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亦有道。
這句古諺訴說的是,哪怕是盡作違法亂紀之事的盜匪,仍有其堅持不可抵觸的原則。
「這不是要當賊的都要效法梁山泊嗎真是,對吧?」
古益田笑著說道。看那微紅的臉龐,顯然已有幾分醉意;而象徵東方人血統的深褐色眼珠,在那鑲在垂落燈架的鵝黃色燈泡映照下,淡成了昏暮似的朦朧色彩。
搭話的對象,是名即使邁入壯年的男性。黑色羊毛大衣、黑色皮革手套、黑色窄管長褲和黑色長靴,除了那張線條俐落的臉龐,全身上下都被黑色包覆,宛如將窗外的夜色穿在身上,神秘但詭譎、低調卻沉悶。
「但本質不會改變。」
一反服裝帶給他人的陰沉印象,男性的聲音就像破曉的朝陽,有種給予他人力量,甚至讓人為之著迷的魔力:
「不管怎麼吹捧,壞事終究是壞事。對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來說,確保一切在掌握之中才是最重要的。」
但那彷彿指引人們明燈般的嗓音,卻說著讓人開心不起來的字句。
「結果就是苦了我們這些基層。」
古益田仰頭乾光杯中的啤酒,彷彿為了澆熄油然而生的怨懟。男性抬起右手:
「老闆,麻煩幫他續杯。」
「別、別,都來酒吧了還喝啤酒,總該喝點不一樣的。」
「喝完三瓶才說不會太晚嗎?」
「欸~這麥卡倫是什麼?」
「威士──」
「啊啊不管,就這個。老闆給我一杯麥嘎倫!」
是麥卡倫。不過男性並沒說出口,而是看向掛在牆上的薄型液晶電視。
新聞節目中,是吵了好一段時間的工安事故。出現在畫面的死者家屬滿臉淚水又喊得聲嘶力竭,不過在靜音模式之下,倒像齣表現張力極高的默劇。
「啊~啊,又是這個,他媽的有完沒完?」
古益田拄著側臉,一副像在說著「老子受夠了」的表情:
「建商堅持死者是自己摔死,提供的錄影也很完整,同事啊上司的證言也都一致,但家屬說什麼都不信,結果搞得人力不足,我也被調去這案子。」
這不是能在這說的事吧?儘管如此,男性也沒阻止古益田。相處多年的經驗,讓他知道與其阻止,不如擔心旁邊有誰偷錄音還比較實際。
幸好店內來客不少,四面八方的說話聲足以蓋過古益田的音量,也沒人把視線放在吧台一隅的他們。至少在男性的觀察,現場沒人注意他們這對和週五下班喝兩杯的上班族沒兩樣的組合。
「不查還好,一查根本一堆問題。」
絲毫未覺男性的苦心,古益田搥了下桌子,惹來送上麥卡倫威士忌的老闆不太開心的視線,教男性只得稍微低頭表示歉意。
「現場根本沒什麼錄影機,從拍攝角度看是道路的,但也不可能轉到那個角度;再來是同事,問過一次之後就因為其他工地需要被調走,卻把原本工地外包給別人?上司在那之後辭職,沒兩天就找到相關行業的工作,怎麼想都不對勁。」
很明顯背後有誰在操弄。然而彼此都清楚的是,古益田這番話充其量只是他的一己之詞。就算是關係者,但只要沒人附和他的說法,被嘲笑是妄想還算可愛的,被控訴惡意抹黑或被冠上違反社會秩序的罪名也不是不可能。
現實就是如此。剛出社會時還會說來笑鬧的這句話,在接觸到許多之後,漸漸覺得沉重,更別說笑出來。
屈於體制的力量,出乎想像地空虛,而且毫無作為。
「但也只能作了。」
男性說著,捏起紅酒杯的細跟:
「喝完這杯,就回去休息了。」
「什麼啊?我還能喝!不過就一杯罵阿輪,我行的!」
是麥卡倫。不過男性依然將這句話放在心底,輕敲古益田手裡的威士忌杯,就像在喝水般乾了杯中的赭紅。
「好酒量!哥也來!」
於是古益田在一秒後倒桌爆睡,還讓酒吧老闆叫了代駕服務送他回家。
翌日,各家新聞報紙不約而同地以建商高層自首作為頭條,報導更詳述捏造證據、強迫虛構證詞、向各方施壓等等作為,連帶抖出超時工作、施工現場不符規定、相關人員收賄的案外案。
急轉直下的發展引起巨大的波瀾,同時也留下幾筆啟人疑竇的記錄。
據建商高層所說,他們不自首的話下場會更淒慘。
在某位建商高層家中,儘管沒能找到侵入痕跡,但卻錄下溫馴寵物狗半夜突然吠叫的音訊。
最後是該建商內部高等職員透露,在這新聞爆發前兩天,董事長收到疑似犯罪預告信的明信片。
屬名──無影。
***
「──想想也是二十二年前的事了。」
夾起被牛肉高湯打濕的麵條,古益田豪邁地塞了滿嘴,拿來一旁的辣椒醬往碗裡添,吞下嘴裡麵條後又說:
「那個自稱無影的傢伙,在那之後也搞出不少事。雖然揭發一狗票黑心老闆和政客,但也害我們被上面那些老屁股幹得狗血淋頭。」
「古大哥,吃飯時可以安靜吃嗎?」
「喂喂,好歹這餐是我請的,聽我說些話不為過吧?」
吃人的嘴軟。一身簡便服裝,看上去三十歲左右的青年,翔太,那始終如一的淡漠表情隱約透出無奈,但還是接受古益田的說法,一邊將軟爛的牛肉裝進湯匙,一邊聽他接續:
「那段時間我們可累的。收到預告信的不敢說,或是就算說了要我們去保護,還是不知道被綁去哪,第二天就莫名其妙上了新聞頭版。什麼廖添丁再世、義俠無影之類的,捧得可高的。」
翔太安靜吃麵。
「不過啊,因為一個橫空出世的傢伙被人民嘲笑又被新聞諷刺,署裡那些老屁股當然不爽了。只是交手五、六年,沒一次抓到他。」
翔太夾了點酸菜放進碗裡。
「可是不知道怎麼搞的,那傢伙突然消失了。」
翔太夾出一塊肥美的牛筋,打從心底佩服店家的用料實在。
「但就在上禮拜,市長室收到這東西。」
翔太趁著咀嚼麵條時看了一眼。
古益田放上桌的照片,是只有短短兩行字的明信片。
然而右下角的屬名──
「無影Jr啊!」
──古益田皺眉低吼,就像是牙痛還卡到芭樂籽的表情。
「先不管這Jr是什麼東西,我他媽沒想到十幾年了還得槓上這傢伙!」
是二世的意思吧?翔太如是思忖,不過因為還在吃東西的關係,就不特別說出口。
「總之,這次我一定要逮住他。」
「為什麼?」
吞下麵條的翔太問,惹來古益田古怪的眼神:
「你是開玩笑還認真問我?這傢伙又是擅闖民宅又是綁票,全算下來都不知道該關幾年了。」
「但古大哥剛才也說,他揭發社會黑暗,得到民眾支持,又讓有權者不敢作惡。」
「該說你看得透還是短……聽好了,翔太。」
一時間,古益田覺得自己似乎回到當年的酒吧──
「不管怎麼吹捧,壞事終究是壞事。」
──然而,明明記得還有後續,卻因為總是喝得半醉,想不太起來。
※※※
以結果來說,是翔太──警察的敗北。
「居然追到這裡啊。」
在超過五十層的大樓頂端,一襲黑衣的他戴著半臉面具,就像歌劇演員優雅地站在隆隆作響的某種機器上,稚氣未脫的嗓音有著說不出的爽朗。
然而從另一個角度,可以看到他只要偏個五公分,就等著從超過一百五十公尺的高度摔成肉泥。
將自己當成人質。這方法雖蠢,但對歌頌正義的警察來說卻十足有效。在高樓強風的搔刮下,就連翔太也得往腳底使力才能勉強穩住身體。刻意待在險地,只能說對方不只有頭腦,也有相當的膽量。
無論如何,翔太只能盡可能拖延時間:
「因為收了訂金。」
「訂金?」
「牛肉麵。」
「那算什麼啊?」
他笑了出來。笑聲讓人聯想到剛升起的朝陽,單是聽到就能感受到一股強烈的生命力。
「欸,你是偵探吧?是那個嗎?名偵探什麼的,被叫做東京死神的那個。」
「我沒自稱名偵探過,也不是死神。」
「是喔?可是我還挺喜歡那部裡面的怪盜的欸。其實現在在做這個,也是被那個角色影響的喔。」
從這段對話翔太導出一個結論:
「你不是無影?」
「當然啊,屬名都寫二世了。還是Jr太難懂?總不會以為是日本鐵路吧?可是現在要改成無影二世也太晚了……」
不只乾脆地承認,還很懊悔似地苦惱起來了。看無影Jr抱胸苦思的模樣,翔太姑且說聲:
「不用改沒關係,只有老一輩的看不懂。」
「這樣嗎?太好了。」
就像是打從心底放心般的輕拍胸口。如果是在學校,他應該是班上的開心果,職場上就是負責在活動中帶動氣氛的類型。
「欸,你人不錯欸,可以告訴我你叫什麼嗎?」
「翔太。」
「你日本人?」
「不是。」
「那姓什麼?還是說姓翔名太?」
「差不多。」
「什麼差不多啊。」
無影Jr開朗地笑了起來,而且還抱著肚子笑得很開心,但卻不會讓人產生被取笑的感覺,就是這麼無垢的笑聲。
口袋隱隱傳來震動。翔太依然是那一貫的淡漠表情,遂行他的職責:
「你是想做才做的嗎?」
「想做?是說當無影嗎?」
翔太點頭,這讓無影Jr發出饒富興味的聲音:
「我還沒想過會被這麼問欸。因為你看,電影或動畫把怪盜逼到死路時,都是問『你這麼做的目地是什麼』之類的吧?」
「正確的動機不一定產生相應的結果。」
「你有沒有被說很不會聊天啊?」
翔太的確很少在同一個話題聊超過三句話,但也沒必要告訴無影Jr。
「不過你說得對,把動機和結果搞混,原本抓得到的都抓不到了。」
「你的動機和無影不一樣。」
「Bingo。」
無影Jr打了個響指,清脆的聲音讓翔太聯想到他習慣把玩的ZIPPO打火機。
「雖然自稱無影Jr,但我不是繼承者,而是宣傳者喔。」
「將無影打造成記號。」
「呃、對……欸都給你說就好啦。」
聽起來就像是鬧脾氣的字句,卻仍保有那爽朗氛圍,讓人無所適從。
「無關善惡,無視法規,卻不刻意破壞組織。」
「哈哈,對耶。混亂中立的感覺?」
「沒聽過。」
「你真的很不會聊天欸。」
無影Jr發出抗議的噓聲,當然翔太不以為意。
而且也該注意到了。翔太沉下眼。
「換人。」
「嗯,我想也差不多了。」
面具下的嘴笑出一口白牙,同時風聲變得震耳欲聾,兩架直升機就像探出名為夜晚的水面的鱷魚,掠食者的目光化作幾乎燒灼視網膜的聚光燈,將無影Jr鎖進光的牢獄。
【無影Jr!】
擴音機中傳出曾經聽過的聲音。翔太思考了會,想到是在古益田拿著手機向不知在哪的某人連連低頭道歉時聽到的。
【你已經被包圍了!快放棄無謂的抵抗,乖乖束手就擒!】
就像是要應證這段話所言非虛,直升機下方的槍口發出不容忽視的聲響,而無影Jr身上也出現來自兩側大樓的紅外線瞄準器的紅點。
眼看是插翅也難飛的無影Jr半舉雙手──
「……是不是當警察的都只會這一號台詞?」
「不清楚。」
「你真的很難聊欸。」
──不,他還有戲。而翔太的想法也在下一秒獲得證實。
無影Jr翻開半舉的右手,秀出藏在掌心的ZIPPO打火機。
「之後還你!」
翻開蓋子甩回,敲出貫穿轟鳴般風聲的清脆聲響。
下一刻,翔太和無影Jr的腳下,更加準確地說是最靠近頂樓的樓層,發生劇烈的爆炸。
強烈的聲光抹去的無影Jr身上的紅點,急遽升高的氣溫形成上升氣流逼退直升機。
翔太也因為下意識的自保動作,讓視線抽離無影Jr。
再次抬起頭時,無影Jr已經消失無蹤。
※※※
「啊──該死的混帳!」
仰頭乾光整杯啤酒就連拳帶杯狠狠往吧檯桌砸了下去。要不是店剛開沒什麼人,這無非是惹來責難視線的舉動。
不過也不是沒人不爽就是。看到老闆的表情,如果視線具有質量,恐怕古益田的腦袋已經開出兩個通風孔。
「什麼無影Jr,什──麼無影繼承人!什麼叫警察無用時代再臨!他媽的信不信老子把你新聞局王八羔子全丟到第一線看看啊!」
「古大哥,你醉太快了。」
「老子可是警察!哪裡有罪!」
「不是說你的職業,是說你的狀態。」
顯然翔太沒有冷笑話方面的感性。
前天晚上的無影Jr出道戰之後,媒體盡其誇飾之能事,將警察寫得多麼無能,無影Jr又是多麼瀟灑帥氣,而脫口秀也沒放過這個題材,更是將無影Jr捧得宛如神話時代魔術師,將之譽為堪比知名偵探小說主角宿敵的大盜賊。
至於疲於奔命卻無功而返的警察,則在短短一晚就成為全國笑柄。就算古益田借酒澆愁,翔太也不是不能體諒──
「該──死的──啊,再來一杯啤酒!」
──不,還是無法接受。尤其是古益田喝了不下十杯黑麥啤酒,卻只給翔太點一杯氣泡水。
「辛苦你了。」
看都沒看過的男性突然搭話,讓翔太稍微聳起肩膀。
「啊,不好意思,年紀大了就開始喜歡惡作劇。」
穿著一身長度及膝的黑色大衣的男性摘下掛著少許水珠的黑色紳士帽,那刻畫歲月痕跡的臉龐笑出歉意,給人一種不做作的親切感。
「你是誰?」
「唔?呵呵,真夠直接。你就是阿田說的得力助手吧?」
男性的字句透露出他與古益田交情匪淺。再看到他的穿著,不只大衣和帽子,就連手套、雨傘,還有鞋子也都是黑色的。
「你是古大哥的……苦水桶?」
「我是常聽他吐苦水。不過,雖然我不清楚現在年輕人怎麼說,應該會說是垃圾桶吧?」
男性的字句儘管無奈,卻有一種灑脫的感覺,就像沐浴在初升朝陽的光輝之中,有種難以言喻的暢快。
「喔,老頭,你果然在這裡。」
另一個方向傳來聲音。翔太轉過頭,只見一名和男性的臉龐輪廓有幾分相似的青少年,從門口信步走來。
然而翔太剛才並沒聽見開門時的鈴聲。就在思考的短暫時間,看上去應該是大學生的青少年,問也不問就坐在翔太隔壁的位子:
「才幾點就跑來這,退休生活也不是這麼過的吧?話說那是益田叔?還沒開店就喝到爛醉喔?」
「勞、勞資才沒──墜呃呃呃呃。」
不,根本醉個徹底了。翔太、男性、青少年和酒吧老闆心聲一致認同。
「那就只能一起喝啦。老闆,給我一杯雪──」
「咳咳!」
「──碧……謝謝。」
然而青少年是看著雪莉酒這麼說的。
「請給我紅酒。」
頂著青少年怨懟的視線,男性炫耀似地晃了晃杯中的赭紅,使杯緣傾向翔太:
「作為阿田的老友,我要謝謝你。」
「不用謝,我有收酬勞的。」
「還有這樣的打工喔?」
青少年怪叫,酒吧老闆在這時送上他的那杯雪碧。
「一餐。」
「最低時薪都比這好吧!」
聽了翔太的回答又是一次怪叫。至於男性則頭痛似地按著一側太陽穴,說:
「之後有機會,也讓我請你一餐吧。」
「不用,我沒接你的工作。」
「就當是人情世故的一環吧。我知道幾間不錯的牛排店。」
「給我電話。」
雖然不曾說過,其實翔太喜歡吃肉。
「老頭你還不就那幾間店。啊對了鑰匙,你又忘記帶出門,拿去。」
「喔對,謝謝。」
「那就這樣,我也差不多要去打工──啊不對。」
青少年才踏出腳又轉回來。
「翔太哥,這還你。」
放在桌上的是應該跟著無影Jr失蹤的ZIPPO打火機。
「掰啦,有機會再見。」
說完,青少年便推開店門,消失在行人來來去去的街道。
而翔太也注意到,街上沒人撐傘,地板也沒有被打濕。
「這新聞就是阿田前天參與的案件吧?」
男性的聲音將翔太的注意拉回酒吧,看到液晶電視裡的主播念著只更動少許的新聞稿,搭上放了不知幾次的直升機包圍大樓的畫面。
「總是這樣,都搞不懂到底是新聞還是專題報導。」
男性苦笑道。彷彿帶有磁性的聲音有著讓人想多聽幾句的魔力。
「揭發社會黑暗,得到民眾支持,讓有權者不敢作惡。」
沒來由的,翔太重複曾向古益田說過的話,轉向男性:
「為什麼還要抓他?」
男性有點苦惱地抬起下巴沉吟半會,回應翔太的視線:
「我想是因為,不管怎麼吹捧,壞事終究是壞事。」
翔太不語,而男性接續:
「對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來說,確保一切在掌握之中才是最重要的。」
人是習慣蔑視他人以獲得成就感的生物。社會上,並不是大家友好地平分一塊蛋糕,而是讓獨佔大部分蛋糕的某人,擔任分蛋糕的角色。換句話說,極不公平。
「但是,無影企圖顛覆這點。」
無影的行動,道出他既是弱者的夥伴,也是壓制強者跋扈舉止的遏止力。給予無力者勇氣,在強權者心底埋入警惕的棘刺。
而無影Jr的目地,則是將無影打造成記號。即使沒能留下紀錄,無影的事蹟仍會留在人們心底,成為支撐心靈的力量。
但這份目地,是否會和結果相應?這是現在還無法得知答案的問題。
「領導者與被領導者的關係應該是健康的,但過大的權力會使人迷失,開始犯錯,而一錯再錯。」
「無影是英雄嗎?」
「英雄──我覺得不太一樣。」
刻意強調那三個字,停頓一會又說:
「對無影來說,這比較像是他的堅持吧」
就像切開晨霧的陽光。男性的語氣讓人如是聯想。
看著男性的側臉,短短一瞬間,翔太的右眼珠由黑轉紫、渲染成紅。
「很棒的夢想。」
「夢想?」
「是的。」
翔太側身,有意無意地藏起右半臉,站起身體。
「有能堅持到底的夢想,是很棒的事。」
無影也好,無影Jr也罷。
他們的作為,對於這個巨大的社會,就像往大海丟入小石子。
儘管如此,無影確實影響到某人,而某人成為了無影Jr,則繼承了那份愚昧的堅持。
然而,儘管起點是良善的,卻不一定能產生相應的結果。
「你說的──」
「牛排。」
打斷男性的字句,翔太拿起手機。
「我很期待。」
經過男性身邊時,翔太注意到。
那被他誤以為是水珠的物體,其實是強化玻璃的碎片。
而剛才新聞下方的跑馬燈,閃過了賄賂市長的當鋪被闖空門,不法所得憑空消失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