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 Coffee
還記得小時候曾聽媽媽這麼說：「咖啡很苦。但當你的人生比咖啡還要苦時，咖啡就是甜的了。」那個時候我年紀還小，我不能明白媽媽這話的意思。我家是個田僑家庭，從爺爺那代開始就一直靠著務農為生。爸爸大學的時候忽然對咖啡起了興趣，於是開始種起了咖啡。爸爸結婚後，身為甜點師的媽媽就開始利用起自家種植的咖啡做起各種生意，因此說我從小就是在咖啡香的圍繞下長大的也不為過。
關於如何煮出好咖啡，坊間已經有非常多的出版物在討論，但在我看來他們都忽略了，如何做出好咖啡豆的這個過程。現代人太習慣直接從大賣場直接買加工完成的咖啡豆，買台自動咖啡機放家裡，將豆子倒入，只消一個按鈕就能自動完成磨豆加熱沖泡的過程，完成一杯香醇可口的咖啡，然後度過一個文青的下午茶時間。但對我而言，那些都只是工業化過後的加工食品，雖然品質均一穩定，但冷冰冰的流水線生產下，就少了那麼一絲人性的味道。對我而言，記憶中的好咖啡，就是媽媽拿著新鮮的咖啡豆，花了一個下午曝曬，花了幾個小時炭火烘烤，接著轉著手搖磨豆機，再用咖啡壺手工煮出來的。儘管每次味道都不太一樣，但唯一不變的，是媽媽的味道。
還記得我第一次喝咖啡的時候，那哪是一個苦字形容得了。我那時還在唸小學呢，雖然課業壓力也有，但跟現在的人生相比，那哪算得上什麼？因為年紀還小，所以家人總是不讓我碰咖啡，說咖啡因會影響發育，要長大了才能喝。但小餓鬼哪忍得住那個誘惑？當媽媽在烤咖啡豆的時候，弄得滿屋子香氣四溢，雞蛋糕都沒這個迷人，再加上大人還完全不讓碰，古有云，好奇心殺死一隻貓，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的孩子，哪有不被咖啡誘惑到的？那一次，我記得是月考發成績單的時候，我考了第三名，雖然只有第三名，但我不知道哪來的厚臉皮就跟父母要禮物，而我要的禮物就是一杯咖啡。當時爸媽臉上的表情我都還記得，媽媽一臉「你就不要後悔」的表情竊笑著，然後答應了我的要求。只能說，年幼無知啊！少年不識愁滋味，初生之犢不畏虎。看媽媽辛苦的磨豆子，煮熱水，最後弄成一鍋像是沒有汽泡的可樂的黑水，那個香味再再刺激著我無知的味蕾。但接下來我只啜了一口，那迎面而來的酸苦味充斥著整個口腔，喔天哪，我到底是多白癡才會要這種月考禮物？我人生中的第一杯咖啡，簡直苦到讓我懷疑人生。我只喝了一口就吐掉，剩下的就還給媽媽了。
那個當下，因為媽媽有笑出來，所以我以為是媽媽在騙我，故意捉弄我要我難看，故意拿那麼難喝的東西給我。畢竟，在那香味底下，根本無法想像入口時竟然是如此酸苦噁心的味道，簡直無法形容的噁心，沒加糖的優酪乳搞不好都還比這東西好喝。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一陣子，就連晚餐也沒吃，直到夜裡，睡覺前的時間，媽媽拿了一塊蛋糕給我，那是混著咖啡香味的咖啡色蛋糕，媽媽親手做的招牌蛋糕。我接過媽媽的好意，開始啖起那塊蛋糕。蛋糕確實散發著咖啡的香味，但是吃起來是如此的鬆軟綿密，微苦，卻是甜甜的苦味，跟早上那杯黑水簡直是天壤之別。這才是咖啡應有的樣子，畢竟這麼香的東西，味道肯定就是如此甜蜜才對。
不一會兒工夫，手上就只剩下空盤子了。我開始跟媽媽抱怨，為什麼一開始不拿真正的「咖啡」，而要用「假的咖啡」來騙我？於是媽媽就說：「咖啡很苦。但當你的人生比咖啡還要苦時，咖啡就是甜的了。」我當時還聽不明白，我只認為，不管是賣給客人的黑水狀咖啡也好、蛋糕狀咖啡也好、或者加工成任何甜點形式的咖啡都好，客人們滿足的表情是騙不了人的，那怎麼可能會是苦的呢？但隨著年齡逐漸長大，才知道人生的苦，豈是一杯黑咖啡所能比擬的？咖啡的苦澀在人生面前反而成為了甘甜，不是蛋糕的那種黏膩的甜，而是會從喉嚨散發出來，餘音繞樑的那種甘甜。
每個人有不一樣的人生，不見得所有人都會苦得像咖啡一樣。就像小時候的我，日子再苦也苦不過一杯咖啡。然而，咖啡的香味卻是公平的，不論是甜的還是苦的人生，咖啡永遠是那麼的芬芳。但對那些日子沒那麼苦的幸運兒，讓他們品嘗酸苦的黑咖啡實在是過於殘酷了，於是咖啡就換了一個形式出現在他們面前，讓他們也能幸福的品嘗咖啡。
【後記】
1600字，
大約一個小時。
這是想回味一下高中作文課或指考作文時的那種感覺，
在兩小時的限制內寫一篇散文的那種心情下寫的。
因為今天忙到沒時間更新，
為了怕天窗就選了一個能穩定在限制時間內完成的發文方式這樣，
情節當然是編的就是。
封面圖片：pixiv id = 87061395
*讀切：來自日語「読み切り」，指在雜誌上刊載，一回完結的非連載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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