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９月７日，星期二，１－D教室。
「那麼就這樣，請D班的大家投給我，我一定會帶給大家最有趣的校園生活!」
用充滿朝氣的聲音做完最後一次喊話後，柯苡琴向台下的同學們鞠了一個躬。
“啪拍拍拍拍”隨即一連串的鼓掌響起。
雖說這只是每個演說人都會得到的禮貌性掌聲，但凌思認為裏頭或許還是會有兩、三個因為這趟競選演說而決定支持柯苡琴的人。
「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柯苡琴轉過頭看向這頭，聲音壓得很低。
「沒。」
凌思稍稍豎起拇指，他身邊的梁雨文也是睜大眼睛像隻忠犬一樣的點頭的，看來是對這場宣傳相當滿意。
星期二，若從周五下午開始算起，他們這個團隊進行競選活動已經第五天了，正式投票則是在下星期一。
柯苡琴依舊發揮著她的優勢，一點一滴的讓所有人認識到她這名B班的活動委員長候選人。
並且由於事前準備好了演講稿，並經過多次的排練，她行事比較衝動的缺點也很好的彌補了起來。
雖說排練的過程耗費了他和梁雨文大量的時間，但最終能有這個成果還是讓他們非常滿意。
「嗯———順利!!」回教室的路上柯苡琴伸了大大的懶腰:「我們是不是贏定了?」
「沒，早上A班的姜月組織了一場不小的演說，我看裏頭的人都滿熱情的。」避免柯苡琴太過自信，凌思趕緊把他知道的情況說出來:「而且她們把宣傳單改過了一次。」
「她們確實就像昨天說的，更加認真了呢！」柯苡琴沉思著:「那C班江池鷹那組應該就贏得了吧?」
「我昨天晚上8點還有看到他們的活動喔。」梁雨文也加入了對話。
「晚上8點?? 這麼晚還在學校，雨文你也是?」
「我有在考慮要不要住宿舍，就報名了暫住一晚。」梁雨文回答:「然後出來晃晃的時候在操場看到了他們。」
還有這一招?——凌思頓時愣住。
放學後拉攏住宿生的選票這個手段居然被他遺忘，明明他自己也在昨天開始住宿。
這麼看來江池鷹他們也許還是有要認真競選的念頭? 莫非“輕敵”就是他們最常用的招數?
「他們做了什麼拉票活動? 演說嗎? 不——」凌思想到了之前他們搞的投籃比賽:「是用團康活動拉攏選票嗎?」
「真要說的話———應該是這樣沒錯?」
「應該?」柯苡琴也有些疑問。
「因為他們只是在操場上玩煙火而已，仙女棒、老鼠泡、蝴蝶炮、水鴛鴦等等。」梁雨文扳著手指細數，然後繼續說:「後來他們被巡邏的警衛抓到，原地訓了很久。」
「煙火?」凌思變得迷糊了:「跟選舉有關的活動呢?」
「跟選舉有關的話………啊! 他們中間有用每個候選人的宣傳單摺紙飛機，然後比賽。」梁雨文認真的說:「不知道為什麼我們的宣傳單每次都在倒數1、2名徘徊……」
凌思滿臉問號，他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8個人手持紙飛機站在跑道上，然後一聽到命令同時丟出。
隨即司儀大喊: 王元英號飛得又高又遠，莫非這次級長選舉其實早已掌握在這位表現不多的E班候選人身上嗎? 而沈溪棠號似乎反被他提出的嚴謹政見給束縛了，一起飛就撞上了樹，淪落到墜機的命運。
這場面聽起來還真是緊張刺激又富含趣味性呢。
不過話又說回來，梁雨文小朋友妳知道的內容是不是有點詳細? 妳是躲在距離他們5公尺的地方偷聽，還是根本就加入了紙飛機大賽?
「喔?大家怎麼有點拘束?」柯苡琴有些疑惑。
一回到教室他們便看到老師在講台上，而其他同學們都是乖乖坐在位置上彼此間也沒什麼交談。
「D班的宣傳結束啦? 那這樣我們班的人也到齊了。」班導向著門口的三人說:「先回到位置上吧!」
隨後所有人都坐好，班導再度向眾人開口:「現在有一個調查要做，等等在調查結束以前請大家不要跟身邊的任何人交流。」
台下同學頓時疑問，不知道什麼調查這麼嚴肅。
「那麼大家先把校內APP開啟，等等會收到一個通知，請按確定。」
凌思看著自己的手機，沒多久畫面確實跳出了一個白框藍字的通知。
“9月７日，高一級長、活動委員長選舉，第一次民調。”的字樣跳了出來。
「這是學校舉辦的線上民調，請大家順著指定操作，記得現在不可以跟別人說話。」班導解釋:「如果都不想投的話還有一個廢票選項，不過學校還是鼓勵大家盡量做出選擇!」
凌思點擊下一步，首先出現的是級長候選人。
1號 鍾郁玲
2號 蘇羽雁
3號 王元英
4號 陳旋英
5號 沈溪棠
廢票
他頓了頓，按下了沈溪棠然後送出。
接著是活動委員長候選人。
1號 姜月
2號 柯苡琴
3號 江池鷹
廢票
按下2號柯苡琴，然後送出。
接著畫面出現了一行字『投票完成，請等候計票』。
「投完票的同學也還不要說話，等確定我們班都投完會通知你們。」
他放下手機看了看四周，不像他這個很快做出決定的人，有很多，將近一半以上的人都陷入了長期思考。
這顯然和李科庭說的大多數人會優先投自己人這件事產生了矛盾，至少他們不是毫無思考，無腦的投給B班。
這也許就是各班候選人這幾天競選活動所做出的成果吧。
例如江池鷹的投籃比賽、紙飛機比賽如果有B班的同學參加，他們現在就會因為那段歡樂的比賽而猶豫是否改支持江池鷹。
又或者早上蘇羽雁在體育館的演說據說反響特別熱烈，雖然凌思因為自己的競選活動沒去，但他知道B班有去聽的人不在少數，那麼他們還會無條件支持鍾郁玲嗎?
「………!!!」
忽然間梁雨文轉過了頭，她對著自己猛點頭並比了一個讚。
凌思不太明白那是什麼意思，不過她大概已經投完票了，
「我說的是不能交流，轉回來轉回來!」
一聽到班導的聲音梁雨文嚇得縮起了身子，立即轉回自己座位上趴著，她轉的速度之快，凌思甚至差點被髮尾打到臉上。
雖然班導沒有點出名子，但隨著梁雨文巨大的動作，附近的同學也大概知道了老師說的是誰。
又看了一眼等候中的字樣，凌思想了想便把單字本拿出來背，然後又經過了10多分鐘。
「好! 看來我們班不是最後投完的呢!」班導說完隨即拍拍手，示意大家可以說話了
「應該會贏吧？」一聽到可以說話梁雨文再度轉過來，雙手緊握祈禱著。
「開票了!」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
凌思立即點亮手機螢幕，盯著看。
「拜託拜託!」梁雨文再度祈禱。
“9月10日，高一級長、活動委員長選舉，第一次民調結果”
級長:
5號 沈溪棠 25.6%
2號 蘇羽雁 22.2%
1號 鍾郁玲 17.8%
3號 王元英 16.1%
4號 陳旋英 14.4%
廢票3.9%
———沈溪棠第一嗎，接著是蘇羽雁。
這樣的結果並沒有讓凌思多驚奇，不過總體來說他認為各班廝殺的非常激烈。
「贏了贏了!」
忽然間，桌子遭到強烈的搖晃，抬起頭便看到梁雨文非常興奮的樣子。
凌思立即將手機往下滑。
活動委員長:
2號 柯苡琴 37.8%
1號 姜月 30%
3號 江池鷹 15.6%
廢票 16.7%
往柯苡琴那邊看去，發現對方也看了過來，現在正和梁雨文互相微笑著，隔空慶祝這個暫時的勝利。
凌思也是向兩個夥伴點頭示意，不過慶祝歸慶祝，該做的分析與統計依然不能少。
他趕緊打開計算機，把所有的百分比乘上5班180票。
柯苡琴68票、姜月54票、江池鷹28票、廢票30票。
雖說百分比領先了7%，但這畢竟是只有180人的小型選舉，14票的差距只要有個小事件就能迅速扭轉。
所以對於此刻的勝利不能高興過頭，得鞏固優勢並開拓新的票源才行。
不過————他看了一眼江池鷹的得票。
———怎麼會比廢票還少啊?
江池鷹該不會根本沒讓其他班的人認識他的名子吧，大家看到3號江池鷹的時候，頓時產生了一種“嗯? 這是誰家的孩子?”的念頭。
□
1-E，教室。
第一次民調公布後，E班的氣勢顯然有些低落。
雖然說差距沒有太大，但自家班的唯一候選人王元英落到了第四名的位置，而且換算成票數的話連整個E班的36票也沒拿到，是個非常不及格的數字。
不知道是不是怕當事人會沮喪，一到下課馬上有些同學圍到他後座的王元英附近。
隨即它們開始說一些 “不要緊這才剛開始”、“馬上就能追過去”之類的信心喊話。
而王元英也是笑笑的感謝那些同學，並說自己並沒有灰心喪志。
「嘛……」吳景風聳聳肩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雖然之前他是趴著，雙耳還都戴著耳機，怎麼看也不是會偷聽到其他同學與王元英對話的樣子，但想了想，他還是決定先離開現場。
「那麼要做什麼呢?」吳景風心想。
距離下次上課還有約8分鐘的時間，他是該出去看會不會有特別的競選活動，或者再找一個地方繼續趴睡?
四處張望，隨即他看到了一個目標，一名坐在位置上複習數學課本的少女。
「呦，+1，你投了誰?」吳景風揮揮手，然後就在少女的前座坐了下來。
然而少女卻沒給吳景風好臉色，伸手一個彈指便把他的左耳耳機打掉。
「要說幾次，我不叫+1！」
「這是不可抗力。」吳景風非常的嚴肅:「我是喊嘉音的，只是有點大舌頭罷了。」
「那聊天訊息怎麼解釋!」少女輕拍桌子。
隨即用手機現出她與吳景風的對話，裏頭吳景風每次要打她名子時都是打+1，隨手一拉就能看到5、6次。
「如果我說我都是語音輸入……」
「你省省!」
「好——吧，那這些先放一邊。」吳景風做出了將東西從左拿到右的動作:「所以你投了誰呢?」
「……………」喚作嘉音的少女白了吳景風一眼:「王元英和B班的柯苡琴，想做啥?」
「王元英可以理解，但為什麼是柯苡琴?」
「這個啊……那就跟你分享這個大消息吧!」
嘉音正襟危坐，並扳著臉，她見到吳景風收起稀鬆平常的表情後緩緩開口。
「我看到凌思囉，葉凌思，不是同名同姓而已，確實是我們的老朋友」
「什………什麼!!! 你說葉凌思!?」
吳景風瞪大了眼睛，雙手張開，並向後拉展身軀表達他對這消息的重視，眼神裡也是七分驚恐又帶了三分喜悅，
「………」看到吳景風的反應，嘉音突然覺得沒趣，賞了對方一個臭臉:「你已經知道了啊?」
吳景風的一舉一動都很假，她知道要是想演的話吳景風能夠演得很逼真，就像確確實實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一樣。
然而現在，吳景風顯然只是在逗著她玩，連欺騙的意思都沒有。
很想賞一拳過去，但周遭人很多，所以很努力的忍下。
「第一天在福利社剛好遇到。」吳景風據實回答。
「那怎麼樣?」
「也沒怎樣，就聊了幾句，不過他突然對我產生了很重的防備心，我表示難過!」
「如果只是對你的話，我覺得，可以理解!」嘉音點頭，表示自己有同感。
「那妳又覺得如何?」
「我還沒跟他說上話，每次看到他都是忙著在宣傳選舉，就沒去打擾。」嘉音回答:「投柯苡琴就當幫一下老朋友囉!」
吳景風“嗯嗯”的點點頭，這理由確實很像是他所知道的“鄭嘉音”沒錯。
「而且柯苡琴風評很不錯啊，聽人家說她6點半就在校門口熱情的跟同學問好了。」
「6點半? 會不會太早?」
「我也這麼覺得」嘉音點點頭:「如果我也這個時間到校，是不是會有更多時間啊?」
「你算了吧，你的遲到數可是僅次於我!」
「大部分都是被你拖累的!」嘉音怒拍桌子。
「好好……我的問題。」
「話說你投了誰?」
「王元英和江池鷹。」
「你投了王元英??」嘉音瞇起眼仔細端凝著吳景風:「你轉性了?」
支持自班候選人本該很正常，但嘉音知道這種事放在吳景風身上顯然非常的詭異，因為對方就是那個唯恐天下不亂，總是喜歡唱反調的死中二。
「啊，王元英就坐你後面吧，因為熟了所以……不!怎麼可能!」嘉音想了想覺得不對:「以前老師要選我當模範生你也沒投，惡劣!!」
「幾百年的事，別那麼記恨好嗎! 而且那次你百分之百會選上，沒差我那票吧。」
「最好沒差!」嘉音賞了他一個強烈的白眼。
吳景風一愣，有些被那氣勢嚇到。
「所以呢?」見吳景風有點退縮嘉音也不再繼續那個話題:「這次你轉性了不反骨，乖乖支持自班人?」
「沒! 就覺得這兩個候選人得票數大概會很少，所以給個同情票。」吳景風聳聳肩:「原本也有考慮柯苡琴的。」
「江池鷹我能理解，但王元英沒太差吧，雖然現在是第4名沒錯!」
「但他不是很想選上吧!」
「他跟你說的??」
「不，我猜的，他不是有一天提早回家嗎，我猜他放學後很忙，沒心思當什麼職務。」
「好吧……又是猜。」嘉音無奈地擺手，「那柯苡琴呢? 我可不認為柯苡琴會沒人投。」
「柯苡琴不是很穩啊，感覺隨時會大量噴票。」吳景風一臉惋惜。
「又是猜的?」
「應該說，我是這麼希望的。」
嘉音非常不屑：「真變態………」
吳景風開啟手機瀏覽器，看了看前兩天再度搜尋的那個新聞頁面，然後想了想他又把將頁籤滑掉。
雖說只是希望，但那也不是完全沒根據。
這些暫時獲得的支持、領先的優勢並不是甚麼穩固的東西，只要一個小小的契機就能瓦解，就像有人突然從一個碎石堆中拿走其中一個小石子。
如果有人拿走柯苡琴堆中的那塊小石子會怎樣呢?
是崩塌嗎? 或者穩如泰山? 他不清楚。
但他知道一件事。
人啊——無聊的時候，總是唯恐天下不亂。
所以崩塌的場面，特別讓人著迷。
「保重啊………葉凌思。」
□
鄭嘉音：「哇……那個噁心的笑容，誰要倒楣了？」
6章完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