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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賽博龐克→逍遙窩-6

西河 | 2021-02-19 22:49:37 | 巴幣 4 | 人氣 164


  「今天的風真大!」
 
  老闆笑著說。他站在聖城的廣場上,一腳踏在石像的台階,環視著熙来攘往的人群。我說。「你想到了什麼?」
 
  「我想到我很幸福。」
 
  「是嗎?怎麼個幸福?」
 
  「我和家人的關係和睦,我有一個愛我的老婆,有一份安穩的工作,一副健康的身體。想吃什麼走幾步路就到了,想到哪裡基本上也是一年可以去幾次的,我的子女們都平平安安。我當然是幸福的。」
 
  「就這樣好了?」
 
  他不假思索。「就這樣就好了。這美麗的人間,基本上已經算是烏托邦了。面對這樣美好的世界,是個人都會想待久一點,體驗更多一點,不需要這麼快回去。」
 
  我腦中有一些話一時間正要反駁,有關命運、使命、人類未來等等重要議題、自由、平等、博愛,但是都打住了。因為這些話在此刻面前只會顯得十分幼稚、無理取鬧。
 
  「也許,我仍想做些什麼吧?」大概是我腦中的某個倔強還是固執的想挑戰。它又想提醒我。「幸福很難,你知道。你要功成名就、成為某個了不起的人,像個英雄、修個大樓、你要改變世界!還記得你爸媽是怎麼叮囑你的嗎?你還記得你沒考好時他們失望的眼神嗎?你還記得當你達不成他們的期望時他們無奈但又釋然的嘆息嗎?你都記得,這也成為你之後一直努力奮鬥、乃至於成為現在這樣的動力、構築了你是誰,不是嗎?」我搖搖頭,想甩開這些異議。
 
  「你看,」老闆指著整個廣場上的人。「他們在做什麼?」
 
  「他們在走路。」
 
  「是的,他們大多是遊客,這裡會聚集這麼多來來去去的人便是因為這裡是聖城、宗教的聖地,是歷史的文化古都,是世界人類的遺產。」他接著笑道。「但一旦我們把文化意涵從我們的生活中抽離;一旦我們不知道這裡是聖城,是不是一下子就不了解他們為什麼非要到這裡來,為何要一副很興奮的模樣在拍照了?而且每個人都對著某個建築物、或對著某個方位、或在某個地方朝拜?」
 
  我點頭,很快的便應答。「外星人一定會花上很多時間,才能明白我們的交通管理全靠在一根紅綠燈上。」
 
  「他們也許還要為此做一大堆實驗,嚴謹的寫一篇論文,然後正式的拿到國際上去發表。這裡頭有好多團隊不眠不休的進行著實驗競賽、互相攻擊,因為這項重大的科學發現一定能拿下的諾貝爾獎。想想那些外星人們為了這樣重大的發現起立鼓掌:題名是:論直立人有智力。我真是打心裡由衷地為他們感到開心呢!」
 
 
 
 
  下一篇:
 
  雖然我腦子從未與我說話,或者說,我的腦子的每個區塊還在我的集權掌握之下,沒辦法獨立自主。(不過,如果上述情況發生了,我想我會瘋掉吧!)不過,就一個魔幻作家而言,確實可以嘗試讓它說上幾句。
 
  便在一個燈火通明的夜晚,我的住處。在幾分鐘的材料整理後,它自顧自地開始創作了。
 
  「從前有一個這樣的百姓,」它這樣向我提議。「他沒什麼錢,口袋有著幾個銅板叮噹響,他;每天被例行的工作、慣老闆壓榨疲倦的靈魂,生活幾乎很無趣,他感覺自己被綁在生活的椅子上不能自己。他最喜歡的事情就是花錢。
 
  「花錢能使人快樂,這話一點也不錯!因為花錢的時候,一個人的身分地位彷彿改變了,他搖身一變,成了備受尊榮、值得尊重的消費者、顧客,而要他手裡錢的人從高高在上的老闆變成了逢迎巴結的商人、員工。想想看,這是多麼巨大的勝利!
 
  「這樣付錢使他體驗到一種快感、一種征服的喜悅。他是客戶,而別人是員工。他對他們頤指氣使,而他們要好好服務。這些人的服務要盡可能的好、服務的價格要盡可能的低,如果超過了客觀的定價,他絕對不會給這家服務好評。此刻,他便是那個呼風喚雨、了不起的大人物。
 
  「沒有我們這樣的消費者,就沒有你這家店。當我們擁有錢,並能給錢來養活時。記住了!你們這家店的每磚每瓦,你們這家店的水電,都得多虧我的貢獻,所以,我有權力這樣、那樣要求。我付你們錢時,佔有的感覺充滿了我空虛的心靈,你們必須聽我的話,對我唯命是從。我想,只要是個人開始付錢時,大概都會犯上這樣的謬誤。」
 
  「我覺得你這樣寫不好。」我回答。
 
「為什麼?」腦子不明所以的問道。「我們該用最犀利、最批判的文字剖析整個社會的弊病,把整個結構來個底朝天式的砲轟。這樣才好樣的啊!」
 
  「還是算了吧!」
 
  「為什麼你不寫一部宏大的作品呢?但你一定有一套完整詭辯的理由,讓我聽聽那是什麼理由!」
 
  「我告訴你,這樣子說話有什麼意義呢?我們要的是讓別人聽下去我們說什麼,不是該人認為我們說教轟轟不止。
 
  「是,沒錯。我喜歡那樣的東西,但那種東西被放在教科書上、或者傳教的經書上會比較合適。那種充滿批判、強烈的個人情感的思想往往太義憤填膺、太忿忿不平、往往憤世嫉俗。唉!這可不是一個好的過生活的理想態度。
 
  「如果那是沒有太多生活經驗的學者寫的,這可以理解。但生活是這樣的,總有些狗屁麻煩的事,有些無奈、有些自嘲、但講一講,生活還是要過,這就是種幽默,世界就是如此魔幻,魔幻到一點也根本不真實一樣。
 
  「你不能只是重複的寫著那種哀怨悲憤的問題;提出問題對解決問題有很大的幫助,但那樣終究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我們必須在解決問題上更進一步、更成熟,而不是提出什麼人注定孤獨、原子個人的玩笑話。笑容在人身上自然的展開,痛苦也在腦中盤旋,他們是一齣劇的兩種截然不同的攣生兄弟,兩種味道都在這盤美味的佳餚裡,只選擇一種味道來品嘗,那是挑食、而且也不健康。我希望我寫的東西可以貼合這樣魔幻寫實主義的真實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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