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考試的季節,七月初登場的是大學指定科目考試(簡稱指考)。許多年初學測失利的考生,會集中在這場考試,這些人被稱為「指考戰士」。而指考的難度高了學測一個檔次,學測主要考高一至高二的內容,指考則是以高三的內容為主。指考出來的分數就是一翻兩瞪眼,不必像學測一樣製作備審資料,指考直接憑藉該分數考取心目中的大學科系,如同舊時代的聯考。
我幾年前也是學測失利,決定準備指考。當時心裡非常焦慮,因為這是我最後一次的機會。(至少我當時這麼認為,但事實上沒有我想得那樣嚴重與糟糕,後面說。)
今天來用我高三時的故事,聊聊擔心緊張考不好的那些事。
「欸K,我好緊張啊怎麼辦啊?」我敲了K。K是我高中時的好朋友。
「你不是都有在準備嗎?為什麼要擔心啊?照原本的節奏來啊!」K說,嗯對,那個學測就已經上的K說。
「我是有在看書啊,可是我覺得愈讀洞愈大,我是不是當初本來就不該考指考嗚嗚嗚嗚。」
「你現在說這個來不及了,你坑都跳了。」K的安慰技術真差。
「距離考試剩下不到兩週,我超級緊張。萬一我考不好怎麼辦?我是不是要去念一個我不喜歡的科系?或是我還要多花半年或一年重考啊啊啊啊!」我說。
「冷靜啊這位必取,」這下我從緊張的考生變成緊張的必取了。「你先聽我說,我覺得你的擔心都是沒有的事。」K不只不會安慰,也沒有說服力嗚嗚。
「怎麼會?你不知道大考沒考好很嚴重嗎?」我反問他。
「有多嚴重?嚴重在哪?」K老神在在的說。
「呃⋯⋯會上不了自己想要的科系,或是這些努力都白費了。」我說。
「你錯了。你的努力,一直都沒有白費。」K說。
「不然我這麼努力幹嘛?你跟我講這個?」我有點不悅。
「你啊,跟許多人一樣。你把失敗當成是一種結局,而不是過程。另外還有一件事,你的期待不是你的期待,裡面其實還包含其他人對你的限制。誰說讀明星校系保證就業、保證未來一路康莊從此幸福美滿啊?沒有這種事!」
「你在酸葡萄嗎⋯⋯」
「沒有哦,我說的是事實。」
我當時沒有立刻跟K爭論,但他說的話像骨鯁、像沉錨,沒落在我腦海中很久。我在之後的日子,逐漸知道許多人(包含我自己)從來沒用清楚讀書的用意,以為讀書『只有』跳板的功能。
一般來說,我們常被灌輸這樣的觀念,「唸OO系才有用、唸OO系找不到工作、讀OO系賺不到錢、OO系那是有錢人在念的」。仔細一看,我們被「讀書就是用來得到好的工作、高的地位、高品質」這樣的想法綁架很久,也因此我們讀書的目標漸漸變得狹隘、慢慢不再關注自己的真實需要。
這樣的結果,導致我們「心態上」把所有的雞蛋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裡面。一旦我沒有完成我讀書的目標——常常是社會主流價值灌輸在我身上的那些目標——我的人生就毀了。
大學升學考試中,熱門科系的競爭似乎可以用經濟學的理論來解釋。現代經濟學之父亞當斯密(Adam Smith)說:在競爭的關係中,個人的野心往往會促進公共利益。所以傳統的教育不斷灌輸我們要唸書、要比過別人,你必須競爭擠進窄門。(常常不管你到底喜不喜歡、也少給我們時間去思考自己到底真的喜歡什麼、該追求什麼。)
然而,1994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約翰納許(John Forbes Nash Jr.)卻認為,最好的結果,來自於團體裡的每個人,都做出對自身和團體最有利的事情。也就是說,如果每個人打從一開始都去追求自己所愛的事物,這個社會才能達到最大的公利,以及真正的和解。這個理論推翻了百年來被奉為圭臬的經濟學理論。僅管這個理論並非牢不可破,但卻深深影響後世的人們。
大學畢業時,我學校的學務長在最後的演講中這樣勉勵我們:「你的呼召、你的使命,就是你最有熱忱的事情,與這世界最深的需要——的交會之處。」
我們是不是也可以好好想想,我們自身最迫切的渴望在哪?這場考試固然重要,但是不是不至於毀掉我的人生?我也是不是不用因此太過焦慮?因為,不管我考了怎樣的分數,或高、或低,只要我知道自己正在嘗試理解自己的路上,我們就不會在面對未來的任何一場戰役時,先嚇倒自己。我們是不是也能告訴自己,我只是在嘗試找到適合擺放自己的位置,我也相信耗時或長或短,我有一天會找到。
最後,我以龍應台寫給21歲的兒子的書信《親愛的安德烈》的一段話作結:「孩子,我要求你讀書用功,不是因為我要你跟別人比成績,而是因為,我希望你將來會擁有選擇的權利,選擇有意義、有時間的工作,而不是被迫謀生。當你的工作在你心中有意義,你就有成就感。當你的工作給你時間,不剝奪你的生活,你就有尊嚴。成就感和尊嚴,給你快樂。」
祝畢業快樂。也預祝應考順利、求職順心,你能找到你自己!
來聽音樂惹,這是我最喜歡的遊戲的主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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