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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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歸零(下篇)
一時之間，我還來不及反應那句話所指的意思。
「你說什麼……？」
我試圖壓抑自己的情緒，再次向身旁的博士提問：
「對不起……博士，你剛才說蕾奧米怎麼了嗎？」
然而博士這時將語氣加重，彷彿想阻止我逃避似的。
「就如同你聽到的一樣，蕾奧米的記憶已經被重置了。」
這是在捉弄人嗎？不久之前才跟我說過她平安無事，好不容易任務得以告一段落，才想說終於能打從心底真正認同她。
「等一下，為何會這樣？你不是說過蕾奧米沒有嚴重的損傷嗎？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即便我想克制自己的情緒，但是那股不安依然讓我躁動起來。
不過就在差點要失控之際，這個瞬間我卻從博士的眼神感受到一股無能為力。
我趕緊打住，既然他有想要吐露的無奈……就姑且先聽聽吧。
看見我稍微冷靜之後，博士反而露出淺笑，對於我剛才脫序的行為似乎並不在意。
與此同時，他也再度將笑容收起，變為凝重地說：
「要說原因的話……就是來自Zoe系統內設置的『system overload』。」
博士的回答不禁讓我皺起了眉頭，據蕾奧米先前說的，那是突破系統限制，主要在於強化軍用型Zoe的作戰能力，難道還有什麼副作用嗎？
「『system overload』是指解除限制進入超載狀態，進而短暫提升作戰能力，為何會導致失憶呢？」
當我問到這，博士先是轉過身，他的視線看向外頭，抽起了一口菸。
「其實所謂的『system overload』──系統超載，只是我們隨便給予的稱呼罷了。」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不是單純提升作戰能力的設定嗎？」我問道。
「宋榮宇先生，當你的搭檔進入那個狀態時，跟平常相比又有哪些不同之處呢？」
說到這個，讓我不禁回想起當時的情況。蕾奧米確實像是變了樣。其實不光是她，就連身為敵人的賽恩也是如此。喪失原本的語言能力與判斷力，變成只能由內部系統執行機體命令的空殼。
「嗯……變得就像是只會接收指令的機體而已。」
博士點了點頭，才又繼續說：
「其實那副模樣才是原本的設計。應該說我們開發團隊最初根本沒有打算把Zoe運用在軍事上面，如今有了軍用型Zoe都是出自於政府的再三要求。」
看見我還存有疑問的同時，博士也選擇繼續解釋：
「政府最初提出來的要求是開發『沒有情感認知』的Zoe，只要懂得殺戮的戰爭兵器。對於軍人甚至是作戰而言，情感是多餘的……軍用型Zoe的存在只有兩個原因。第一個是提升戰力，第二個則是保護我們人類──也就是軍人。他們的內部系統會強制執行捨身保護的使命，犧牲自己保護主人，就算Zoe本身不願意也無法違背指令。」
實在無法理解，政府應該也清楚當初開發Zoe的理念，這麼做的意義又是為何呢……
至少上述兩個原因應該沒有衝突才對啊。
「抱歉，我不太明白。這樣堅持移除情感認知的理由究竟是什麼！聽你這樣說，以後蕾奧米只要再次啟動那個系統，記憶又會再次喪失，難道這樣的結果你們也樂見嗎？」
讓我意外的是博士這次的回答相當果斷。
「嗯，這就是我們跟政府達成的共識，也是政府最大的讓步。同意保留他們剛開始的情感認知，當然那個超載系統也必須存在，就是遇到危機時刻還是會啟動。」
「你真的認為這樣能為我們軍方帶來效益？」我說。
「為何不能？軍用型Zoe原本就是集聚一身作戰能力的兵器，他們跟人類不同，不需要經驗。所以情感與記憶根本派不上用場，反而跟人類增添無謂的感情羈絆只會礙事。」
我幾乎差點就要走上前朝博士揮拳，但還是在最後一刻及時忍住。
簡直失望透頂！這真的是身為創造者該說的話嗎？
「博士，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難道當初的理想是虛假的不成！」
剎那間，博士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以不甘心的語氣吐露：
「我就說得更明白一點好了，軍用型Zoe的存在就是用來降低軍人的殉職率！就算有情感又如何？政府只會恐懼Zoe是否會抗拒命令不願意保護人類。所以根本不會設想那麼多，甚至把『為了全人類的福祉』這種話掛在嘴邊，不允許我們開發團隊有絲毫自私！」
「………………………………」
堆積在他心頭許久的無奈，這才終於發洩了出來。
原來那些話並非是他所想的，只是無能為力的抱怨，所以才用那種方式傳達給我。
可惜我還是無法吞下這口氣，到頭來Zoe的存在變得沒有任何價值，結果我們終究還是無能為力，更無法指望有誰能改變現狀！
而我依然無法拯救她……那個為我付出一切的搭檔。
就算眼前的這個人曾經也想嘗試改變，也不代表他沒有責任。既然這是政府一致認為的，那我們能做不就是想辦法改變大局嗎？
如今只能這樣發洩無奈，又有什麼用處呢？
「這到底算什麼……為了全人類的福祉？為什麼軍用型Zoe就非得要受到那種待遇！說到底就是沒有人重視他們對吧？對他們而言情感是多餘的？那擁有情感的人類又算是個什麼東西！你身為創造者難道都不會感到不甘心嗎？那些根本就是屁話才對！」
嘶吼的瞬間，彷彿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似的。等到我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因為按耐不住，而衝向前方將博士的衣領給抓了起來。
我這才趕緊鬆開雙手，往後退開一段距離。
哼，結果我最後還是無法壓抑。
然而這時博士也有所表示：
「那些道理我當然都知道，即使不甘心……又有什麼辦法呢？」
依然強烈的否定自己，博士整理好衣領之後才又接著說：
「就算我們努力想要證明些什麼，也依舊改變不了他們只是機器人的事實！」
「………………………………」
直到現在，我才發現這個答案是博士唯獨沒有一絲動搖的。
他之所以能如此肯定，就是因為那是不爭的事實，所以只能選擇妥協。
「別、別這麼輕易放棄啊……」
因為前面嘶吼過度，我硬是讓沙啞的喉嚨再度出力：
「也許可以再嘗試跟政府溝通啊，我也會跟組織反應！請他們重新看待軍用型Zoe，移除那種超載限制，讓蕾奧米還有其他相同遭遇的Zoe都能恢復記憶！」
就在我話才剛說完，只見博士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傳達給我的依舊是相同的答案。
「夠了……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跟蕾奧米重新開始。她永遠只會是你的兵器，往後只要你又遇到生命危險，她依然會啟動超載系統，優先保護你然後完成她的使命。」
這個當下我明知自己應該再多說些什麼，但喉嚨卻無法如願發聲。
也許是那緊握住我肩膀顫抖不已的手，正拼命告訴我趕緊放棄。
然而博士此時卻苦笑起來，語帶自嘲地說：
「我一直在思考，也許因為就是這樣，我的搭檔──大川直次才會選擇停下腳步。」
我先是將博士的手撥開之後，才有所回應：
「說了那麼多……真正的受害者還是蕾奧米他們！」
這句話其實也只是在掩飾我自己的無能為力罷了。
語畢，就在我轉身準備離開這裡的同時，博士還不忘對我做最後的叮嚀：
「蕾奧米預計三天後歸隊，到時切記不要做嘗試喚醒她記憶的舉動，一切從零開始。」
我沒有任何回應，先是停留在原地長嘆一口氣，才又繼續動起腳步。
我打從心底憎恨著自己，已經不是為無力感而著急，而是剩下絕望。
那個願意拚上性命守護我的搭檔，結果如今的我卻什麼忙也幫不了她。
放眼望去自己還能做到的事情──什麼都沒有。
(END)
Next chapter：第十章－兩人的課題(上篇)
後記：
嗯，最近煩事增多，一直很想保持情緒在創作上面，但還是有些調適不過來。
好不容易故事來到我自己喜歡的篇章，卻無法用最棒的狀態完成......有些無奈。
看來不只是榮宇跟蕾奧米，作者我自己也遇到瓶頸了呢
這便順便預告一下，第一卷預計十二章完結。
第二卷的走向也已經訂定的差不多(其實到第三卷結局也老早決定好了)
總之還請大家敬請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