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二十三世紀精神虐待主義世界》——第0.1章:
精神虐待主義
EP1 零下一度八月三十一
「東西⋯放在這裡⋯就可以了」
我以平常無力的語氣向搬屋公司的人說,沒有太集中精神看,只知他們的輪廓在自己前方走過,並伴隨一聲「啪」把東西放下了,稍微伸了懶腰並眨了一下眼睛後環望了新家一周
沙發、電視、桌子⋯還有一箱箱的雜物⋯
一想到待下要將東西放在該在的地方,心中就怠情起來,有種身心處泥漿中,無法動彈的感覺,簡單說就是並不想做
待下叫「姐姐」做吧?
「小姐,剛剛那應該是最後一箱了,請確認是否沒有任何遺漏」
眼看所有東西都到齊了,我呼了口長氣並感嘆終於可以休息,同時意識到其他人正在説話,在精神狀態欠佳下,就不自覺地墮入了腦中世界,只是稍微認真地聽著腦中的聲音,就無意中完全進入了腦中世界,(被迫)加入大家的對話中
「嗚!依子好肚餓喲!」
「我也很肚餓,還是快餓死那種呢⋯」
「由大清早七時起身咬著片麵包就上貨車,除此之外便甚麼也沒有吃,加上昨天晚上又顧住趕稿,煮了一包方便麵就當是晚餐,你知道你多晚睡嗎?你凌晨一時才睡啊,我說,你再這樣下去的話,可搞壞身體呢,若果你再不保養好身體,「斷片」可不要問為什麼了」
「嗯⋯知道了⋯」
「又在裝大姐了⋯唉~」
「閉嘴」
此時有些頭部受壓感,我閉眼再張眼,只知自己的意識已從腦中世界抽出,貌似就是因為外界的影響,是外界的聲音把我喚回來
「小姐,沒有遺漏任何東西吧?」
「啊⋯沒有」
回到了現實後第一個感覺就是更累和更累,明明剛才感受不到寒冷的溫度,卻單是意識稍離肉體再回來便好像官能重新開機般,但或許這只不過是基於室溫令身體沒這麼彊凍,有回些痺刺的寒感,但感覺仍然沒差,仍舊是這麼凍
「人家好肚餓呀~」
「依子要吃紅莓蛋糕!」
「姐~快點管一下這丫頭,她好吵啊」
「小孩子就是這樣的呀,你忍受一下吧⋯」
「拜託請你們稍靜一下⋯」
「甚麼?」
不經意間將話句送出時也親口說了出來,其實本身也沒有會意到,依然此刻所在的問題為他聽到了我的心中OS,焦急地呆了一會後便在急燥的心情下隨便組出一句應該文理通順的話,不經大腦就直接說了出來
「我說⋯您⋯感謝⋯⋯」
緊張到咬舌頭⋯該死⋯真尷尬⋯⋯
「咳⋯我是説⋯感謝你⋯應該沒有遺漏了」
「還有什麼事嗎?」
「那個,小姐,請在這裡簽一個名就可以了」
男子把一枝筆和一塊夾著一張紙的筆記板遞給我,小心翼翼地將東西接過來後,把其翻過來自己那方,依然那對雖疲倦不堪但仍看到東西的雙眼瞄到他貌似一早便把簽名的那面對向己方,害我又一個尷尬癌發作,趁著他注意到自己耍腦前趕快把板子轉回來,輕咳同時托了一下將要跌下來的眼鏡,打算借此舒緩此刻心中的尷尬
「咳,那個⋯⋯在這裡簽名就可以了,對嗎?」
「是的」
拿起原子筆在上面亂劃數筆後,呆望著那完全亂簽,充滿稚氣的簽名一會兒,心中結束對自己這一切的抱怨后才將其交回給搬運的手上
男人接過後,只見他純熟地把其撕開分成兩段,一邊把下面那段交給我,一邊向我說道
「這是收據,請收下」
「不⋯呀⋯⋯我⋯」
用正抖動的手接過收據,要說「感謝」時應該是太冷以致大腦延遅吧,不知為何大腦總是閉塞,說話上句不接下句,每句都因文理不通順而扣分,害我一直犯尷尬癌犯到要找洞鑽了
「咳⋯謝謝了」
「那麼祝你有順利的一天了,再見了!」
面前的他在弄一弄帽子後,帶笑容先向自己鞠躬致辭,接著便轉身走向門口方向離去,確認他離開了後,我箭步上前,將大門馬上關上、鎖上
「⋯⋯」
「呼⋯⋯」
呼著道長氣感嘆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了,操控著這疲累不堪的身體走向電暖爐旁的沙發,連轉身坐下的力量也沒有,直接放鬆跳上沙發趴在上面,把臉往沙發上的咕蹭,咕被暖爐烘得至適中溫度,抱著它令身心像快要融化掉,趴在暖爐旁的沙發上正想睡一覺,不過一閉起眼,我的肚子就反抗起來,一直令我發痛
「嗚啊⋯⋯好餓⋯」
此時的自己既需要睡眠又需要填飽肚子,但一跳了上來,便無法再下去,完全累到動也動不了的狀態下卻想找點可以吃的東西,想一想,當記起家中現在可沒有糧食儲備,我便失望地怨吟了一聲,並緩緩地反轉身體,緊抱咕躺在沙發上,希望可以睡個覺
「餓著肚子又怎睡呢?」
此時一把女聲由我左方傳來,對抗著累到不能張開的雙眼,稍微張開了眼,只見到她,身高比自己高一個頭,服裝打扮上除了束了馬尾外幾乎一模一樣的她,而她就是「姐姐」
看著身穿和自己同款灰色羽絨的她正幫忙整理放在地上的紙盒,不禁覺得那馬尾果然蠻配合作為姐姐的形象
「姐姐~幫我去買些東西吃的,拜託⋯我快要死了⋯」
「依子要吃紅莓蛋捲⋯蛋糕也可以!」
沙發後方亦傳出一女聲,不同於姐姐那把充滿優雅氣質的淑女聲,是一把散發著元氣的可愛、天真的孩子聲
「姐姐!人家要吃你弄的紅莓杯子蛋糕!總之是紅莓料理就可以了!」
聲音嚷著的同時,所躺著的沙發亦被大力搖動,弄得本來快進入夢鄕的我瞬間就遭搖到從沙發邊緣跌落至地上,跌得全個背痛麻了,看著正笑著的女孩子,那個好比自己小時候的她
不,她就是我啊
面帶一張可以見到虎牙外露的天真笑容,外套明顯是大了數個碼,兩袖空盪盪的一段在她擺動著手之時亦左右搖晃,望著該可愛的模樣,真不忍心去罵她,因而我只是既無奈又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躺在地墊上打算繼續睡
「都只顧著吃⋯吃吃吃⋯吃死你啊⋯」
「哼!那你不要吃啊!」
仍然聲音一直從各方響起,即使拾起也與自己一同掉了在地上的咕來捂著面,但他們的聲音令原先寂寞的房間吵鬧起來,加上肚餓的折磨,根本睡不了
「那個⋯⋯你們可以靜一點嗎⋯還有姐姐⋯⋯可以去買些東西給我吃嗎⋯?」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所以在找食材呀⋯⋯嗯⋯我放食材的箱在那呢?依子、波醬你兩個可以幫一下嗎?」
頸部微微向後仰,眼珠滾上去看,姐姐蹲在地上整理箱子的背影倒掛在我眼框裡,過了一會兒,女孩和一個少年亦走來幫手,大家都穿著同樣衣服、有同樣的黑髮,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他們與自己蠻像一家人,事實上
他們只不過是我分裂出的人格
在眼前的他們是人格分裂而出現的,作為領導人格、做事細心、待人親切、大家稱為「姐姐」的「奈子」; 充滿元氣小女孩、天然系呆毛及虎牙、熱情洋溢、樂觀的外向人格的「依子」;外文青內陽光系少年、做事只求速度,卻認真,身手不凡、男性人格的「奈鹿」;凡事退縮、毫無優點、多餘垃圾的本人格
亦即我自己
「鹿波依奈子」
我,依奈子是一個「崎品」的宿主,不要說自己,連媽媽、爸爸也不知道自己那時成為宿主的,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就是我本來的人格分裂成為了我作為宿主而有的超能力
我可以分裂出人格的實體,而不同人格的實體亦有其各自專有的特徵,例如「姐姐」的單馬尾、「依子」的低身高、「奈鹿」的男兒身,大家都有各自的身體,不會再只困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
或許是好事吧,許多工作他們都幫到忙,有時不想外出也能讓他們替自己去,但是每次他們一出來,我的精力、體力都會更易消耗掉; 每逢他們走遠一點,身體都似要撕裂開;每逢他們吵架,頭就⋯就⋯⋯就⋯⋯
加上社會法律對我們,宿主,的規管,最後便對這能力可免則免地使用
可惡⋯
「好肚餓呀!!」
「好了好了,找到食材了,我先去煮飯,你們去整理一下東西好嗎?」
姐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聽著聽著無故地心情就放鬆起來了,多半是我真的當了她是家人了吧,畢竟由小學三年級,就已經搬出去了,無親無故的自己只好將各人格當成家人和朋友了
「是!~」
雖然記得不是這麼清楚,畢竟都是這麼久之前的事了,不快的東西亦沒有太去回想,總之記憶中母親和父親曾經因我成為了宿主一事,每天都大吵一餐,躲在房間裡面的自己被姐姐抱住,還是小孩的我其實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但看到父母這樣子,每個小孩都難免傷心吧?
當然,在那時候的人格生心理年齡也不大,好像只有十六歲的姐姐每天就抱著我,透過門縫看著父母大吵大鬧,比起自己哭的次數,姐姐一定比我多吧
人格分裂所分裂出的人格,可不代表一定不是你的孩子,大家只不過是另一個靈魂,都是人,都是需要被愛和歸屬感⋯
都是應受關懐
承受不了這一切感傷的姐姐最終帶著我、「奈鹿」、「依子」離開了這個家,生活靠的肩膀,就是父母不忍看著自己過辛苦的生活而每月給的錢,每月給的金額是足以讓我買兩卡黃金鑚戒,媽媽是大銀行集團副經理,爸爸又是藥商老板,不過這錢額對於他們來說也不少
我知道他們也想我回家,但是在約束法下,怎樣也不能實現這個願望吧,而姐姐她在這個問題上,一定和自己悲傷的程度一樣,沒有為甚麼,姐姐從不阻止我知道她記憶,記得有一份記憶就是她自己獨個兒坐在房間裡哭
看著以前的全家福照哭
⋯⋯
鼻子有點酸⋯⋯我那會⋯⋯
⋯⋯
⋯⋯
⋯⋯
爸爸⋯媽媽⋯⋯
我好想你們喔⋯
好想⋯好想再見見你們⋯⋯
好想再和你們一起笑一起哭
好想再和你們一起吃飯
好想再與你們一起生活
那怕只有一天
爸爸⋯媽媽⋯
我好想告訴你們我現在生活得很好,不用你們擔心⋯⋯
我⋯⋯
我好掛念你們⋯
「依奈子姐姐!醒醒!」
「⋯嗯?我⋯⋯我剛剛睡著了嗎?」
張開眼睛的瞬間,只見依子兩手托著臉頰,眼珠子滾滾的望著我,她的位置剛好遮擋到窗外日落的咸鴨蛋,顯得那可愛的童顔暗了起來
「姐姐?為什麼⋯你在哭嗎?」
「哭?我——」
正當坐直在沙發上,兩淚珠就由眼框中跑出,在左右兩側溢出,劃過兩面頰,聚到下巴,形成好一大顆淚珠
「⋯」
伸手去摸那顆大淚珠,淚珠沾在食指,如一條小川河向下流,望著手上沾著的淚水,我沉默地呆坐著,鼻子又酸了起來,眼眶又一次悶起來了,究竟我為什麼又在哭呢?
「姐姐⋯⋯」
「我⋯我沒有哭⋯姐姐沒事哦」
抱起了面前的依子,讓她坐在自己大腿上,看到那對圓滾滾的眼睛,那小虎牙,是自己七歲時的樣子
真可愛⋯
『真像媽媽呢』
「姐姐不要哭⋯」
「沒⋯沒有⋯⋯我沒有哭,只是有東西跑入眼裡了」
明明都很清楚自己沒有辨法實現到希望的一切事,但為什麼我還在想這些會令自己傷心的事呢?
『是呢,為什麼呢』
「姐——」
聲音源頭不是由外面而來,是在腦內世界傳來的,即是她,姐姐她正和自己悄悄話著
我抬起頭,只見她正坐在開放式廚房的酒吧枱前,手捧一杯紅酒的背影,沒有望過來的她,真是有夠淑女呢
『是的是的,謝謝讚賞了,過來吃飯吧』
「⋯⋯」
「依子⋯我們過去吃飯吧」
「好!」
依子自己跳到地面上,以無邪氣的可愛微笑對著我,她落地後我仍跟隨之站了起來,望著落地玻璃外的那顆火球,橙裏透紅的夕陽光照入了屋內,加上從房間那處傳出的陣陣吉他聲,顯得一切十分優雅,同時亦帶數分莫名奇妙的悲感
「吃飯!吃飯了!」
本來是我牽她的小手,卻反了過來變成她拉自己走,但見到依子這麼活力十足,也沒有所謂了,擁有這樣般想法的自己多半遭她的快樂感染了,嘴角因而不禁上揚
「放了在餐桌了,慢慢吃吧」
「㖿~是咖哩飯!」
「吃飯~吃飯~啊~真香呢~」
剛剛一直從房間傳出的吉他聲停了下來,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奈鹿他亦走了出來,來到了廚房
「嗯?姐姐你不吃嗎?」
看到餐桌上的三碗咖哩飯的自己如此問到
「吃了,你們慢慢吧,吃完後記得放在一邊,我之後會洗的了,那麼先去睡了喲~」
就在眨眼的瞬間,姐姐的身影在我眼前消失了,而那刻,感覺精神了點,因為其中一人格進入了休息狀態
「我不客氣了!~」
望著桌子上熱騰騰的三碗咖哩飯,但實際上全部加起來都是一人份,畢竟理論上他們吃的,亦是等於我吃了,要是每個人格各自吃一份的話,作為本體的自己可要撐爆肚子了
「⋯⋯唔⋯」
好吃~
望著外面的夕陽,看著被鋪成白色的城市配上躲了半身在海平線上的夕陽,我無意地笑了笑,為明天憂慮的同時亦期待著甚麼
「總覺得明天會發生什麼事的!」
是呢,我也覺得
拿出了手機放在桌上,畫面自動亮了起來
[17:32 球磨鎮 31/8/2218 -1C]
看來明天開學了⋯
該死⋯
「⋯⋯」
屋子又一次寧靜了起來,吃過飯後依子、奈鹿兩人都去了「休息」,剛剛吃完飯後,我亦回到房間小睡了一會兒,畢竟剛剛在地上睡得不好,背脊痛死了,不過或許是他們其中一員把我抱回上沙發,所以醒來時才在沙發上嘛,總括而言剛剛睡得不好就是了
「⋯⋯」
醒來後
永遠
第一時間不會直接起床,喜歡賴床的自己除非是迫不得已,否則會一直待在被窩裡
不過賴在床上從不是為睡覺⋯
如果同樣是⋯⋯的人應該明白的吧?
每天都找不到理由起床的人明白我的感受吧?
「唉⋯咽⋯⋯唔⋯⋯」
數番思考過便下定決心要起床,將面上、眼角邊的淚水抹去後重振了一下呼吸,動起彊緊的手去床頭旁的櫃子,拿起放了上面的那副黑色半框眼鏡
「呼⋯」
微微抓了抓頭,接著轉身走下床,站起來感頭暈了片刻,像身體叫我滾回床上似的,不過我打消了這念頭,畢竟已經決定起床
看準地上那對毛絨拖鞋,把冰冷的雙腳其插入,低著頭拉了拉襯衫,整理一下後便走出了房間,雖說仍感到背後的床在呼喚自己
「呼⋯⋯」
走出了房間,站在走廊中間又再很無謂地深呼吸了一次,是說因爲剛才睡眠品質不佳,還是肺部有問題呢,總覺得呼吸不太順什麼的
我慢慢地走到走廊右邊,往大廳的相反方向走去,那邊有一張半圓的書桌,桌前放了張辨公室椅,桌面上則是有一部摺起了的筆電和一疊疊的書本,那處是我的書房,我溫習、做紙本事務的地方,亦是自己寫文的地方
這些年來,沒有甚麼對外人際關係,每日回到不足以稱得上家的「家」,不太懂抒壓,便以寫小說來舒緩身心,對於自己的作品,真的沒有甚麼好意,畢竟其實所有筆下作品,也是潛意識透過思緒及理智滲透出的抑鬱之露,創作時會哭、心裡會很抑著抑著,即使有很多讀者支持又怎?即使成功出版了數本書又怎?這不是我想要的,打從心底深處發出的真正聲音,那聲音說著的,就是唯一願望
『有人會拯救我』
希望有人會在我哭時安慰自己;在自己生病時照顧自己;自己開心時有人陪著我一起笑
就是這麼簡單而已,説白些就是要一個家人,不是人格,而是外界的人,成為自己家人
「咽⋯⋯」
該死⋯
把不開心的想法沖走去
按下了馬桶上的沖廁鍵,隨之水聲便響起,將馬桶裡的水都捲入中央的洞,沖走了一切的同時彷佛並沒有連同大腦裡的東西沖走掉
「咽⋯呀⋯⋯」
也沒有將眼淚帶走
「嗚咽⋯嗚哇⋯⋯」
究竟為什麼又哭了呢?
答案永遠是:我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為什麼會哭
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討厭自己
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生在世上
不知道為什麼要受這些苦
不知道為什麼還未死去
「咽⋯⋯」
坐了在地上哭著,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哭,但真的很辛苦,真的很傷心,冰冷的地板猶如心裡的溫度,空虛寂寞零度,肉體不冷,不過卻寒在心裡,流的眼淚都是苦的,心頭扎著發痛,好痛,被負面情緒弄得好痛,為什麼會出生?作為垃圾的身分,「出生」只是純粹的受苦,命運是很殘酷,給了你的東西在未反應來前便先插了你一刀,再搶走你的所有物
『珍惜眼前事就可以、知足常樂、欣然接受命運』
去你大老母
這些只不過是那班基督教,他〇的,身處高地的智障向我們這些真正受苦說的所謂「聖言」,去你的,這羣混蛋根本不可能明白在谷底的大家有多無助,以為單是「信仰」就可以拯救到我們了嗎?
吃藥是因為還有一絲「不想死」的希望在垂死邊緣掙扎,每天説著自己「沒有事」,是因為不想你們擔心的同時強制令自己相信自己真的「大丈夫」
『你沒有好點嗎?』
『不去想就可以了嘛』
『知足常樂』
干
這些由你們那把臭嘴說出的話真的⋯
你們這羣沒腦的垃圾是用下體思考嗎?
不要叫我去做什麼,不要做什麼,靠夭,我想做不做什麼也不用你理會,倒不如你給我閉嘴
給自己一個安靜的地方
好讓我認真思考自己有多廢物
有多討厭自己
有多想殺死自己
—— 咔咔咔 ——
「啊⋯⋯咽⋯⋯」
痛是痛,但肉體上的痛楚總可以讓我暫時將注意力由抑鬱中拉出,以暫時的痛楚麻痺大腦,好給我忘記掉內心的苦感,這些煩惱,那些不快,通通化為這道流動的紅色,為痛苦的結晶,越流得多,心裡就越疲倦,疲倦得不再去想,那麼便足夠了
「咽⋯⋯呼⋯哈⋯⋯」
大腦如我所願的麻了起來,知道不快之情停止了的自己抹去淚水後緩緩地站起,走向洗手盆前,望住自己的樣子,看著十分厭惡的自己,頭上那把黑色長髮十分凌亂,都打了好幾個叉來,加上雙眼下的黑眼圈和弄皺了的襯衫,更顯得廢人氣息的強烈
真討厭這樣的自己,真想這樣的自己消失,這樣子看著看著漸漸變得又激動起來,拿起剛才放在洗妝枱上的塑膠外殼物,拇指壓著側面的滑軸,「咔咔」聲一節節地推了出來,金屬物上還沾了些帶腥味的流液,看著它,盯著左手緊握著的該物,正在震抖,當然,震抖的是手
「咽⋯⋯咿呀!」
—— 啪嚓! ——
聽從潛意識的指揮,帶著崩潰心情使勁地將它往地上一拋,伴隨物件掉碎的脆響聲音,只見它回歸了零件狀態地躺在剛剛所流的淚和紅液之混合物上
「⋯⋯」
又忽然地冷靜了下來,再一次抬頭望鏡子之時,注意力不是放在垃圾的衣著,而是右眼的傷痕,比起左眼淡色,疑灰色的瞳孔一眼白上仍有淡淡的黃疤一條,明明是多年前的傷,卻現在發痛起來,不過怎説呢,發痛的未必是眼睛
右眼曾被傷害而變成這樣子,視力出現問題可算邏輯上的必然,問題只不過是否會盲,但幸好那次並沒有造成太大傷害,説起來,我是為甚麼會弄到眼睛的呢?
「精神病?不就宿主嘛!」
「喜歡傷害自己嗎?那麼來!跳下去哈哈!」
「害怕了嗎?哈哈!」
「哭啊!哭大聲點!」
「噁⋯⋯」
「⋯⋯」
稍片呆了一下才一邊呼氣一邊弄起儀容來,梳梳頭,洗洗面,嘗試展現不那麼廢人的一面,將棉料眼罩戴上,隨後便再戴回眼鏡
「⋯⋯看來好點了⋯⋯」
盯了鏡中倒影數秒,確定儀容上沒大礙就轉身走出了廁所
「⋯⋯都這麼夜了⋯」
我望向客廳,只見黃昏的夕陽光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夜晩的月光和遠方高樓燈飾照來的淡淡雪霜白光
「⋯」
沒有繼續發呆,誒⋯或許有一小會吧,然後轉頭就走,打開房門,走前向衣櫃,我拿出平日的那套衣服,穿上
⋯⋯
「⋯」
「沒問題了⋯」
「⋯⋯」
「電話、銀包⋯⋯」
「⋯⋯」
「⋯啊⋯⋯還有外套」
「明明剛剛都沒有下雪⋯嘖嘖⋯⋯」
女子拉了拉外套,在這溫度下她呼出的每口氣都化成肉眼可見的一團白煙,瞬間在空氣中化開,與雪融為一體
「呼~真不習慣這溫度⋯嘖嘖⋯⋯」
在雪中步行的她一路向前走著,而途中遇到的人們都因某些原因而緩慢或停下腳步去望她,不論男女老少,都如此地看著她
「為什麼⋯都在看我⋯莫非被看穿了?明明⋯⋯才⋯才沒有可能⋯⋯」
女子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把口罩往上推,並弄了一弄那把秀髮
『那邊那個女生好正點!』
『喲~你的菜喔~』
『別開玩笑了!雖然⋯⋯咳⋯』
『明明大腿不幼⋯但⋯好正⋯』
「呼⋯嚇死我了⋯⋯差點以為被認出了⋯」
再次弄著口罩,同時亦鬆了口氣,女子抓了抓臉,閉上雙眼向前走,就因沒看清楚前面便出事了,一不小心便撞到人了,不過跌的卻是自己
「啊!」
跌在一旁,屁股直坐在雪上,冰凍得應該重傷,加上如此的跌落角度令裙子並沒有遮到屁股,只有一胖次和黑絲襪擋住⋯
酸感滿分⋯
「沒⋯⋯沒事吧?!抱歉!」
撞跌她的另一位女子,亦即全身上下也是黑色衣服的JK,只見她慌亂地箭步上前,伸手示意要拉起坐在雪上的那位
「⋯⋯我沒事⋯」
「真的十分抱歉!!」
JK兩手放腰前,以不好意思的語氣去道歉
「沒事⋯人家道歉才是呢,是人家不帶眼睛走路才撞到您的⋯」
「您沒有受傷吧?」
「沒⋯⋯」
「嗯~打擾您了~」
在JK還沒反應過來前,冰寒地凍下仍穿裙子的她已以輕步走開了,留下戴著眼罩的JK在那呆站
「⋯嘖嘖⋯⋯這麼多個⋯唯這個最正常⋯倒是有點鬆了口氣,但報告説她好像是⋯『多重人格』呢⋯嘖嘖⋯既然在明單上⋯多少也要注意一下⋯嘖嘖⋯⋯」
「球磨鎮⋯真不像我住的那個垃圾堆填區⋯明明本家比這繁榮多了⋯嘖嘖⋯⋯」
「還沒買物資呢⋯⋯唉⋯嘖嘖⋯」
「⋯肚餓了⋯找吃的⋯⋯空著肚思考不了⋯」
「痛⋯腳痛⋯呀⋯⋯啊⋯⋯」
「靠⋯下方沒知覺了」
自殺,換個角度,為一種勇氣,負面的
為解決痛苦,乾脆結束生命
事主進入最後階段,彷如未知計時炸彈,任何時候也可能爆炸
如萬物物理之道,物極必反,壓力到達忍受不了的程度,好像要把裝燒開水的鍋強壓,最後將會爆發,並不留下任何一絲留念
對這個世界的留念是零
完全沒有
「為什麼要自殺?」
自殺從來不是一個解決問題的方法,但是一個解脫的方法,一個永遠的方法去處理暫時的問題,就是「解決不到問題,就解決提出問題的人」性質的方法
傻是傻,然而總也好過啞忍
可能成為不可能,笑不出來,很辛苦,很辛苦,自己很無用無能,不該存在,不應還在,生存的意義,是什麼?
說什麼「既然來到這裡,不如不要放棄」的話,我明白,感受過無助的痛苦,刺心的悲傷,胸口中什麼也沒有,仍然地,我沒有自殺到
我沒有明白什麼,只是純粹放棄了一切,連逃避一切的想法也一同放棄
老實說,自殺很容易,直到此刻,其實我只需要往邊的窗戶跳出去,並祈求頭先著地,使痛楚時間減少就可以了,可是究竟是什麼促使我放棄了?
沒有,單純是厭倦了自己,厭倦得發現自己不應死亡,連自殺,自我了結的權利也沒有
我很負面,很失敗,對這社會只是拿的,沒有任何好貢獻,只是製造麻煩的存在,就算死,也是一種給他人的負擔,那麼更提醒、加強了自己連自殺也沒這權利
其實人真是可笑,叫您不開心要説出來時卻無視,怎麼一定要互相傷害才能呢?(冷笑)母親的哭聲至今瀝瀝在目,但我從不因而感到內疚,只是覺得自己有人質症候群,為什麼自己會原諒這樣的母親?人,始終是愚蠢
既然這樣,我只好延後死亡,用好這沒有用的生命
從不相信明天更好
從不相信任何東西⋯不,我相信弱小的自己,因為這個弱小的自己總令自己也失望
我不正面,很負面
我不愛笑,愛板面
我活到現在的原因,純粹是因為自己沒有用
所以才更要好好努力
我未曾堅持下去,才可到此刻
⋯⋯
所以陪我吧,您還未需要死
因為您有我沒有的選擇權
但怎說,這也是您的選擇呢
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