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入睡後有時會做夢。
偶爾地偶爾還是很可怕的夢。
放眼看去是整片陰暗的、伸手不見五指的、一望無際的黑。
這裡什麼都沒有──沒有人影、沒有聲響,更遑論冷熱或是否存在氣味──但這很奇怪。
即便得以認知狀況、疑點仍舊存在。
踏出腳步後再怎麼走也尋不到邊際。
她有試著大喊出聲,但連自己是否有確切發聲也無法判定;更甚者她也嘗試將指腹咬破,但沒有嗅到血腥味、更別說感覺不到痛了。
對了,並不是什麼都沒有。
而是什麼都感覺不到。
很可怕。好像最後自己也會被吞噬一樣。
應該分明不曾有印象的這般情境、卻又會感到莫名強烈的不安。
每當掉進這個夢的最後,她總忍不住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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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睜開眼後,視線首先對上的是紅色。
她再熟悉不過了,那是屬於僅僅一人,亮眼的、奪目的、鮮豔的朱紅色。經過悉心照料的指甲在微微月光照耀下比起手心感受到的些許粗糙還要不容忽視。
和那雙好看的鳳眼一樣,宛如閃閃發光的寶石。
是黑暗之下唯一鮮明的色彩。
「做惡夢了?」加州清光緩聲問著,近侍的寢居也才隔一道紙門,他是聽見女孩在睡夢裡發出囈語而來的。
顫抖的、畏怯的,帶有悲切的低泣聲。
「嗯、」直到剛才都還在努力消化壞心情的審神者,收回了手便拉起被褥要遮掩稍許紅腫的眼眶,「……又是黑黑的那個。」
加州清光知道她說的是什麼,畢竟這也並非頭一次了,甚至可以說正是因為如此,每每他已經習慣先看過旁邊書桌上的燭臺,確認在女孩入睡前火光仍然不滅。
現在卻不見燭光搖曳。
再過一陣子就要入秋,約莫是這一晚的風又大了,或許這也是導致惡夢的緣由,他暗自猜測著,動作輕柔地撫過女孩髮質柔順的頭頂,然後起身重新點亮了照明。
「那這樣如何呢?亮光點好了,還有這麼可愛的我在,應該沒問題了吧?」加州清光轉身回到審神者身旁落座,透著石榴紅的鳳眼微瞇,低個頭恰恰可以和晴天般的藍相照映。
「嗯,沒問題了喲。」鈴音回道,原本把被子拉到快蓋住整張臉的小手移了移,現在兩人正好是她能搆到衣角的距離,「因為有清光在的話,就不會只有黑色了。」
不多不少,卻是比誰都要鮮明的紅。
一定是這樣,只要這抹亮眼的紅色存在,那夢裡可怕的世界也不過是虛幻而已。
那道鮮紅一定就是她的光。
大概是沒想到會獲得這種答案吧,聽見回應後的加州清光頓了頓,隨後才笑得彎起眼。
「……嗯,那可得好好使用我喔?」
那是在涼風吹拂的夜晚,將畏懼停留在過往夢鄉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