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一個下午,雪湘和焰墟還是無法逃脫這棟城堡。冬之精靈總是如影隨行的跟在身後,兩人找不到逃跑機會,只能先照著冬之精靈的話去做。
「陪我吃晚飯吧!」她像個普通女孩一樣,露出了甜美的笑容,但依舊相當詭異。
說也奇怪,冬之精靈也沒有對兩人做出什麼傷害他們的事,除了將他們關在這外,也只是不停跟在他們身後罷了。她像個孤單的小女孩,做什麼都要兩人陪,甚至連上廁所夜要叫他們守在門前(雪湘:這世界是怎麼了,鬼都能上廁所。)。
「這太奇怪了,她到底想要什麼?」焰墟思考著。一旁的雪湘很安靜,像是想起了什麼般,直盯著冰製的牆。
「一直被關在同一個地方⋯⋯這種事很嚇人吧。」雪湘不經意地說著。
「雪湘?」焰墟看向他。
「她一定和我那時一樣寂寞⋯⋯」
雪湘說話的同時,冬之精靈的身影從後方的角落飄過,她正在偷聽兩人的對話。這時,焰墟琥珀色的眼對了上來,她立刻逃了出去,但其實已經被焰墟發現了。
焰墟轉過頭,看著白色的身影消失在樓梯間,他確認冬之精靈已經離開後,才推了雪湘一把,告訴他新的逃脫計畫。
「我跟你說⋯⋯先對她這樣⋯⋯」他吞了吞口水。「然後我們就從廁所圍毆她⋯⋯」
「額,她是鬼魂耶。」這計畫有夠粗暴。
腦袋一轉,雪湘也想出了一個計畫。
「我們先讓她累⋯⋯」他繼續說下去。「再趁她上廁所的時候⋯⋯」到底是多喜歡廁所。
兩人最後達成共識,趁冬之精靈上廁所的時候逃走。先是提議要在城堡裡打雪仗,玩得一身汗後,冬之精靈累得直灌水。不久後,她開始跑廁所。雪湘順便在她的午餐內加瀉藥,讓她可以拉上一整天。
「真是完美無缺的計畫,不愧是本少爺我。」雪湘驕傲地撥了撥頭髮。
「泥酉直後珍的狠欠揍。(你有時候真的很欠揍。)」焰墟一邊說,一邊吃了一口餅乾。
「反正計畫是我想出來的,你要感謝我。」
「嗯哼。」
「開始執行吧!」雪湘大少爺下令。
「仙等我隻玩。(先等我吃完)」
「吃屁啊!那是我們的緊急糧食啊啊!!!」
「粉通!不要捏!」
串通好的兩人開始執行計畫。一切進行得很順利,冬之精靈果然開始跑廁所,焰墟也趕緊到大門前,用盡方法將它打開。但這門不管怎麼推拉,都無法打開。
「還是要暴力解決吧。」
焰墟退了一大步,舉起拳頭準備衝過去。但要將門砸成碎片時,一段記憶竄過他的腦海,他頓時定格在原地。
眼前的大門轉換成一片雪白,一灘鮮血流淌在地面,年幼的雪湘倒在地面,自己則滿手鮮血,並且緊握著拳頭。
「你這個怪物!不要傷害我的雪湘!」
狠狠的巴掌甩在他的臉上,雪湘的母親–––雪織正歇斯底里的怒吼著。
「我⋯⋯沒有⋯⋯」
「你這種怪物就是要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她繼續尖叫,刺耳的謾罵彷彿震裂了耳膜。「你知道雪湘他還有很多要做的事嗎? 沒有完成的話他該怎麼辦?他還有更多的事要學啊!你⋯⋯摧毀了他的未來!」
「是妳毀了他。」焰墟脫口而出。「都是妳的錯!」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她的語氣更加瘋狂。「我可是未來雪城城主的母親!」
「吵死了!城主城主的,小雪他明明什麼都不想做,你卻一直逼他!」焰墟嘶吼著。「我要代替他當城主,這樣他就不用一直學東西,就能過得開心了!」
「焰墟!」
「反正我就是怪物,我想怎樣就怎樣,用不著你這個人類管!」
說完,他奪門而出,不顧一切地逃了出去。
焰墟愣在原地,沒有注一到旁的冬之精靈已經靜靜地靠到他旁邊。直到從耳邊聽見她的鼻息,焰墟的思緒才回到現實中。
「怎麼了?」她的聲音在耳邊低語著。「你想逃走嗎?」
焰墟沒有與她正面對視,但他聽見微小的啜泣聲,還有一滴淚水滴在他的肩上。她在哭泣,像個孩子一樣,寂寞的哭泣。
「你⋯⋯到底想要什麼?」焰墟問到。
「我好寂寞。」她說道。「我想要愛我的家人,不是那一種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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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焰墟雪湘還是沒有逃出。雖然事後,焰墟試著把門砸爛,但他卻發現這門堅固的跟岩石一樣,怎麼砸也砸不破。
「看來我們只能說服她讓我們出去了。」雪湘說道。
「是啊⋯⋯不過該怎麼做呢?」焰墟皺起眉頭。
「我先和她談談吧。」
在城堡中尋找了許久,雪湘終於在地下室發現了冬之精靈。她屈膝坐在樓梯間,安靜地看著地面。
雪湘坐到她的身邊,緊盯著她銀色的眼。當他準備開口時,冬之精靈打斷了他:「你知道我為什麼很寂寞嗎?」
「不知道⋯⋯」
「我把自己關在這已將近五百年了,我好久沒看到人了⋯⋯所以我真的好高興。」她微笑著。
「把自己關著?」雪湘很疑惑。
「是啊,如果我出去的話,會被抓住的。」
「被誰?」
冬之精靈臉上的笑容消失,取代的是悲傷的面容。她靠到雪的面前,蒼白的臉如一具死亡的白骨,沒有歡笑,只有覆蓋全身的絕望。
「我很小的時候,被發現有製造冰雪的能力,還有我與眾不同的長相,我的父母發現我不是個普通女孩,我是個精靈。他們為我蓋了一座城,將它取名為「雪城」,將我關在那。」
雪湘睜大眼,不敢相信她所說的。眼前這個女子⋯⋯不,這個靈魂,就是雪城的第一代城主。她並不是人,而是擁有魔法的精靈。雪城就是因她而誕生的。
「我每天都待在那,雖然能自由走動,但是,我總覺得有個無形的把我困住⋯⋯你知道是什麼嗎?」
「鎖鏈?」
「是期望。」她平靜的說。「父親母親希望我更加優秀,他們說,只要更加努力,就能有幸福的人生。我日復一日的學習,不能像其他孩子依樣玩耍。一切只是為了得到們所說的幸福⋯⋯」
『你也是吧⋯⋯』雪湘緊握著胸前的拳頭,黑的聲音穿透他的腦海。『她給你的,對你來說,跟本不是幸福。』
「我受不了一切了,最後,我逃到了這裡。我將自己關在這,雖然這比雪城小多了,但我卻覺得自由了許多。一天一天過去,我雖然自由,但卻越來越寂寞,最後,我一個人孤單的死在這,沒有人陪著我⋯⋯」
「那⋯⋯妳最後有找到妳想要的幸福嗎?」雪湘不安地問道。
「沒有。我發現⋯⋯因為我犯了一個錯。」
「什麼錯?」
「我只是默默地承受一切,最後安靜地離開這裡。我什麼也沒有跟爸爸媽媽說⋯⋯他們並不知道我內心的痛苦,我就這樣從他們面前消失,他們卻什麼也不知道。」她將頭低了下來,埋進了環抱的雙臂。「我好後悔什麼都不說⋯⋯如果能好好溝通的話,我們就不會分隔兩地了⋯⋯」
一旁的雪湘呆愣著,他看著天花板,不敢相信眼前的女子和自己的遭遇是如此的相似。雖然父母已經下落不明,但與他們的記憶還是難以忘懷。
「雪湘?」冬之精靈抬起頭,看著回憶起過往的雪湘,似乎明白了些什麼。她從口袋 中掏出了一個冰製的小鑰匙,放在雪湘的手掌心。
「你們走吧,我本來沒就沒有要留你們太久。」
「可是妳⋯⋯」
「我已經沒事了。」她拭去眼角的淚。「只是,你也有話要說吧。」
「什麼意思?」雪湘往後退。
「關於你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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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我生了病之後,媽媽和爺爺的口中就不停的說著要給我『幸福』。那是因為,他們知道我生的病已經沒辦法讓我活太久,我的時間已經不夠了,得快點學會更多東西,才能早早成為城主,才能在有限的時間成為更優秀的人。
漸漸的,我發現自己經無法像以前一樣,活得隨心所欲。被關在狹小的房間,日復一日的學習。連爸爸也救不了我,只能在窗前默默的看著我,那是我唯一的安慰。
原本,我對媽媽和爺爺產生了憎恨,甚至想殺了他們,但直到我看見了媽媽的日記,我才知道他們並不是為自己得虛榮心,才想把我培養成優秀的人。
看著白紙黑字,我下定決心了,我今後只聽他們的話,一切都由他們安排。他們的心意,我不能辜負。
雪湘,對不起,媽媽不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麼⋯⋯我只能給你這些了,再這短暫的時間內,你一定要得到幸福啊⋯⋯
「連這都寫不好,你到底有沒有努力啊!」鞭條打在手掌上,我的手紅腫的連自己都覺得噁心。但我已經不覺得疼痛了,因為我已經是媽媽的人偶,活在她期望中的人偶,人偶是不會疼痛的,也不會哭泣。
不要⋯⋯我不想變成這樣⋯⋯我是人類啊,我不要變成這樣,誰來救救我,誰來救救我⋯⋯
不久後,我遇見了焰。他是個橫衝直撞的傻瓜,自從他出現後,我的生活變得天翻地覆。他總是帶著我翹課、逃跑,甚至還把我的功課丟掉,但他卻我再次重拾自己該有的意志,不像人偶般冰冷,而是擁有人類的血淚。
我告訴他我的煩惱,原本以為他會嘲笑我,但他卻認真的提出建議。
「你為什麼要對他們言聽計從呢?大聲說出你的不滿不就好了?」焰對我說道。
「但是,那是他們的好意啊,我怎麼拒絕呢?」
「相信我,他們一定會聽的!」
「真的嗎⋯⋯」
正當我猶豫不決時,爸爸媽媽已經踏上尋找四季的旅程。我還是遵從他們的諄諄教誨,繼續在爺爺之下學習。但我陷入了掙扎,這明明是媽媽和爺爺的好意,我卻想反抗。這不是顯得我冷酷無情,不把他們的願望放在心裡嗎?
到底該如何是好⋯⋯以他們想要的樣子活下去,還是為自己而活,拋棄他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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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織,妳聽我說,好嗎?」蒼銀緊握著自己妻子的手。
「但是,我不知道我能給雪湘什麼啊⋯⋯讓他成為城主,對他來說是幸福的嗎?」她依偎在他的懷中,哭泣著。
「那,妳想給他的是什麼?」
「我想給他幸褔。」
「那不是我們能給的。」蒼銀對著雪織說。「幸褔這件事,是要靠著自己去尋找,不是別人能給的。」
「是時候放手了,雪湘他已經長大了。」
「雪湘⋯⋯我太心急了⋯⋯對不起⋯⋯」她淚如雨下。「我的雪湘⋯⋯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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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離開城堡前,雪湘拿出了父親親手寫給自己的日記。看著早已殘破不堪的封面,他有些猶豫,是否要看裡面的內容。
「算了吧,反正一定是安排給我的功課,或是注意身體之類的話。」他嘆了一口氣。「這裡不會有我想要的答案的⋯⋯」
持續盯著它好一會兒,他最後還是翻開了日記。在翻閱日記時,動作要特別小心,只要一個粗魯的動作,它恐怕會整本散開吧。
今天持續往A座標前進,希望路途順利。
「只是很一般的日記啊。」他繼續往下翻閱。
糧食有些不足,遇上暴風雪,暫時無法行動。
「⋯⋯」
今日無法行動,糧食不足。
「不是吧⋯⋯」
糧食嚴重不足,希望一切能夠平安。
越是翻到後頭,雪湘越事感到不對勁。他曾相信,自己的父母能夠回來,並一直等待著。從小小的孩子,長成英俊的少年。他一直等待父母的答案,他想知道,他是否能脫離那些繁重的壓力,去尋找自己想要的東西。
不是照著誰的指示,而是獨自在荒野中尋找,屬於自己想要的幸福。但能告訴他答案的人,已經不在了,他依舊置身在迷茫中,永遠走不出來。
雪湘的手邊顫抖,邊翻到下一頁。他的心在抗拒身體,害怕看到最後的內容。最終,他鬆開了手,並且摀住了蒼白的臉。
「我還是別看了⋯⋯」
突然,一陣微風吹了過來,將日記翻到了最後一頁。彷彿有股力量竄過他的身體,希望他看完這本日記。雪湘將手放了下來,他轉過頭,黑站在他的旁邊,並輕微的點了點頭,示意他看完日記的最後一頁。
「⋯⋯」
整理好情緒,雪湘翻開了最後一頁。
雪湘,爸爸媽媽有些話想告訴你。
對不起,明明知道你的時間不多了,但我們還是奪走了你的自由,一心希望你成為一個幸福又快樂的人。 我們自以為瞭解你,沒有體會到你的感受。其實,我們從來都不知道你真正想要的,真的很對不起。
現在,你可以為自己而活,不用再被束縛了。
我們沒有想到要離開你的那一天,更沒想到自己是這樣殘忍地從你身邊走過。如果之後覺得寂寞,就好好告訴爺爺或是焰墟吧,你和他最好了,有任何困難就找他,知道嗎?
我們也要給焰墟一個道歉,這樣說他,他一定很受傷吧,你以後要好好和他相處喔。
最後,爸爸媽媽可能不會回來了,好想再跟你說最後一句話,好想再擁抱你一次,好想再與你共度人生,好想再愛你一次⋯⋯
再見了,雪湘,我親愛的兒子。
僅僅只是白紙黑字,卻像爸媽在自己耳邊低語。雪湘的淚水無法停下,他跪倒在地,全身顫抖著。
「爸爸⋯⋯媽媽⋯⋯謝謝。」
父母緊握自己的手已經鬆開了,他們站在遠方,看著雪湘離去,並默默的守護他。
祝你幸福。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