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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光耀 | Chapt.14 時之逆襲(1)

幻藍 | 2020-03-12 01:27:54 | 巴幣 28 | 人氣 187




  我曾經想回到過去,那個我尚未睜眼卻急著毀滅的世界;
  我曾經想回到過去,那段你我攜手而毫無殘缺的時光。
  我曾希望時間靜止,只有我能追逐你的足印;
  我曾希望時間靜止,只有我能擁有你的笑容。
  於是,我的心沉落在時間轉盤之前,駐留……

  ***

  微光透入眼簾,女孩悄聲爬出被窩,躡手躡腳地走向帳篷門口,儘量不驚動睡一旁的父親‧風王索迪。

  ——記憶。瑟蒂突然明白,她回到幼時的身體中,將過去從走一遍。她呼喚芬琦,卻感受不到精靈的存在,強烈的孤寂感包覆住她;她更發現自己真的變為五歲的自己,一點力量也無。

  孩童的瑟蒂緊貼帳篷布移動,風王任何動靜都嚇得她屏息不敢動,直到一次又一次確認了父親並沒有醒來,才又小心翼翼地前進、離開帳篷。她似乎聽見父親的囈語,喚著她的名,她緊張地笑了笑,經過打著盹兒的衛士,進入樹林。

  離營的越遠她跑得越快,笑容也越大、越深,然後她來到一座湖邊,沐浴在天地精華之中,享受著濃烈的風之氣息。

  「那時候的我,不知道這是蘭德森‧瑪爾加洛的出生地,父親大人總是避談這些東西,我只知道這是個很漂亮、很漂亮、很漂亮的地方,有母親大人身上那種溫柔的味道。」

  算一算時間也差不多了,當她赤著小腳踏在湖畔,在旁窺視已久的魔獸一湧而出地包圍她,她驚恐尖叫,試圖逃跑,碎石劃破她的腳,最終仍舊被魔獸逮住、甩向空中再重重落下,那種衝擊對於一個孩子來說是無法承受的。渾身傷痕累累的瑟蒂幾乎失去意識,血液的味道令魔獸更為興奮,有些更為了爭奪時用先後而互相扭打,——她無力求救,就算現在在五歲女孩體內的,是年滿十六的她,身體的限制卻不容許她求救。

  「他會來救我的,那個神祕的少年。」然後瑟蒂想起來了,記憶中的那個「他」。於是她疼痛而顫抖地看著蒼天,盼啊盼,盼著少年來營救她,盼啊盼,盼著少年擊敗魔獸,卻只盼到魔獸揮落的爪。

  她痛苦慘叫,痛楚一度麻痺她的思路,然後她發現自己不再是五歲的女孩,而是十六歲的自己;魔獸不再是魔獸,而是帶著猙獰笑容的迪爾塞德殺手‧巖。

  瑟蒂聽見父親憂心的叫喚聲,還來不及阻止,風王索迪的身影便映入眼簾,巖手中也同時激出一泓白光,細刃穿過風王心臟,他無力地癱倒,血流滿地。

  「不要——」

  索迪的屍身在尖叫聲中變化,變成染血的金髮少年,渙散目光投向倚靠在樹上的瑟蒂;霪雨霏霏,風似乎止息了,沙沙的聲響聽不出是雨還是葉。

  「米蘭小姐,救我……救救我!」亞希達爬向瑟蒂,背後長長的刀痕一如記憶中般駭人,「這傷口是為妳而傷的,救我啊、救我!用妳纖細白皙的雙手救救我啊,用妳柔軟的身體填補我的痛啊!」

  「不要……別過來,不要過來!不要啊……」

  血淋淋的手抓住瑟蒂的足踝,瑟蒂嚇出了淚,無力掙脫;然後血手搭上她的肩,少年混身殷紅,看不出原來的色彩,面目猙獰地衝著她笑,一手舉起大刀。

  「不要啊,亞希達,不要啊——」

  大刀揮落的時候,亞希達的臉扭曲、再度變換,深邃紅眸眼底,掩藏無盡哀傷。

  「是妳……是妳害亞希達身受重傷、昏迷不醒,是妳的天真無知害死了妳父親,是妳的口無遮攔令那麼多人痛徹心扉,」雷那傑士揚起殘忍的笑,「反正我就是雜種,不然妳想怎樣?我就是沒血沒淚、無情至極的一個人,妳能拿我怎樣嗎?我業已手刃無數人命,我早已渾身浴血,我是自私的一個人,只要我自己能活命,別人的死活又算得了什麼呢?羸弱如妳們,都只是在牽拖我前進的腳步,是絆腳石!」

  「不是……不是的……」瑟蒂恐懼地晃著頭,打心底感到恐懼。

  「不是?那都是妳說的話,不是嗎?難道是我說的?亞希達說的啊?哼哼,是,我是在同情妳、憐憫妳,刻意要害妳、令妳痛苦的,但當初拿到風音之笛的時候,妳很開心、開心得都要飛上天了不是嗎?妳喜歡上我了,不是嗎?妳喜歡上一個雜種,一個冷血無情、殘忍無度的惡魔、怪物,不是嗎?妳喜歡上……」

  「不是,不是那樣的!」瑟蒂想要掙脫雷那傑士的手,奈何他強大手勁只弄得她手腕發疼。瑟蒂拳打腳踢,但他顯然不覺痛。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沒有意要那樣說啊,史達羅德……」

  「沒有意?那難道是我逼妳的?」他的聲音低沉而嘶啞,「妳傷我傷得可重了,而現在妳卻說妳沒有意?我的心好痛、好痛、好痛啊!」

  他的手穿入自己胸口,抓出傷痕累累、鮮血噴灑的心臟,血水混著雨水,半溫不熱的腥味滴落少女臂膀,嚇得她只能再度顫抖哭泣;那顆心在少年手心跳動,孤單寂寞的噗通聲迴響在森林之中,然後心漸漸的由紅轉黑。

  瑟蒂無意識地搖著頭,而雷那傑士的臉則越靠越近。

  「害怕?妳應該感到爽快才是,因為妳偉大到足以傷害近乎無懼的我。哼哼,只是妳還是不夠強大,無法對抗要反撲的我,」帶著血味的氣息噴在瑟蒂頰上,「我來收取祭品,用美麗的妳供奉我殘缺的心。」

  腥紅的唇覆上她的,赤眸深處已令人分不清究竟是孤寂、傷悲或者憤怒與殘忍。她喫著他送來的鮮血,淚水不止,越過他的肩望向森林深處,已放棄掙扎。僅存的力量被榨乾,意識變得迷茫。

  「我並不知道支持妳走過來的是什麼,但就讓它繼續支持妳走下去,好嗎?」

  「咦?」瑟蒂望向身前的那個他,確定那並非出自他口、聲音卻如此相像時,她想起他不在乎的眼神。即使傷害再如何深,夜晚過去、白日到來,他已不在乎,雷那傑士他從來不在乎,因為本來就不完整,打從出生的那一刻,他就是孤單一人,毫不完整,所以他不在乎,——那才是他表現出來的他。

  瑟蒂用力踹開身前的他,側滾開來,躲避他的捉拿,抽出風音之笛,卻不知怎麼地,止不住滿面的淚。

  「你是誰?你不是史達羅德,你是誰?」

  他輕笑著回應瑟蒂的問句,場景變得模糊,像高速行駛的瞬移魔法,然後瑟蒂回到湖邊,有一個背向皎潔月光的「他」溫柔地笑著,只是看著那個他的,不是五歲的瑟蒂,而是現在的這個她。

  「為什麼走上法師一途呢?是什麼支持妳到現在的呢?」

  他的聲音很輕、很好聽,卻悠遠得像是穿越千年的天籟之音。他一揮手,召喚出黑色火燄燃去遍地魔獸屍體,定睛注視瑟蒂,漆瑟瞳仁憑藉著微弱的光像星子般晶光閃爍,柔軟的墨色髮絲隨著清晨的徐緩的風微微飄揚。

  「為什麼呢?為什麼只為了自己開心,就要傷害別人?對於別人對妳的信任之詞,妳有放在心中過嗎?」

  瑟蒂揉揉眼,不敢相信自己竟在這種狀態下再一次看見這名少年,她忘了哭泣,顫抖著撐起傷痕累累的身體,迎向少年的目光。

  「是為了你啊……」她輕嘆,「是為了再見你一面,才走上這一途的,是為了追上你的步伐,才踏上旅程的,我……你究竟來自何方?你叫什麼名字?我應該怎麼找到你?」

  風王索迪的叫喚聲遠遠傳來,越來越近,一如記憶中的那一天,她盼著他的回應,盼著與他更多的接觸,想大叫制止父親的到來。

  「妳的身邊充滿線索,有太多人在乎妳,有太多人需要妳,別老是將自己推入無法逃脫的迴

  圈與深淵中呵。我走了,我等妳找到我、追上我。我走了。」

  「不要!不要走——」

  ***

  瑟蒂猛然驚醒,發現自己在芬琦的懷抱中,一身冷汗淋漓,反射性便緊緊回擁芬琦,淚水撲簌而下。

  「芬琦,芬琦!」

  「沒事了,都結束了,妳通過試煉了,結束了。」芬琦像個大姊姊似的拍拍瑟蒂的頭,拍拍她的背,舒緩她的情緒。

  她們在一個黑色空間中,好像伸手就是邊境,又好像看不見邊界的黑色空間,腳下的黑帶著一點光澤,卻分不清是透明下有著黑,還是黑中帶著光亮的地。

  「妳到哪兒去了嘛……」瑟蒂像是溺水的人抓到浮木,方才的恐懼感爆炸開來,幻化作無法克制的情緒崩潰。

  「完全失去意識,回過神來,就看見妳在尖叫。妳一定、一定一定看見很可怕的東西吧?別怕,那些都是假的,是光之極致的力量,從妳的記憶中挖掘出最重要的一塊,演出的一場回憶的戲。」芬琦帶著溫柔的笑聽瑟蒂哭著說試煉的過程,聽到那時候瑟蒂腦中浮現的聲音時,不由得感嘆:「不得不承認,那男孩對於自己所說的話,以及說話的時機拿捏得真好。這一次又是他救了妳呢,主人。」

  「咦?」瑟蒂用力抹去淚水,「妳說史達羅德?」

  芬琦不可置否地點點頭,然後望向四周幽黑無物的空間。

  「現在,等待吧。等待所有人的試煉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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