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嗶嗶嗶......」
朝夏的陽光夾帶著陣陣薰風,從窗外溜了進來,各自撲上躺在床上的黑髮少年,活潑地在上頭跳動著,彷彿正嘗試喚醒他。
「嗯......唔......」
少年睜開乾澀的眼睛,伸手剝掉眼角的眼屎,往左翻身打算看看鬧鐘,鼻子卻重重撞上櫃子,害上頭的鬧鐘摔下來,再給鼻子二度傷害。
「好痛!啊啊啊......痛痛痛痛......」
多虧這兩下,少年總算是清醒了,並且把鬧鐘關掉,然後一邊摸摸鼻子一邊走到浴室去。
少年習慣性地只靠手去探著電燈開關,但發現摸不到任何東西。
「嗯?電燈開關呢......哦,都忘了已經搬家了。」
找到這個新家廁所的電燈開關後,少年進行了快速地盥洗,拿毛巾擦乾臉,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黑短髮有著自然俐落的柔和感,瀏海剛好到眉毛的位置,皮膚呈現健康陽光的小麥色,而且身材稍顯高挺壯碩,五官卻給人一種和善的親近感。
少年換上學校的制服,今天是高中的開學日,一穿上新制服的瞬間,那飄來的新衣味,就讓少年對人生只有一次的高中生活倍感雀躍,嘴角也不禁上揚。
來到客廳,餐桌上放著一張寫著「給步:我去出差了!三天分的午餐也準備好了,帶出門前記得加熱哦!有什麼事就打電話給我哦!愛你的老爸」的紙條,還畫了一顆愛心。
步習以為常地看完,然後走到冰箱,打開拿出牛奶開始喝,也一起將便當拿出去加熱,然後烤了兩片吐司,塗上花生醬當早餐吃起。
吃完後,他去查看一下加熱好的便當,裡頭的菜色很均勻,還有用海苔排成的「加油!」跟愛心......精美程度根本無法想像是一名鬍渣總是剃不乾淨的43歲大叔做的。
因為自己老爸的關係,常常讓學校的同學羨慕說「誠貴同學的媽媽好會做菜」,今天大概也會被這麼說吧?
苦笑蓋上蓋子,整備好上學要帶的東西,最後對掛在牆上的照片,裡頭長相貌美的女性說聲:「我出門了......」
推開門,同時刺眼的陽光迎面而來。心情興奮的他,邁出輕快的腳步離開房子。
※ ※ ※
「咿咿咿咿咿──」
「七瀨同學早!」
「學姊早安!」
「嗯,早上好。」
一個個沿路經過的同學,幾乎沒有人沒和她打招呼。
她稍稍深邃的五官,看得出應該不是一般的東方人。銳利的眼神快速掃過每一個都高出自己幾顆頭的同學,並用手將白銀色的髮絲撥至耳後。
「那邊那個,就是妳,田中同學。」她一開口,就讓周遭的人通通被吸引了注意,紛紛轉過頭看向她。
而她真正指向的那個女同學,看到七瀨那張嚴肅的臉,便開始莫名緊張起來,而隨著七瀨的接近,緊張感更是直接化作冷汗,從額間流至下巴。
「那那那......那個......請問怎麼了嗎?」
七瀨停住,然後彎身撿起女同學腳邊的熊熊吊飾,手高舉著,抬頭面帶微笑說:「妳的吊飾掉了。」
知道原來只是小事情後,女同學心中的大石頭總算放下,拿回吊飾並鞠躬道謝:「原……原來是這樣,謝謝妳……那個,該怎麼稱呼呢?還有妳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她自信地撥甩白銀長髮,發出如風鈴般悅耳的輕笑說:「姓七瀨名紬,姬華高等學院的學生會長,全校師生的長相跟名字,我都知道哦。」
※ ※ ※
「嗯……」紬抬頭看著距離學校的最後一段路,不禁感到一絲絲麻煩,因為那是一條長長的陡坡。
這時一個棕髮男打算上前協助,問:「這位同學,需要幫──」
「不需要。」
冷冷地回絕掉棕男的好意後,男同學看起來很堅持要幫忙,邊笑邊走到紬的身後,此行為卻惹得紬皺緊眉頭,轉頭不悅地叫道:「我說我不需要!」
嚇到的棕髮男愣了一秒然後才道歉:「呃……對不起……」
而這也吸引了周遭人的目光,但大多都是快步離去的人。
這時有另一位褐髮男跑過來拉走棕髮男吐:「呃呃!真是不好意思啊七瀨同學……快走了啦呆瓜!」
目送離去的兩人,紬依稀可以聽見他倆的對談。
「學長,那個人是怎麼回事啊?我是出自好心欸……」棕髮男略顯委屈地說。
「算了吧算了吧……這也是你這個新生該學的第一件事,七瀨同學很討厭別人幫她推輪椅,除了她媽媽以外。不過她一直都是媽媽接送的,不知道為什麼今天一個人呢……」褐髮男用早已習慣的口吻告訴著棕髮男這個事實。
「……」
紬看著一個個從自己身旁走過去的人,更準確來說是看著他們那雙扎扎實實踩在地上的腿,然後再低頭瞧瞧自己踩在輪椅腳踏板上的腿,胸口莫名地開始糾結。
「──!」
她將搖桿往前推,電動輪椅發出「咿咿」的聲響往前進。
剛開始上陡坡就很明顯的感受到傾斜所帶來的重力,以及不安感。
「嗯嗯……」感覺隨時都會向後倒的不安感,使握著搖桿的手冒出大量的手汗。
再加上身旁的同學通通都比自己還要快,這種他人都比自己還要快的感覺,無形中又給紬的內心增添了一絲絲焦急,心裡不斷催促著,但又不能影響輪椅的速度。
到了斜坡的一半,身邊早已一個人都沒有,剩下自己還在緩緩爬坡。
不對,其實還有一個人在爬著。
「喂,這位同學,需不需要幫忙呢?」
紬抬頭看向身旁這位比正常男性還高一點的黑髮同學,這位她也知道,是一年級新生誠貴步,雖然早就知道對方身高有188,但實際看到時還是稍稍吃驚了些。
「心領了,但不需要……」
「真的不用嗎?」
「不用。」
「真的真的不用?」
「不用啦!」
「好啦好啦……」步也被紬的怒氣給震攝開,快步往前走掉。
「真是──唔?嗯?」連抱怨都來不及,輪椅就突然失靈,接著往後滑,滑落的過程,輪椅還轉了一百八十度,使紬面向下坡。
「啊……呀啊啊啊──煞車煞車!」雖然驚恐,但紬還是懂得應該煞車,但又突然想到自己並沒有繫安全帶,這個時候急煞的話,自己會飛出去的。
「嘿咻!」
在紬束手無策的絕望瞬間,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早一步衝到紬的前方,單膝跪地,雙手抓住輪椅扶手。
「呀啊!」紬因慣性而往前撲去,就這麼剛好,步的臉遭受到對方豐滿胸部的正面直擊。
「呃……」紬低頭查看胸間的異樣感。
「膩麼速吧?」(妳沒事吧?)
「咿呀啊啊啊啊──快離開我!這個變態!居然……居然用臉接!你是故意用臉接的吧!」紬害羞得整張白皙的臉都瞬間脹紅,趕緊藉著步的肩膀一推,把自己推回輪椅上,然後雙手小心地抱著自己的胸部。
「喂!什麼變態跟故意啊?是妳自己撲過來的吧?」步雖然有自己的一面說詞,但那蘋果般的臉紅,可是連小麥色肌膚都藏不住的。
「我知道的哦!你們男生就是很期待這種發展,然後會去故意製造出這種發展的生物!」紬越喊越大聲,抱著胸部的手也越來越緊,使得原本被制服包住的緊繃感更加誘人。
而步確實有一秒……或許兩秒的時間,注意力都在那上面。
「妳妳妳又不是男生,怎麼可以這樣亂誣賴!明明就是妳自己坐輪椅沒繫安全帶,才會飛出來吧?」
「呃!」被說到不對的地方的紬,頓時惱羞地啞口無言。
「……算了,姑且就謝謝你吧。然後,請離我遠一點,我還得趕著去上學。」紬一邊說一邊把安全帶繫上,然後揮揮手要步鬆手。
「我看妳這樣也太辛苦了,不如我幫妳推吧?」
「我拒絕!我自己可以的!」
「……我拒絕妳的拒絕啦!」步突然大喊一聲,然後讓輪椅轉向,雙手握住手推柄開始推。
「呀啊啊啊──等等!太快了!太快了!」
步差不多花了5秒,就將剩下20公尺左右的上坡跑完,而且還是推著輪椅的狀態。
「到了!」
「哈啊……哈啊……怎麼覺得……被你推輪椅還比較可怕……」
到了姬華高等學院校門口,這時已經沒人了,大多都已經到大禮堂去準備入學典禮了。
「哈哈哈……抱歉抱歉,我的腳程太快了嗎?因為我國中是練──」
「田徑的,對吧?」
「欸?妳怎麼知道啊?」
「我是本校的學生會長,全校師生的資訊我都一清二楚。」紬一邊整理自己凌亂的長髮一邊說道。
「好厲害哦……那,我叫什麼名字?」
「誠貴步。」
「身高體重?」
「身高188公分,體重79公斤。」
「喜歡的食物是?」
「我幹嘛知道這個啊?而且這沒有寫在學生資料裡面吧……不對!我現在應該要趕去準備開學典禮才對!」紬推動搖桿讓輪椅前進,但輪椅始終就維持那個龜速。
「要不要再讓我幫妳啊?」
「不用!離我遠一點!你這危險駕駛!」
「可是……我不知道入學典禮會場在哪裡耶……」
「……嘖!」即使再怎麼不情願,但對方好歹也幫了自己,而且自己又是學生會長,在內心的原則和外在的責任面前,紬也只能選擇妥協。
「快過來!我帶路!你推車!然後,不要推太快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