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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皇之刃-哥薩克的前世今生

作者:ヾ米哈伊洛兒☆│2019-07-11 15:57:37│巴幣:156│人氣:1058
        他們曾是廣大南俄草原的主人、追求自由且藐視錢財。在沙皇發布敕令東征西伯利亞之時,他們也曾充當馬前卒,將一個個蠻荒的原野沐浴在沙皇與莫斯科牧首的照耀下。更在連年戰亂的大洪水時代,成為沙皇緊握手中的王牌。他們是,哥薩克人。

        哥薩克(俄語:казаки,拼音:kazaki)一詞源於突厥語,意為自由的人。而其中kaza的詞根在突厥語當中原本就是自由的意思,而這個自由的涵義相當廣泛,包含獨立自主、身心靈自由等等概念。在中亞五國中國土面積最大的哈薩克斯坦(英語:kazakhstan,stan為波斯語詞根意為土地)也是取自上述含意。

        許多人藉由哥薩克人的妝髮和擅長馬術的特性將其歸類為韃靼人或曾經叱吒東歐的欽察人的後裔,是相當沒有依據的。準確地來說哥薩克並非一個單一民族,而是在歷史洪流下逐漸由不同族群因共同理念群聚在一起的人們。

       西元13世紀,蒙古人的鐵蹄肆虐東歐,踏破了斯拉夫人生存的空間,更直接導致基輔大公國滅亡,並統治羅斯各公國長達240年,史稱「韃靼之軛」。在西起多瑙河至鹹海北部的廣大草原領域建立了欽察汗國。由於欽察人三不五時北上侵擾弗拉基米爾、梁贊、沃羅涅日、庫爾斯克等公國或地區,許多斯拉夫人不堪其擾,紛紛南下逃往伏爾加河中下游、頓河、第聶伯河下游等地。

       西元15~16世紀,欽察汗國逐漸式微,而後因內部繼承權問題與派系鬥爭分裂成多個小汗國宣告滅亡。但普羅大眾卻沒有因此得到喘息的機會,以莫斯科大公國為基礎所建立的沙皇俄國實行農奴制,大大限制農民的人身、財產與遷徙自由。尤以苛刻的服役貴族地主讓許多出身貧苦的農民忍無可忍,再這樣的背景下他們多半不願終身為奴,鋌而走險淪為流亡農民。

       為躲避來自地主或沙皇當局的追捕,許多流亡農民逃往俄國南部,建立起一個又一個的聚落。也就是上上段所提到的伏爾加河中下游、頓河、第聶伯河下游等地。這塊廣大的區域是欽察汗國滅亡後所留下了肥沃草原,可謂飛禽走獸隨處可見,各式魚類俯拾即是。更重要的一點是,這裡是沙皇當局鞭長莫及的三不管地帶。並與當地的欽察人、卡爾梅克人、克里米亞韃靼人等韃靼民族世代交流,習得他們不少技藝、生活習慣與草原生存法則。自此哥薩克成了他們的稱號沿用至今。

       除了來自沙皇俄國底下階層的貧苦農民外,哥薩克聚落也吸收來自烏克蘭和波蘭的貧苦群眾,甚至連遠在當時在瑞典控制下的波羅的海沿岸人民也都慕名而來。學習了草原民族生活方式的哥薩克們也如其他遊牧民族一般形成軍民合一的部落型態,也就是戰時為兵和平時期為民的經典型態。

《俄羅斯哥薩克》。來源:wiki。

        說到社會型態,就不得不提他們在當時相對民主的自治制度,他們在一個個河口或和河岸交叉口建立起以原木圍牆、塹壕、哨塔、土圍等防禦工事為基礎的聚落或小型城市,並且定期舉辦全體成員大會,以選舉出阿塔曼(俄語:атаман,拼音:ataman,意為首領。語源為突厥語,本意是像父親一樣的男人,後引申為首領之意。)、百夫長、大尉等領導階層,且只採選舉不世襲。由於採取軍民合一的部落型態,這些領導階層的權限與義務也屬軍政合一。

       吸收了草原遊牧民族生活方式的他們,自我武裝並組成大小不一的集團軍,在領導階層的帶領下不斷對附近的城鎮進行騷擾和掠奪。雖然他們也經營農牧漁等傳統定居產業,但只能說是副業。主要的生計維持來源還是依靠掠奪得來的"戰利品"去換取武器、糧食、酒等生活所需品。手持長矛與馬刀、腳跨馬匹集群行動,在當時可說是相當駭人,城中的百姓無不望而色變。位於頓河河岸的頓河哥薩克有著定期向波斯方向遠征的傳統,居住在聶伯河岸的札波羅熱哥薩克也時常打劫來往黑海沿岸的商船,著實讓克里米亞汗國可汗和鄂圖曼帝國蘇丹倍感頭疼,就連沙皇本人也不得不對其堤防三分。

       面對強悍且桀驁不馴的哥薩克,周邊國家大多祭出懷柔政策。透過賜予上層哥薩克土地及爵位並承認其自治地位和權力來控制底層哥薩克,用於戍守邊境。波蘭是最早實行此類政策的國家,16世紀初,將大量的札波羅熱哥薩克納入軍事殖民團來保衛廣大的烏克蘭的地區。沙俄也在16世紀中效法此政策,在1570年成立的頓河哥薩克軍團是最早隸屬於沙皇的邊境防禦組織,並在17世紀初在南俄地區建構由前哨站和哥薩克聚落為基礎,綿延數百公里的軍事防衛線來防範克里米亞韃靼人的北上侵擾。

       在頓河下游黑海出海口北岸的切爾克斯克是過去頓河哥薩克人的首府,與在南岸由克里米亞韃靼人所鎮守的亞速堡隔河對峙。在西元1637年頓河哥薩克軍團還曾發起長達兩年的"亞速堡圍城戰",這場史詩般的戰役以勝利告終。卻因為當時沙俄發兵波蘭的斯摩稜斯克戰役而耗費大量資金,已無多餘資金再派兵南下佔領此要塞,只得無奈棄守。

       除頓河軍團外,沙俄也相繼成立西伯利亞、奧倫堡、烏拉爾、庫班等軍團,用於向西伯利亞、中亞甚至中國東北進行侵略擴張行動的急先鋒。可以說今日俄羅斯得以有如此廣闊的山河,哥薩克人功不可沒,不過所到之處燒殺擄掠,確實也留下許多非議與歷史仇恨。除透過俸祿、分封土地與爵位收買哥薩克上層人士外,莫斯科政府也定期提供他們穀物、酒、鹽等民生物資,並免除勞役與賦稅,作為委託他們警備國境與征戰四方的報酬。

        被譽為烏克蘭國父的札波羅熱哥薩克酋長赫梅利尼茨基在1648年發起反抗脫離波蘭統治的獨立戰爭,史稱"赫梅利尼茨基起義"。起初為哥薩克起義,而後由於同樣信奉東正教的工商農平民也群起加入對抗天主教國家波蘭的統治,升級為建立主權國家的獨立戰爭,而這個獨立國家便是哥薩克酋長國。在波蘭強大的軍事力量壓制下,赫梅利尼茨基尋求東正教大國沙俄的庇護,並簽訂"佩列亞斯拉夫協定"。宣布沙俄成為哥薩克酋長國的保護國,反之哥薩克酋長國也成為沙俄的附庸國。在大洪水時代聯手給予波蘭相當沉重的打擊。

《札波羅熱哥薩克寫信給土耳其蘇丹》伊利亞·列賓。來源:wiki。

        雖說沙俄給予哥薩克的待遇並不差,但似乎只僅限於上層哥薩克,下層的哥薩克依然過著相當貧困的生活,因此不同於上層人士願屈就於莫斯科當局之下,他們具有與生俱來的反專制、追求自由且不惜犧牲的操守,正巧與沙俄當局背道而馳。其中三次較大規模的農民起義都是由下層哥薩克領導,分別為博洛特尼科夫起義、斯捷潘拉辛起義與普加喬夫起義。都在俄國歷史上產生舉足輕重的影響,且都包含反抗專制、無政府主義的價值取向。
       
       在俄國的文學作品中,哥薩克人也時常扮演性格豪爽的綠林英雄角色,托爾斯泰的《哥薩克人》、肖洛霍夫的《靜靜的頓河》、波蘭作家顯克維奇的《火與劍》等名作中皆可窺見。

     自1722年起沙俄逐步廢除哥薩克的自治權,將過去的自治區正式劃入轄區,並將哥薩克人納入俄軍的騎兵軍團,組建起高達11個軍區的哥薩克軍團,過去引以為傲的自由與自主不復存在。他們以機動性強、驍勇善戰等特性威震歐洲。在沙俄的帝國擴張征途中盡心盡力,在拿破崙入侵俄國時也扮演反擊的衛國主力,不過當局也經常利用他們鎮壓國內人民革命,使他們在革命與俄國內戰期間臭名遠揚。內戰期間哥薩克人也分為兩派,富裕的哥薩克階層投入白軍以行動支持沙皇,而貧苦的哥薩克底層人士隨著農民接受蘇維埃的意識型態,加入了對抗地主、富農、資本家與軍政人士的抗爭。在後來的蘇波戰爭與衛國戰爭中,哥薩克們披掛上陣,在滿是機槍、坦克的現代化戰爭前,迎來最後的榮光。

庫班哥薩克,西元1916年5月。來源:wiki。

於西元1945年6月24日紅場勝利閱兵中接受校閱的庫班哥薩克軍團。來源wiki。

       在蘇維埃政府數十年的統治下,哥薩克富裕的上層階級皆遭到剷除或剝奪權力,哥薩克村社不再起行政作用。最後在經濟與文化生活水準提升和當局的"反哥薩克化"的政策下,逐漸融入普通人群與其他民族共同在集體農莊勞動,險些消失在歷史長河的激流中。
  
        隨著蘇聯的解體,哥薩克們又逐漸活躍起來。在現今俄聯邦民族主義與東正教復辟的意識形態下,極力想恢復傳統的哥薩克得到政府強而有力的支持。2005年時任總統普京提出《關于俄羅斯哥薩克人的國家義務》議案,保障了哥薩克的傳統。在南俄地區也相繼成立以哥薩克人為主的哥薩克軍團。此外也被聯邦政府作為愛國精神的正面教材,在重要場合身著傳統服飾高歌愛國歌曲。

活躍至今的庫班哥薩克軍團。來源:yuga.r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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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7 篇留言

虚ろな光
是非功過 強弱興衰

在歷史的面前 平靜的如流水般 能寫出這樣感覺得人偏少呢 厲害

然後1637年那場戰役我要來查ㄍ


07-11 16:16

ヾ米哈伊洛兒☆
過獎了,在歷史的洪流前我也不過是過客。願意去淘取長河中細小鑠金的過客。[e30]07-12 00:24
大漠倉鼠
哥薩克騎兵是一個難以抹滅的時代象徵!

07-11 16:16

ヾ米哈伊洛兒☆
應該說不可抹滅!倘若就這麼消失了,文學作品的浪漫將無從再延續。[e24]07-12 00:34
點子-庫洛米庫洛米
個人比較喜歡西化前的模樣

07-11 17:01

ヾ米哈伊洛兒☆
me too!草莽風格著實讓人著迷。[e32]07-12 00:36
小刀
俄羅斯人是西方人的面孔,有東方人的智慧,聰明的族群,但是不愛笑。

07-11 17:06

ヾ米哈伊洛兒☆
刀姐的話讓我想起某句經典的話,"倘若將俄羅斯人的臉皮刮除,你將會看到韃靼人"。不過一般來說這句話是貶義。關於東西交融的前因後果,之後我可以出一篇探討。[e30]07-12 00:38
~半月~
看完後內心滿滿的激昂感

太棒了![e19]

07-11 17:36

ヾ米哈伊洛兒☆
也想跟著他們馳騁在草原了嗎xd
你喜歡就好。[e30]07-12 00:41
shadowfull
好文推推~

07-11 19:07

ヾ米哈伊洛兒☆
感恩~~[e30]07-12 00:42
Hooleeger
斯拉夫的本性

05-16 18:12

ヾ米哈伊洛兒☆
個人認為哥薩克文化和斯拉夫文化是存在分歧的,許多傳統價值觀與突厥人比較相近,尤其是欽察語族的突厥人。哥薩克的血性和大眾普遍認為的戰鬥民族東斯拉夫人有本質上的差異。再者,斯拉夫還包含三個分支,不可一概而論。06-09 0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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