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０１９年４月４日星期四
雖然三年級的指考早在一月時就已經結束，照理說老師們現在也都懶的授課，要嘛不是在課堂時間播放幾部當紅電影不然就是直接放學生們自習，愛幹什麼就幹什麼。
但莫亞的數學老師可不會這樣。
堅持把握當下的信念，年約六十的男老師在黑板書寫下一連串艱澀難懂的數學公式，滔滔不絕的講述著學生們一輩子可能也用不到一次的道理。
老師看台下許多學生直接趴在桌上睡覺認為他們辜負了自己的一片好意，生氣的怒拍黑板大罵道：
「別小看了這串數學，或許哪天它會救你們一命也說不定。」
這一震確實把九成的學生給嚇醒了，唯獨一位學生依然不受影響的繼續在桌上呼呼大睡。
數學老師氣得快步朝他走去，那名學生睡臉依舊安詳，完全不知大難就要臨頭了。
「莫亞。」數學老師走到他的旁邊踢了下他的桌腳。
就算是莫亞自己所處的桌子發出了強烈震動也勢必會驚醒過來，他揉了揉睡眼知道叫醒自己的人並非是什麼可愛的美少女反倒是一個脾氣暴躁的糟老頭心裡感覺還滿失望的。
「你睡的很熟嗎，要不要搬一張床給你躺。」
「那怎麼好意思，您的年紀也大了我怕骨頭會散掉。」
面對自己最討厭的老師莫亞的回覆一點也不客氣。
「你說什麼！學生可以這樣和老師說話嗎？」數學老師氣得大拍桌子，「老師在和你說話是不用站起來嗎？」
「腳麻了，站不起來。」
數學老師感覺自己的血壓已經飆升上來了，自己教書這麼多年從沒見過像莫亞這樣如此目無師長的學生，他在內心發誓如果今天不給他一點顏色瞧瞧就要辭去教師一職。
「聽說你之前和這所學校的女同學在西門町上做什麼羞羞的事齁～你現在會這麼累該不會是晚上．．．」
「對啊，莫亞的夜生活可是很精彩的。」坐在最前排的胖子果然對這種話題很感興趣。
「是齁，年輕真好啊。」
「真的～你看莫亞這麼疲倦的樣子就知道他晚上有多麼激烈了。」
數學老師和胖子一搭一唱的戲弄起莫亞，莫亞雖然沒有回嘴但卻用一種看可悲生物的眼神盯著數學老師。
莫亞是打從心底討厭這個老師，每次都自以為幽默的把學生的短處或不堪的回憶當成笑話公然講給全班同學聽，有時甚至會嘲笑同學們的興趣和夢想，自認為不懂數學的人做什麼都不可能會成功。
在莫亞眼中這個人根本沒有成為老師的資格，對於他的課總不屑一顧一點也沒放在心上。
「算了，反正像你這種沒前途的學生我也懶的管了，你愛怎樣就怎樣吧。」數學老師攤了攤手便走回講台繼續上課。
莫亞也不以為意，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被他講的那麼難堪了，他再次趴在桌上準備回去見周公。
「真是無聊的老師。」
就在莫亞把眼睛合上的那刻聽見了旁邊的低語，轉頭一看，發現詩芷用清澈的眼神看著他。
「這老師教的東西一點用也沒有就只會奚落學生，在田徑社裡可是有許多人很討厭他的。」
「一點也不意外呢。」畢竟是這種人嗎。
「就連我都對他有點接受不了。」
「如果連資優生都討厭的話那他果然是個糟糕的老師。」
就像是報復一樣，詩芷和莫亞在教室的最後方談論起那位數學老師的壞話。
兩人越聊越起勁，老師也被這些聲音給吸引住目光。
「莫亞你不上課就給我出去，不要打擾其他同學，你這樣是在侵害他們的受教權。」
明明是兩個人在談話老師卻只對莫亞破口大罵。
「是我主動找他講話的。」詩芷舉起手冷冷說道。
「．．．．．」
數學老師做夢也沒想到詩芷竟然會主動讓自己攤上渾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勉強保持住師長風範，一句話也沒說轉身繼續上課。
「當資優生真好啊，就算承認罪刑也不會被責罵。」
「誰叫你平時品性不正，連作業都不肯寫。」
「．．．．．話說妳有想過校慶傳說的故事了嗎？」知道再談下去會理虧，莫亞趕緊把話題轉換到主線故事。
「雖然我有想過但不管怎麼想都很難和美好結局連在一塊。」
「這我懂。」
畢竟最後的結局女方墜樓而亡，這種結尾大多都是由悲劇收場，但在校慶這種場合釋出悲劇故事未免太煞風景了。
兩人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起校慶故事的話題，完全把講台上的老師當作空氣。
他哪可能吞下這口怨氣，奮筆疾書的黑板上寫出一個題目。
「這個問題有誰會做嗎？」數學老師的眼神飄到了莫亞的方向，「莫亞你上課這麼愛說話這種問題對你來說應該很簡單吧。」
「你怎麼會有我知道答案的錯覺呢？」莫亞毫不忌諱的反駁。
「不懂還不認真上課你難道不覺得這樣很可恥嗎？」數學老師的諷刺極為濃厚。
莫亞無奈的翻了個白眼，並不打算多做什麼回應，反道旁邊的詩芷迅速的把手高舉了起來。
「老師這題我會。」
數學老師的表情一瞬間嚴肅了起來。
這位老師是個非常謹慎的人，為了確保莫亞百分之百答不出自己的問題他刻意在這道題目裡加入了幾個從沒教過就連大學生都容易落入的數學陷阱，這樣就算莫亞有勇氣走上臺也沒機會解出答案，到時自己就能宛若救世主般告訴他學習的可貴好鞏固地位。
可現在詩芷卻胸有成竹的來到黑板前拿起粉筆，輕輕寫出一條條公式。
粉筆與黑板碰撞的聲音相當悅耳，就像是在聽一首輕快的交響樂般，由圓潤字體所寫出的數字對於觀看者來說無疑是場視覺上的饗宴，讓人看得非常舒服。
詩芷的每一筆都有足以令人陶醉其中的魔力，至於那個最關鍵的答案呢．．．
「回、回答正確。」
數學老師不甘的宣布引起台下同學一片的鼓掌聲。
「沒想到詩芷還挺厲害的，這麼刁難人的題目竟然都能解出來。」
「嗯嗯，不愧是田徑社的王牌，不但運動好就連腦袋都這麼棒。」
「詩芷好帥，我都有點迷上她了。」
「我也是，不然妳下課後和她搭話看看，問她要不要今天跟我們去逛街。」
「話說老師這部分是不是還沒教到啊？我怎麼沒印象。」
「傻瓜，這拿來考學生的題目他都會故意出的很難不然就是一堆沒看過的題型，根本就是為考而考。」
底下交頭接耳的聲音雖然細小但對數學老師來說依然感到非常刺耳，他咳了兩聲吸引全班同學的注意。
「詩芷妳表現得非常好，可以先回去了。」之後他又看向了其他同學，「看看人家詩芷上課多用心啊，你們要多和她學習學習。」
學生們聽了心裡當然很不是滋味，但每個人卻都只是敢怒不敢言，沒人願意惹禍上身。
「不是這樣吧。」
反對的聲音突然出現，所有人很有默契的看向了發聲的那個人，詩芷。
詩芷凜然的單手插著腰，完全不像是面對老師的資優生該有的模樣。
「你出的題目很明顯已經遠超過高中生的一般水平，要不是那種早就在準備大學課業的學生不然根本不會有人能解開這道題目。」
數學老師眉頭一皺，雙手環抱努力維持住身為老師最後的一點尊嚴。
「數學就是為了活化大腦才設立的學科，只要能把我以前所教過的知識融會貫通這點程度的問題根本不在話下。」
雖然他也知道這句話是很荒謬的藉口但除此之外也想不出更好的說法來反駁詩芷了。
「如果一個學生答不出問題那是他的錯，但如果只有一個學生能答出問題那就是你的不對了。」詩芷搖了搖頭，「只想出問題考倒學生你難道不覺得這樣很可恥嗎？」
此話一出數學老師的腦海裡立刻一閃而過幾分鐘前自己對莫亞所說的話。
—不懂還不認真上課你難道不覺得這樣很可恥嗎？
詩芷刻意把同樣的句型奉還給他的這種行為令數學老師氣的咬牙切齒，憤怒的把手上的粉筆往地上一摔。
「妳這是對老師說話的態度嗎！」
數學老師的聲音迴盪在整個教室，全部人都屏氣凝神把腰板打直，就怕自己一不小心被掃到了颱風尾。
「我只是看妳成績好平常又不會給我惹麻煩所以才對妳比較寬容一點，現在是怎樣？給妳方便妳當隨便了啊！」
面對發怒的數學老師詩芷一點也沒退縮。
「明知有錯，身為老師難道不需加以改進嗎？」詩芷一撥自己過長的馬尾，「你這種只顧自己面子的人不適合授課。」
「妳這．．．」
教書已有四十多年的數學老師張大布滿血絲的雙眼，體內激動奔騰的血液直衝腦門，思考能力被憤怒的情緒佔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罷了罷了，我不想再管你們了，要看影片還是要聊天都隨你們意。」說完後數學老師就像是顆洩了氣的皮球雙手抱頭坐在椅子上，「反正對你們這些大少爺大小姐來說我做什麼都是徒勞的。」
雖然學生們此刻臉上的表情都像是在訴說不知該如何是好但其實大家都因為不用再上無聊的課程而在內心歡呼。
詩芷也在這無聲的慶祝下默默走回自己的坐位。
「妳這次做的可真狠。」莫亞竊喜道。
「他自找的。」
莫亞知道詩芷是為自己打抱不平，即便對方給人的感覺如同冰霜刺骨但實際卻是個非常溫暖的人。
「謝謝。」
「．．．．．」
詩芷把頭轉向另一邊裝做沒聽見莫亞的聲音。
她左手肘撐在桌上刻意的用手掌遮蓋住自己的嘴，不讓人發現自己此刻偷偷上仰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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