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之一:遠道而來的訪客】
(12月10日 深夜)
滴……滴……滴……
水滴有節奏的打在尚未乾涸的地面,形成小小的水窪。
位於赤東市的市郊空地,有一處地下排水道的出口。
身穿淺色工作服的灰髮男子站在出口處,凝視幽暗狹長的水道內部。
汙水和藻類特有的臭味迎面而來,讓男子露出厭惡的神情。
他打開手電筒,邁步走進狹窄的排水管線,光源照亮水道內的樣貌,通路內多半是攀附牆面的藻類,以及因為入侵者而大肆騷動、居住於此的溝鼠。
皮鞋特有的頓聲,撼動著此處腐臭的空氣。
聲音的主人持續往裡頭前進,即便遇到岔路也沒有一絲遲疑,並非男子熟悉地下水道的構造,這是他第一次來到這種臭氣熏天的地方,而且還是這種夜深人靜的時段。
他之能夠在錯綜複雜的地下水道裡筆直向前,是因為氣味,混雜在汙水臭味之中,一股更加令人厭惡的刺鼻氣味。
──鏗啷。
男子因不遠處傳來的細微金屬聲停下腳步,他的嘴角浮現笑意,將手電筒往前方照去。
轉角的前方坐著一名青年,他身上裹著一件破布,闔眼倚靠牆邊,看上去像在休息。
若非他右手握著一把造型特異的黑色大劍,恐怕會被誤認為是隨處可見的流浪漢。
「騎士大人,我來迎接你了。」
男子的語氣充滿喜悅,像極了尋獲寶藏的尋寶人,眼神為之一亮。
對方被手電筒的光線干擾,表情刺痛地緩緩睜眼,斜視看向來者。
嘆了口氣的青年鬆開手中的劍橫置腿上,搔抓了一下後腦,才又握劍起身,用不符外貌,中氣十足的聲音答道:
「窮追不捨的傢伙,竟然跟到這種地方來……」
「逃進這種骯髒的下水道,我才想問你是溝鼠嗎?」
滿心歡喜的男子,為防止獵物再度逃跑,謹慎地緩步逼近。
「我就喜歡這種遠離喧囂的幽靜場所,你這處刑人管不著。」
騎士微張手臂擺出架式,露出破布底下的身軀,右上半身附著奇怪的黑色鎧甲,宛如生物的甲殼與周圍的皮膚相連接。
「當然管得著,畢竟收藏品沾染臭味,會令其本身的價值大打折扣。」
處刑人空著的右手消失了半截,實則伸進虛無裡頭,從散發波紋的空間平面取出了一把長柄鐮刀,過大的刀身讓人聯想到死神收割靈魂的器具。
相隔數公尺的兩人彼此對視,空氣瀰漫起沉重而黏稠的殺氣。
水珠打落地面的剎那,騎士縱身上前,單手揮出劍刃,破布斗篷隨其動作飛舞。
男子手握鐮刀迎擊,掉落的手電筒撞擊地面彈了幾下,黑暗中唯一的光源胡亂跳動。
在光源穩定下來前,彼此就已經過完了三招。
相較於需要空間揮舞的長鐮刀,持劍的騎士理應占優勢,然而隨著破布飛揚,騎士左半邊的軀體也一覽無遺。
他缺少一條胳膊,僅以單手揮舞沉重的大劍。
鐮刃與劍身碰撞,發出響亮的金屬聲,彼此陷入角力般的僵局。
「在戰爭開始前私鬥,你不怕被主辦人找麻煩?」
「我才不管那麼多,我的目的是集齊收藏,現在只缺你一個了!」
散發狂氣的男子,腳底伸出數條烏賊般的觸手,迅速纏住騎士的小腿往外一扯,使其摔倒在地,濺起地面的汙水。
「得手啦!」
處刑人高舉鐮刀,刀身反射出凶光,躺在水裡的騎士,立即用劍鋒刺向對手腳下,一道火焰向上竄升,處刑人瞬間被烈火點燃。
「耍這種小花招!」
他退開撕去著火的上衣,腳下的觸手隨著本體被攻擊縮回。
險些被砍頭的騎士,趁機往出口方向逃跑,沒兩下就不見了蹤影。
憤怒的處刑人連手電筒都沒撿,憑著敏銳的嗅覺緊追在後,結果在轉角督見火光的同時,這才驚覺自己中計了。
騎士漆黑的劍刃向後高舉,劍鋒竄出比剛才更加旺盛的火焰。
「業焰────大葬!」
狹窄水道內爆發的熊熊烈火,瞬間充斥整個地下水道,甚至滿溢而出噴發至外頭,短暫的火光驅散了黑暗,將出口外的雜草和爬藤燒個精光。
巨大的爆炸聲響過後,燃燒的水道裡傳來一陣一陣、由遠而近的金屬鈍音,那是鐵靴行走於路面的聲音。
騎士步履蹣跚的步向出口,若非戰鬥的場所過於狹小,他也不至於會被自己的攻擊所傷。
就在腳步踉蹌的他即將走到外頭、沐浴溫柔的月光時,緩緩出現的另一道人影,阻擋了他的去路。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句話說得實在太好了。」
遮蔽月光的駝背老人,如同邀約般掌心朝上,對騎士緩慢地伸出貼滿咒符的蒼白胳膊。
「來自遙遠國度的影子,歡迎來到赤東。」
影子是何時悄然消逝的?
是群鳥展翅,鳴啼破曉之時?
亦或太陽昇起,日月交替之際?
正確答案是──影子不曾消失。
他們躲藏各個角落,等待重返舞台的時機到來。
被世界驅趕的同時,仍像頭飢餓不已的蠶蟲,追逐著光芒的尾巴,一點一點啃食這個世界。
直到最後一道亮光被吞噬殆盡,陰影籠罩大地為止。
因此比起慈悲的太陽,人們更加敬畏影子的存在。
崇拜那些背負影之名,潛伏在世界裡側的神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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