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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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了兩天的假日，魚收拾好書包，整理了今天在重考班需要用上的書籍之後，在大門口打開了鞋櫃準備要出門。
「小秋，你要出門了？」
抬頭一看，是平常看來極力裝作表情和善，實則已然十分疏遠的母親路昭妍正向自己搭話。
「嗯，沒什麼事的話，我要走了，不然會遲到。」
眼光停留在母親的身上恐怕沒有一秒鐘，他自己也能感受得到，自己嘴角抿得死緊，僵硬的聲音說明了心中的不耐。
「也、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就是想問，補習的費用要不要媽媽出？」
「不用，我自己有理財，你們給的零用錢我也沒怎麼花。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掰。」
「啊……」
眼見魚頭也不回地離開大門，路昭妍伸出的手在半空中似乎想要抓住什麼，但隨著電梯門硬生生關起，她握在手裡的關懷，好像也跟著消失殆盡。
「妳不知道吧，小秋那天回來的時候，是怎麼對我說的？」身後傳來余祿的聲音，平淡的語調，有著如同泥沼一般濃稠的情緒，「他說，『你們平常光是吵架就夠忙了吧。』路昭妍，這事我們兩人種下的因，今日他與我們的距離，只是理所當然的苦果。」
「你意思是說都是我的錯嗎？」將大門甩上，路昭妍忿忿地回頭。
「不要甩門，會影響到鄰居。」余祿靜靜地皺起了眉頭，「我沒有想要跟妳吵，這些年來，我也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所有的對話都必須要衍生為吵架，這對小孩子而言確實是一種傷害，不是嗎？」
「這是我願意的嗎！」路昭妍大聲說道：「你以為學術界好混啊，歷史系的老學者影響力有多大，我爬到這個位置究竟付出了多少努力，你們清楚嗎？這叫做站著說話不腰疼，沒有人理解我有多苦！」
望著忽然扯開嗓門的路昭妍，余祿的眉間堆起了早已讓她看膩的皺褶，那是爭執的起手勢，兩人之間的爭端往往都在如此輕易的失控當中展開。
「說實話，盡管隔行如隔山，我們都已經知道妳很辛苦了，妳知道為什麼嗎？」余祿悶堵的嗓音裡，透露出屬於文人的不耐，「因為從妳到國立真中大學出任教職至今，幾年下來，我們每年都在吵架的時候聽妳說這一句。十年過去了，小孩子都上大學、上研究所了，妳還是說得自己一口的辛苦。所以不要說是我，小秋、小馨應該也不遑多讓吧，試問這個家裡，誰不知道妳辛苦呢？」
一個髒字都沒有，但路昭妍可不是笨蛋，這話裡頭說得有多酸，仍是聽得出來的。
「余祿，你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從前我們在國家圖書館認識的時候……小馨和小秋出生的時候，你根本不是這樣子的，究竟是為什麼！」
然而余祿只是淡淡笑了笑，那嘴角苦澀的弧度只是一閃而逝。他默默跨出大門，穿皮鞋的身影竟有點像是剛剛離開不久的余韜秋。該說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嗎？父子兩人，特別是懶得做出任何辯解的那個安靜背影，竟能夠如此相似。
但是面對兒子的沉默，路昭妍只有遺憾。然而面對自己先生的沉默，她卻有著滿腔不得不發的怒火。
適逢上班時間，莫說是她們倆，公寓大樓裡的其他住戶也準備好要出門，如果此刻發作的話，必然又要搞德整個社區人盡皆知。愛面子的路昭妍緊咬下唇，面對余祿的沉默，她的怒氣也終究只能隱忍下來。
電梯接連送走了兒子與丈夫，路昭妍被屋內徒留的孤單所包圍，不由得嘆了口氣。
「是我願意的嗎……」低下頭擦去眼角滲出的幾滴淚水，路昭妍重新整頓好自己的儀容，跨出了大門，在她的心中下了一個新的決定，儘管她知道這也許會進一步毀壞她與兒子之間的關係，但深信為了兒子好，仍是義無反顧。
「為了『正確』的路，我一定要這麼做的。」路昭妍喃喃地說：「對，這是必要的，時間終究會證明我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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