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楓林 第12章 萌芽的緣分
夜半時分，四方桌上檀香悠悠飄起，怡人溫和之氣是修生養性的良伴。
藍漪點著油燈，小火苗不穩晃動，映出他嚴肅認真的神情直盯著手中茶杯。未神遮掩住上半臉的黑色面罩下，是一雙沉靜幽柔的雙眸，靜站在一旁，溫杯沏茶。
在房間角落有一名生面孔，一身無袖上衣加7分褲裝的農夫裝扮，臉上蓋著斗笠正呼呼大睡。
軋───
房門被開啟，日衍自在地走了進去。
他環顧了下房裡，隨後在藍漪對面坐下。「老爸，找我何事？」
藍漪輕放下茶杯，表情十分嚴肅的道：「我肚子好餓，弄個宵夜來吃吃吧？」
日衍額頭絕望地撞上桌子，正在泡茶的未神嚇了一跳，他嘆氣道：「老爸啊～現在凌晨兩點啊！」
「呵呵呵～開個玩笑嘛！」藍漪三八的擺擺手，做出三姑六婆掩嘴怪笑的姿勢。
未神纖手熟練地洗了支茶杯、斟上熱茶，附上杯墊，遞至日衍桌前。
日衍點頭示意感謝，拿起杯子先聞一聞茶香，半夜被挖起來、離開小莉溫柔鄉的怨氣被消抹大半。
藍漪隨即起身走至身後書架，按本尋找，並說道：「找你有事商量。」
「啊～未神泡的茶依舊如此沁人心脾。」日衍滿足地小啜一口，接著道：「老爸你可以說了。」
藍漪將一本薄又破舊的冊子遞給日衍：「你看過後才能明白我要同你討論些什麼。」
日衍快速的翻閱著紙張都硬薄得像米紙般的書頁，藍漪見狀立刻往後頭給他一肘子，輕喝道：「輕點啊粗人！這祖傳的！還指望你傳給小燁呢！」
「噢！好啦！」日衍摸著後腦杓痛處，摸摸鼻子繼續翻閱冊子。
裡頭是墨水所撰的古文，字跡蒼勁有力，他心想：『這不是其中一本鏡家野史記錄嗎？不能被正式紀錄的通常都是些小事，例如幾月幾日哪個神將打翻天刑要喝的牛奶啦之類的……』
「這我都當床邊故事翻譯給小燁聽的。」阿日將書還給他。「哪裡有問題嗎？」
「裡頭所提及的故事，恐怕我們得認真看待了。」藍漪語重心長道。
「喔？」日衍不知何時以喝乾杯中茶露，又跟未神要了一杯，對藍漪的話顯得有點心不在焉，滿腦子只有溫暖的被窩和嬌妻柔軟的懷抱，接著說：「只是一個以鏡家先祖為主角的冒險故事而已。」
「近千年前，嵐楓林開國之初，各家天刑開山始祖聯手對付欲將我國拖入魔道的惡之化身──荒世邪神。」藍漪十指交握，平放在桌上。「咱們鏡家始祖鏡丞，當時也先是因自身靈力不受控制的浮動，才從其中追蹤至此，聽說最終先祖奉獻出全數靈力、犧牲自己才成功封印邪神。也就是這本冊子裡的故事。」
日衍感到有點不對勁，正襟危坐了起來。「老爸，你什麼意思？」
「小燁出發前，有送我份禮物…你知道的……」藍漪恨得牙癢癢，他現在有個綽號叫「老六」！
未神和日衍不約而同地掩嘴偷笑。
藍漪繼續道：「當時她的靈力比起試驗之時，確實又增強了，這相當不尋常。與鏡家先祖的情況相符。」
日衍搔搔臉頰，有些不確定地說道：「我還以為天刑總是有幾本將自家寫成英雄的野史呢。」話鋒一轉，一臉嫌惡地說道：「你真該看看日宮家把自己寫成什麼樣子…」
日衍與日宮的前當家，也就是司玲的母親，葉遙，是舊識也是一對活寶冤家。當時藍漪還誤以為經過20幾代，終於在日衍即要突破與他家天刑連姻的創舉了！
藍漪拿起那小冊子，小心翼翼地放回書架上說道：「不，這可是鏡家代代相傳的警世箴言。把它他小燁的床邊故事，大概也只有你做得出來，幸虧沒被你損壞了頁面。」
日衍聽著，自動忽略被藍漪調侃的後半段，仔細想了下說道：「嵐楓林是以萬物相生相剋取得和平與苦難的平衡，才能讓我國維持一直以來的國泰民安、風調雨順。照老爸你這麼說，一個劫難早在十八年前就開始醞釀了。」
藍漪正色點頭說道：「水可載舟亦可覆舟，轉機與危機總是一念之間。小燁還駕馭不了如此強大的靈力，要是碰上什麼情況使之產生靈爆…這也是當初我決定將其三分之二封印起來的原因。」
「這麼做沒錯，身上帶有如此驚天動地的靈力，小燁就跟隨身帶著十牛車的爆破彈一樣。」日衍相當贊同藍漪的作法，同時提出自己的疑問：「那她召喚出蒼辛，也是相生相剋的原理？」
藍漪望向兒子搖了下頭：「這我不清楚，說不定小燁與他有著什麼緣分吧。」
日衍做了一個深呼吸，拍了下自己膝蓋說道：「所以呢，老爸，你不可能沒事半夜兩點叫我過來聽故事吧。」
藍漪回到位置，坐定後喝了口茶，正色道：「我需要你跟我去確定先祖封印是否還牢固。」
日衍撇了撇嘴，面有難色道：「後天就要舉辦送神會了，可否讓我送完那倆傢伙後，我們在出發？」
「辰、卯兩個都要走啦？」藍漪一臉譏笑說道：「看來你人緣差得可以嘛～」然後沾沾自喜地揚起下巴，「我的兩個老伙計可是一同決定待我歸西後才離開呢！」
一邊未神頷首唯美一笑，而丑神仍在角落大睡特睡。
日衍臉上冒出青筋，笑著說道：「哎呀～不知道老爸什麼人格，待在你身邊的神將不是自己立戒不言的，就是一年沒幾日清醒的！還敢說我～」
所謂不言，是連意念也無法傳遞的戒律，只能由表情、書寫、肢體動作等外在方式與人溝通。
「臭小子，想打架是不是！」藍漪站起身逼近日衍，鬍子尾端氣得翹了起來，直戳日衍的臉。
未神慌張地將兩人分開，日衍哼聲走向門，說道：「那麼就說定後天送完神就出發。」
藍漪也哼聲坐回位置，未神再次替他斟上茶水。
日衍關上藍漪書房的門，抬頭望著依然夜空高掛的圓月，夜晚風冷得令人瑟縮，其實父子兩人心照不宣，這些日子來，月溪村也能隱約感受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息正暗暗躁動著。
在房裡的藍漪因日衍的話勾起往事回憶，眼見因為自己少不更事差點賠上小命而立戒不再言語，進而換取千里之目保護當時自己的未神，他心中一直存在的內疚又更加深了，語重心長說道：「柳兒，我懂不能言語的痛苦，若妳想破戒歸化大地，後天的送神會是個好機會。」
未神柳兒只輕輕在藍漪面前坐下，白玉般雙手覆上藍漪那雙原本黝黑美型，如今已佈滿皺紋的雙手，對著他笑彎了雙眸。
「她說，已經跟藍藍約定好了，要陪伴你一輩子。」一道充滿睡意的聲音從房間角落傳來，丑神圓錄用食指抬起斗笠，睜隻眼說道，「老大，夜深總使人胡思亂想，何不一同夢周公？」
藍漪頓時老淚縱橫，邊接過未神給的衛生紙，邊咒罵道：「都怪那該死的臭小子，哪壺不開提哪壺！不知道我是玻璃心嗎！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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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正處於水深火熱的堂燁這邊。
被魔寄宿的男子見到堂燁，很快地安靜下來，身體歪歪斜斜地轉向她、雙眼瞪得老大，好像堂燁欠他錢很久沒還一樣。同時，週遭零碎的魅受到魔的召喚，一隻接著一隻巴覆上男子後頸，並很快地融入體內成為魔的力量來源。
此舉讓周圍的剩餘的魅全數清空，但也使得男子散發出的魔氣越發強大。男子的臉露出疵牙咧嘴的微笑，
堂燁大氣不敢喘一聲，對身旁蒼辛道：「怎麼辦？魔該攻擊哪裡?」
蒼辛看了她的法器一眼，說道：「若不想傷到人，一般是用法器將人與魔的魂分開，再斬斷魔的魂。」
見堂燁頭上冒著一堆問號，蒼辛接著說道：「不過妳的法器是開鋒的，所以此法不通。」
『蒼辛竟然考慮到她不傷人的本意？！』堂燁心底感到一陣暖流，暗暗高興。
「可是直接用咒法攻擊也不行…」堂燁說著，視線專注地觀察魔的一舉一動，深怕他突然猛撲過來。
不出所料，魔低吼一聲，揚起長刀往堂燁方向狂奔來而，她立刻提腳往後跑給他追，喊道：「過來了啦～」
蒼辛見堂燁那不專業的搞笑跑姿，不由得微微嘆了口氣，心想：『這丫頭竟是我的契約者…』他一個閃身，單手用力反方向的掐住男子前頸，男子就似脖子撞上鋼鐵般腳往前騰空翻了起來，蒼辛順勢扣住他一隻手臂，輕鬆壓倒在地。
堂燁見狀趕緊近身過來，急忙問道：「現在靈魂分離了嗎？」
「還沒，待會兒妳會知道的。」蒼辛冷聲說著，藉助堂燁提供的外靈力，開始灌入男子身軀，男子突然痛苦地低聲嘶吼，四肢狂亂地擺動掙扎，「嘎啊─住手！啊呃─放開我啊！！區區天刑，休想將吾驅除出這副身體！！」
蒼辛採高跪姿將一個中等身材的成熟男性釘死在地上，見他掙扎地幅度幾乎是要卸掉自己的關節了。堂燁站在旁繃緊神經地準備隨時出手，她知道蒼辛正使用著她的靈力對付眼前這隻魔。
蒼辛如冰山般的臉上閃過一絲的吃力，眼下這魔所匯集的魅有些超乎他評估，她銀灰色瞳孔逐漸翻紅，損耗堂燁靈力的量也逐漸攀升。
堂燁察覺到異狀，用力地集中靈力供給蒼辛，此時，男子的頭開始分裂出一縷黑色薄透、似輕紗的魂體，蒼辛咬牙說道：「快！！」
堂燁右手抓起雙刀圈，瞄準黑魂的頭快速地斬下！
「嘎啊──」一聲劃破寧靜村莊的低聲慘叫，男子昏了過去。
蒼辛放開箝制住男子的手，明顯見到男子脖子及手腕上有紅紅的勒痕。
堂燁鬆了口氣跌坐在地，仰天吐了口大大的氣說道：「結束了～」
蒼辛單手摀著臉，令體內方才升溫殺意冷靜下來，紅色瞳孔很快地退去，心想：『從沒壓抑殺戮的本能，沒想到如此困難…就像用身體接自己射出去的箭一樣。會有收勢不住的一天嗎？』
此刻，蒼辛摀臉的手被毫無預警地扳開，映入眼簾的是堂燁放大好幾倍、眼裡充滿憂慮的俏臉，蒼辛面無表情地冷冷說道：「妳在做什麼？」
「你代替法器當我靈力的橋樑，是不是通過的靈力太巨量造成不舒服？」堂燁盯著蒼辛那張可讓任何男女老幼醉心的臉龐，認真說道。
短時間內使體內流過大量靈力本身就是很冒險的事，搞個不好就算是神將也會受重傷的。
蒼辛體內感受到一絲暖意，他凝視著她，沉默了幾秒才緩緩說道：「妳真的是非常古怪的女孩。」
「蛤？」堂燁大叔般地勾起嘴角，臉上冒出青筋，「幹嘛沒事突然人身攻擊！」
蒼辛神情幽然，定睛看著她，繼續說道：「初次見面開始，妳的心就一直澄亮真摯。就算威脅著殺妳，妳仍從不畏懼我，反倒關心著我。」
堂燁聽後，有些難為情地撇開臉，回答道：「你是我的搭檔，我當然關心你啊，為何要畏懼你？」
蒼辛破天荒露出一抹微笑說道：「我行我素的怪女孩。」
堂燁意外一瞥，立刻傻了眼，那是她見過最令人忘記呼吸、好看的笑臉，雖是男子卻擁有傾城之貌。她終於瞭解為何他國歷史上有君王一擲千金甚或做出令人髮指的事只為搏美人一笑！心想：『天啊！若可以看到蒼辛這個笑容，每天要我對付一隻魔都不是問題！』
光是一個表情已讓堂燁心跳不止，可惜蒼辛的笑顏一瞬即逝，他注意到了因男子失控的行徑受到了控制，而紛紛開窗或半掩門地觀望的左鄰右舍，其中包括原本被男子追殺的女子，四周開始出現村民驚嘆和議論聲。
堂燁悄聲提議，「我們似乎該離開了，先回報給村長吧，她可能需要處理一下這傢伙。」
蒼辛沒有多做表示地站起身，待堂燁也起身後，俐落將她一抱，一躍而上，留下記憶逐漸模糊的村民們。
創作內容
嵐楓林-章12-萌芽的緣分
嵐楓林 (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