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準備好行李後在黃昏時刻回到了尤里納的店內,進到店內時,她人不在店面中,但是在掛在門上的鈴鐺響起時她立刻從櫃檯後的門跑了出來,看見我時疑惑的問:「歡迎回來,不過——妳的行李就這麼一點嗎?」
我所帶的行李是我身上僅存的物品,一袋貝林、一盞提燈、一把武裝劍、一個鳥籠、畢業的徽章、一盒肉塊,其他的物品都在倒塌的學院宿舍中遺失。
「只剩下這麼一點了,我也在賢者議會的安置房間找了一頓,依然沒有其他屬於我的物品。」這一袋貝林還不是我原本存的錢,是出事後賢者議會發給我的五千貝林生活費。
尤里納收起了疑惑的神情,轉而露出笑容說:「沒事的,物品可以再買。」
她說的有道理,物品再買就好了,但——死去的人卻無法再次活過來。
「我說錯什麼話了嗎?」她突然間有些緊張的問著,此時我才知道自己現在的神情大概是悲傷的。
擠出笑容讓她感到放心的回:「沒事,沒有說錯什麼,物品再買就有了。」
她苦笑了一陣,面色尷尬的說:「那我先去準備晚餐,妳整理一下物品後可以在屋內四處逛逛,大概七點再來飯廳就可以了。」
「我明白了。」回道時她轉身走回櫃台後的門內。
此時鳥籠中的海爾正睜大著眼睛看著我,大概是在等我給我肉塊吧。
走上樓後來到她所說的空房間,至於我為何會知道是因為門上的牌子已經寫上了我與愛蘭的名子。進去室內所看見的是非常平凡的房間,擺放著一些簡單的木頭家具與成堆貨箱,床則只有一張。
將鳥籠與提燈放在床頭櫃上,一袋貝林與畢業徽章則放入床頭櫃的抽屜中,武裝劍放置在貨堆旁,此時海爾突然叫了起來,我就知道牠要我快點拿出僅存的肉塊。
打開盒子後一陣發冷的寒氣從內部飄出,每次碰到都會覺得手有些刺痛,將剩餘的幾塊肉塊拿出並放入鳥籠,海爾立刻開始大快朵頤。
坐到了床邊看著一旁窗外的景色,木頭圍欄切割開天空,圍欄底下是蔓生的雜草與堆置的木材,在圍欄的另一邊似乎又是一條小巷子,不過從這裡看不見巷子內的情況。
房間內擺有一盞擺鐘,是個有點昂貴的物品,據說是一個很厲害的發明家製造的產物,一個要價似乎高達兩萬貝林,目前的時間是下午六點。
「一個小時嗎?」自言自語的說著時往後躺了下去,看著眼前這陌生的天花板,我知道自己要展開一個新的開始,也覺得比幾天前來的踏實許多,然而心底的一角卻又覺得不安——
原因我也說不太上來。
翻過身子看著床頭櫃上的海爾,牠正享受著肉塊,不斷啄食的模樣看起來有些兇猛,要是牠吃的不是處理好的肉塊,而是活生生的動物也許會有些血腥吧?
想一些幾乎無關緊要的問題,想要漫不經心的度過用餐前的一個小時——
就在此時房門被打了開來,手上搬著兩個大箱子的愛蘭走入房間中,都還沒將箱子放下便說:「怎麼了?瞧妳一臉慵懶地躺在床上。」
「只是沒有動力去做其他事情。」當我做出回應時她正好將箱子搬到一旁放了下來。
她轉過身子,面色遲疑的問:「為什麼沒有動力?」
緩慢的爬起身子,我大概猜想的到自己沒動力的原因:「荒廢了一個禮拜的日子,會懶散也不是怪事。」
「不如來寫信吧?芙蘭兒小姐不是也說找到工作的話可以寫信告訴她嗎?」愛蘭笑道。
望了房間一圈,根本沒有看見羽毛筆和墨水與羊皮紙:「手邊又沒有筆和墨水,甚至連張羊皮紙都沒有。」
愛蘭抓了抓後腦勺,尷尬的回:「說的是呢,是我想多了!」
仔細想想,似乎有一件事情要做:「不如我來幫妳整理行李吧。」
她立刻露出了笑容,點頭回:「那就一起來整理吧!」語畢,她將背後揹著的巨劍連同皮套一起拿下來,放到了一旁的成堆貨箱附近。
站起身子走到她身旁開始幫她整理起行李,內容物幾乎都是衣物與一些便宜的髮飾,除此之外就是大量的信件,我僅有偷看一下寄件人,似乎是她的老家寄來的信件。另一個箱子裡裝著的是她的盔甲,只見她將整箱推到角落放著,看見如此景色不禁覺得有些難挨,但我沒將這份感覺說出口。
整理完後看了看擺鐘,此時愛蘭突然叫了一聲,我便問:「妳怎麼了?」
她立刻露出了興奮的神態,一臉驚奇的走上前說:「這不是發明家『梅希蒂爾德』製造的東西嗎?聽說很貴不是嗎!」興奮的樣子像極了一個孩子。
「我記得兩萬貝林左右吧。」普通的市民工作一個月的薪資也罷兩千貝林,要不吃不喝十個月才買得起。
愛蘭睜大眼睛看著上頭精巧的指針,歡快的說:「做的好精巧呀!」
仔細的多看了幾眼,上頭還用了一些貴金屬,不過木頭的外殼上有些刮傷。
當我準備將視線移開時才發現指針正對著七的數字:「剛好七點了,去飯廳準備用餐吧。」
「說的也是!」愛蘭立刻就做出了答覆,隨後牽起我的手朝房間外走去,步伐中充滿著飽滿的精神。
我們走下一樓後抵達的就是飯廳,是一個比較廣闊的房間,長桌上擺著各式各樣的料理,一旁的椅子剛好擺了一圈,尤里納正坐在其中一張椅子上,見到我們時平和的說:「這是你們在這裡的第一餐對吧?所以我準備的豐盛一些。」
桌上的餐點看起來確實豐盛,有比較精緻的麵類主食還有一些麵包等配餐。
愛蘭露出了燦笑,放開我的手後在前方的座位上坐了下來,同時說:「看起來真棒呢!」
在愛蘭身旁坐了下來,看著滿桌的料理不禁覺得懷念,明明只是幾周前的事情——卻又覺得在魔法學院度過的時光如同跨了一座山一般遙遠。
「那——準備用餐吧?」尤里納又顯得有些遲疑了,我大概知道我的神情又沉重了下來,但她沒有多問,僅是開始了白神教的餐前祈禱,身旁的愛蘭也跟著做出同樣的行為,僅有我直接就開始用餐。
餐點品嘗起來所感受到的味道並不差,總歸來說還是可以用美味來形容,心情也為此放鬆了不少,不知不覺中我吃完了屬於我的份,還看著正吃到一半的愛蘭與尤里納。
尤里納很快就注意到了我的視線,一臉驚訝的看著我問:「妳已經吃完了嗎?太快了吧?」
面對她的提問我點了點頭回應,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收起驚訝的神情後接著問:「妳還餓對吧?」
我想說謊沒有意義,都看著她們的食物不放了:「算是吧。」
尤里納重新拿起叉子後笑道:「妳去廚房裡找一個小的櫃子,我在上頭用了『寒氣』(能夠讓物體纏繞寒氣的附魔術。)的附魔,裡面保存著一些鹹派,妳可以把那些吃完。」
確實還感覺的到飢餓,也許是我平時吃太多的關係:「謝謝,那我就不客氣了。」
走進廚房後很快就找到了纏繞著魔力的小櫃子,打開後寒氣緩緩飄出,裡面裝著還有一半的鹹派,整個端回了餐桌上。
愛蘭見到後期待的問:「我也可以吃一片看看嗎?」
我拿起一片並遞給了愛蘭,她的眼睛頓時閃閃發光,像是沒有吃過鹹派般。
尤里納冷不防的開口說:「其實我有點想問——不,還是算了。」
當下我與愛蘭都看了過去,愛蘭沒明白她可能想問的事情,可我大概猜的到——
她知道我痛苦的點不可能只是失去了畢業展覽與物品。
最終我們不發一語的吃完了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