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燃燒的柴火前坐著一個身穿黑袍的女孩,她單手拿著一根樹枝在火前輕輕揮舞,我知道自己正在作夢,夢裡的自己正坐在女孩的對面與她四目相望,一時間僅能注意到她有一頭比深夜要更黝黑的長髮與一雙深沉且無法看透的火紅色雙眼。
「最近過得如何?還喜歡第一次作為冒險者的工作嗎?」女孩問道,語氣上像是在對待熟人。
儘管我有些想問她是誰,但是想了想之後決定不問這無聊的問題,因為這在夢境中沒有任何意義:「過的馬馬虎虎吧?但我想,我找到了自己想付出全力去做的事情。」
她將樹枝丟入火堆中,笑了幾聲後說:「想要全力去做的事情嗎?那是一件好事,卻也是一件壞事。」
「壞事?為何這麼說?」關於這方面我不是很能理解,我認為有一個屬於自己的目標總比沒有一個準確的目標來的要好,除了目標本身是傷天害理的事情。
她有些認真的說:「因為要得到某件事物,必然會失去另一樣事物,有沒有察覺的差別罷了。」
「我不是很能理解妳的意思。」為何夢裡會有人說著我自己都不懂的話語?
她站起身子,和善的說:「時間差不多了,在黎明的曙光下醒來吧。」
「等——」
話還沒說完,海爾的叫聲就將我拉回現實,睜開眼睛看見的是有些熟悉的天花板,身旁的愛蘭還正無視著海爾的叫聲繼續呼呼大睡。
「真奇怪,這夢感覺真有實感。」感覺剛剛那堆柴火的溫度還在我的身旁。
一旁的海爾繼續啼叫,我就知道該給牠餵食了,於是拿出肉塊放入鳥籠,隨後換起了衣服,今天魔法袍拿去洗了,所以要穿的只是普通的布衣。
換好衣服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並接著有人說話的聲音:「早上了,下來吃點早餐然後去賣素材並處理愛蘭的盔甲吧。」聲音聽上去是芙蘭兒。
「愛蘭,起床了。」
她立刻就跳起了身子,從熟睡的模樣瞬間變成了一副燦笑面對著我,歡快的對芙蘭兒回:「這就準備下去!」語畢,她換起了衣服。
等了她一會後一起走下樓,尤里納正一臉擔憂的看著桌上的早餐,芙蘭兒則顯得輕鬆許多,當我們坐下時尤里納問:「昨天應該沒有受什麼傷吧?」
「是沒受什麼傷。」說實話小型魔物比想的好對付些,也可能是銳爪鬼特別好對付的緣故?或者說因為我們是三個人的隊伍,而不是一個人單獨狩獵。
愛蘭露出了一副燦笑,語調輕快的回:「沒事!只有盔甲被打凹了!」
她顯得十分擔心,連忙追問:「盔甲被打凹了?真的沒有受傷嗎?」
芙蘭兒語氣平淡的說:「我檢查過了,確實沒有受傷。」
「是嗎?那就好——」她緩緩鬆了一口氣。
芙蘭兒則接著說:「吃吃看吧?今天早餐是我準備的三明治。」
低頭看了桌面上的三明治,看起來有些精緻,看來她的手藝並不糟糕。
早餐吃完後我們走到店外,艾米爾正站在門外等我們,她面帶笑容的對我們打招呼:「早上好,昨天離開前聽芙蘭兒說妳們會在這裡,所以特別過來等了。」
「今天不會出委託喔,要去賣了昨天得到的素材,還要幫愛蘭處理盔甲的損傷。」芙蘭兒率先回道。
愛蘭則笑著說:「沒關係的!多一個人一起走也熱鬧些。」
「如果還有時間的話我帶你們去參觀白爾希特亞教堂吧?愛蘭不是說想去看看嗎?」艾米爾笑著回應道。
「如果還有時間的話就去吧。」芙蘭兒語氣平淡的回應。
一旁的愛蘭也表達了贊同,可我有些猶豫——
白神教本身最大的敵人就是血族,而我有著一半的血族血統,能夠不被侵擾是因為一半人類血統的幫助,可這不代表我光明正大的踏入對方的大本營會被接受。
「怎麼了嗎?」艾米爾顯得有些遲疑。
「啊。」愛蘭似乎想起了我猶豫的理由。
深吸了一口氣,不管對方接不接受都要說:「我有一半的血族血統,對你們來說也許是污穢的人。」儘管從外表上難以判斷,可被知道的話對方不一定會接受。
艾米爾露出了驚訝的神情說:「我完全沒察覺呢。」
「所以我還是……」
話還沒說完,她接著說:「那也沒什麼關係吧?夏洛特也不是壞人,不是嗎?」
「我們才認識一天而已。」她怎麼確定我不是壞人?明明和我認識的時間很短。
愛蘭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歡快的說:「小細節就不用那麼在意了!」
芙蘭兒轉過頭看著寧靜的街道說:「我們先去商業街賣了這些素材,然後再去找找修復盔甲的店面吧。」
愛蘭點了點頭後跟著芙蘭兒邁出步伐,我與艾米爾則跟在她們身後,走了不到幾步,艾米爾便問:「芙蘭兒小姐是藍星階級的冒險者對吧?」
她一邊繼續往前走一邊回:「是的,怎麼了嗎?」
艾米爾遲疑的問:「一般來說冒險者不都會跟自己實力相近的人組隊嗎?有點好奇芙蘭兒小姐為何會與夏洛特和愛蘭組隊。」
關於這件事情,我只知道是妮亞派她和我們組隊的,我更好奇為何妮亞選的人是她。
芙蘭兒輕柔的回:「只是想幫助一些剛起步的人而已,如果連自己想做的事情都還沒能做到就死去,豈不是太悲傷了嗎?」
這份回應讓我們都沉默了一下,我認為她說的非常現實,這應該不是什麼很少發生的事情,就連老手冒險者都可能會死去,何況是新手冒險者?
愛蘭苦笑了一陣,尷尬的說:「比我想的還沉重呢。」
「所以芙蘭兒小姐可以說是出自於一片善心想幫助新手冒險者?」艾米爾反應過來後接著問。
她笑了一下,略帶難色的回:「妳能這麼想我是很開心,可最根本的原因是出自於我自己的一些經歷,我想這不是單純的善心,而是由一種自我滿足衍生出來的善意。」
「那有什麼不同?最後不都幫到了人?」愛蘭爽快的回應。
「我的想法也和愛蘭一樣。」艾米爾溫柔的附和。
其實我也不太明白其中的差異:「我也不太明白有什麼差別。」
她繼續朝前方走著,語氣柔和的說:「如果妳們那麼想的話就先當作是那樣吧,對事情的看法是會隨著年紀的增長改變的。」
聽聞後,我反倒好奇芙蘭兒的年紀,可我知道這不是能隨便問女性的事情,除非早就知道對方正值妙齡。
愛蘭似乎沒有多想什麼,一派輕鬆的說:「時間到了就會明白的概念?那就不用去先想啦!」
艾米爾則低下頭開口碎念,不會讀脣術的我並看不出她在說些什麼,前方的芙蘭兒則抖動了一下長耳朵,我猜想她有聽見。
一時有猶豫該不該問芙蘭兒她說了什麼,仔細想想又覺得是個人隱私,於是我沒有問,僅是跟著走到商業街並俟去尋找收購這些素材的商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