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明隨著偵查隊在擎天礦坑內探路,途經些許大丹採礦營地有的荒廢已久、有的則人數零星。對於這群身著各異的外鄉人,比起警戒他們大多的反應是詫異,怎會有人大老遠從自由聯邦來,卻只是為了借個道。
通道前半的礦工們還算是理智,他們向偵查隊指明了些路線,但也因其求財慾望不如同夥,所知範圍極其有限。不少道路被他們列為危險,並畏懼踏入其中。
得益於礦工經驗的相助,偵查進度推進神速、很快便來到今日預計的一半路程。站在一大型廢棄礦區前、面向多條開展的支道,調查隊決定分頭進行。少數折返者將整理好的情況回報給大部隊;有的留下來稍作清理、清出可以暫時駐紮休息的場所;而多數人則分成小組、繼續向前探測。
「咦,這條還沒有人認領嗎?」玄明指著一條僅供兩人肩並寬的小道。「如果沒有就讓在下來吧。雖很大機率不是通向延伸主幹,但或許會有水源、潛在危機之類的也說不定。」
此時人群後一隻手舉起附和道。「的確多摸清支線動靜沒有壞處,那我同玄明前往。」玄明定眼細看出聲者,嘴角露出肯定的微笑。
潮濕而昏暗的地下坑道,在玄明的亮磷燈藍光的照射及當初船上守夜夥伴的隨同下,彷彿有種重回淚窟的感覺。
「迦斯特先生多謝,有您的加入讓在下免於獨立作業的窘境。」
「不不,我才要感謝你。」法師持著附著光球的法杖跟在玄明身後。「說實話其他路線人有點多,偏偏空間如此狹窄,若又要顧及不誤傷同隊,有些好用的法術施展不開。」
「也是呢。」
「我想如同是施術者的玄明應該能理解。而且據傳這次可能碰上靈體,範圍性法術應該能有不錯的效果。」
「話說芭莎卡呢?」玄明問起當時同樣守夜班的另一位女戰士。
「啊,她說東方鉤心鬥角的不對她的胃,似乎是想在北陸上伸展拳腳。」迦斯特一臉真受不了她地說道。
「哈哈,的確很像她風格。」
「既然確定應對手段,那接下來就剩如何偵查了。」迦斯特將光球從法杖上剝離出來,準備施展偵查魔法,卻被玄明阻止。
「洞穴偵查在下略有經驗請讓我來,迦斯特先生的魔力還是先保留起來。」玄明將少許靈氣注入槍中,然後往地面一撞,將氣化為震波在岩壁內傳播。接著凝聚心神捕抓各種反彈回的波動並進行判讀。
「兩點鐘方向不遠處有生命體反應;十二點鐘遠方則有疑似能量體;以及十一點鐘波動似乎被吸收了。」
「有趣的操作,的確比不間斷的魔法掃描有效率。」知道周邊訊息的兩人做好戰鬥,準備往生命體反應方向前進。
數分鐘後在前方轉角處有些許橘黃暖光溢出,迦斯特施展無聲戲法幫助隱蔽行蹤。兩人悄悄地接近前方火光,光源來自一盞老煤油燈,被大手高高地舉起。於此同時大手的主人似乎直覺極好,一個不對勁的預感趕忙轉過頭來查看,瞪大豹眼環伺光照處的尾端。
「午安,先生。」玄明率先出口招呼到,拱手表示敬意和不帶敵意。
對方則是沒有立即回覆,他上下轉動煤油燈將兩人看清後才開口。「我還道是哪來的賊貓,原來是兩年輕小夥!」中年人用沙啞的嗓音反諷道。「怎啦?在外吃不飽急著想來挖點東西出去變現啊?」
「先生誤會了,在下只是…」話說到一半玄明打住,一個異於實情的說法閃過腦中。「在下只是來幫人取水的,不過那人說的也不是很清楚,有些迷失方向還請先生指點。」他利用手往後撐腰的說明時機跟迦斯特打配合暗號。
「蛤!?來取水的,怎麼可能!離前端採礦營地也差太遠了吧!」中年人噴出兩道鼻息,對於玄明的說詞不怎麼相信。
「這就您有所不知。幾日前來了一批外國人,說要採購擎天的礦物回去研究。」玄明繼續掰下去,並將身後的迦斯特請出進行介紹。「您看他們甚至為了瞭解開採情況人都進來了。」
見到迦斯特稻草色的頭髮、綠眼睛,一席西方法師長袍和不明雕紋的長杖,中年人似乎進到了半信半疑的狀態,他不死心地追問到,試圖揪出兩人話語間的破綻。「真的嗎,西方佬?你這趟來找什麼的呀?」
「喔,尼好先生。尼資刀攸關黃金的傳說嗎?」迦斯特用大丹語勉強地拼湊來此的目的,試圖用不流利的口語表達熱情和做掩護。
「!?你們來這找傳聞中的黃金,是要拿去販賣嗎?」
「您誤會了,迦先生是學者,正在撰寫生物金屬化一類的論文,想來擎天看看有無類似的參考資料。」
「唔,如果有實物他會花錢買下嗎?」中年人對話的同時評估到。
玄明作勢和迦斯特商討,兩人決定進續引導中年人協助偵查。「如果您可以帶我們一觀傳說中的黃金,迦先生願意用高價買下樣品。」
聽到有錢賺,異樣的神色迅速閃過中年人眼睛。「咳咳,基本上擎天的礦產歸我大丹所有。
不過…要是學術等高尚理由,也不是不能通融啦!」
中年人帶著兩人前進,並介紹自己叫做王福,外號九命鬼。在這礦坑內出入十多年,現在脫離了礦場苦力自立門戶當起淘金師。
「他所謂的"淘金師",其實就跟黃金獵人、賭徒是差不多意思。」玄明正色地用西方語貌似轉述解說,實則在拆穿他的說詞。
「看的出來,他的耐心、積極和對於財富的執著異於常人。話說編造這樣的說詞有必要嗎?」
「其實我原本也是想說實話,不過你覺得"只是路過"這種理由他會信嗎?」迦斯特沉思了片刻隨後搖頭到。「對於過習慣利益和猜忌的人來說,簡單的答案不符合其心中預期,那不如製造出個虛構的讓他自己去追逐。」
「你們東方人還真會玩。」
「兩客官我們差不多到嘍!」王福停下腳步,他難以分辨兩人對話內容,但為了讓後續買賣順利,他試圖將兩人注意轉回自己身上。藉著煤油燈火光,可以看到被廢棄的汲水區,木桶、韁繩散落一地。
「你們並沒走錯路,這兒早先的確是提供營地用水。不過更驚奇的在後面…」他將燈湊近石壁,一道道絢麗的金屬反光佈滿整個牆面,像一堵以貴金屬礦為材料製成的拼貼畫。那蘊藏的豐富程度,高到令人難以難以置信。
不過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這幅拼貼畫上竟然有著像是人臉的輪廓,伸出的錐狀礦柱也多是五道分支。
「客官們所聞的黃金傳說並非虛假,這擎天穴內的確有著類似人像的礦源。」王福露出故弄玄虛的陰沉笑容,意圖營造更多不安氛圍。「至於那些幽靈的存在是否屬實…」
他從背包中拿出一隻假手安裝在長棍頭,細看可以發現這義肢上雕滿了咒文。「啊,是模擬真實人手的道具。」玄明向迦斯特解釋到,類似法師之手的實物版本,用於觸碰需要人的氣息驅動的危險機關。
王福伸直長棍將假手掌輕放在人像礦源的頭部。突然間從壁面上伸出一對半透明膀臂將其勒住不放,一股近似於詛咒的能量流入假手,假手開始演變出金屬色澤、和觸碰的礦源逐漸融合在一起。
不過壁面襲擊者很快就意識到他抓的不是真人,一聲淒厲的尖嚎在隧道中迴盪,從壁面擠出一張憤怨的男人面孔,黑眼紅瞳中閃爍著對於生者的妒忌。
「騙——子—」從其半透明的喉頭中吐出些許單詞,並直直朝持棍的王福抓去。
「王先生小心…」兩人正準備施法相救,但王福似乎早有準備,反手一張符咒射出貼在幽靈腦門上。
「天降五雷 喝!」隨著王福一聲呼喝,電光從符咒中爆出迅速吞噬了幽靈,靈體還來不及做最後掙扎就這樣被直接燒成一簍靈魂殘渣。
「如何?我這從漢梁道士那求來的五雷符威力還不錯吧!」對於自己有能力手刃隧道中的災害王福很是得意。
「呼,王兄這手巧妙,小弟還差點以為要完蛋了。」
「這裡的鬼子可越來越精了,早先大肆侵擾搞的礦場大舉歇業,結果反找不到人可以抓交替。現不少改換成了這種守株待兔的模式。」王福搖搖頭,靈體的手法越是聰明自己在這闖蕩風險越是提高。
「王兄您辛苦了,接下來還請務必小心。」玄明同迦斯特使眼色,覺得並不只是一對一陷阱這麼簡單。
「這是當然的。」王福再次用假手確認過後,開始拿工具開鑿其上的貴金屬。其他兩人則是遠離壁面,每隔一段時間敲出震波進行確認。
果然壞預感總是來的特別準時,第二槍剛敲下去立即在鄰近壁面傳回了大量能量體反應。
「王兄快回來!」玄明嚴厲警告到,不待王福搞懂是怎麼回是,從壁面生出無數手爪向其襲來。王福趕緊向後翻了個跟斗,撤回到靠近兩人的位置。即使如此他還是被靈體劃到,手背、臉頰等部位出現局部金屬化的痕跡。
「看來他們的學習力超出俺預期,乖乖我身上可沒這麼多五雷符啊!」王福萌生退意的同時,近十隻靈體從牆面竄出,其中不乏女性、孩童的形貌。
「玄明你保護好王兄!」沉默已久的迦斯特出聲道,他高舉法杖快速凝聚魔力。玄明將王福拉貼近施術者,並發動金剛咒進行協同防禦。利用高速朗誦和無聲念咒,迦斯特在短暫時間內完成了法術詠唱。法杖猛力化了個圈,一道強力的雷鳴波以施術者為圓心向外橫掃,距離近的靈體直接被截成兩半、站得遠的則是被強推回牆邊。
藉敵人被位移的時機,玄明將靈氣轉化成金雷灌注入長槍之中,電弧隨銀尖刃掃蕩之際對靈體附帶額外能量傷害,轉眼間三四隻殘存靈體被捕刀處決。
迦斯特則再次念起咒語,數發魔法飛彈快速向後方打去,還來不及發起二次衝鋒的靈體們遭到彈幕轟炸直至消亡。
最終在玄明再次震波探測確定無增援後,這場法術轟炸才告一段落。
「等等,你們也太厲害了點。對戰鬥如此熟悉莫非是傭兵?」王福喘著氣慶幸自己倖存的同時也不忘追問兩人身分。
「如果是以接委託過活的話,是有某方面類似啦。」
「不對,委託…莫非你們是來自自由聯邦被稱為冒險者的族群?」
「賓果!」迦斯特彈指表示王福的猜測並沒錯。
「喔……不是,我大丹和聯邦向來勢不兩立,怎你倆可以潛入境內!?該不會是來秘密調查情報的?」聽到兩人來自阿斯嘉特,王福抱起包袱做出警戒姿態。
「唔,他是在礦坑裡待太久了不知外面變故是嗎?」兩人對望一眼。「不,並不是什麼秘密潛入,而是貴國司馬大人開門讓我們入關的。」
「不可能,你們肯定是在騙我!我早就覺得你和那外鄉人另有密謀,沒想到這麼快就露出馬腳了!」王福一口咬定兩人是外來的間諜,他慢慢移動腳步想趁機逃離隧道。
「真的耶,說實話他也不信。」迦斯特繼續邊和玄明閒聊道,玄明聳聳肩表示跟其猜得差不多。「那賣給我們人生金做研究這事還算數嗎?」趁人還沒逃離,玄明追緊問道。
「怎麼可能啊!這是屬於大丹的東西,你們這些聯邦狗想買,沒門!」王福直接翻臉不認帳,向兩人吐了一口濃痰。
面對氣沖沖離去的王福,玄明露出笑意。對於早先編好的謊言不用額外功夫去化解,雖然並非平和收場但自然地把對方支開就結果來說還不錯。
「如果他興匆匆去報官,結果被告知使團通關一事,想來還真有些可憐。」
「這應該算還好的。怕的是說明案情的過程將自己是盜採者身分抖了出來,那可真虧大了!」玄明推測到其更糟糕的下場,不過怎麼說都比成為下個礦坑亡魂好。
「話說那群靈體也真夠兇的,那眼神對有生命者的怨懟令人寒毛直豎。」
「感覺有點像在『抓交替』。」
「那是?」
「東方有枉死之人無法投胎,而靈魂守在死亡地點找替死鬼後進入輪迴的說法。例如.有的溺水案可能被是先前遭遇同事故者化為的水鬼拖入水中。」
「這樣聽起來東方的自然規律還真是殘忍。」
「嗯…其實自然規律裡面並沒有抓交替喔!」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