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白雲如棉花糖在空中無憂無慮的飄盪，陽光燦爛的照耀大地，湛藍天空之下，被雕刻在岩壁上的歷代火影的臉孔俯瞰著木葉忍者村祥和安寧的日常。第一代的千手柱間，第二代的千手扉間，依照順序排列到最後的第六代火影──旗木卡卡西。
「火影大人，這是上回的任務報告。」奈良鹿丸將一疊紙交至旗木卡卡西面前，「這是待批的公文。」然後成推的卷軸被放在本來就已經非常凌亂的桌上。
好不容易昨晚熬夜到半夜三點總算將工作處理掉大半部分，讓他這張聽說價值不斐的辦公桌可以在今朝曬曬溫暖陽光，沒想到還不滿１２小時，就瞬間又被海量的文件卷軸給堆滿了。嘴角在面罩下抖了抖，他的左手已經兩天沒拿起隨身攜帶的小黃書了，他想念那剛好可以一手掌握的大小、滑亮的觸感、總是撫慰他的心靈的親熱天堂阿！卡卡西閉起了眼睛，奈良鹿丸想也許是在開工前先稍微閉目養神一下，孰不知卡卡西只是想來個眼不見為淨。
「唉……」待奈良鹿丸離開辦公室後，卡卡西才認命的攤開卷軸，本來渙散無神的目光變得嚴肅而認真，他仔仔細細地閱讀卷軸上所敘述的文字，並思考著對應的決策。
這樣的寧靜時光卻被兩聲短而有力的敲門聲給截斷，推門而進的是卡卡西熟人之一，宇智波佐助。
「是佐助阿！」抬頭看向來人，卡卡西笑著喊道。敲門之後要等人喊請進再進來呀老師沒教你嗎？順便在心裡腹誹了這麼一句。
卡卡西眨著眼看著眼前的宇智波佐助，一身玄色衣著，墨黑的瀏海遮住了左眼的圈圈漣漪，服貼在弧度稍顯陰柔的臉上，右眼的黑如深潭，讓人一個不小心跌落後也會甘心就此沉溺。陽光輕灑在那張女人見了都要羨慕忌妒，但卻不知道是要愛還是要恨的臉上。這形容是出自卡卡西的女學生春野櫻某次喝醉時吐露而出的真心話，「佐助君的臉真是比女人還要漂亮，站在他身邊都覺得自己不男也不女了，真令人又愛又恨……」說完之後便趴倒在桌上呼呼大睡起來。
卡卡西注視著眼前的男子，想起了一段往事。
那是宇智波佐助又再次決定離開村子之後。
「……帶我一起走阿……」女孩在夢中的囈語輕聲如蚊蚋，而在吵雜的居酒屋內卻清晰得傳進同桌的三個男人耳裡。昏黃的燈光下，粉髮女孩晶瑩的淚水沿著輕微顫動的眼睫滴落，滑過嬌俏的鼻樑落在木頭桌上，留下一滴濕印，粉色的唇開開合合，不停輕聲呢喃著什麼。
眼見此景，三個男人緩緩沉下頗為愉快的氣氛，沉默在這四方桌上蔓延開來。他們一邊喝著手中的酒，邊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心事裡，默默的陪伴在粉髮女孩的身邊，連剛剛還在高談闊論著新招式威力的鳴人也漸漸消失了聲音，靜靜的握著酒杯，看著女孩的眼神揉合了心疼與無奈，嘆息悄然而出。
注視著趴倒在木桌上的女孩，卡卡西抬手撐著弧線好看的下顎，在燈光酒氣的朦朧之間，他跌入了過去的斑斕回憶裡。
在他接下擔任第七班教師的工作前，第三代火影大人曾詳實的為他介紹將來也許會成為他的學生的三個孩子，還親自踏訪他們的家裡，了解其身世背景。漩渦鳴人、春野櫻、宇智波佐助──他恍若看到好幾年前的他們的影子，帶土、凜、以及他自己。
他明白三代目火影大人的用意。讓他以身為教師的身分去看著與曾經的自己相似的處境下成長的三人，也許會看到過去他曾經忽略的、或是還不曾明白過的，也許能讓為他漸沉黑暗的心再燃起一絲光亮。
也曾在湛藍天空下的青綠草原歡笑奔跑，也曾平躺在星河之下緩緩入眠，也曾在冰沁透涼的河水裡捕魚填肚。無論什麼時候，都有一雙情感滿溢的眼眸追著他跑，只消一個回頭，眼眸的主人就會對他露出最溫柔的笑顏。
她的感情，透明如水晶，她以為她隱藏得很好，但他其實早已看在眼裡，卻也冷眼相待，認為自己並沒有理解的必要，甚至說出自己並不是她該喜歡的那個人。而當時的他不明白的是，＂喜歡＂這種心情，是沒有辦法控制的。並不是他要她停止，就有辦法斬斷幾乎滿溢的思念。那時候，她該有多痛呢？
一路上，他看著春野櫻從小到大對宇智波佐助的感情是如此執著，從孩提時代的戀慕，隨著各自走上不同道路而參雜了許多複雜情緒所帶來的苦痛，到如今曖昧不明的思念之情。就算是成了對面的敵人，就算兩人刀刃相向──春野櫻一路走來始終如一，從未動搖過她的真心。一直在身旁照看著她的卡卡西，除了佩服她的毅力之外，也常常看著她的身影想起另一個人。
那一天，雷聲大作，烏雲群聚於頂上的天空，下起了滂沱大雨。
然而他想都沒想過，凌厲的發出電光的右手有一天竟會穿過自己誓言要絕對要守護到底的同伴身軀。霎那間他的腦海中盡是一片空白，直到她逐漸失去力氣，癱軟的倒臥在血泊之中，他所有的知覺才漸漸回攏。
模糊血肉在自己掌中劃過的觸感，濃稠的血液從指尖緩緩的滴落，染紅了腳下雨水積聚而成的水窪。赤紅色的眼裡流出的溫熱淚水混著冰冷雨水不斷的流淌，冷風狠狠刮過的寒意刺痛他的肌膚，從高空中落下的豆大雨滴擊痛了他的背脊。
而這些，眼前從胸口之中不斷流出腥紅的那女孩，卻再也感受不到了。
『卡卡西，我喜歡你。』
再也──……
想得過於專心，他不自覺的執起酒杯，一杯又一杯的黃湯下肚，喉頭嘗到熱辣之後也開始漸漸痲痹了神經，回憶和著酒的香醇實在太過醉人，視線變得模糊了起來。他晃著腦袋直視眼前，頭頂上懸掛著的橘黃燈光在酒瓶與酒杯之間折射又折射，一瞬間進到眼底的光亮令他反射性得閉起了眼，再次睜眸時，一抹嬌小的影子面帶盈盈笑意地坐在他的眼前。
細白的小臉上繪有兩道深紫色的圖樣、長未及肩的褐色短直髮、黑色上衣裹著嬌小玲瓏的身軀，嘴角勾起彎月弧度的溫暖笑顏是如此的熟悉。
熟悉，卻又遙遠，透明的身影彷彿薄霧一經風吹就散。
她晶亮的目光掐得他的胸口痛得無法喘息。
右手在桌面上緊握成拳，他睜愣著眼始終不敢眨動，眼眶逐漸熱了起來。
──── 凜，如果是妳的話──……
「──卡卡西老師，你怎麼了？」耳邊傳來鳴人的呼喊，卡卡西回過神來，趕忙歛去了眼中的水光，再次抬眼，已經找不到那抹身影了，只有喝醉酒的春野櫻抓著亂髮、虛軟著喝水解渴的模樣。
挺直的身軀逐漸放軟，攤靠在椅背上，「沒事，只是好像有點喝多了……」他搔著銀髮笑著答道。
「找我來有什麼事？」宇智波佐助清冷的聲音喚回了卡卡西的思緒，他馬上停止了腦中的回想，視線重新回到眼前的男人。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想問你接下來的計劃。」卡卡西收起桌案上的卷軸，交握的雙手隔著面罩輕抵下唇，「是要繼續去旅行？還是就留在村子裡？」
「……」
「還沒想好嗎？」卡卡西問，見宇智波佐助沒有反應，才又接著說道，「如果你能留在村子裡當然是最好的了，不僅村子裡的戰力將大大提升，對我來說也相當省事，每次應付頭上那些高層也是很煩人的。」
「最重要的是──鳴人和小櫻會很高興。」卡卡西由衷說道。
抬眼看著卡卡西笑彎了眸，宇智波佐助抿了下有些乾澀的唇後才開口，「……暫時，留下來。」
陣風從影岩那一頭的方向強烈的刮進來，辦公室的玻璃窗簌簌的顫動著，疊在地上的文件被吹散了一小部分。街上的粉嫩櫻花樹隨著強風叢動，片片花瓣因為樹木的搖曳飄落下來，人們紛紛停下忙碌的腳步欣賞起這櫻花飄搖的美景。幾許花瓣乘著風飛進了火影辦公室裡，和吹散的文件一起飄落至地上。
陽光撲面暖人，乘風而來的櫻花瓣也帶來絲絲宜人香氣。
在白紙和櫻花瓣從空中緩緩飄落時，陽光沿著紙緣閃耀著微亮的光芒，白紙和白紙之間，是宇智波佐助偏頭看向窗外的景象。剛才還覺得一身黑的他給人印象總是森冷，現在卻又好像沒那麼令人覺得寒涼了，卡卡西想。
是因為眩亮的暖陽，還是粉嫩的櫻花呢？
佐助，若是有了感覺，就好好的傳達吧，失去的滋味可不好受。
思及此，卡卡西正想開口勸說，卻又倏地止住了聲音，薄唇在面罩下無奈苦笑。
他在心裡暗自慶幸著還好沒把話說出口，並且嘲笑著自己的愚蠢。
因為失去的痛楚，
背負著紅白團扇家徽的宇智波佐助，怎麼可能會不了解。
／未完待續
創作內容
『NARUTO』-佐櫻-幸福的抉擇-07
NARUTO-繪圖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