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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執政官》(上)

騙人的吧 | 2020-12-16 01:42:09 | 巴幣 2 | 人氣 174


  「殺了我。」
  「……我可不是劊子手。」
  「……妳會後悔的,執政官。」
 
 
 
  白井君助推開病房的門的時候嘎吱了長長一聲。早在出發之前他就確認好了對方的位子,以防自己又走過頭──雖然有部分原因是因為這傢伙給的資訊永遠都不清不楚的──又在櫃檯花了幾分鐘跟護理師確認了「白井湊」的病房位子後,才踏上電梯。
 
  進門聞見了花香,清清淡淡的,包覆在那裏面的還有一層淡淡的藥味。他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畢竟白井湊的行為模式跟瘋子沒兩樣,幾乎都要把病房直接睡成了臥房。白井君助躡腳走進去。病房內在播著排球比賽。
 
  「啊?君助!你怎麼來了?」
 
  白井湊半躺在床上,床被拉成了椅子的樣子,好讓她可以以比較方便的姿勢看到電視。留著一頭淺褐色的長髮的女人,有些驚喜地用淺藍色眼睛看著進門來的少年。
 
  他笑了一下,很少見的,「只是趁下課來探望我這不讓人省心的姊姊。」白井君助一面將水果籃放到床邊的桌上,一面拉了張椅子坐下。他看見靠在窗邊的位子上擺了些衣服,不像是這個人會穿的灰色大衣,再看看對方身上穿著的條紋服裝,「目暮先生住在這裡嗎?」
 
  「啊?」白井湊頓了一下,然後有些害羞地笑著說:「嗯,說是因為我現在不能打理自己的起居,硬是要來陪我過整晚。」
 
  「赫德爾萊小姐也在嗎?」白井君助掃視了一下周遭;御座嫌無趣就自己找樂子去了──大概會去裝鬼嚇小孩吧,幼稚的人──倒是沒有看見白井湊的憑依靈……那名對甚麼都不感興趣、講話一針見血又中肯的紅髮女子。
 
  「──啊,說是很無聊,就跑出去吹吹風了。順便跟將臣一起買點吃的回來。君助,你來的時候有吃東西嗎?要不要請他順便買?」
 
  「我就不用了。」白井君助說。「這次又怎麼受這麼重的傷進醫院?」
 
  「欸──你是來興師問罪的嗎?」白井湊露出了有些難受的表情,鱉起了嘴呢喃著:「不就是憑依者想幹壞事嘛。」
 
  「我聽目暮先生說,妳從後面被追緝中的犯人捅了一刀。」白井君助冷靜地說,語氣冷靜,卻讓白井湊一陣寒顫。「還聽他說,是被『完全憑依』的憑依者捅了一刀。」
 
  「哎這是……」
 
  「目暮先生說,」白井君助毫不留情地補著刀:「妳本來有機會可以直接逮捕他──就地正法──但妳拒絕了。」
 
  白井湊的眼神飄開。白井君助挑起眉頭看她。只有在面對這個人──還有目暮將臣──的時候,他才會稍微有些頻繁的表情變化。似乎、對家人都會比較放鬆。不過此時,這可稱不上放鬆……或許該說是氣瘋比較好吧。
 
  「妳到底在想甚麼,要不是妳有赫德爾萊,妳現在已經躺在地下室了。」白井君助有些嚴厲地說。「目暮先生很生氣。」
 
  白井湊撇著嘴,沒回話。
 
  「我以為妳怕他生氣,看起來似乎不是這樣,姊姊。」白井君助說,看對方一副鴕鳥的樣子不禁微笑起來,卻是有些幸災樂禍的。「我想我們都不願意看見目暮先生生氣,對吧?」
 
  「你還說我呢,」白井湊咧著嘴說:「是誰把自己搞到不能考段考,只能待在床上,三餐都由我打理的啊?還得讓真島小姐去幫你擦屁股──聽說她也受傷了,還比你嚴重。」
 
  白井君助一僵。「這跟妳的情況不一樣。」
 
  「喔?是嗎?不知道是誰的上司還打電話跟我說,『君助出了一點小狀況,我怕他又幹傻事──他在考試前一個禮拜完全憑依,我不知道他在想甚麼,請幫我盯著他』。」
 
  「那跟妳的狀況不一──」
 
  「喔,是嗎?湊?」突如其來的聲音讓病床上的人──整個人──都僵在原地,彷彿成了石塊。白井君助轉頭過去看,門被輕輕帶上後,紅髮的女子飄在空中,與另一名白髮、戴著方框眼鏡的藍眼男子進門。目暮將臣一等搜查官,以及白井湊二等執政官的憑依靈──赫德爾萊。
 
  男子微笑著說:「我怎麼聽說君助是被找麻煩,而妳是主動去碰那個大麻煩的。」
 
  白井君助閉上嘴,好笑地看著白井湊挪開視線。「我沒有。」
 
  赫德爾萊飄到病床上面,頭髮彷彿不受重力影響,長長的紅色髮絲垂在背上。女子用那雙金黃色的眼睛看著對方,眼裡帶著笑意。「他很生氣,湊。」她說,幸災樂禍地又飄到一旁的椅子上,身形消失。
 
  「我看得出來。」白井湊說。一醒來就知道了。
 
  「啊,是啊,非常生氣。」目暮將臣微笑著說。他將東西放在床邊的桌子,阻止了白井君助想要讓位的動作,逕自走到擺了自己外套的椅子上,翹著二郎腿坐下。他不是憑依者,只是普通的視靈人──整個局子裡面只有他跟白井湊本人知道,她有個憑依靈,而且是憑依者。「我以為執政官的工作會比君助的工作安全許多──畢竟對付憑依者,總比對付那些怪物好。」
 
  「不同狀況。如果是姊姊的話,我懷疑她就算遇到『蟲』級的虛織獸也會覺得它太可憐放它走。」白井君助搖搖頭。
 
  「憑依者也差不多。」目暮將臣聳聳肩。「現在沒人知道妳是憑依者,湊。妳那時候──」他頓了一下,搖搖頭甩開畫面,即使過了幾天、過了危險期他還是會想起對方渾身浴血倒在自己懷裡,背後是身首分離的犯人的屍體的畫面。「──受傷的時候,要是不是我第一個到,妳是憑依者的事情就會被大家發現了。」
 
  「我現在沒事了。」
 
  「讓妳出院恐怕過兩天妳又躺著進來。護理師都認識我了。」白井君助一邊削著蘋果一邊說:「『啊,君助?你找姊姊嗎?她在306。』」他抬頭看了對方一眼,「希望妳能注意一點,姊姊。」
 
  白井湊乾笑。
 
  「──不過,」白井君助一轉話鋒。「我來這裡也不只是為了探望妳而已。妳知道……最近有人以虛織獸作為憑依靈嗎?甚至……」他停了一下。真島那木說的──那個「獄火」的情報應該正確。同樣是憑依者,他想對方有資格知道。「有虛織獸自己就是憑依者。」
 
  「有這種事?」目暮將臣皺起眉頭。
 
  「所以那個傢伙的攻擊才都是黑──呃,好痛。」白井君助有些擔心對方,但目暮將臣已經先去關心了。白井湊被扶回床上,她動作太大拉到傷口──少年甚至不知道她的傷口到底多大,可以進加護病房住三個晚上,還可以讓這個一向視傷口於無物的傢伙有這麼大的反應。他得問清楚,至少跟目暮交換一下情報。
 
  「所以那傢伙……那個傷我的傢伙。」白井湊若有所思地說,她想到他在攻擊她前說的話:妳會後悔的,執政官。妳不該背對怪物……而這聽起來甚至不像是人類的聲音。她怎麼會現在才覺得不對勁?不──在她覺得不對勁的時候,她的身體就已經倒下了;而那傢伙在她背後自縊而亡──她甚至不知道是不是以他的意志自殺的。
 
  「妳說妳只是被刀捅到,對吧?但是目暮先生看到妳的時候……」
 
  「妳的身上都是黑色的線,還有黑色的刺青。」目暮將臣說。「這有關嗎?」他只是視靈人,對這種事情一竅不通,畢竟他很少處理有關憑依者的案件。「而且那個人也死了,腰斬死的。」
 
  「不。不是我動手的。」白井湊壓著太陽穴努力回想著:「在攻擊完之後他就慘叫著自己死掉了,我根本沒力氣回頭砍他。」
 
  那倒是。目暮將臣回想了一下他到的時候的畫面,白井湊壓著腹部試圖將一直滲出的血壓回去卻徒勞無功,要不是有赫德爾萊──要不是她憑依者,現在她已經永遠不會醒來了。
 
  「然後呢?」白井君助問:「他應該還有表現出甚麼吧。」
 
  「……用奇怪的聲音說了些奇怪的話?」她回應道:「『妳不該背對怪物。』」
 
  「……我會通知草堂。目暮先生,」白井君助抬頭看著目暮將臣,酒紅色的瞳孔裡沒有笑意──是難得嚴峻的認真。「麻煩您盯緊姐姐了。要是有個誰不小心放她一個人,指不定哪天就跟『菲尼克絲』一樣了。」
 
  「嘿!我還沒有這麼誇張!」白井湊的反駁毫無底氣。
 
  目暮將臣忍不住笑出來。他當然聽過在零課活躍的「菲尼克絲」這位憑依者的傳聞,說是不管在哪裡都有機會看到她半死不活倒在地上的樣子,不過過幾天她就會自己再爬起來,跟沒事人一樣。
 
  「要是不知道的人大概以為是哪裡來的整人遊戲吧。」他說。
 
  「嗯,那實在很糗。我不知道東條前輩是怎麼克服那樣的羞恥感的。」白井君助拿起書包,拍拍褲管後站起來。他微微笑,「我得走了,還得複習功課,就不打擾你們兩個了。赫德爾萊小姐,下次見。」
 
  只顯形出頭部的憑依靈──從頭的位子來看應該是躺在椅子上吧?──對他點點頭,簡單說:「嗯。」就又消失。
 
  白井君助最後跟兩人道別,走到病房門外,御座已經靠在門對面的牆上抱胸看他。「真慢,」她說,「每天都住一起有什麼事可以聊這麼久?」
 
  「我下次注意。」白井君助敷衍似的說。「我們得去找一趟草堂二階了。」
 
  「麻煩死了,又是虛織獸嗎?」
 
  白井君助嘆口氣。「我也覺得很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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