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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原耽]《春庭花》伍、春庭月(下)(AxA)

阿釉 | 2020-12-14 21:27:00 | 巴幣 22 | 人氣 455

連載中【AA】春庭花
資料夾簡介
十年前,唐家主大發慈悲收留無家可歸的甄大夫;十年後,唐家主每日無不想把甄大夫射成馬蜂窩。 誰來跟他解釋解釋,為何他好死不死撿了個會調戲男病患的流氓大夫?








伍、春庭月(下)


  ◇

  時近正午,天朗氣清,書房內日照最為充足的桌案上,唐離水正冷著一張臉,翻閱適才由賬房重新上繳過來的帳冊,前方一男一女負手而立、垂眸不語,他們分別是東堂主徐廊、以及西堂主謝依荷。

  兩人被傳喚入內已有好些時間,原因便是出在帳冊結餘與實際金額不符的問題點上。平時這方面的事讓東堂底下的賬房出面解決就行,根本不需驚動家主大人與堂主本人。

  然而此次事態的嚴重性卻非同小可,缺少的錢財數目過於龐大,且經查證,今日又莫名其妙少掉了一大筆金額,連負責管理金庫的西堂都找不出個所以然來。

  如此詭異的狀況發生在凡事講求謹慎的唐家,簡直荒謬到可笑的地步,若是遭到外人盜竊,事情可就鬧大了。兩位堂主已將昨日當值的人前後問了個底朝天,仍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唐離水本就是個不苟言笑的主,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饒是唐家主親自栽培、提拔上來的各堂堂主,都難以抵擋天乾得天獨厚的兇猛威壓。還是唐家主事先交代眾人只准站在一旁待命的緣故,否則上至堂主、下至奴僕早跪倒一地。

  「啪」的一聲,唐離水將手中冊子攤在桌面上,全然沒打算收斂冰冷神色的意思,他抬眼看向勘查完現場、單膝跪地的護衛,沉聲問道,「如何?」

  護衛當即抱拳彙報,「回家主大人,庫房周圍沒有任何強行闖入的跡象,也無鑰匙遺失的記錄,初步判斷外人行竊的可能性較小,應是內部人員所為。」

  「哦?」唐離水挑眉,看向兩名堂主,「你們可有什麼想法?」

  徐廊率先開口道,「家主大人,這人未必是使用鑰匙進入庫房,也可能是擁有高超的開鎖技巧用以混淆眾人判斷,將可疑人士往鑰匙持有者或其親近者的方向帶去,再者,拿走如此龐大的金額,還能大搖大擺走出護衛包圍網之人,身手應當不容小覷才是,不能完全排除外人行竊的可能性。」

  謝依荷接著道,「家主大人,適才經庫房總管回報,當日並無可疑人士出沒,且要取走銀票等貴重物品都需經西堂親信全程監視,依此猜測這人在唐家有暢行無阻的權限,內部人員行竊也不無可能。」

  兩人暗自交換了下眼神,都能看出對方極度不安的情緒,倘若遲遲抓不出真兇,罪過就得全權落在他們頭上,雖不是害怕懲處,可往後在家主面前辦事時難免會受到質疑與不信任,於堂主而言這無非是致命傷。

  聽罷,唐離水也不急著作出評論,擺手讓護衛以及一眾奴僕先行退下,便將帳本合上、推向桌面左前方,順手與上午處理完的事務疊放在一起。

  此舉愣是讓徐廊與謝依荷頓住,不明白唐家主為何會把這事兒歸在「已解決」的文件上,難道剛才兩人的推測中有什麼關鍵線索,讓唐家主知曉犯人是何許人也?

  「家主大人……」徐廊欲開口詢問,卻被唐離水先一步抬手制止。

  「你去把候在外頭的孩子叫進來,再不把湯藥喝一喝,估計她師父等會兒又要上來鬧。」

  家主身體安康為主,徐廊便暫且將疑惑放置一旁,躬身應是,走至門口親自將人給帶了進來。就見來者是名十七、八歲的小姑娘,旁人一眼就可認得,她便是甄思顏七名女弟子之一的陳驊。

  唐離水早料到甄思顏不會派曲意穠前來送藥,每回有什麼苦差事還總挑陳驊去辦,也為難這聰慧早熟的天乾小姑娘,師父如此不中用,想想就替她嘆氣。

  只見陳驊雙手穩穩端著個托盤,托盤之上是那盞苦不堪言的湯藥,這回卻是多加了個碗蓋,阻擋本該飄散而來的苦澀氣味。

  唐離水讓其免去請安的功夫,單刀直入道,「快把東西交上來罷。」他指的並非湯藥,而是那孩子身上所帶的另一樣物品,有了那關鍵物,庫房失竊案就真相大白了。

  陳驊是個聰明人,自然是聽懂的,她親自將茶盞端到唐家主面前,從容不迫地複述了遍自家師父叮囑的話給在場所有人聽,「師父交代,要等唐大人喝完最後一回湯藥才能把堂內帳冊上交給您,否則您定會拒絕飲下。」

  藥堂帳冊?徐廊與謝依荷面面相覷。每年每季各堂上繳的帳冊就屬藥堂最是特立獨行,不僅通篇赤字、毫無收益可言,購入昂貴珍稀的藥材更是家常便飯,連買給小徒弟的糖葫蘆也由唐家全額支付。

  旁人聽聞定會提出質疑,甄神醫醫術聲名遠播,再怎麼說都不可能不賺進大把銀子才是,可讓負責記帳以及出納事項的東、西兩堂來看,只想一巴掌扇飛那些想法單純的傢伙。

  藥堂為鎮中老弱婦孺義診已行之有年,就算偶爾收到微薄診金也都是些零頭小數,再加上甄大夫深受男性青睞的容貌與氣質,以及那張熱愛調戲人的嘴,往往為藥堂引來不必要的麻煩,趕的趕、揍的揍,久而久之就變成了現在這副幾乎收不到診金的窘境。

  對此,唐家主是睜隻眼閉隻眼,藥堂雖是個「敗家子」,但甄神醫的名號可不是想買就能買到的,藥堂無形之中為唐家謀得的巨大利益,綜觀各部分堂相加起來也無法比擬,權衡利弊下,這點小錢倒是花得值得。

  但讓徐廊與謝依荷不解的是,他們分明將各堂帳冊裡裡外外檢查了遍,藥堂更是反覆核算、一點錯漏也無,怎麼這會兒女弟子卻帶了本「帳冊」過來?難道被他們遺漏了不成?家主大人又是如何發現的?

  面對甄大夫的要求,唐家主先是挑眉,隨後便是無聲的嘆了口氣,拿起端到眼前的茶盞,掀開蓋子,更勝於前三次的猛烈氣味頓時撲面而來,直燻得唐離水眼尾抽動,靜候一旁的兩位堂主也難逃一劫,紛紛摀住口鼻、面有菜色,唯獨陳驊有備而來,早早遠離災難中心,還順道把窗子大敞開來通風透氣。

  唐離水無比慶幸晨間沒吃多少食物,否則當下就得吐個精光。他將蓋子蓋回,向陳驊沉聲問道,「這玩意兒真不是甄思顏從臭水溝舀上來的?」言語之間沒有絲毫開玩笑的意思。

  陳驊搖頭搖得跟波浪鼓似的,「不不不,師父熬藥時我也在場,確實是草藥煎煮而成,並非唐大人所猜測的那樣。」

  「呵。」唐離水冷笑一聲,算是接受這番回答,在其他三人壯烈的目光下重新掀開碗蓋,端起杯緣湊近唇瓣,眉頭皺也不皺一下地啜了口湯藥,要不是唐家主反射性吐出一節舌尖,其餘人還真以為是自己鼻子壞了。

  「給我點時間。」唐離水木著張臉說道,湯藥滑過味蕾的剎那直教他頭皮發麻,假如同前幾次那般一飲而盡,他絕對會因強烈的反胃感而將湯藥全數吐出。

  想到老流氓又得為此跟他鬧上彆扭,唐離水的額角就不住地抽痛起來,相比之下,區區苦味就顯得微不足道許多。

  聽唐家主如此淡定的語氣,三人眼中滿是對他佩服不已的神情。不出多久,唐離水真就將湯藥全數飲盡、一滴不留。

  陳驊趕緊上前接過空茶盞,隨即從身上拿出一個小瓷瓶、拔開塞子,說道,「唐大人請用,師父特製的沁香丸,吃下後能舒緩您胃部的不適。」

  唐離水瞟了眼瓷瓶,無言地接下陳驊倒出的褐色藥丸放入口中,就聽「嘎蹦」一聲,口腔內瞬間被一股沁涼辣味佔滿,體內的不適感也隨之減輕許多。

  ——但這東西終歸是不好吃。唐離水暗自腹誹道,甄思顏的味覺一定是死的,否則怎能做什麼都如此難吃?

  陳驊也不拖沓,把說好的帳冊恭恭敬敬雙手奉上,待唐家主接下,便退到一旁等候,徐廊和謝依荷兩人則負手而立,靜待家主發話。

  唐離水攤開帳冊第一頁,上頭只簡短記錄昨日與今日的支出項目,如他所料,這本明顯是新開的冊子。上午一通混亂下來,唐家主只覺疲憊不堪,順勢靠坐在椅背上閉目養神,向陳驊指示道,「由妳來解釋吧。」

  「是。」陳驊雙目明亮,狡黠一笑,她心裡明白唐家主早已推敲出事情大致始末,這聲要求便是為另兩名堂主開口的。

  原來,唐離水當初嫌甄思顏三不五時找他取錢麻煩,索性打了把庫房鑰匙專門讓他使用,但凡用錢也不需管金額上限,直接去領便是。

  昨日被派去取錢的曲意穠即是拿著這支鑰匙,光明正大打開庫房大鎖,他又恰好碰上南、北兩堂同時將大筆錢財清點入庫的尖峰時刻,護衛見他是甄大夫的師弟便不疑有他、放其通過,另一名同行的藥堂弟子都還沒和庫房總管交涉完呢,曲意穠就自個兒歡歡喜喜地拿了銀錢回藥堂覆命了。

  「師叔不知正規流程,又一向我行我素慣了,誤以為和護衛知會一聲就行,便趁著其他人忙得暈頭轉向無暇顧及他時擅自開鎖入內,甚至不管三師妹還在那兒等候,取完師父交代的金額便自行離開了。」

  陳驊自己講著講著都不住汗顏,她這天降的師叔雖然是個有趣的人,但就是少根筋了點兒。當下發現師叔不見的三師妹還到處找了許久,之後看師叔順利完成任務,以為是西堂的哪位管事特意撥空幫師叔跑完全部流程,也就沒多加留意,心想師叔礙於事態緊急,才不小心把她給忘了吧。

  唐離水冷哼了聲,整起事件根本是「裡應外合」下搞出來的大烏龍。他抬手敲了敲攤在桌面上的帳冊,接著問道,「甄思顏是在幹什麼?我雖然從不管他用錢如何,可這連續兩天購入的藥材遠比以往貴上不止一倍,他真當唐家的錢是能毫無節制隨意花用的麼?」

  語畢,陳驊似是在極力隱忍什麼,拉平嘴角,用顫音回道,「唐、唐大人,儘管師父要我別特意提起,但實不相瞞,師父購入昂貴藥材的目的,便是拿來製成您所服用的湯藥,還請唐大人看在師父用心良苦的份上,原諒他此次的行為吧。」

  在場的人一陣無言,難怪甄大夫會要求唐家主先行喝藥再查看帳本,原來是怕怒極攻心導致藥效打折啊!

  唐離水還未發話,徐廊與謝依荷竟是搶先一步將過錯全攬在身上。「甄大夫凡事以家主大人的身體安康為首要考量,引發誤會絕非本意,且關於藥堂帳冊漏收這事兒實屬東堂過失,徐某回去後定會嚴格訓誡堂內眾人,往後絕不再犯同等錯誤驚擾家主大人。」

  「家主大人,西堂於此次事件錯漏百出、難辭其咎,除卻嚴懲相關人士之外,在下也會前去南堂自行領罰,絕不規避責任,但甄大夫一向遵守規矩,絕不會仗著手持鑰匙而私自揮霍公款,還望家主大人明察。」

  唐離水抬眼看向在場三人面上如出一轍的神情,幾句話下來明顯都是替甄思顏求情的,他都不知老流氓那麼深得人心。

  「罷了。」他嘆道,「念在他有心熬藥,我就不追究那點小數目了。但事因出在曲意穠身上,饒是甄思顏想袒護他,唐家也不能放任那孩子繼續惹是生非下去。」

  他將帳冊合上,推向陳驊的方向,小姑娘見狀不敢有絲毫怠慢,雙手拾起仔細收好。就聽唐家主接著說道,「想來離茜跟著處理家中事務已有三年又四個月的經驗,懲處曲意穠的事就交由她去辦吧,望那孩子能長點記性,不敢繼續造次。」

  徐廊與謝依荷對此安排沒有異議,便齊聲應是,只有陳驊難掩幸災樂禍,直到唐離水瞟去一眼,她才收斂許多。

  「你們還有其它要事需向我報告麼?」唐離水一夜未眠,加上甄思顏那碗難喝到人神共憤的湯藥,他現在非常需要臥床休息,但出於慎重,他還是得問上一問。怎料此話一出,三道聲音卻是齊聲搶道——

  「「家主大人……」」

  「唐大人……」

  三人同時出聲又同時禮讓,場面頓時陷入尷尬窘境,見此情景,唐離水果斷示意徐廊以及謝依荷先行開口,他倆顯然是為同件事情而來。

  「說吧,這孩子口風緊,不會將你們的事到處說去。」唐離水單手支著下頷,替陳驊背書保證。兩位堂主心裡明白,這名天乾小姑娘是藥堂弟子中最有擔當的,他們自然不會介意讓她聽去。

  得到允許,徐廊突然「噗通」一聲跪下,與身旁的謝依荷齊齊向唐家主行禮,此番舉動著實嚇了陳驊一跳,這一跪一站的,難道是要告罪麼?

  「家主大人,徐某與拙荊有一事相求,是關於拙荊腹中胎兒之事,想煩請家主大人替我倆未出世的孩子起個名兒。」當年徐廊與謝依荷大婚,便是由唐離水負責擔任主婚人,婚禮辦得是熱熱鬧鬧,連山腳下的百姓們都知曉唐家東堂主與西堂主結為連理的囍事兒。

  謝依荷有喜這件事,唐離水身為家主自然是知道的,但他沒料到夫妻倆會將取名的重責大任交付到他手上。

  「當年大小姐亦是由家主大人親自命名,如今已長成亭亭玉立的姑娘家了,在下和徐郎的孩子也希望能同大小姐那般,受家主大人的祝福成長茁壯。」謝依荷躬身說道,她懷有身孕不好跪地,唐離水深諳這點,適才叫房內眾人不得下跪,即是顧及她身子的關係。

  唐離水沉吟片刻,卻是開口先向兩人問道,「孩子的姓氏是從母姓還是從父姓?」

  夫妻倆對視了會兒,不約而同露出微笑,由謝依荷負責回道,「從的是父姓,家主大人,在下想讓第一個孩子與徐郎同宗。」

  「嗯。」唐離水表示明白,思索了許久才接著緩緩說道,「既然從的是徐姓,那便起個『清』字罷,期望他將來當個廉潔、正直的孩子,也符合你們夫妻倆一貫的品性。」

  兩人一聽,面上皆是大喜,一致認同是個好名字,尤其清字是水邊旁,他們更是喜愛非常、連聲道謝。陳驊跟著誠心恭喜,徐廊起身與謝依荷一起回禮,書房內頓時一片和樂融融的快活氣氛。

  「好了,藥堂有何事相報?趕緊說來聽聽罷。」唐離水制止三人愈漸高漲的情緒,切回正題。

  「唐大人,是這樣的,」陳驊上前答道,「師父今明兩日因故不克前來,傍晚的行程改由我來代辦,還請唐大人見諒。」

  「嗯?」唐離水挑眉,「甄思顏的臉不是好了麼?」

  適才在橋上他雖然沒有親眼瞧見,但唐堂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老流氓的臉分明完好無損,不過是鬧脾氣刻意摀他的眼罷了,這會兒難道真跟他鬧上了是不是?

  「是,師父鼻子上的擦傷已完全康復,謝謝唐大人關心,但師父之所以無法親自前來,主要是為了下山聽診,順道帶師叔於鎮中轉轉、增廣見聞的緣故,因怕耽誤到唐大人的時辰,遂首次派人代為伺候。」

  話音剛落,唐離水的表情瞬間降至冰點,「平時見妳聰慧,沒想卻學妳師父滿嘴胡言亂語,我再給妳一次機會,莫要隱瞞任何事情。」他看小姑娘眼神飄忽不定又時不時抿嘴,就知道事有蹊蹺,他哪能放任小姑娘同她師父一起忽悠自己?

  「這、這個……」陳驊的冷汗一會兒就下來了,果真是有什麼內情不方便當面說出,吱吱唔唔了半天,愣是擠不出一句話,臉都給憋紅了。

  唐離水沒那麼多耐心,直言道,「但說無妨。」

  陳驊一聽,掙扎了會兒,見旁人用眼神示意她趕緊從實招來,心想反正前後都是一刀,立即「哇」的一聲跪地。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著實嚇了徐廊與謝依荷兩人好大一跳,小姑娘好好的怎麼說跪就跪,難道甄大夫犯了什麼大錯不成?

  「唐大人!師父他、師父他!」陳驊掌心撐地喊道,惹得一向冷靜的唐家主坐直身子微傾向前,神色凝重。

  「甄思顏怎麼了?」他催促道。

  「師父他……」陳驊牙一咬、破罐摔破,「他說您和師叔打情罵俏、眉來眼去,讓他心生不滿,所以暫時不想與您見面啊!」一口氣說完,陳驊雙手捂臉,不敢朝其他人的方向看去。

  唐離水的眼神直接死了,「甄思顏是腦袋被門板夾到,還是眼睛讓炭火給燻瞎了,這都能胡謅?」他都四十了,怎會對一個小屁孩動心到哪去?甄思顏分明是自己有非分之想,所以才把他當作假想敵罷!

  「家、家主大人,請息怒。」

  「是、是啊,家主大人,甄大夫說話一向如此,陳姑娘也是迫於無奈……」

  唐離水正在氣頭上,沒發現兩名堂主憋著什麼,說話莫名顫抖。

  「我看甄思顏是膽子養肥了,連我都敢惡意誹謗。若不是發現藥堂帳冊上少了他每日結算時的亂塗亂畫,誰能料到還有另一本冊子尚未繳交?」他氣得捏緊輪椅扶手,大怒道,「傳令下去,今明兩日,甄思顏都不得踏足唐家主宅半步,若是硬闖便直接扔溝裡去!」

  在場三人趕緊齊聲應是,沒人敢有絲毫異議,見沒什麼好說的了,唐離水擺手,讓他們無事退下,將候在外頭的僕從們喚了進來,準備更衣休息。

  他一上午接連被甄思顏惹怒數次,身心疲乏下早扛不住睏意,便想直接跳過午膳小睡一會兒,甄思顏要是得知此事想和他跳腳,他也不怕那人來吵來鬧。

  甄思顏不肯來,那他就順老流氓的意不讓他來了。

  ◇

  三人甫離開書房,陳驊便誇張地大嘆口氣。

  在通常情況下,兩名天乾一旦共處一室,就定要有一方甘願示弱才行,否則信引之間相互衝突不可能相安無事。適才陳驊很明顯是處於弱勢的那方,且完全是被唐家主壓著打的情況,她一脫離那兇猛強烈的氣場,緊繃的神經才得以放鬆下來,後背早讓冷汗濡濕一片。

  「嗚……師父每次都把苦差事推給我去做,討厭鬼!」她哭喪著臉,不怕這些話讓身旁的兩名堂主聽去,她本就與唐家內部的人交情不錯,又因謝依荷懷有身孕的關係時常到藥堂報道,久而久之自然相互熟識起來。

  「甄大夫是看重陳姑娘的能力才會委以重任,不都說能者多勞麼?」謝依荷微笑,她牽著丈夫的手,恰與陳驊還有一段同行之路,遂開口安慰道。

  「不敢不敢,我遠不及師父他老人家的萬分之一。」陳驊說著,抱拳略施一禮,模樣逗趣可愛,引得兩人一陣失笑。「不過沒想二位會這麼早將取名的重任交托給唐大人,我還以為得等確認嬰兒生辰八字再另行決定呢。」

  「不瞞妳說,這事是徐某與拙荊早已定下來的。」徐廊笑著說道,「家主大人是咱倆的大恩人,更是唐家的大長輩,自然是替孩子命名的最合適人選,無關孩子的生辰八字,家主大人取的名兒便是極好的。」

  徐廊自小無依無靠,幹過偷拐搶騙各式勾當,直到十六歲時被唐離水一眼相中任用於唐家,改過向善、生活步上正軌,還因此遇上一生摯愛,與其攜手共度餘生,唐家主可謂是他一生中最大的貴人、沒有之一。

  陳驊點點頭,但仍有一事不解,「那為何唐大人要事先詢問孩子姓氏?一般不都是從父姓的麼?」唐家主做事素來精簡扼要、有條不紊,所以她對此舉很是疑惑,想問又不便在唐家主面前開口。

  徐廊與謝依荷聽罷、相視而笑,由謝依荷說道,「因這孩子是在下與徐郎共同的孩子,家主大人才會特意詢問孩子的姓氏該從哪方,以示尊重。」見陳驊一臉似懂非懂的模樣,她莞爾一笑,「等妳長大就會明白,家主大人的體貼從來都是藏於無形之中的。」

  「噢。」聽謝依荷這番解釋,陳驊心底一陣觸動,反倒想起另一件關於唐家主的事,「有次,我想主動替唐大人將腿上的毯子蓋妥,剛要伸手,卻被唐大人當面拒絕了。之後發現,唐大人似乎總不願讓女性貼身伺候,然而舉止交談間都極為正常,沒有明顯對女性的好惡之分。」

  徐廊解釋道,「確實如此,家主大人因腿腳不便,日常瑣事都需旁人協助,貼身僕從也多為男性,不僅僅是因為男性體力先天優於女性,更主要的原因便是……」他看向妻子,後頭的話他不方便說,謝依荷心有靈犀,替丈夫續上。

  「因家主大人曉得,儘管女孩兒們嘴上不說,但心裡難免對於觸碰男性這事反感,遂一直有意與女性保持適當距離,並且時常教導晚輩莫要仗著優勢欺壓他人。」謝依荷是唐家的家生子,自幼看著唐離水從青年長至壯年,最是知悉唐家主的為人。

  陳驊雖然同為女性,卻因天乾的身份而時常忽略這點,當她聽完兩位堂主的一番解釋後,反而想起另一項困擾她許久的疑問,趁此機會便脫口而出問道,「那唐大人怎麼……到如今都還未娶妻呢?」她說得極輕,深怕多個人聽去。

  她十二歲拜入甄思顏門下,初見唐家主時就一直對這事兒耿耿於懷,又不好隨便逮個人來問。再者,雲州唐家名聲極好,家主本人除卻身患腿疾這點以外,各項能力都是拔尖的,按大戶人家的規矩,身旁早該有個知冷暖的夫人才是。

  「原來陳姑娘不知道麼?」徐廊聽後卻是頗為驚訝,「家主夫人早在多年前就已去世,與未能出世的小少爺葬在一塊兒,每年祭祖掃墓,家主大人便會親自為兩人上香,以念在天之靈。」

  陳驊當即脹紅了臉,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她是真不知其中曲折,她師父也未曾提點過半句對此小心為上的話。

  「陳姑娘不必感到自責。」謝依荷睇了丈夫一眼,眼中盡是責備。她安撫地輕拍了拍陳驊的手臂道,「家主大人從未有過隱瞞此事的想法,其實這在唐家也並非什麼秘密,往後妳只需記著別在外人面前大聲張揚便是。」

  陳驊趕緊點頭,心臟差點嚇得驟停,驚魂未定下想起某個在藥堂裡鬧彆扭的老人家,「那師父他……也知道麼?」剛問完她就想打死自己。幹什麼又問了蠢問題,答案不是很明顯了麼!

  「有關家主大人的一切,甄大夫自然是知曉的。」果不其然,謝依荷如此說道,「所以才不曾對陳姑娘妳們提及哪怕一句。」

  心裡若是愈在意,就愈是表現得不甚在意,此乃人之常情。他們又何嘗不明白家主大人亦是如此?

  ◇




加筆小劇場:
陳驊:「師父父,我今天看到唐大人吐舌舌喔!」
甄思顏:「!!!」←(羨慕嫉妒恨)
曲意穠:「???」←(即將倒大霉)


後記:
謝依荷喚徐廊為徐「郎」,不是錯字喔
然後我開始了解描寫角色之間對話的樂趣了 ᕕ( ᐛ )ᕗ←寫很爽
這章沒什麼實質的劇情推進,但最終成品我很滿意就是了:)

創作回應

依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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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B巴哈小說社,裡面是跟很多大佬創建的,可以去看看大佬們寫的文章,和發表文章(拿GP)歡迎大大來加入~(若覺得我很煩可以刪除喔!!真的抱歉打擾了)
2020-12-14 21:4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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