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冒險之後
【０４】父女相處．抓兔篇（三）
自從開始了由我扮演魔王、由容月扮演公主的遊戲後，情況有些失控。
不知為何，容月開始唱起了歌，歌詞實在聽不懂，大約像是『啦依糕』、『啦依糕』的，而且容月要我一起唱。狼人的嗓音遠比小孩要厚實沉重得多，沒唱到兩句，容月就不開心了。
「爸拔別唱了，難聽。」容月扁起了嘴，用力推開我的臉。
「……你也唱得走音了不是嗎。嘎，別動手，不能這麼野蠻。」我苦笑回答。
◇
現在我倆之間的氣氛總算溫和多了，容月也不再哭著要找胡哥哥。
剛開始時，容月後知後覺地發現被耍了，大哭大鬧了一場。唉，這個小寶貝耍起脾氣時，比起小時候要暴力得多了，她為了把我推開，打鼻子、扯狼鬚、拉耳朵、踢小腹、肘胸口……流氓一般的攻擊方式，她全都對我這個親父親用上了。嘛，我能怎麼辦？就等她平復情緒唄。
好不容易，她冷靜下來之後，我要她向我道歉時，就又耍起大小姐脾氣，最後……
吼，好了，是爸爸不對，爸爸跟容月道歉。對不起，容月，爸爸錯了嘎。
這樣跟她說完之後，她又笑起來了。
嘛，誰叫這是我生的，這點氣就吞下去吧。
我抱著容月在樹林裡走了大約十五分鐘，她的好奇心遠比我想的旺盛。
「爸拔爸拔，這是什麼？」
「哦，這個叫莓子，有些可以吃的，有些不行，要用嗅的去區分嘎。」
「爸拔爸拔，這個呢？」
「這個是香菇。」
「香？它嗅起來臭臭。」
「唔……聽說風乾之後，香味就出來了嘎，爸爸我也沒試過。」
「風乾是什麼？」
「就是用風吹乾喔，洗完澡之後也用風筒吹乾身體，不是嗎？」
「那這個……」
一路上，容月幾乎看見新的東西都要問一次，有些甚至我不知道名字，比方說昆蟲之類。感到意外的是，容月什麼都不怕，蟲、蜘蛛、鼠、猴子、鳥、狐狸、樹熊等等，全都不害怕。
走著走著，一陣果實的香味飄來，總算找到我想要的地方了。
我摸了摸容月的頭：「容月，爸爸教你怎樣抓兔子，好嗎？」
容月雙眼彷彿要發光似的，拍起手來：「好哇，抓兔子，抓兔子！」
◇
「兔子的鼻子雖然不及狼靈敏，眼睛也不太好，但是跑得很快嘎，如果只是一直在後面追著跑的話，在樹林裡就很辛苦，因為樹林裡面就有很多兔子能鑽進去的洞，很容易就追丟。」
「所以呢，獵人就反過來利用兔子的這種特性……嘎，就像這樣。」
我帶著容月，找到了一些果樹的嫩芽，那是兔子喜歡的食物，所以就決定在這裡設陷阱。我用一些石頭，在嫩芽的上方疊成一狹窄的小通道，接著取出事先準備的鋼絲，沾染上濕泥，弄成一個圈套，置在這通道裡面。最後拿來讓容月幫忙採集的莓子，掰開外皮，放在通道口。
「唔……容月聽不懂。」
「不懂嗎？來，我們實際做一次吧。」
我笑了笑，抱起容月，蹲坐到稍遠處，監視著陷阱。
狩獵是很花時間、消耗耐性的活動，因為不知道獵物會什麼時候才出現。
顯然，讓孩子等是不太現實的。
「爸拔，兔子呢？」容月在十五秒後問。
「還沒嘎，給點耐性。」我說。
……
「爸拔，兔子呢？」容月在十五秒後再問。
「還沒嘎。」我再說。
……
「爸拔，兔子呢？」容月第三次問，不過她這次是賊笑著問。
「你故意的哦，搔你的耳朵！」
「咿──哇哈哈哈！」
擾攘了大約五分鐘後，我嗅到了有只兔子正在走近，兩耳和尾巴都反射性地豎起來。但我想要告訴容月安靜下來時，她反應比我還快地注視氣味來源的方向，且對我表示：「噓──」
她的反應讓我感到微妙，是小胡教她在發現獵物時要保持安靜嗎？還是狼血統的天生本能驅使她這樣做？她對氣味的反應很快，也讓我感到意外，以及些許感動：她確實是我的女兒。
「做得好棒嘎，容月。」我摸了摸容月的臉，然後換了個姿勢：「來，像我這樣趴著。」
容月照著做了，把這當成遊戲的一部分，嘻嘻地傻笑，這種快樂的氣氛也感染到我了。
也許這是我頭一次，會這樣仔細地觀察自己的女兒：容月現在約兩歲半，但有約五歲人類小孩的體型，有著狼人標誌性的狼耳和尾巴，有人類女性的頭髮，毛色和髮色是波絲的棕色。皮膚不是光滑的，用手撫摸或靠近去看時，才會注意到有一層與人類膚色相同的半透明絨毛。
她的臉型介乎人類與狼人之間，吻部凸出約等於她一只手掌的寬度，有一雙狼瞳的綠眼、一個隨著長大而變黑的狼鼻頭，還有狼的牙齒和舌頭。當她嚎叫起來和笑起來時，聲音很尖。
她的軀幹、手肘以下和膝蓋以下特別強壯，肌肉、筋腱和骨骼像狼人的，絨毛比較厚，顏色也較深，手掌和腳掌長有狼足底下的軟肉球，指甲儘管是人類的指甲，但特別堅硬和鋒利。身體柔軟度跟狼一樣，人類難以做到的狼趴姿勢，她輕鬆做到，也許奔跑、攀爬也難不倒她。
這就是狼人與人類的混血吧，能看見她健康長大，比什麼都重要。
我從感動中回過神來，正巧有一只兔子出現了。牠是只成年兔，身長約五十公分，茶色，嗅到藍莓和草樹樹芽的香味而到來。牠的頭探進通道裡，試探地進進出出，機靈地左右張望。
我壓底聲音：「看好嘎，容月，等牠的身體進去之後──」
「兔──子──哇吼──」
我沒抓住容月，牠就呼的一聲奔了出去，熟練地用四肢突進、加速起來。兔子受驚了，在聽見聲音的瞬間，後腿就動起來，箭步竄進了小通道裡，但牠沒有從另一端出來，而是被困在通道裡面，掙扎著，發出求救的「吱──吱──」叫聲。容月不解，伸手進去抓住兔子的腿。
「容月抓到兔子了！容月抓到兔子了！」她興奮地大叫，將兔子抽出來，雙手把牠抓住，高舉過頭，勝利者一般向我展示成果。我為沒抓住容月的事鬆了口氣，以無奈的眼神看著她。
我把兔子的腿綁起來，放進竹籃子裡，這下子成功抓到一只了。接著再讓容月看清楚這陷阱是原理：「看看嘎，容月，這個是爸爸剛才弄的圈套，兔子一進去，喔，就會被綁住囉。」
顯然，容月不會是一個好好聽書的學生。
她握起了拳，用力揮動：「爸拔，再來一次！再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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