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起,已經過了多久了呢?
這裡的天空、陸地、山脈、城市以及生活在這裡的子民們,都是我的「孩子」。
作為一名創造者、啟蒙者、領導者、守護者,更重要的,作為一名「母親」,怎會希望自己的歸屬,自己的孩子們遭到賊人的侵害呢?
不過,我真正的孩子啊!
請你們聽聽母親的願望,體諒母親的哀求,原諒母親的自私。
我是個不稱職的母親,我沒辦法保護所有人、事、物。
如此脆弱的我,只有一個願望。
倘若終焉的一天來到,請不要為了這不稱職的母親前來送死。
讓我對你們的記憶,就停留在百年前,那天真無知的笑顏中吧!
這是我作為神祇、作為女王、作為導師以及作為人母的……
最後的願望。
古典的裝潢與木造的書櫃,儘管這裡看起來也不過是一間辦公室大小的房間,但在比一般人還高的書櫃上,如果你仔細看,可以發現這裡放的「書」可不是普通的存在。
除了現代版本的書本和過去的精裝書籍以外,你甚至可以發現捲軸、竹簡甚至是彷彿泥板一般的板狀物。而上面的文字也包羅萬象,古漢文、蘇美語、拉丁文、聖書體甚至是已經被定為「死語」的已滅絕語言。
但對於坐在桌邊讀書的銀色長髮女子來說,這些語言都不算什麼。
應該說,所有的語言,都不過是為了幫助愚昧的人類能夠理解神的「恩惠」,所做的折衷。
而神,只要能理解就好了。
沒錯,那名銀色女子。
正是神。
木門嘎吱響起,「神綺大人……請用茶。」金髮的紅色女僕走了進來,將一杯茶放在泥板旁邊後,站在一旁待命著。
「有事嗎?夢子。」被稱為「神綺」的銀髮女子問道,並且伸手拿起了茶杯。從女僕所看到的角度,神綺如同少女的外貌如今卻充滿了疲倦。「沒……沒事……」女僕回應道,「時間不早了,還請神綺大人準備就寢。」再度開口,而她卻只是淡淡的回應:「我知道了,等我看完就去睡。你也早點去休息吧?今天也辛苦妳了。」然後繼續埋首書堆。
女僕看著女子的側臉,禮貌的鞠了躬,退出了房間。
已經多久了呢?
自從那天神綺大人從幻想鄉回來後,每次只要把公事處理完就會將自己關在房間裡看書。雖然不會隨便往外亂跑造成大家困擾這點是不錯,但她知道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她,魔界人「夢子」,既是神綺創造出來最強的魔界人,同時是服侍神綺最久的人。因此神綺的任何一舉一動她不可能不了解,也因此她知道,神綺並不只是單單的為了逃避而埋首書堆,似乎也在計畫著什麼。
為此,她曾經親自拜訪魔界大圖書館的館長:天使薩麗艾爾。作為魔界的元老之一,這個與神綺亦敵亦友的女性與神綺的關係密切是必然的。但是後者給她的答案更是讓她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沒錯。」簡單示意對方隨意後,「神綺之前的確有來找過我。」薩麗艾爾說,並在自己的紅茶裡添了不少糖(糖的量多到夢子皺了點眉頭)。「她來問我一些事情,同時也借了不少書籍。」看著站在面前的夢子,薩麗艾爾意示對方放輕鬆點。
「我……能問是什麼事情嗎?」夢子問道,而薩麗艾爾也似乎早就知道她會想問,於是喝了一口紅茶後,緩緩開口:「魔法,與死亡。」
「魔法……與死亡?」
「我只能告訴妳這些,神綺似乎知道妳會來,但不希望妳知道太多。」薩麗艾爾說道,「不過我可以告訴妳一件事情。」
「她借走的書,都是有關封印術的書籍。」
看著自己關上的門,「神綺大人為何要如此鑽研封印術呢?」儘管作為一介女僕,對主人產生質疑是不可以的,但她有很不詳的預感。
神綺為何鑽研封印術,為何從幻想鄉回來後就彷彿變成另一個人,一切的一切都讓她感到擔心。此時的她,明明是跟神綺最接近的人,卻如同現在一樣隔著門板,無法知道門的另一邊是什麼。就如同愛麗絲離開魔界時,自己的無能為力一樣。
最強的魔界人,發現了自己的弱小。
回到房間,儘管只是個女僕,但在這裡也是地位僅次於神綺的存在。不過如同神綺的書房,夢子的房間擺飾十分單調:木製家具和書本,搭配窗邊的盆栽,這是她自己的小小空間中,最豐富的裝潢。
脫下了紅色的女僕裝,換上睡衣的夢子拿起桌上的一本書。
那是一本小說(Short story),從封面並無法看出來在講著什麼故事,只知道放在桌上的其他書本,都是那本小說的系列作。
但夢子卻只是草草翻了幾頁之後,放了回去。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自己主子,她對神綺的擔心已經超過簡單的主僕關係了,在她眼中,神綺跟愛麗絲比起主人與大小姐,更像是她的母親與妹妹。多年前的她無法為離開魔界的愛麗絲分擔任何事情,而此時的她,也無法替自己唯一的家人分擔任何事情。
「我該怎麼做才好呢……」躺在床上,她現在能夠尋求誰的幫助,或是找誰訴說呢?
她的心中有人選。
那個看似散漫的,但卻比誰都還認真的那個人。
只是那人,卻在更遠的地方。
此時的她,只能抱著枕頭,喃喃著他的名字……
「小橙(Orange)……」
身體……
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