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人與貓的長義初次會面。
既前些時日通過電話以後,山姥切長義便特地排訂了連續休假,提著簡單的行囊來到大般若的住處。
出於寂寞而領養的小貓,竟意外將前往他市實習的戀人給吸引回來,雖說是好的結果,但男子依舊有些心塞對方並非為了自己回家。
避免炎夏的冷熱交錯導致青年受涼,大般若重新調過室內的溫度,遞上微濕的軟毛巾,並體貼地替長義提走了行李,「我去弄點喝的給你,冰麥茶可以嗎?」
「麻煩了。」語畢,青年忍不住環顧起簡潔明亮的室內。與過去的印象比照起來,牆邊多出了一座木製的跳台,乾淨的白瓷碗和清水圈在矮架內,另一處角落則安置著貓砂小屋,整個空間明顯存在著貓的痕跡,然而卻不見貓的身影。
趁著戀人進入廚房,長義彎身探向傢俱下方,卻只瞧見一攤駝色的稠狀物陳躺桌底,愣了一下,他這才注意到本來墊在矮桌下方的地毯也不見蹤影,「……?」
將見不到貓的失落藏掖心底,他倚回沙發,闔眼擦拭起泛著薄汗的面龐,隨即,一聲綿軟的貓叫便與冰塊撞擊杯緣的聲音同步響起。
「喵嗚——」察覺到陌生的氣息越逼越近,本來躲起來的小白貓登時扭身掙扎,甚至亮爪扒抓起垂於肩側的長髮,看來極不甘願。
「啊哈哈哈,好了,別怕。」隻手將托盤放上桌面,大般若意圖鬆開卡進衣料的爪子,卻被牠兇惡地咧齒哈了一聲,「喔呀,這麼生氣嗎?」
心念的貓兒映入眼簾,長義不自覺地揚起嘴角,隨後又想起方才所見,示意性地指向桌底,「大般若,桌子底下為什麼有嘔吐物?」
仍在安撫著脾氣暴躁的小貓,大般若簡單地回應道:「應該是長義吐的毛球,我等等處理。」
無奈地瞪了背對著自己的男子一眼,長義嘆息著搬開桌子,「我來弄吧。」
過意不去地轉頭望去,男子還沒說幾個字又突發了狀況,「這怎麼好、啊啊!長義,不要抓我頭髮!很痛……等等,你要去哪?那個不能咬!長義——」
清理著新鮮的毛球灘,不斷產生被呼喚錯覺的長義忍無可忍,「你就不能幫貓改個名字嗎!」
經歷過幾番波折,兩人一貓終於坐回沙發上。
被化毛膏吸引著湊近青年,小白貓長義貪饞著舔了起來,粉色的鼻尖嗅動幾下,牠終於不再排斥陌生的來者,於軟膏被旋回蓋內後,仍撒嬌地舔過長義的指尖,顯然已經接受了對方的存在。
「……!」感覺到些微刺癢,長義僵硬地屏住聲息,凝望著底頭同為寶藍的倒竪眸子,大致解讀出大般若說貓兒像他的表層意思。
若是他知道大般若那句話的意涵與地毯的失蹤有所關聯,反應大概不會這麼平淡。
見他們相處和諧,大般若不禁愉快地笑彎雙眼,青年難得露出高興的模樣,他忍不住想讓對方的笑顏再深邃一些,「你要不要也抱抱牠?」
「不必了,這樣就好。」不願讓男子看出他擔心被貓拒絕的緊張感,長義謹慎地抬高指腹,細細摩挲起白貓的小腦袋,得到仰起下巴的回應後,卻生澀地將手指移開,似乎不清楚這是牠撒嬌的表現。
「喵——」不滿於撫摸的中斷,小白貓垂首蹭向前,反而再次得到退縮的結果,毛絨的長尾巴費解地來回拍打起飼主的大腿,牠就這麼與挪開距離的青年僵持不下。
「手借我一下。」感到好笑地替困惑的長義調穩了姿勢,大般若不容分說地將白貓放進他懷中,「嘿呦!好,暫時替我抱一下牠吧,長義,我去個洗手間。」
見狀,長義錯愕地抬頭看向起身的戀人,面對自顧自磨起腦袋的貓兒,他絲毫不敢動彈,「大般若、等等!」
知道青年正因為自己在場而有所克制,大般若爽快地擺手離去,「那孩子就交給你了,對了,別摸肚子喔,會咬人的。」
「為什麼總是這樣不經同意亂來、唔!」惱羞的咒罵被攀上胸膛的前腳中斷,山姥切長義手足無措地與白貓長義對上目光,梭狀的瞳孔此時圓滾滾的,煞是討喜。
青年深吸了一口氣,耳邊正巧響起門扉闔緊的聲音,他停頓片刻,終於不再壓抑表現,彆扭地喚過與自己相同的姓氏,接著便在貓兒的撒嬌下輕笑出聲,「啊啊,好孩子……」
並未進入洗手間,藏身於轉角的男子偷覷著情況,眼見長義放鬆了警戒,他不禁扼腕自己居然沒有捎上手機保存珍貴的時刻。
「哈哈,好了,別舔那裡。」與湊上前的小白貓鼻尖相點,銀髮青年寵溺地笑著用指腹點過貓兒的眉心,接著垂下眼簾,又一次與黏人的小貓親暱接觸。
——天使。
大般若簡直要被畫面療癒到流淚,然而和諧的景況並未持續多久,小白貓忽然跳離了交疊的大腿,至此,溫馨的氛圍就變了調。
「怎麼了?」本以為牠要跑不見蹤影,長義連忙準備起身,下一刻,卻猝不及防地被小腦袋頂上赤裸的腳底。
難以言喻的酥麻感轉瞬竄過背脊,怕癢的青年當即掩緊險些溢漏的聲音,試圖從此刻的局面抽身,亦怕自己的舉動會嚇跑好不容易親近的小貓,他一時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地,顫抖的聳起肩頸。
柔軟的耳尖滑過腳尖,嬌小的頭顱來回蹭動足底,麻癢之餘,亦能感受到牠拼命撒嬌的可愛,生怕自己傷到貓兒,長義只好按捺著癢意,將騰空的足部移至地面,但牠依然緊蹭而至,甚至乾脆捱著青年的腳背扭過一圈,「……!」
察覺到情況有異,大般若也不再躲藏,快步上前查看陷入沉默的戀人,「我回來了,玩得還開心嗎?山……」
呼喚戛然而止。
「……」喪失了留意表情的餘裕,長義的眉頭無措地微蹙,眼眶在隱忍中泛出一圈濕意,憋悶的鼻息致使面頰泛起薄紅,他求助地看向終於返回的男子,無聲地催促對方趕緊帶走黏人的小貓。
「喔呀,牠很喜歡你呢。」將白貓長義從地板上拎起來,大般若面不改色地拍撫著還沒玩夠的小貓,心底默下定會替牠買上一打高級罐頭的承諾。
「哈……喜歡過頭了。」如釋重負地鬆手懈氣,長義伸手抹乾淚水,卻無法責怪小貓將他逼出這種神態,拱起腿腳,他意圖撫去殘存足部的麻癢,不料一旁的戀人竟順勢握住腳踝,撫蹭著抬上沙發。
「那麼,你們剛才玩了什——唔!」愉快的詢問還沒完整出口,大般若便被激烈地踹擊過腰側,他吃痛地弓腰呻吟,艱難地抗議道:「長義、剛剛明明、還在……蹭你的腳……」
聽到呼喚聲,小白貓伶俐地豎起耳朵,歡快地叫了一聲:「喵!」
抱緊發麻的腳掌,青年怒不可遏:「貓可以……你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