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使者們的猶豫，骸倒是直接飛到了天使肩上，還用它的骨頭腦袋輕蹭對方的面頰，像是在給予安慰一樣。
「送我們回去吧，骸。」
四名使者一直到聽聞話音，才完全認出那名天使是自家老大。雖然髮色和膚色變得比之前更白，身上的圖騰也全數消失，但五官輪廓確實還是老大沒錯。
可是……天使……嗎？！
骸進行完傳送之後，眾人發現落點是在老大的寢室，陸子真已經被移到床上，惡魔……不，現在應該是天使老大，正坐在床邊，手上的光球在陸子真灼傷的黑痕上輕緩摩娑，讓那猙獰得色澤逐漸淡化。
「老大……請問這是？」
「治癒魔法，不過是對人類來說。對惡魔來說反而是相剋的力量。」蘭斯輕道。因為虛弱的關係，他說話時聽起來比起平常軟了幾分，「從今天算起七天時間，我都會維持這樣。」
趙含依立刻會意過來，「跟閉關週期正好是一樣的。」
「並非正好，就是為此閉關。」蘭斯嘆息，「如你們所見，變化是每月固定一次，這時候我無法使用的惡魔之力會導向你們身上，因此你們的魔力會比平常強一點。」
「其實沒特別說的話還真的沒有意識。」尹若清揉了揉左眼，「不過剛才我確實有點訝異能清掉老大親自設下的防護。」
「請問，意思是，老大每個月會有一週時間變成……天使……？」廖苡禮不確定的問。
「是天使呀。因為他是父親大人和天使所生的孩子。」
「……？！」
陌生的話音突然傳來，使著們往房門口望去，只見一名與他們家老大有幾分相似的俊美惡魔從容自得地倚在門邊，唇角帶著抹玩味的笑意。
蘭斯臉色一變，立刻搓了數顆光球砸過去，然而光球直接穿過惡魔挺拔的身軀，通通打在了門上。
「看來你現在比以前更能適應這種型態了，有點麻煩呢。」以撒長吁短嘆道：「放心吧，我現在只是一個無害的幻影，因為你的孩子身上被我種下了印記，所以我才能出現在這裡。事實上，我的本體已經回到領地了。這次我擅自出來玩了一陣子，我的臣下為你的事都要吵翻天了。」
「……那是因為除了你，他們根本沒有任何一方希望我回去。」
「可不是嘛，他們從你未熟的時候就忌憚你的力量。雖說現在，你確實有那麼一點點值得忌憚。」以撒神色一暗，視線越過蘭斯，來到他背後的人類使者身上，「……原本這段期間應該是你最衰弱的時候，那時候小孩受了傷，大概是你心裡的『慈愛』被激起，才能爆發足以牽制我的力量，逃出我的掌握。只要你越來越擅長與你的兩種力量相處，你對他們就是越大的威脅。」
蘭斯顯然對以撒審視的視線極其感冒，他一臉嫌惡撐開雄偉的六片翅膀，將使者們全部擋住，「慈愛？」他問。這對他來說是個遙遠的詞彙。
「那是惡魔不會有的情感。你之後自己去問你的小孩吧。」以撒收回陰暗的表情，再次揚起不懷好意的笑，「總之，為了安撫內政，我暫時不能再明著來找你……」
「你不要再來了！」
「……所幸我提前留了一手，在你的小孩身上藏了秘密武器。」以撒直接忽略蘭斯的抗議，笑語輕柔的邀請：「來賭一場怎麼樣？如果你贏了，我答應十年之內不再踏進你的領地。」
「但如果你贏了？」
「當然是要你放棄領地，跟我回去。」
「……不太對？」
「賭注太大了。兩方顯然不公平。」
蘭斯尚未回話，使者們就急著替他抗議。
以撒乾瞪著眼前的雪白羽翼，不以為然：「讓我的東西多在外頭流落十年，已經是很大的退讓了。」
蘭斯對蠢蠢欲動的使者們輕輕搖頭，眼角的餘光再度瞥見臥床昏迷的陸子真，「……多說無益。還是先聽聽要賭什麼吧。」
蘭斯了解以撒，慣於支配一切的大惡魔做起事來一向不喜徵求任何同意，若他破天荒這麼做了，一定是他有把握對方別無選擇。
來賭一場，你非賭不可——現在的局勢其實是這樣的。天知道以撒又暗藏著什麼害人的手段，好歹要先弄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別無選擇。
「在你簽下賭約之後，我會把詛咒的種類告訴你，如果你和你的人類小孩們能解開詛咒，就算你贏。」以撒說：「當然，你可以選擇不賭，不過先前你們連查出印記的來源都花了十天半月，若要破譯我施加密術保護的詛咒……呵，或許你家的小孩都已經死三遍了？」
「是死咒？還有時間限制……？」蘭斯不由得攢緊拳頭，指節都因用力而微微發白。幸虧天使型態已削去尖銳的指甲，不然肯定血流如注。
他背後的使者們連呼吸都要忘了，他們不約而同，臉色煞白地望向陸子真。
「效果因對象而異，不過對這孩子來說，幾乎是死咒了。」以撒笑答。
「……要怎麼樣才能確保你不會毀約？」
「賭約簽血契。這樣滿意嗎？」
血契是惡魔之間締約的上級規格，僅次於最高規格的魂契。簽約雙方以血為誓，倘若違約，將會降下嚴重的血債。
蘭斯若有所思地頷首，又道：「除了詛咒，他身上該死的印記你也得拿掉。」
「你要跟我談條件？可以呀。」以撒瞇起一雙腥紅的眼眸，仿佛穿透擋在眼前的羽翼，直指蘭斯背後的使者們，「那麼解咒就只能靠這些孩子。你可以告訴他們怎麼做，但只能由他們動手。」
解咒一定十分危險……蘭斯心想。他恍然大悟，原來以撒從提議打賭開始的每一步，都在一點一點把其他四個人也引入險境，而且恨不得他們跟著陸子真一起團滅。
而以撒故意不提印記只談解咒，也是為了引他們入這個深坑。倘若蘭斯從頭到尾沒提及印記，即便詛咒解開，以撒也能留得一個好用的路標，這傢伙果然橫豎不會讓自己吃虧。
蘭斯猜想，以撒之所以沒有直接血洗他的領地，還是基於對這唯一一位混血兄弟的忌憚——他不知道如果領地被一夕毀後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以撒肯定也不知道，不過這個賭風險太大，只要有更好的方法逼他就範，以撒就不會貿然踩線。
「……老大的魔力目前分別儲存在我們身上，我們能辦到。」
蘭斯思索之時，趙含依已經從可能失去陸子真驚懼中回過神來，現在他感覺自己已經沒有其他更害怕的事了，無論前方是刀山還是火海，又或者是某個心懷不軌的惡魔特地設下的陷阱。
「嗯，只能一試了。」
「無論如何，現在最重要的就是爭取時間。」
「賭吧。」
尹若清、廖苡禮和郭亞安緊接著回應，每個人臉上都是同等堅定的表情。
「看來孩子們比你識趣呢，小蘭斯。」以撒滿意的說：「我現在就立約。當你那頭的血契也成立，你們就會知道詛咒的樣貌。」
(待續)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