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毛裝的這回事-第五章－罪惡

　　這件事該怎麼說呢？我想還是這樣說吧。
　　從我誕生到被拋棄。

　　「哇！終於來了！」
       從箱子裡出來的那刻，看見主人將我捧得高，滿是喜悅的笑容。我期待著將來的活躍。

　　幾次與其他毛毛的會面與活動，說真的，那是我最開心的時候。什麼也不用去想，只顧著怎麼樣達到主人的期望，希望能表現得更好。

　　「可惡，為什麼人氣完全沒有上去？」
　　偶時聽到主人面對電腦在抱怨著。我才知道，他在乎的不過是人氣。

　　直到有天，另外一個大箱子到了家裡。我很害怕，很害怕就此會被取代。從箱子裡的氣味就知道那絕對是另一隻的存在。
　　主人打開箱子，將裡面的內容物捧得高高的。是另一隻毛毛的頭，而主人的笑容……或許只是認為可以衝高人氣而笑吧？
　　那已經不是我當初認識的主人。
　　又或是那才是主人的真面目？

　　當然，主人跟新毛在一起，而我開始沒有機會可以跟主人好好玩。

　　「好，那就成交了。」
　　直到後來，我被主人轉手交給了其他人。

　　但下個人也是沒幾次後，再也不怎麼搭理我，不斷地在各個人之間輾轉。
　　甚至差點被拿來當情慾的發洩對象……

　　「等下！你要做什麼？」
　　「布偶不是我在控制了！」

　　……現在想想，當時發狂起來可真是把那些人嚇壞了，那些驚嚇和慘叫好像還能在耳邊聽到一樣。
　　啊，不過我沒有傷害他們喔！只是逃出來而已。

*

　　「之後有天偶然看到你們的互動，我想這份心情上我們會比較合拍吧。」

　　坐在長椅上的他們，耀仔細看了聖行的身影，寂寞，以及先前沒特別注意到的些許髒污。或許這些都代表了以往的經歷。

　　「你的話，願意跟我搭檔嗎？」聖行的期望換來一度的沉默。
　　「……當我沒說吧。」聖行淡笑地準備起身。

　　「可以。」
　　「……欸？」
　　這回，聖行與耀正對上眼。是在剛剛談話以來第一次正式對望。

　　「如果你只是想找人搭檔，這我可以接受。你也只是想重回舞台上吧，跟人一起。」
　　聽了這番話，聖行無奈地笑笑。「可別後悔啊。」

　　聖行起身，走了幾步到耀面前。「要再試看看嗎？」接著轉身背對，拉鍊滑下，敞開內部空無一人的事實。
　　「……好。」

*

　　流耀好不容易找到機會脫身，到處尋找著耀的身影。
　　時間實在過太久都沒回來，不禁開始擔心。但是這樣一想……
　　「這樣擔心的感覺是不是很久沒有過了？」

　　經過一樹一木，看見若大的行李箱旁有耀的身形，流耀帶著雀躍緩緩地跑去。隨著遮蔽物減少，看到了完整，是耀一腳慢慢地伸進聖行的體內。

　　許多個不明白為什麼。
　　那一瞬間流耀內心只確切感受到一件事。

　　「我被拋棄了嗎？」

　　「……恩？啊！」恍然一聲慘叫，伴隨撞到木板的巨響將流耀拉回神。
　　耀跌個四腳朝天，上半身靠躺在木椅，而一腳仍卡在聖行的身體裡。

　　流耀正準備動身……
　　「你還好吧？」聖行先是把卡住的一腳緩緩取出，在攙扶耀的同時將拉鍊拉上。
　　「還好……唔？」突如其來的緊抱讓耀完全不解。
　　「沒事沒事，痛痛不見嘍！」撫拍的動作讓耀無語。
　　「……不要把我當小孩啦。」如同賭氣般說地小聲。

　　流耀一切看在眼裡，也明白聖行一時對著自己撇過的微笑是在炫耀。
　　心裡很不平衡。

　　「流耀，你在這啊。」恍然，其他人跟幾隻毛毛從遠處來到這。
　　「啊，對啊......」流耀掩飾沒發生甚麼事回應。

　　「這邊有甚麼好玩的......」其中一人瞥向聖行後，取代笑容的是嫌棄的厭惡。
　　「流耀，我們去其他地方拍吧。」被其他幾隻毛毛拉著，流耀慢慢被推著走，幾次與耀對上眼，但距離卻是越來越遠。

　　看了流耀的離去，耀仍納悶地皺著眉頭。
　　「不用在意，是因為我的關係。」被聖行看出了心思，但他只是微微笑。「跟我搭檔會很辛苦喔。」
　　

　　*

　　其實我想，應該不少人討厭我吧。
　　在活動上啊，我多少也會出現，算是想看看其他毛毛吧。

　　「搞甚麼啊？」
　　當然，對他人的不屑一顧，我倒是很常做出不禮貌的舉動。稍微不小心碰撞到別人啊甚麼之類的，也只是想擠過去而已。久而久之慢慢就被討厭了吧。

　　恩？會想改變嗎？
　　想改變應該也很難吧。這個既定印象很難除去啊。
　　反正能像現在這樣就夠了。

　　而且你啊，大概是我遇過唯一可以好好溝通的。其他人見到我都嚇死了。
　　......畢竟是看到一隻活生生的毛毛？哈哈！這樣說來也是啦！

　　如果到時你覺得沒辦法繼續跟我搭檔的話，我會離開的。
　　畢竟你還是很在乎你的毛毛。

　　......在這之後去哪？不知道呢。想去哪就去哪吧，就是這樣隨心所欲。

*

　　經過一天的行程再次回到家，一如往常翻開行李箱讓他們活動。

　　「耀！」聖行依然顧我地撲上去。相對於流耀，相當冷靜地待在原地。
　　「我真的覺得你應該洗個澡……」
　　「耀幫我洗嗎？好棒喔！」

　　聽了這些，流耀欲開口，卻又閉上嘴。

　　「流耀。」耀發覺流耀不同於以往相當安靜而輕聲呼喚，「要洗個澡嗎……」
　　「不用。」
　　話還沒問完遭斬釘截鐵的回答，耀納悶皺眉。

　　「你怎麼了？」
　　「我沒有怎麼樣。」
　　如同冷酷無情的回答，耀走下床，對低下頭的流耀伸出手。

　　「還好吧？感覺好像……」「啪！」毛絨的手毫不留情甩開。
　　「反正你也只在乎聖行而已，我怎麼樣都無所謂不是嗎？」
　　流耀如同淚眼的閃爍，那是耀第一次見到流耀面露難過的淚水。

　　同時也明白，流耀已經對自己失望透頂。

　　流耀的轉身奪門而出，伸出的手什麼也沒能挽留住。
　　「不去追嗎？」聖行走到身邊問了句。
　　「我追了也只會有反效果吧。」耀無奈地嘆口氣，「讓自己的孩子失望，我是個很差勁的作者吧？」
　　聖行僅是閉上雙眼，讓沉默取代一切。

　　或許現在能做的，只有一一細數自己的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