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清明
子彈貫穿了森姊的身體，深深沒入了柏油路面，而森姊則半跪在地，左手按著右肩，大量的鮮血從她的掌心流了出來。
「森姊！」青年焦急的扶住森姊，滿臉的慌張。
森姊大口喘著氣，四處張望著尋找射擊者的身影，但道路上一望無際，完全沒有人影。
在離森姊他們約十公里的大樓上，一名全身被太陽曬到黝黑的男子站在樓頂，有些皺紋的臉上看上去充滿威嚴，雙眼的眼神如同老鷹一般銳利，令人不敢直視，而額頭及下巴上則紋著黑色的長條形紋身。
男子上身穿著一件麻織的白色無袖長上衣，長度幾乎長到了膝蓋上方，胸前掛著一塊及膝紅色大布巾，上頭繡著黑色的條紋當作裝飾，而下身沒有褲子，只有綁著一塊黑色遮羞布，如同大樹一般粗的大腿上綁著鈴鐺和綁腿，腰間橫掛著一把彎曲的獵刀，刀鞘上交織著紅黑的三角花紋。
此時的他正透過手上木製獵槍的準心看著遠方，雖然在旁人看來只是尋常的夜景，但在男子眼中，他卻看到了森姊半跪在地的模樣。
一隻麻雀站在男子的肩頭，發出了年輕男性的聲音說道：「解決掉了嗎弓兵？」
弓兵搖頭說道：「真是個好戰士，靠著直覺避開了致命傷。」
麻雀接著說道：「是嗎？好不容易跟魔術師聯手製造出機會的，可惜了，那接下來你想怎麼做？」
弓兵張開左手，一道紅光一閃，一顆顆子彈在他指間成形。
「獵人不會讓獵物痛苦。」
退殼，進彈，上膛。
「閃開！」森姊把上前關心的青年直接推開，拔出了刀，與此同時，纏繞著紅光的子彈劃破了夜空，再次來到森姊前方。
森姊揮刀抵擋，刀身一與子彈接觸便爆出炫眼的藍光，但子彈的威力遠比森姊所想的來得沉重，傷勢也造成了巨大的影響，光是擋開一顆就十分吃力。
不能硬接！
但是子彈來的又急又快，儘管森姊想著閃避，但卻沒有空檔，只能再次舉起刀，勉強的擋下，而在這過程中，又被兩顆子彈擊中。
看到森姊身上已經帶傷卻又成功擋開了他的子彈，弓兵輕笑道：「哈哈，真厲害，如果不是女人的話，肯定是優秀的獵人。」
「別因爲是女人就小看她。」麻雀輕拍著翅膀說道：「如果情報沒錯的話，她可是這場聖杯戰爭中最強的，如果你是部落的英雄，那她就是國家的英雄。」
聽了麻雀的話，弓兵收起了笑容，他左手一揮，子彈再次出現，他迅速的完成上膛動作，瞄準著森姊。
「我不是什麼英雄。」
子彈再次擊發。
子彈再次挟著紅光劃破夜空朝向森姊而去，這次她看清了子彈的來向。
「那邊的大樓嗎？能在這種距離下進行射擊……是弓兵嗎！」
面對再次來襲的子彈，森姊刀尖朝下，有別於剛剛以力道硬擋，這次森姊將刀由下而上抵住子彈，運用刀鋒的傾斜改變了子彈的軌跡，被她導引至一旁的子彈射穿了地面，造成一個個的坑洞。
「第二次對我沒用。」森姊說道，與此同時她看了身上的傷口，出血量十分不樂觀，心中正盤算著如何撤退。
弓兵見到此景，說道：「國家的英雄嗎？那如果這樣呢？」
弓兵手上的槍再次擊發，有了上一波的經驗，森姊成功的擋下這一波子彈，但就在森姊認為自己擋下最後一發子彈的時候，另一發子彈從後頭出現。
那是位置、時間、節奏一切都絲毫不差，只有擋下前一顆子彈時才會出現的被隱藏起來的子彈，而面對這發子彈，森姊的刀卻來不及收回。
子彈不偏不倚的命中了森姊，讓她倒地不起，身下湧出了一池血泊。
「這次真的解決了吧？」麻雀說道
弓兵依舊搖頭，說道：「真是恐怖，就連那一發也被她閃開了致命傷，如果不是一開始就讓她受了傷誰輸誰贏還很難說，但這出血量，她也活不久了。」
弓兵一邊說道，手中的槍再次上膛。
「我願稱你為英勇的戰士，讓妳承受著痛苦死去是我的恥辱，這是對妳的敬意，願妳的祖靈迎接妳的靈魂。」弓兵扣下了板機。
森姊吃力的爬了起來，坐在地上看著夜空中的紅光，雖然想舉刀防禦，但大量的出血讓她光是坐著就使盡了力氣。
「到此為止了嗎？」森姊嘆了口氣，遙望著夜空，百年之前，她也是這樣遙望著大海，遙望著海另一側的土地。
就在森姊準備迎接死亡時，一道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讓她面龐上再次揚起了一抹微笑。
「森姊，把手伸出來！」
森姊虛弱的舉起手，說道：「只有這次要好好表揚你，做得好啊，阿龍。」
青年，也就是阿龍，此時正騎著機車從森姊的後方快速接近。
「啪！」阿龍抓住了森姊的手，把她拉上了後座，接著油門全開，就在兩人離開原地的那一刻，子彈落了下來，揚起了大量煙塵。
阿龍大笑道：「哈哈哈！每次都這樣！每次都這樣！每次都是在這種最後關頭我的運氣就特別好！竟然讓我在剛剛的車隊中找到一台沒壞的機車！」
「運氣也是才能。」森姊回道：「給我加速離開，不然砍了你。」
「是！」
但弓兵自然不會眼睜睜的看他們離去，很快的，子彈再次襲來。
阿龍見狀大喊：「森姊！現在怎麼辦？」
森姊握著刀柄說道：「部下都那麼努力了，我怎麼能乾坐著。」
接著她從後座上站起，勉強地舉起刀，水藍色的光芒再次聚集於劍上。
『萬水招來之劍！』
水藍色的劍氣又一次擊出，但規模遠遠的比不上第一次，不過作為擾亂子彈的軌跡已十分足夠。
子彈落下，又是一陣煙塵揚起，而阿龍和森姊正從煙塵中突破而出，長驅直入了前方的地下道。
弓兵瞄準了地下道的出口，只見一台機車從出口跑了出來，但上頭卻沒有人，無人駕駛的機車很快的倒臥在地。
弓兵放下槍，說道：「抱歉御主，被他們逃了。」
麻雀回答道：「如果使出你的寶具呢？」
弓兵沉默了會說道：「……我拒絕。」
麻雀搖搖頭說道：「好吧，那寶具也不是好駕馭的東西，而且我們也沒必要這麼快就把底牌亮出來，肯定還有其他御主盯著這場戰鬥。」
麻雀繼續說道：「這次已經確定了劍兵的身分，而且重傷她已經幫我們爭取了時間，已經達成本來的目的了，撤退吧。」
「是。」弓兵說完之後，身影消失在大樓的樓頂。
在地下道中，森姊靠在牆上，正大口的喘著氣，看上去十分辛苦，而阿龍正想辦法橇開一旁的鐵門，上頭寫著「維修入口，閒雜人等勿入。」
「喀！」一陣清脆的金屬聲傳來，阿龍立刻興奮的大喊道：「森姊，我打開了，快走吧。」
「等會。」森姊摀著身上的傷口，長吸短呼的調整著呼吸。
阿龍擔心的走過去說道：「森姊，再撐一下，我立刻帶你去我認識的醫生那。」
森姊再次深呼了兩口氣回道：「走吧。」
阿龍攙扶著森姊站了起來，就在兩人準備走進門時，森姊瞥見了掉落在馬路上的物品。
「等等，小鬼，那邊那個東西撿過來。」
「是。」阿龍不敢怠慢，立刻跑了過去把東西撿起，但當他一撿起來，立刻就後悔了。
那是一隻人的腳掌，斷面上還可以清楚的看到骨頭。
「哇啊啊啊啊啊！！」阿龍反射性的大喊，手上的腳掌也脫手而出，正好被森姊接到。
「森、森姊？怎麼有人腳？」阿龍膽怯地說道，站的離森姊遠遠的不敢靠近。
森姊看著那隻腳，冷笑道：「肯定是剛剛那台機車上的，哼哼哼，你運氣真的很好。」
「什麼意思啊？」
「如果我猜的沒錯，剛剛的車隊都是某人製作出來的人偶，而被製作出來的物品上一定會有製造者的痕跡。」
「所以森姊你知道那群人偶是誰派來的了？」
森姊沒有回答，臉上的表情看上去十分開心，低聲說道：「果然，連他也來了……」
接著森姊把那腳隨地一丟，逕自走進門裡說道：「走了小鬼，帶我去看醫生。」
「欸？森姊，所以是誰派來的？」阿龍趕緊跟了上去，兩人的身影消失在維修通道中。
而被森姊丟下的腳掌就這樣靜靜地躺在地上，腳底用黑色的顏料刺著「清明」兩個大字。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