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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人專欄] 【在中壢尋找命案現場是否搞錯了什麼?】《虛擬肖像》其一

作者:薛丁格的逗貓棒│2019-02-12 22:33:06│巴幣:10│人氣:440


《Inprint》

  深夜,列車疾駛而過。女子獨自走在鐵路旁的小巷,手機的藍光照亮她因噪音而皺起眉頭的面孔。她的視線絲毫沒有離開過手機,直到列車走遠。

  小巷恢復平靜之後,女子停下腳步,透過手機的導航確認這裡就是目的地。剩下的,就是得「親眼」去找了。女子開啟應用程式,將手機鏡頭對準街道。暗巷中原本空無一物,但在液晶銀幕上卻被色彩繽紛的塗鴉覆蓋。

  女子透過手機環顧四周,一旁高達兩層樓的中學圍牆被搶眼的紅色和藍色塗鴉佔滿,兩方似乎在此爭奪地盤。地面上有充滿童趣的動物圖案,從它吐舌的樣子勉強可以分辨出是小狗。往鐵軌的方向看去,有人在上面畫了一架蒸氣火車頭,幾乎讓人以為是實景。

  應用程式「Inprint」是一種和衛星地圖連動的繪圖分享軟體。用戶可以將自己的創作透過衛星定位「放置」在地景上。讓其他人以手機的擴增實境功能觀看這些作品和現實景象互動。女子沈迷於這套程式。雖然她並未在上面發表作品,但追蹤了不少優秀的作者。現在,女子就是前來「收藏」其中一位作者的新作。

  女子將程式中「隱藏所有公開作品」的選項開啟,剎時手機畫面又變回空蕩蕩的暗巷,只有螢幕的一側散發出微光。隱藏公開作品之後,女子的手機就只會顯示被她追蹤的用戶作品,而微光會指引出作品方位。

  她循著光線移動手機,一條白晰的美腿進入畫面之中,循著腿部曲線往上看去則是......一攤血。一條孤伶伶的斷肢橫躺在馬路中央,斷裂處像是遭到巨大的力量扯開。類似油畫的筆觸呈現出所有細節,像是肌肉纖維被撕裂的紋理以及血泊反射出的週遭景物,賦予這條斷肢厚重的存在感。

  這是一幅高水準的作品,但女子感到失望,她大半夜跑到這地方可不是只為了一條腿。無論如何,她還是透過拍照「收藏」了這幅作品。女子將手機拿近欣賞它的細節,這才發現血跡延伸到畫面之外。

  她將手機切回擴增實境模式,對準斷肢所在的位置,果然,血跡一路延伸到遠方。女子循著血跡走到平交道旁,就在望向平交道時,她倒抽了一口涼氣。真正的「作品」就陳列在平交道中央,缺了一條腿的屍體十字形仰躺在鐵軌之間,腹部被切開了一個十字刀口,四片肉被細心的翻開。屍體的內臟被掏出,整齊的依照它的輪廓一圈一圈圍繞。而死者的雙眼和往常的作品相同,被一條白布覆蓋。

  這才是女子想看到的。她所追蹤的作者「肖像師」從數個月前開始在中壢一帶活動,發表了不少像這樣的屍體肖像。這位作者的頁面上沒有任何簡介,作品也從未留下文字說明,無從得知他為何選擇這種主題。對女子而言,她不只是欣賞「肖像師」精湛的畫技以及能夠將繪畫和實景完美融合的手法,更重要的,是這些作品不可能存在於現實之中。

  試想,一具精心布置的屍體被擺在平交道中央,不是立刻被警察封鎖就是被火車撞的粉碎,輪不到像女子這樣的平凡人欣賞。但現在,她透過手機的鏡頭近距離看著這幅巨作,幾乎可以感覺到死亡的氣味。女子精心調整角度按下快門「收藏」這個畫面,為此在平交道逗留了許久,直到號誌鈴聲響起。

  她在柵欄放下之前離開了平交道,不久之後,列車通過。女子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如果車上的人知道他們碾過了一具屍體,不知會作何反應?雖然這是個無聊的念頭,但還是讓她不禁露出微笑。



  「阿鋒,快點過來!」在斑馬線的對面,阿恕興奮的朝阿鋒招手。阿鋒嘆了一口氣,確認沒有來車之後加速通過馬路。這裡雖然只是沒有號誌的小路口.但放學時間的車流量還是不少。

  「看,『足跡』果然在這裡。」等到阿鋒走近,阿恕立刻展示手機上剛拍下的畫面。畫面中,一位少女的輪廓疊在紅磚牆上,手繪的輪廓線條發著光。她朝一個方向邁開步伐,長髮在身後微微飄揚。當然,在阿恕身後的那道紅磚牆上並沒有少女的輪廓,這一切都只存在於「Inprint」之中。

  「所以接下來我們要朝那走?」阿鋒指向少女面對的方向。

  「沒錯。」阿恕回答:「這是第三個提示,很快就可以見到我老婆了。」

  看著阿恕將手機珍重的抱在胸前說出這句話,阿鋒只能於感到無奈。所謂的老婆,是用來稱呼一位阿恕全心全意喜愛的虛擬角色。他們現在就是在尋找這位只存在於「Inprint」虛擬空間中的少女。

  阿恕一直都是「Inprint」的重度使用者,最近更因這位少女而變本加厲的沈迷其中。而阿鋒作為一位同窗好友,只好陪著一起在市區到處跑。

  兩人開始移動,阿恕看著手機的導航,而阿鋒則注意路況。阿恕的老婆「石靈兒」是最近出現在中壢一帶的虛擬人物,不定期在城市的不同角落留下倩影。她的作者將發表石靈兒的帳號做為角色的個人專頁來經營,因此上面沒有任何作者的個人資訊。

  「說真的。」阿鋒問道:「你怎麼會喜歡這個角色到這種地步?」

  「你不會明白的。」阿恕深情的回答:「石靈兒,她擁有和我的初戀情人一樣的氣息,看著她就能讓我感受到幸福。」

  這深情可打動不了阿鋒。「所謂初戀情人,其實也是動漫角色吧。」他冷冷的說道。

  「所以說你不懂啦。」阿恕繼續強調:「重要的是她在我心中的地位,任何三次元的東西都比不上。」

  阿鋒舉手投降,再爭下去沒完沒了。兩人繼續跟著導航的指示移動,在「Inprint」的畫面中,每一盞路燈上都被別人加上大眼睛和鐵絲般的手腳,動作還各有不同,看上去相當滑稽。

  「真是可惜啊。」阿恕突然感嘆道:「我老婆明明這麼可愛,跟隨者卻沒幾個,真希望有更多人看到她的好。」

  「畢竟她開始活動的時間還不長吧,在『Inprint』上,只有當地人有機會看到。」阿鋒回答:「況且就算她真的紅了起來,其他人大概會被你的瘋狂行徑嚇跑。」比如為了和虛擬角色合照而爬到不該上去的地方、拍下對角色熊抱、親臉頰的自拍等等幾乎可以說是騷擾的行為。這方面阿恕前科累累。

  「這叫做曬恩愛好嗎。」阿恕立刻反駁,接著望向手機。「有了,第四個足跡。」

  手機的鏡頭指向一個車輪餅的攤子,畫面中少女的輪廓站在攤子前,像是在等待結帳。阿恕立刻拍下了這個一幕。路邊攤的老闆娘看到兩人走近便開始招呼,但阿恕忙著擺弄手機沒有注意到,阿鋒只好在老闆娘起疑之前買下四個車輪餅。

  「快點,她就在河邊。」還沒等阿鋒結帳完,阿恕就衝了出去。他只好在接過車輪餅之後小跑步跟上。兩人穿過小巷之後,來到了河濱步道,阿恕依照手機的指引,往上游的方向走去。

  兩人並肩而行,此時阿恕開口:「如果我老婆一開始是被發表在其他網路平台上,會大受歡迎嗎?」

  「這很難講。」阿鋒回答:「其他平台上的競爭對手太多了,不容易脫穎而出。」

  當然,像石靈兒這樣只出現在小地區的虛擬角色並不少見,在日本甚至可說相當盛行。正因為只侷限在地方,競爭對手自然比較少,也更容易和當地人產生共鳴。

  「既然作者選擇用這種方式經營,就有他的理由吧。」阿鋒吃著車輪餅一邊說道,其中有兩個是幫阿恕買的。

  「而且,石靈如果離開了這個地方,就失去了意義。」阿鋒輕聲說道,似乎沒有傳進阿恕耳裡。

  此時兩人到達一座新建的拱橋,這座橋連接河岸兩端的公園。傍晚時分,兩端的公園都有很多人在活動,橋上也有不少人來來去。阿恕看向手機,難掩興奮的說道:「終於找到了。」

  阿恕奔向橋中央,將鏡頭對準護欄。畫面中,不存在的少女就站在哪裡,依靠護欄望著老街溪流去的方向。

  阿鋒走向前,等待阿恕的「我老婆今天也是這麼可愛」發作結束。畫面中女孩的長髮在風中飄逸,她身上所使用的色彩不多,整體以象牙白的線條描繪,加上黃昏色調的亮光和陰影,讓她從背景凸顯而出卻又不會突兀。石靈兒的雙眼是玉石般的綠,她以空靈的眼神看著遠方,嘴裡刁著車輪餅。

  「收藏完成。」阿恕在拍下石靈兒之後滿足的說道,接著站在她的位置旁,跟阿鋒要了另一份車輪餅。「能和老婆一起吃車輪餅,真是太幸福了。」溪流反射出傍晚的天光,呈現溫暖的色調。一隻白鷺鷥從橋下飛過,接著停在人工鑿寬的河岸上。這的確是適合配著點心欣賞的景色,而且這景色在幾年前不可能存在。

  「她在看著什麼地方呢?」阿恕刁著餅,試著遠眺下游處。

  「你知道嗎?」阿鋒看著相同的方向,「在從這邊過去不到一公里的河岸邊,有一座小廟。」

  阿恕疑惑的看著阿鋒。阿恕在高中之後才搬到此地,大概不會知道。

  「那座廟供奉的是一顆大石頭,被稱為『石爺』。」阿鋒說道:「也叫做『石靈公』。」

  「所以說石靈兒是......」

  「應該就是以祂為原型創作的吧。」阿鋒回答:「所以石靈兒只需要待在這裡,守護這個地方就好了。」

  語畢,兩人繼續看著河水流去。阿恕沈思了一段時間,接著說道:「我想到了。」

  阿鋒望向對方,阿恕的表情非常認真。

  「我要和老婆合吃一個車輪餅。」

  阿鋒呆了半秒,問道:「你說什麼?」

  「沒有問題。」阿恕看起來相當興奮。「只要你拿著餅放在同樣的位置,擴增實境中的老婆會蓋掉你的手,調整一下角度就可以完成我和老婆的完美合照。」

  阿鋒一手揉著腦門,對於阿恕滿腦子想著這種東西感到頭痛,也對自己期待從對方口中說出什麼而感到無奈。到最後他只能伸長著手.餵著身體一半探出橋外,用怪異姿勢自拍的阿恕吃車輪餅。不知道在旁人眼中,這是個什麼樣的光景。

  或許,這也只能說是自作自受吧。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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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1 篇留言

夜風196
中壢人因為標題進來看看XD

02-21 1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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