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城鎮的車
1.
「這會是一趟安全的路程,只要你們夠安靜。」
在竹內上車前,車夫曾經介紹過他的服務。
他碩大的頭顱頂著陽光,如同章魚觸鬚的鬍鬚散發出汗水、酒漬與酸菜的味道,能不說話時,他寧可豎起缺了食指的左手,打幾個簡單的手勢。
「我要是開口,就把自己踢下車去。」
而現在,竹內朝車外探頭,露出只有憋了很多話的人才會有神情。
從前日到今日,清晨到夜晚,再從黎明到正午,他們一路無話。
他和旅人答應車伕,在這趟旅途中至少擔負起看好貨物的作用,這並不困難,從一定程度來說,當他們不說話,即使路人注意到馬車,也不會發現木桶間的還縮著兩個男人。
他們之間少數的溝通手段是,當有人用短手杖敲敲車板,就意味著下車上廁所,車伕會視情況停車,當然次數不會太頻繁,不至於。
他敲了敲木桶,車停下,這趟旅程第四次下車,只有到夜裡他們才會站上陸地。
夜晚,旅人在車的旁邊生起簡易篝火,他們看著赤紅的灰燼向上飄起,在半空中逐漸黯淡下來。
而清晨很快就到來,他甚至沒感覺到自己有闔上過眼睛,但站到陸地上,濃濃睡意卻席捲上來。
他傾倒水壺,洗淨雙手,再抹臉一把。
排除水分問題後,竹內也不急於回到車上,剛開始他是發自內心想要快點到達目的地,現在卻是被車伕強押著趕路,他從沒到距離家園這麼遠的地方,縱使別人想抓他,也早就失去了線索吧。
不過也好,能早一步到達目的地總是好事。
同行的旅人依然待在車上。
旅人與竹內之間,相隔幾桶醃肉和葡萄酒。
旅人很少喝水或上廁所,但他會掀開身後橡木桶,用隨身鐵杯舀上滿滿一杯飲用,其身手精湛,以至於車伕從沒發現他動的手腳。
一路上竹內曾觀察他,看上去是一位堅實沉默的男人,他將所有特徵都蓋在白色帽沿的陰影下,兩人在火車車廂初次見面,長途旅行中,同時買了廉價麵包後有了進一步認識。
竹內希望從他那得到一些人生建議,但對方惜字如金。
一輛馬車從他身旁經過,上面坐著一對年輕男女,座位理所當然比竹內他們要寬敞舒適的多。
男人看見他後露齒一笑,和前座車伕交代幾句,馬車在竹內身邊停下。
他看清楚這對男女,衣冠楚楚,打扮的像要到他處談生意的旅行商人夫妻。
常見的搭檔組合,他心想,也可能不是夫妻,沒有店面的商人,最好的展示舞台往往就是他們的攜手出行的伴侶,而當中有些人也不介意將舞台提供給顧客試用。
男人身材英挺,面目黧黑,圓眼睛像是很容易受到情緒波動。女人被遮擋風沙的面罩遮住大半張臉,但膚色卻是白皙帶點紅潤,新月型細長雙眼正隱約打量他。
他還沒開口,男人就奉上開朗的笑容。
「我看到你的車了,生意不錯啊!」
竹內搖頭,心裡卻有股想順著他的話承認的念頭。
「可惜那不是我的車,我不過是搭車的。」
「可惜不是嗎?」
男人彷彿聽出他的弦外之音,他扶著門把,靈巧一躍而下,但朝竹內走來時的步伐卻沒有躍下車時的靈動,充滿學習禮儀課的拘束感。
「很高興認識你,我是竹內,畫家助手,順利的話我會是。」
竹內和叫做赫爾的男人握了手,聽到畫家助手時,赫爾嘴角動了一下,似乎想笑著說點甚麼,不過一時找不出合適話語。
「你們打算到山下城去嗎?」
「是橘郡,但不知道是不是同路。」
「那麼我們還會再相會!」
赫爾又笑了出來,他身旁的女人則已經觀察完竹內,垂首端坐。
「山下城指的就是橘郡,橘郡就是山下城。」
「我真是無知。」
「只有真正的智者會承認這點,我就永遠不是這樣的人。」
他的目光和低沉嗓音讓竹內感到不好意思,而那像在對好友合謀的親暱聲音又傳了過來。
「朋友,你是我這趟旅程見到的第六位旅人,六這個數字很特別,第一次見人你會害羞,第二次親切,第三次開始就只想讓他們閉嘴,然而到第六次,你卻看到旅途的終點就在面前,事情就要告一段落,無端感傷。」
或許自覺說了不適當的話,赫爾發出一陣緊張笑聲。
「不論如何,和人說話總能讓我開心,你的感覺挺對我味,這說起來很奇怪,但我真心希望在山下城能再見到你。」
「若能在陌生的城市見到相識的人,我也會相當高興。」
「到時見面我們再好好談談。」
赫爾回頭攀上車廂,車輪又轉動起來,他身體縮入車廂,卻伸出一隻手向竹內款款告別。
「我以為我們之間有個共識,就是全都閉緊鳥嘴。」
「是他先和我搭話的,而且是在馬車以外的地方。」
竹內聳肩不理會車伕,但他還真怕被車伕趕下車。
「那類人全是訓練有素的學舌鳥,都渴望得到陌生人的善意,再標個價轉賣。」
「你怎麼知道?我看剛剛的人就──」
車伕手中韁繩一振,他們與赫爾的車距離又遠了,馬車拐入一旁樹叢,現在除了暫時性的黑暗,甚麼也看不見。
那是另一條人跡罕至的道路。
穿過樹叢時,葉片透過帆布摩擦木桶,遮蔽視野,晃動的陰影令他感覺正在綠色河流當中穿行。
竹內塞在過載的車廂內,溪流潺潺流動,新世界在他眼皮底下劇烈震動。
這讓他胃部痙攣不止。
漆成明黃色的車輪輾過顛簸道路,暗酒色的海洋是由眼前的溪水匯集而成,異鄉客的來歷也可由攜帶的行李一眼概括。
竹內的份量只夠填滿一只皮箱。
當時作為第一道防線的大門已被突破,而他狹窄臥室的舊門肯定也撐不過多次關節撞擊,於是他翻下床鋪,從床底拎起準備已久的皮箱,手掌撐在窗戶邊緣往外一跳。在一路狂奔開始前,他看了做為家的古老公寓最後一眼,直到窗戶探出陰影,憤怒與興奮調和的臉龐與他對上。
在路上,他目睹一些東西只要哪怕有一瞬間與所有人不再肌膚相連,例如挑上錢袋、帽子、小聖像、皮箱、因為吃東西而拿下的金牙、還有與親人走散的孩童,轉眼間它們的歸屬權就幾度易手,旁觀的人也都習以為常,至於失去財產和身份象徵的外地人,很快也會沉淪到掠奪者的行列中。
這些回憶提醒他,摸了摸腿上皮箱,皮箱在八個角都加上金屬片,能保護箱子本身,也能放在地上充作臨時座椅,必要時也能是防身利器。
不是他在保護箱子,被納入懷中的箱子正在守護他,事情就這樣反過來了,他露出微笑,人們總幻想隨身的某些東西能成為旅伴。
箱子隨著身體不時顫動,竹內撫摸表面,拭去不存在的灰塵,藉著手勢也清除想像。
前方又是一片低矮樹叢,車身切入稀疏的一口,他們在黑暗中震動一會兒,在車夫的臂膀,繫著一只藍色緞帶,緞帶被精巧地打成蝴蝶結,那似乎是從某個封裝禮盒上剪下的一段。
他聽了一陣輪底濤聲,決定向車伕搭話。
「好一條漂亮的緞帶。」
車伕沒有回答,往車輪旁吐了口濃痰。
好個熱情的破題,幸好不是往他臉上招呼。
「那個緞帶,繫在那裏有甚麼特殊涵義嗎?」
「你一定得知道嗎?」
「不,這倒沒有。」
竹內沉默了幾秒,接著又問。
「這些東西你打算運到城裡的……」
「那是經過一個城鎮時,骯髒小孩兜售的。」
「很難想像你會跟小孩買這樣的東西。」
「是我女兒買的。」
「那我更驚訝了。」
車夫看了後悶哼了聲,對話感中斷對他來說並不陌生,甚至有點親切,他半靠在木桶邊緣。一次好的開始,可惜照剛才赫爾的說法,旅途可能就要結束。誰知道呢?他們拐進了幾次隱密小道,與赫爾的路線有所偏離。
至於為甚麼車伕要這麼走,竹內選擇相信源於他和年輕同行間與生俱來的排斥感,況且繞的路越多,他心裡越踏實,聽到赫爾提起他的目的地後,竹內意識到對於自己選擇躲藏的地方有多陌生,對未知的期待隨著距離接近,迅速被對同一事物的恐懼所覆蓋。
蝴蝶結隨著震動呈現鐘擺方式搖晃,突然停頓下來。
「該死的石頭!」
竹內跟著車伕走到後輪邊。
雖然不太明顯,但輪軸部分有裂開的痕跡。
看來是車伕感覺到輪子觸碰地板時異樣的反饋,才選擇下車觀察,但那與其說是天賦,更確切來說應該屬於經驗培養出的敏銳直覺。
「我在這換下輪子,看好蘿絲,別讓牠走遠了。」
拉車的馬名叫蘿絲,竹內有些驚訝車伕會為馬取名字,還是匹母馬。
這匹栗毛馬意識到主人會離開一陣子,就低下頭糟蹋起嫩草。
竹內輕輕拍她的臀部,她似乎很受用地晃動尾巴,接著她回過頭,望向不遠林處。
那裡傳來嘶鳴聲,還有漸響的馬蹄。
原來車夫穿進林地的走法,也算是一條常規道路。
不過也有可能這條路本身是非常規的,對於那些不在正常範疇的人來說,反而是正常的道路也說不定。
竹內看著騎士漸漸顯形的身影,陽光透過枝幹,射在騎士身上,他看見光輝的騎士揚起手,像要撥開周邊的空氣,但世界渾然不覺。
竹內想舉起手臂回應,卻感覺胸口猛烈縮緊。
摸向心臟,掏摸著,膝蓋不聽使喚朝內折彎。
他向後倒下。
草地柔軟的不像話,彷彿整個身軀都陷進地底。
不,與其說是草地,根本就是綠色的水吧。
下沉的勢態確實而緩慢。
他從透明的碧綠中,看到車伕就站在他陷下去的旁邊,而那位騎士策馬踱步,來到他面前,氣氛卻並不緊繃。
兩人開口交談,但竹內聽不見,他把手朝他們伸去,身體卻翻了過來,面朝下方,他睜大雙眼,底下甚麼也沒有。
聲音從底部傳來。
如同野獸自高處落下,卻被一隻手捏著脖頸,卡在半空中的聲音。
少女上半身靠在牆上,好聽得更清楚,她穿著單薄亞麻衣褲,裸露的纖瘦雙腳縮在臀部下,腳踝處結了一圈創痂,身周除了一桶盛著一半清水的桶子,一盆宛如雪白糕餅的塊狀物外,就是三面牆壁,還有一面垂直排列的鐵柵欄。
「那裡有甚麼嗎?」
鐵欄外傳來聲音,沙啞宏亮,對方就在不遠處。
她沒有回答,而繼續聽了一陣,又一個人被吊死,是的,還掛在線上搖搖晃晃,像倒掛的蟲蛹,他們原本打算這麼對我,但現在不了,而是轉用比較節約人手的方式。
直到確定外面不再傳來類似聲音,回歸黯淡的現實,她開口柔聲詢問。
「你感覺如何?」
「肌肉部分很疲倦,其他部份我寧可不提。」
看來是寧可相信肌肉也不相信靈魂的類型。
她雙膝跪地,爬行到水桶邊,用雙手掬水,在唇邊抿了一口,另一盆東西她碰也沒碰,那東西能減少痛苦,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
在失去時間概念的黑暗中,她初次得知還有其他人的存在。
但她沒有表現出來,在對方向自己提出問題前,她打算裝作與對方相等,很少情緒是需要表現出來的,尤其是對不認識的人,尤其是罪犯。
她從沒覺得自己也是。
此後,每隔一段時間,或者心血來潮,她就朝對面試探性地拋出一句話。
「你最喜歡哪部小說?」
相隔她幾乎感覺有半天的時間,對面才回上她的問題。
「基督山恩仇錄。」
不論喜好還是心智都在三十歲以下。
她習慣在心裡默默總結。
可能因為環境的關係,也因為這裡只有她和對方的緣故,她的語氣似乎越來越隨意。
過了一天,也許是兩天,她趴在牆上聆聽外面聲音消磨時間,清水還剩下一根手指的深度,而盆中物有被移動的痕跡。
最初他們給她戴上手銬腳鐐,至少三餐無虞,自從換到這個黑暗的房間,她就像被遺忘了一樣。
她又拋出問題。
「你最理想的時代是甚麼時候?」
實際是想問,如果有來生,他希望活在甚麼時代,那個世界似乎與她越來越接近。假如對方問她,她會很樂意回答。
「沒有武器的時代。」
毫無歷史概念可言,並且充分凸顯出說謊性格。
結果他提到武器。
刀子、叉子、火焰、鐵器、聲音、血、骨頭、肉塊。
全都讓她感到飢餓。
當初她因為害怕飢餓,就從一個男人身上偷到一枚訂婚戒指,可惜的是被那男人身邊的女巫識破身分,之後輾轉送到了這裡。
真不該如此。
「你有想過成為甚麼樣的人嗎?」
「英雄。」
她沒有立刻下結論,而是等待男人補充。
也是這個答案實在太出乎意料之外。
「誠實的說,是讓孩子尊敬的人。」
她繼續問。
「在屠殺者跟被屠殺者之間,你會選擇哪一個立場?」
「旁觀者。」
沒有這個選項。她心想,而對方又補上條件。
「站在被屠殺者立場的旁觀者。」
多奇怪的人。說來自己也從沒跟一個人,在同一個房間裡待上那麼長的時間。
在僅剩的體力也消失後,她倚著牆沉沉睡去,遠處的地面正下著雨,她聽得見。
「你是誰?」
最後的清醒時刻她問。
「一個失去兒子的老父親。」
「往好方面想,你能失去的東西又少了。」
這次她把心裡話說了出來。
「他總算擺脫了我。」
她往聲音的來向伸出手,在虛無中,指尖卻像是擦到了甚麼東西,十分縹緲的觸感,一股甜膩的香氣乍然浮現鼻前,絲線般纏繞著她的鼻樑、眼窩、耳垂、縮緊的眉心還有微張的嘴唇,直到濃郁的氣息令她冷汗直流。
「我這一生沒做過甚麼壞事,你相信我嗎?」
「沒有關係。」
「你不懂,這就是我的罪名。」
少女在牆邊縮成小小一團抽泣著。
在黑暗中,有一點微弱的火光,輕煙從中向上爬啊爬,直到攀到天花板,又往下跌落,向下摔落,壓在她身上,擠出胸腔的空氣,完全包覆住她。
「他是竹內,甚麼狀況都搞不清楚。」
確實,聲音就跟夢境一樣難以捉摸。
而竹內悠悠醒來,額頭還留有汗水。
「只是搭便車,顧貨餵馬的乘客。」
竹內身體被扳了過來。
馬伕那張寬大遲鈍的臉就在他眼前,很快被另一張陌生面孔替代。
「哪裡來的?」
竹內一時無法對焦,而那從那張臉孔中間的黑洞發出比剛剛還要溫柔的聲音。
「竹內,你甜蜜的家在哪個地方?」
「綠松鎮……」
這只是他曾經考慮去的地方,實際上從沒到過那。
「喔,是暗棋的人呀。」
「暗棋?甚麼?」
「不是嗎?那你是什麼人?」
竹內漸漸看清眼前人的樣子,一個面目蒼白,薄薄的唇瓣泛著一抹淡粉色,五官俊秀線條柔和,看上去雌雄難辨的青年,穿著一身獵裝,從身材看來似乎是修長的男性,他身後的馬鞍兩側,還繫著兩把像是轉輪手槍之類的東西。
青年瞇起雙眼從竹內亂翹的頭髮飄到沾泥的鞋底。
「你不屬於這裡,我看得出來。」
說完青年伸手攀住竹內手臂,他的手掌不大,甚至比竹內小,觸感有如摸上嶄新皮革,他沒費甚麼力就拉起竹內,竹內腳下踉蹌,扶著樹才站穩腳跟。
「以一個保鑣來說,你是不是太虛弱了?」
「不如你別煩他,問問我是甚麼來歷?」
車夫走到竹內和青年之間,看來輪子已經換新。
「別這樣說,站在我的立場,稍微體諒我一下,應該不會太難吧?」
青年用受傷的語氣試著軟化對方。
「以前一起工作的時光多美好,你教導我,我信任你,人人都循規蹈矩。」
他們過去似乎彼此相識,然而車夫不為所動。
「我們只是把農場的作物運到城裡,好賺一筆錢討生活,目的和動機就這麼多,而守林人知道這麼多夠了,五年前是這樣,現在也一樣。」
「可是時局不一樣了,不是有老人經常會說嗎?世風日下,以前學的會越來越不管用呢。」
兩人的交涉中情誼和敵意相對成立,竹內忍不住插話。
「我們是在車站旁的小鎮遇到的,因為鎮上只有他會想去橘郡,我沒有別的選擇,就是這樣子。然後,我們約定好了,我負責看顧貨物還有打發擋道的事情,他專心趕路。在這之前我們誰也不認識誰。還有,等到了城裡以後,我們也有各自要做的事情。」
青年無視於竹內的發言,耐心地詢問。
「再回答我一次,他是大叔你的人嗎?」
「對,沒錯,只要在我的船上,他就是我的人!」
青年用手猛然掩住秀氣的臉龐,全身誇張地顫抖著。
直到他忍不住,爆出一陣狂笑。
車伕跨步抓住他的衣領,因為身高不夠,看來更像是青年用衣領提起了他。
「再笑一聲,我會像以前一樣教導你。」
青年瞇著眼仍然繼續笑著,而那張精緻的臉龐,在一瞬間,彷彿因為揮出的拳頭而碎裂剝落,笑聲也就此中斷。
「你在航道上的經歷能讓你說出這種話嗎?」
青年止住了笑容,被打中的眼睛腫脹,嘴角破裂,幸運的是鼻樑沒有被打中,但鮮血依然從鼻腔汨汨湧出,他雙手握住車伕揪住衣領的手背。
竹內注意到,當青年撇開臉時眼淚險些奪眶而出,除了痛楚,當中似乎閃過一絲懼意。
「然而何必把氣氛弄得更僵呢?」
青年掙脫了車伕掌握,或者說車伕自行鬆開手。
他輕撫著紅腫臉頰,緩步走到馬車後頭,先是對整車的貨物用完好的那隻眼瀏覽一遍,再到幾個桶子旁,用指節敲打扣擊,最後他選中其中一個桶子,將其翻倒在地,從掀開的蓋子內滾出許多用棉絮包裹的小球,有些小球破開後露出像是花卉球根的物體。
車伕漲紅了臉,從青年開始敲打木桶時,他面容就變得極其彆扭,到球根滾出桶內時達到了人類面部所能表現的極限。
「我們需要再談談關於你的目的嗎?還是你想再餵我一下?」
車夫沒有說話。
「想談談你的船嗎?」
「隨便你吧,去他的爛船。」
「真聽話,那竹內水手呢?」
「我不想,也不知道發生了甚麼,可是你不該這樣威脅他......雖然他也不該傷害你。」
「這樣傷害不了人,你知道怎麼樣才會傷害到人嗎?」
「不要傷害我。」
「很可愛的回答,我不會的,我為甚麼要?」
好的不學學人挖坑QAQ
雖然寫了是寫了下來,但是作為故事的一部分,它沒有很好的起到該有的效果。
對我來說,我常常沒法一下子掌握故事的核心衝突,然後將它表現出來,就像是慢跑和漫步的區別,就目前來看,我還沒學會慢跑的方法。
因此有了這樣第一塊充滿瑕疵的拼圖,很抱歉讓大家只能看到這樣程度的東西。
也因為我目前還只能寫出這樣程度的東西,所以看到了不足的部分,也希望可以幫我留言,一個厲害的作家寫著很棒的故事時,也會感覺到寂寞,那一個糟糕的作者,嘗試著不太成功的敘事時,想必會更加寂寞,有時候也會寂寞到連吵架都感到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