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升國二,國三學長找來,想要找我幫忙音樂比賽的伴奏。起初,我拒絕了,因為私人原因;可是,他的鍥而不捨,卻慢慢令我動搖。
最後,學長的耐心與堅持漸漸打動我心。我答應了幫助他,不過要求他不能每天跟我一同練習,因為我有一個自己也很恐懼的病
——臉盲症。
接下來的這一星期,學長依約沒有經常出現在音樂室。我獨自在音樂課室練習,有時候一聽到開門的聲響,整個人立刻就緊張起來,尤其是在對方走著,卻不說話。
有好幾次,學長來了,走著喊話,才發現不到我的異樣。不過不是每次都能這樣過關。
終於,學長問了我一句話。
「學妹,你還是……認不出我嗎?」
當我聽到時,忍不住抖了一下。
「學長……說什麼笑話呢。」我低下頭道。
「學妹,每次我來了,開口說話前,你總不會望著我。一次不發現,現在都快五次了,不會察覺不了吧!」學長帶點笑意的語氣解釋著。
「我……我只是……」知道了學長的觀察入微,根本想不到怎反駁。
「好了,學妹,就告訴學長好嗎?畢竟我們比賽,總不能不了解一下對方吧。」
學長的真誠,令我掙扎。
過了一會,平靜了不安的心,我向學長道出自己的難處。
「什麼?臉盲?那是說你是認不出,還是不知道我長的什麼樣子?」學長驚訝道。
「是……不知道,在我眼裏,你們所謂的樣子都是一模一樣的……模糊。」我無奈地說。
「那……那不行啊。」聽出了學長的苦惱,可是我不懂,他在苦惱什麼,「學妹,來,我們試試去治好你的病。」
「治?怎治?」我從學長的口中聽出了希望。
「嗯⋯⋯不知道。」
「學長⋯⋯」忍不住給了學長一個白眼。
自從學長誇大口說要治好我的臉盲症,他就每天放學都來音樂室嘗試各種新方法。
「學妹,聽說多按摩一下太陽穴能行。」
「學妹,試試看按摩背部的這個穴位。」
「學妹,吃一下這種食物看有沒有用。」
「學妹,每天晚上睡前按摩眼睛四周。」
「⋯⋯」
直到比賽前一天,我的臉盲症依然沒有好轉。
「哎,怎麼試了這麼多方法都沒好?」
「學長⋯⋯還是算了吧。」我嘆氣了一下,「都十幾年了,對我來說影響不大。」
「不行。」在手心突如其來的溫暖,學長抓住了我一雙手,「學妹,來試最後一次吧。」
他說著,用他的一雙手來引導我撫摸著他的頭顱,由頭髮,到眼睛,然後鼻子,再來臉頰,接著下巴,最後嘴巴。手的觸感突然感覺到撫摸的嘴巴有一點起伏,學長的嘴角漸漸往上彎了起來,兩旁的臉頰也微微鼓起來,眼角增添了淡淡的皺紋痕跡。學長的面容逐漸陷於我腦海中,微厚的嘴巴、微尖的下巴、挺直的鼻子、清澈的眼睛、清爽的短髮——久久不能揮去。
「學長,我⋯⋯」我按捺著激動的心情。
「是看到了嗎?學妹?」他同樣激動的緊抓著我的手,彷彿兩人的高興情緒都是從手心漫延至心中。
「我⋯⋯」平伏了興奮的情緒,「沒看到啊。」
「不是吧,那你剛剛還激動什麼呢。」看著學長失落的表情,我不禁偷偷苦笑了一下。
他不知道,我看見了他的容貌。
同樣,也不知道,他已住進我腦海裏。
以及我熱切跳動的心臟之中。
自從比賽完結後,我們沒了在課後到音樂室的習慣,沒了跟對方嬉鬧的時候,沒了對方的身影,彷彿我們都只是對方生活里有過的淡淡漣漪,進入水中,就消聲匿跡。
直到國中升高中;
直到大學也畢業;
直到工作都穩定,
我都只是在他心里留下了一片倩影。
現在想起來,
恐怕只有他一人,
確確、實實
存在在我的記憶之中;
也應該只有他一個,
跌跌、撞撞
住進了我的心房里面。
這是一個女生的自白。
這是一個臉盲女生的表白。
這是一個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秘密。
《完》
臉盲 學長 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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