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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交響J寫實驚悚短篇】居堤先生 - 染黑的白色百合花 (1)

交響J | 2020-09-24 12:08:38 | 巴幣 40 | 人氣 337


【交響J驚悚短篇】居堤先生  - 2020.10.02 完結 - 作者:交響J.

黑水市市立醫院VIP病房裡。

居堤先生平躺在柔軟豪華的純白病床上,四周圍著一圈隔離防護用的PU透明幕簾,隔著它能清晰瞧見居堤先生臉掛著呼吸面罩、手腕扎著醫療點滴,單薄病服底下貼著感應貼片,一旁的監測儀器觀測著他近似消逝的生命跡象。

蒼白無血色的面孔洩漏他的病態,裸露病服外肌膚上,圈圈似奶油化開的窟窿、透著滲人的腥紅,宛若野花蔓燒、星星點點開滿他整身,湯湯水水液體自窟窿流淌、黃中帶紅浸濕了他的病服,妃紅似榴的顆粒霸佔他所剩無多的完整皮膚,那模樣瞥一眼便怵目得令人退避不及。

病房內除了照護他的醫師、護理人員、貼身助理迪摩外,再也無人來探望他。躺在床面上,他額角滲著晶瑩汗珠,面上一雙眼眸星光不再,灰濛黯然得如深冬那般寂寥蕭瑟。他瞅著比雪還白的天花板,盡可能的輕柔吐息,但無論動作如何的放輕,每一次的吐納便能感受到炙熱燒灼的疼痛,彷彿似有團烈焰燃在肺裡,噴發著細長的火蛇、纏繞著他的氣管,一路攀爬而上,讓他疼的只能選擇閉氣,待疼痛緩和、憋得受不住時才火速吸一口氣。

而吸氣的舉動,牽扯著他瀰漫窟窿的肌膚,輕輕的一絲觸動便似千百萬只鋒利的刀刃朝他揮下、要將他削成碎片。維持生命所必須的呼吸成了他的夢靨,每一口氣息那撕裂心肺燒灼之疼與剮膚之痛便冉冉而升、縈繞交纏,譜成一首盛大的邢處交響曲,聲勢浩大、氣拔山河、驚心動魄,震盪著他的心魂、卻吼叫不出聲。

疼痛的浪潮不停歇地拍打他的身心、撕磨他的意志,而他、無力阻止,便只能默默承受,倏然,他希望、現在、立即死去。不再上揚的眼角,垂下剔透無望的淚珠,夾雜著他崩塌碎裂的神識,揚起求死不能的哀歌,在室內清冷燈光下,映射得晶亮扎眼。

他想、事情是如何發展至此的呢?他明明已做了萬全的保護,為什麼還會得病?他明明在發病的第一時間便開始按時用藥,為什麼、為什麼還會病入膏肓?

他究竟做錯了甚麼?這一切又是怎麼開始的?

也許,事情在半年前、新型病毒流入黑水市的那時,命運的齒輪便悄悄開始轉動了吧。

猶記得、居堤先生的「百合企業」股票狂飆猛漲的那一日,當時的居堤先生還相當健朗......


一年多前,百合企業頂樓。

偌大樓層裡,僅只這一間數十坪的辦公室,頂級灰白天花板上,中央空調氣孔冰涼氣息緩緩流瀉,辦公室牆面儀表板上的溫度數字,一如居堤先生所要求的,是人體最適溫度,涼爽宜人卻又不至寒冷。室內色系黑白交錯分明的布置,便如同居堤先生這個人,亦黑亦白、時不時穿梭其間,纏繞得極為複雜。精緻楠木辦公桌上,一排藥盒裡、格格都裝載著五顏六色的錠片膠囊,那全是居堤先生每日必服用的健康食品,依照服用時間順序整齊地排列。

是的,居堤先生是個注重養生的人,但說得更精確一些,便是:惜命。但、他最愛的還是「賺錢」。正因這份對賺錢的執著與狂熱,讓他行事作風吃人不吐骨頭,最終造就白手築起屬於自己的商業帝國—「百合企業」的神話,而百合企業的商標便正好是一朵白色的百合花,象徵著純潔與神聖,一如這公司在他心底的意義。

照居堤先生所說:「要有錢,也要有命花。」因此,在致力發展事業版圖的同時,他也相當注重自己的身體健康狀態。

他是如此的愛惜自己,但最終為何會淪落到患病臥躺床榻呢?

那一日。

坐在楠木辦公桌案前、年過六十的他,不知是否因保養得宜,身材削瘦精壯筆挺,一頭短髮仍黝黑得發亮,稜線剛毅分明的臉龐有著歷經滄桑的幹練與沉靜,卻無歲月沖刷的痕跡,容顏算不上是俊俏但也俐落乾淨,絲毫不見中年人的模樣。

他臉上一雙幽邃如淵的眸子星光流溢、銳利得宛若鷹隼,彷彿讓他盯上便再無逃脫的可能,削薄的唇猶如淬了毒一般、艷紅中又參差了點黯黑,唇角微微上揚,竟也帶出幾分富含野性的狂放不羈,讓人生出一抹錯覺,好似是自地獄踏著黯黑烈焰而來的惡魔,要將人吞噬殆盡。

周身炙烈噬人的氣息,稍稍靠近便覺危險氛圍鋪天蓋地而來,席捲神智讓人不由膽邊生寒。

案前,他面上方形金邊眼鏡映著電腦螢幕上線條攀升的報表,勾了勾唇角、神情甚是滿意。股價、收益都如同他所料想,成比例的倍速攀升。看著螢幕裡那條條的紅線,他幾乎都可聽見金子掉進金庫的聲音。

他縴長分明的指節鬆開滑鼠、退開案前,起身、負手來到那特意打造的寬闊落地窗前。金黃日華穿透玻璃散落一地,將居堤先生頎長挺拔的身形拉出一道長長的黑影,讓他更顯宏偉。居堤先生喜歡這扇落地窗,每當他站在這兒、俯瞰底下如模型般的都市容貌,便能生出一抹君臨天下的自豪,世界都讓他踩在腳下,穿梭其間的不過是簍蟻,就該向他俯首稱臣,這樣的認知似柔軟蓬鬆的棉花將他的虛榮心塞得鼓脹飽滿、一點縫隙也不留。

凝睇著窗外,居堤先生暗色唇畔揚起自得。

莫約三個多月前,他在國外時便已見過新品種病毒發跡,當時他便預見日後的大流行。捫心自問、什麼錢最好賺?有需求的錢最好賺!戰爭便賣武器賣糧食、疫情恐慌即是賣口罩、防護用具與疫苗、藥錠。精明如居堤先生者,當然不錯過發一筆恐慌財的機會。

當下他便立即吩咐下屬、採購大量防護用品、抗菌用品原料、並且簽下幾間代工廠,此後,隨即開始趕工生產大量醫療口罩、防護衣、酒精、抗菌噴霧、抗菌洗手乳......等產品,為的、就是現在這一刻。

病毒擴散蔓延的速度正如居堤先生所料一般的如火如荼,自他回國後的三個月內,新型病毒便似星火燎原一發不可收拾,轉瞬便入侵全球各地,黑水市自然也不例外。進外移入的發病案例成直線攀升,即使政府下令禁止入境、出國客機停飛,也阻擋不了這病毒的洶湧來勢。

疫情猶如空投的炸彈,在每個人口聚集地炸開一個又一個的窟窿,瞬時火樹銀花炫目得讓人無法直視。新型病毒無藥可用、研發疫苗的速度追不上感染率。後面的一個月,確診案例與日俱增、死亡案例成等比增加,恐慌、順利的潛入黑水市!在人民心底埋下了帶刺的種子。

對於未知、死亡的恐懼,似春日裡的花粉、倚著風盪著、漾著,隨處落地登時便扎根,蠱惑般地勾走人的心魂。黑水市民入魔般地開始大肆採購口罩、殺菌消毒用品、增強免疫用的食品,掀起一股疫情恐慌購買潮!

思慮至此,居堤先生又笑。

情勢發展如他所料的分毫不差。

正是這股購買潮,將一開始便做好準備的居堤先生推上了人生的頂峰。『勝利、是屬於有遠見的人。』他自忖。

他為自己的敏銳感到自傲,而這時的居堤先生還是健康的。

究竟,是在何時一切都變了調?


註1:居堤先生 (Mr. Guilty)
註2: Guilty:有罪

創作回應

井爵
交響J大的文風又比以前更上一層樓,講究的遣詞用字讓人看了很舒服,厲害! XD
2020-10-02 16:42:35
交響J
好久不見,親愛的。
2020-10-02 16:50:06
愛德莉雅.萊茵斯提爾
百合企業與居提(有罪)先生,都是非常好聽的名稱。
再怎麼精打細算,最後還是會被突如其來的插曲顛覆與偏離預料中的結果。
2020-10-04 08:32:22
交響J
謝謝你。:)
2020-10-04 11:1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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