師將頭別開。他的身體也在輕顫著,他感覺自己已經快要憋不住笑。

  「喂!廖余輝老師,你們班又再吵什麼了?」外頭傳來一道成熟女性的聲調,原來是隔壁班的野百合老師也感受到騷動了。

  「還不又是這兩個。」男老師——廖余輝輕嘆了口氣,一手教科書輕放在桃羽竹的頭上,然後用眼神示意另一個人同學是誰。

  教室外,身著碎花洋裝的野百合老師也看向那名同學——謝道璇。

  謝道璇也感受到來自教室外的視線,她先是不屑的冷哼一聲,接著索性將整張課桌踢翻在地,周圍也隨之升起一陣喧嘩。她順勢站了起來,抄起書包就往外走。

  「妳要去哪裡?」廖余輝問道。語氣平淡的就像沒有真心要管的意思。

  「回家去,省得跟你們這些沒辦法為我帶來幫助的傢伙浪費時間。」謝道璇將長髮向後一擺,周圍當即瀰漫一股髮香,但這股高貴的氣味卻隨著腳步停留在野百合老師的身前。

  「滾開,或是我撕爛妳那庸俗的洋裝。」謝道璇的眼神內彷彿掀起一道銳利的狂氣,伸進書包內的一手彷彿隨時會抽出美工刀之類的利器。

  野百合被這一瞪視,頓時嚇退了她大半身為老師的威嚴。正當她還在整理她那混亂的思緒時,她看到了廖余輝搖了搖頭,用無奈的眼神示意她讓開,她這才恍然大悟。

  ——是嗎?廖余輝,連你也治不了這個來自上流社會的千金小姐嗎?

  野百合不禁心生苦澀——我們雙雙加起來,超過二十年的教書資歷,終究是不得不對這個學生放棄嗎?

  思及此,野百合也決定挪開腳步讓謝道璇離開,但身旁忽然「咚」了一聲,在場近兩個班級的人數都皆因這股聲音而陷入了安靜。

  「你們所有人,有想過一個問題嗎?」原來是桃羽竹不知何時站在了兩人身旁,還將教室內那張被謝道璇踢翻的桌子也一齊放在她們旁邊。

  桃羽竹的語氣嚴肅。周圍有些人還很配合地搖搖頭,就連兩位老師也盯著桃羽竹看。

  桃羽竹眼帶憂傷的撫摸著那張桌子,一邊說:「妳們有想過,如果桌子有痛覺的話,它被摔到有多麼可憐嗎?」

  「低能兒!不要碰我的桌子!你很噁心!」謝道璇看到自己的桌子在眾人面前被這樣溫柔的撫摸,頓時感到一股羞恥感衝上頭。她一把搶過那張桌子,厲聲罵道:「神經病!桌子沒有痛覺,你是智障嗎?」

  「它的靈魂在哭泣!有妳這種主人它真的是太可憐了!妳沒有辦法照顧好它!現在開始它就是我的寶貝了!」桃羽竹又一次把桌子搶了回來,這次他還整個人將桌子抱著,彷彿把那張桌子當自己的孩子在保護一般。

  謝道璇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明明桃羽竹講的話毫無邏輯可言,但她竟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嘴。

  此時,周圍也開始喧嘩起來。

  「哇靠,笑死。」

  「居然有人為保護一張桌子而出頭,瘋了是不是……」

  「我也好想磨蹭小璇的桌子哦,一定很香。」

  謝道璇忽地感覺世界在旋轉一般,周圍的流言蜚語不斷,甚至她還聽到有人說她跟桃羽竹是一對情侶,那張桌子是她們的小孩。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這個深山野猴子是想把我搞瘋是不是?

  「誰、誰說我不能照顧好它的!」謝道璇紅著臉,又一次將桌子搶了回來。「摔到它又怎樣?它也不會變成你的東西!」她這次將桌子抓的很緊。為了別再讓周圍的人議論自己,她已鐵了心要捍衛好自己的桌子。  

  「那妳現在想怎樣?把它帶回家照顧嗎?」

  「滾開。」

  謝道璇搬起自己的桌子,慢慢地將它整齊地放回自己的位子上。

  「這樣子總行了吧?別再用你的髒手碰我的桌子了!行嗎?」

  「唔嗯~妳還沒有跟它道歉呢。」

  「哈?要我跟桌子道歉?」

  「妳不願意的話也沒關係,我可以代替妳好好地安撫這孩子。」桃羽竹以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說道。

  謝道璇感覺到身後的人又開始議論紛紛,她只想要快點閃人,不得已,她只好再次假裝配合桃羽竹。

  謝道璇佯裝嚴肅的向桌子略一鞠躬,語氣平扁的說道:「真是對不起呢,桌子。」起身後,她無奈地看向桃羽竹。「這樣你滿意沒?」

  「唔嗯……還行吧?」桃羽竹的頭歪向一邊,沒有人能搞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謝道璇恨恨地盯著他數秒後,冷冷地說:「再碰一次我的桌子,我就殺了你。」她快步的走出門外,穿過周圍一個個人影時,腦海裡控制不住當時周圍的人所講出的噁心話,甚至她平時就將腳放在桌子上,這更令她倍感羞恥。

  謝道璇遠離以後,野百合和廖余輝兩人竟相視一笑。

  ——雖然沒能讓她留在教室好好學習,但那個桃羽竹竟然可以讓謝道璇乖乖地將自己踢翻的桌子擺整齊,甚至向公物道歉。廖余輝很驚訝。

  ——有時,不是只有老師可以讓學生學到知識,學生也能讓老師學到點什麼呢。野百合對桃羽竹的舉動感到很驚喜。

  雖然之後桃羽竹去保健室偷了許多OK蹦等醫療用品替謝道璇的桌子「療傷」,被廖余輝臭罵了一頓,但事情卻還沒有結束。

  *

  橘色的夕陽壟罩在整座校園上,但別如以往的是,現在本是放學期間人流最擁擠的時段,但是校園的正門裡外別說是人流,就連一隻流浪狗都見不著。

  嚴格來說的話,校園的正門並不是沒有人,只是人沒有在流動——而且絕大多數都是非校內相關人士。

  「同學們請透過後門慢慢地放學回家,切記要成群結隊,不要走散了。」野百合一邊指揮著學生,一邊心心念念著正門的狀況。

  雖然後門並不是沒有來自校外的不速之客,但由於校園的地形座落方位特殊,以至於平時後門都沒有學生在走,不然得繞過許多天然步道才能步上接近正門外的大馬路上,是比起從正門放學較沒有效率的回家方式、自然也更少有人會想駐守在這個地方。

  「喂,廖余輝,你在正門的狀況如何?」野百合眼見學員放學的人流逐漸緩下,拿起平時備在校內,以應急山難用的對講機與位於正門的廖余輝對話。

  「我和教務主任都在正門,警衛也在我們身旁,校長說她已經報警了且要求多派發幾輛警車過來,卻遲遲不見蹤影,都不知道在幹什麼。」廖余輝側身看向仍守在正門外的數十名混混,其中不乏有許多年紀與學員相仿,但手臂披著的刺青與穿著打扮根本就像是平時已沒有在求學一般,這個現象多半也與人群當中,某些身著黑衣、金項鍊,年紀看來較大且叼著香菸的遊手好閒之輩有關。

  他們在校外叫囂著,各個站姿和嘴臉囂張跋扈,而且多半還持有棍棒。廖余輝猜想那些人定是在山下的城市內,被謝道璇招集而來的不良少年或小流氓。

  廖余輝的眼睛瞇成一條縫,對著對講機說:「我看是別指望警察了,不知道謝道璇她爸又操作了校長什麼。這次真的太過火了,我們一定要好好的保護學生——」廖余輝的眼角餘光間,忽地閃過一道人影,這逼得廖余輝瞪大了雙眼,並一手將身旁的學生拉住。「桃羽竹!外面那些人是針對你而來的,你是在找死嗎?給我從後門回家!」

  被拉住的桃羽竹停下了腳步。他沒有回頭看向廖余輝,而是神情漠然地看著校外的數十名不速之客。「老師覺得我該被揍嗎?」桃羽竹緩緩地說道。

  「什麼跟什麼,那些小混混可不會跟你講道理,來,你跟著老師一起從後門回家,不要走正門……」

  忽然間,廖余輝的手被桃羽竹甩開。廖余輝瞪大著雙眼,正要說點什麼時,卻被桃羽竹搶先開口:「謝謝老師擔心我,但關於這個,我不需要老師關心。」

  桃羽竹的身影掠過警衛和教務主任——沒有被攔住並不是因為警衛和主任沒有試圖抓住桃羽竹,而是桃羽竹的身法太過於敏捷,就像是直接穿過人一般地飛快。

  「喂……同學!你……」警衛用氣音試圖小聲的叫住桃羽竹,但圍堵在校外的某些人早已先一步看到桃羽竹,並高聲疾呼。

  「喂——!是不是那個臭小子啊?」

  「看起來這麼欠扁!髮飾特徵也像是我們要找的人,對吧?」其中一名帶著金項鍊,皮膚曬得黝黑的墨鏡男將嘴邊那近乎燒完的香菸吐掉,然後轉頭看向身旁的一名年輕女性。

  「嚇嚇他就可以了,但一定要逼他下跪跟我認錯。」他身旁的女性帶著珍珠白色的貝雷帽和款式更加高級的太陽眼鏡。她將眼鏡拿下半毫,然後點了點頭——此人正是謝道璇。

  「哈哈,妳在說什麼啊?」男子拉了拉自己的黑皮衣,然後從皮衣內袋中抽出一把防暴甩棍。「號召了這麼大批人馬,妳以為事態是妳可以控制的嗎?」

  謝道璇看到那把漆黑的碳鋼製甩棍猛地伸長時,心理猛地升起一陣惡寒。「你不想拿到錢了嗎?阿陳,這跟說好的不一樣!」

  「妳一毛錢都不用給我,當妳口中說出『忍者』這兩個字時,我就決定要將那個小鬼打個半死了。」被喚作阿陳的男子用另一手惦了惦手中沉重的棍身,似是十分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幹他媽的死高山原住民,我有天跟弟兄去山上試槍時,那些山猴子居然說我們在破壞環境而放狗把我們趕走,我早就聽說同樣隱居在深山內的神祕忍者跟原住民的關係友好,待我將那半死不活的臭小子丟進他們村落時,我還要把他們的獵犬全部毒死!」阿陳的眼中閃過一絲狠戾,剩下的全都是復仇的怒火。

  「你這樣會連累到我跟我爸的!學校的人會認為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幹的!」謝道璇著急地抓住阿陳的手,卻發現阿陳的力氣大的出奇,整條臂膀怎麼拉都拉不動。

  阿陳略一轉頭,微笑地說道:「我知道啊,妳都不知道我有多感謝妳。」語畢,她一把大力的將謝道璇推倒在一旁,高聲喝令:「弟兄們!給我把他圍起來!」

  不一會兒,數十人便將桃羽竹團團包圍住。

  「哈哈哈哈哈——!你就是他媽那個什麼忍者對吧?操!山裡的日子過得很快活對吧?可以打獵,還可以唸書,更重要的是有外人來觀光,還可以把都市裡的人當白痴耍?啊?」阿陳走向桃羽竹。他用掌中的棍頭敲了敲地面上的硬石,石頭竟應聲碎裂。「那你知不知道還有什麼事是幹起來更爽的嗎?」

  「我知道。」桃羽竹神情溫和地看著眼前比自己高出一顆頭的男子。他雙手合十,然後微笑說道:「那就是放下仇恨,帶著誠意好好地跟族裡的酋長溝通,解開誤會以後,大家都會變成好朋友。」

  阿陳聽完,先是一愣,接著他仰天長笑,周圍的混混聽了桃羽竹的回答以後,也跟著哄堂大笑。

  奇異的是,桃羽竹也跟著融入其中,他也跟著混混們哈哈大笑,現場頓時笑浪橫生,多數的混混也都在此時產生一個疑問——這個蠢材的腦子是不是怪怪的?

  阿陳看到桃羽竹也跟著大家加入哄笑,笑臉瞬間就垮了下來。但桃羽竹的臉上仍是堆滿微笑,他笑道:「對吧?哈哈。光是用想的就覺得很爽對吧?雖然現在的山豬沒有以前多,但是等大家都變成朋友以後,由我來跟酋長談,大家一定能夠一起享受獵山豬的樂趣的。」
 
  「操你媽的山豬。」阿陳的笑意已完全消散。只見他身軀一振,手中的防暴棍竟不由分說地朝桃羽竹的肋骨斜上揮去。「敢給老子耍嘴皮子——」阿陳的話還沒有說完,他便感覺自己揮棍的前臂像是被鷹爪擒住一般地疼痛。而眼前的桃羽竹也不知何時跟著展開了身法,他不僅側身擒住了阿陳的前臂,甚至還借向上之力原地躍起,整個人靈活地像是猿猴一般,瞬息間便踩在了阿陳的雙肩上。

  ——「忍法˙猿上虎下!」桃羽竹的內心暗喝道,同時壓低上身,雙手自上而下且毫無保留地擒住阿陳的頭髮,緊接著,他相比同齡人更為嬌小的身軀向下一震,竟爆發出足以將成年山豬按倒在地的巨力!

  伴隨著「碰」地一聲,塵土自兩人為中心向外飛揚。定睛一看,原來是桃羽竹將身材高大的阿陳壓倒在地,而桃羽竹的神情也已毫無笑意,甚至有些冷酷。

  「各位大哥哥、大姐姐們,我想問一個問題……」桃羽竹的雙手仍牢牢地將阿陳的頭按在地上。他沒有看向周圍的任何人,但他所散發出來的氣場,卻已震懾了在場大半的混混。「——請問你們真的覺得我應該要被揍嗎?」 
  
  沒有人回答桃羽竹,但被他壓在身下的阿陳,卻奮力地扭頭,接著厲聲吼道:「你們還愣著做什麼!給我打死他!」語畢,周圍的混混才紛紛齊聲怒吼,並持著棍棒朝桃羽竹打去!
  
  ——但是,桃羽竹在混混們出手的前一刻,早已更快地展開反擊招式。

  只見桃羽竹的雙腳掌原地一旋,壓低身形的整個人便三百六十度的原地旋轉。同時,他的雙手也順勢朝地面抄起兩團泥土,緊接著,他的身體短暫一滯,隨即整個人借反作用力旋轉向上拔地而起,並同時將手中的兩團泥土朝四周的混混的眼睛撒去!

  ——「忍法˙旋蓮放染!」桃羽竹的神情忽然變得凝重,原來是他即使身法敏捷、出招精妙,面對同時襲來的七、八只棍子,仍不慎被擊中了一棍!

  「還沒完!」桃羽竹咬著牙暗喝道,同時回身一把抓住打向自己項背的木棍,他反向奮力一扣,持棍者的木棍當即脫手並被桃羽竹奪去。

  ——此時,周圍的混混多數都還處在視力尚未恢復的混亂當中,桃羽竹的招式卻已將至!

  忽然間,慘叫聲自桃羽竹所掠過之處一一響起,挨棍者各個神情痛苦地大喊著,隨後紛紛跪倒在地上打滾。

  ——「忍法˙割稻鐮切!」桃羽竹高速地低身穿梭在人群當中,手中的雙手棍彷彿在割稻一般,橫向反覆地在人群的側膝處來回擊打,其下手之重,中棍者無一例外的如被鐮刀切下的稻稈一般倒在地上。

  「好厲害……」全程癱坐在地上的謝道璇,對眼前的光景瞠目結舌,她不顧自己那一襲及膝的亮黑色洋裝被地面上的泥土染黃,竟只是全程癱坐在地上看著以一己之力對抗數十名混混的桃羽竹。

  ——直到她與衝向自己的桃羽竹的眼神對視,謝道璇才猛然驚醒。

  她驚嚇得趕緊用雙手擋在自己的眼前。謝道璇的雙腳發軟,她心裡總覺得自己會被一棍重重地打倒在地,說不定桃羽竹還會想把自己得活活打死!

  但片刻過後,謝道璇不僅沒有感受到凌厲地木棍襲向自己的勢道,甚至她還感受到一只溫暖的小手正撫摸著自己的頭頂。

  謝道璇將手拿開,發現摸著自己頭頂的人竟然就是桃羽竹!不僅如此,桃羽竹還收斂起群架時的冷酷表情,取而代之的是,如往日在教室一般的笑臉,但與上課時不同的是,桃羽竹的頭頂正緩緩地流著鮮血,渾身也破破爛爛的。面帶溫暖的他,像極了一隻勇敢的流浪貓。

  面對此景,謝道璇雖是感到有些感動,但她的內心卻忽然猛地一緊,一股來自內心深處的痛處又將她變回了平時那不可一世的高傲大小姐。

  謝道璇一手甩開了桃羽竹的手,「別碰我,你這骯髒的野貓。」接著,她站了起來並拍了拍自己屁股上的黃土,然後轉身就走。

  謝道璇一邊走,一邊說道:「別以為事情就這麼完了,我一定會讓你沒辦法在這間學校念下去。」

  隨著她的身影漸遠,也有一批人馬朝著校門口漸近,定睛一看,竟是一大群來自深山內的原住民。

  桃羽竹看向那群原住民時,一邊展露出笑容,一邊一肘向後擊倒正打算偷襲桃羽竹的阿陳,然後,桃羽竹的頭略微一歪,像是看到了什麼奇怪的景象似地。

  原來是老朋友「多魯˙於秘」酋長還帶上了許多警察上山!他擔心許久未歸的桃羽竹遭遇不測,又有族人表示在下山與漢人做生意時,驚見有許多疑似流氓、混混的黑衣人上山,酋長才帶人來學校關心。

  「桃羽竹,說好下課後要帶我孫子一起修行,怎麼這麼晚還不回來?」酋長洪亮的聲音直貫所有人的耳內。他的頭頂和頸項或穿戴或披掛著的成串獸牙、禽羽,和族內古老的刺青,這些配飾在酋長古銅色的高大身軀之下更顯得氣質不凡。

  「對不起……酋長……我……」桃羽竹的頭上仍流著鮮血,他忽地感到一陣暈眩,隨後他的身子一軟,便被廖余輝一手接住。

  桃羽竹的身後原本還有一些已恢復視力和暫時緩和下疼痛的混混想要出手偷襲,卻被多魯˙於秘酋長猛一瞪視,被嚇得原地不得動彈,而他身旁的一隊員警也紛紛將闖入校園內的混混制服並逐一趕上警車。

  「桃羽竹……對不起,老師沒辦法為你做些什麼。」抱住桃羽竹的廖余輝顫抖著。他的不甘和氣憤全堆滿在臉上,這使得已邁入中年許久的臉龐更顯滄桑。

  「老師不必感到自責,粗莽之事,本就不應以暴力還之,雖然桃羽竹是為了保護自己,但也是衝動了。」酋長從廖余輝的手中接過桃羽竹,接著,年紀比廖余輝更大的酋長竟毫不費力的一把將桃羽竹用公主抱的方式抱起,然後轉身走出校門。「這幾天你就好好療傷吧,別想著什麼獵山豬了。」酋長對著手中的桃羽竹說道。

  「忍……嗚……」桃羽竹的神情沮喪。忽然,他像是注意到什麼似地,眼睛為之一亮。「酋長你的表情怎麼這麼的凝重呢?」
  
  「你這笨蛋恐怕還沒有注意到,你平時掛在嘴邊的那個轉校生究竟有多麼恐怖。」酋長只是低頭看了一眼桃羽竹,雙眼隨後又看著前方,續說道:「療完傷以後,你應對那個什麼謝道璇……恐怕還要再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小心不要暴露了自己身為『忍者』的身分。」

  酋長的雙眼忽地瞇成了一條縫,同時,他也陷入了方才與謝道璇擦身而過的回想當中。




  《待續》

創作回應

跨山小海說豹歉
回響不錯的話會接著發後續
2021-03-28 20:47:51

更多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