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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不再傷痕累累】第二章一節 只是日常的談天

走不動 | 2018-11-20 21:56:20 | 巴幣 22 | 人氣 179



  最後,哈爾是被人扛著回來。

  雖然瀟灑地轉身離去,但身上的傷勢嚴重拖緩他的腳步。

  激戰過後恢復冷靜,劇痛卻像浪潮般隨之席捲而來,已經疲憊不堪的精神,馬上被痛覺沖刷的飄搖欲墜。

  所幸在支撐不住傷痛而倒下後,有一組偶然路過的冒險者隊伍遇見他,這才沒有讓哈爾成為野獸餌食。


  「挫傷、拉傷、電燒傷、穿刺傷、閉鎖性骨折……」達克特彈了下手上的白紙,盯著上頭密密麻麻文字,有些佩服的用鼻頭哼了兩聲:「怎麼?跑去跟魔王單挑啊?」

  哈爾無力的躺在潔白的床上……這多半是換過的吧。他還能看到一條分不清原先是什麼顏色的被單,被浸泡在不遠處正蹭蹭的冒著熱氣的水槽裡,上頭沾滿怵目驚心的血跡。

  眼前的白袍男子,約莫三十歲上下的年紀,頭上的白帽藏住了他一頭俐落的亞麻色短髮,一雙碧綠眼眸漠然盯看著手上白紙,翹著二朗腿,吊兒啷噹的靠在椅背上。

  哈爾環顧了下四周。寬闊乾淨的空間,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藥草味,淺綠布簾隔起一張一張空蕩蕩的病床。哈爾床邊的白牆上,開了道通風的窗口,微微徐風從窗戶竄進來,疏通了寬廣空間的沉悶氣氛。順著窗口望去,還能看見外頭有座讓人懷疑是否真能起到作用的破爛城牆。

  明亮的陽光透過窗戶灑落,能容納大約六位病人的寬敞房間,此時只有自己與眼前的男子。

  「還好意思東張西望……還是你失憶了?診斷證明順手幫你加上去也行。」語畢,眼前的男子就拿起掛在胸前的筆,要往紙裡添上兩筆。

  「院長。哈爾才剛醒,不要搗亂了!」外頭傳來清亮的女聲,隨即房門就被推開了。一位推著三層式推車的高挑女性,推車上頭滿載不清楚用途的醫療用品,熟門熟路的來到哈爾身旁,幫他換起包紮。

  「冒險者公會那邊我去通知了……應該不久後就會派人過來。」專心處裡哈爾傷口的俏麗女性頭也不回的說,及肩的楓紅長髮沿著耳邊傾瀉而下,迅速熟練的動作讓哈爾十分佩服。

  「安娜……達克特……我睡了多久?」這時哈爾才慢慢恢復思考,理解自己身在何處。

  「是是是,恭喜你治好了失憶。」達克特語氣沒有任何起伏,隨手在紙上劃了一筆:「十七小時,凱爾奇他們小隊扛你回來的,算你聰明,知道要睡在冒險者專用道上。」

  「……這是基礎。」哈爾有氣無力的回應,安娜在整理他左手上的傷口時,疼痛讓他有些分神。

  「基礎讓你的左手被折騰成那副慘樣,在熟點今晚就能加菜了。」達克特沒好氣地罵道。

  「……」

  「不過運氣也很好呢,看來是在昏迷不久就被凱爾哥發現,傷口也處理的很好,才沒有釀成什麼問題。」安娜隨口說了句。接著將手搭上哈爾額頭,冰涼的觸感讓哈爾心裡感到一陣溫暖。在簡單的檢查哈爾狀態後,安娜搶走達克特手上的白紙,在上頭寫上了些注記。

  「傷口的狀態不錯,大概明天早上就可以使用治療術了,到時候麻煩院長囉。」唰唰的書寫聲停下,安娜又推著推車,留下一抹迷人微笑後離去了。

  「……誰是院長?」一小段沉默後,哈爾淡淡的說了句。

  「你是不是想多躺幾天?」達克特立刻瞪向哈爾。而哈爾也不說話,靜靜的閉上眼睛。

  儘管哈爾那死皮賴臉的態度讓他不是很滿意,但本職身為治療士的他對於哈爾傷勢最為嚴重左手,也是十分在意。

  「奧特村產的「漢摩斯草」果然厲害,止血效果是一等一的。真不愧是能銷往全國的特產品。」達克特指了指放在床頭旁的土黃色藥缽,裏頭有被搗成泥狀的綠色藥草。

  「是「刺紫珠」。」哈爾應了聲。

  「學名和俗名還是得分清楚,免得像我這種外來人搞不清楚。」達克特想起了自己十二年前初來乍到時的慌亂模樣,好像要忘掉愚蠢往事似的,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

  「但仍然比不上魔法。」聽見哈爾發出幾聲輕咳,達克特遞過放置在一旁的水杯,哈爾乾澀的喉頭這才獲得滋潤。

  「是「凝血」吧,有使用過的痕跡。不過出血量太大的話,能起到的作用就十分有限。」看著哈爾將水一飲而下,達克特接過不剩半滴液體的空杯,滿意的點了點頭。

  哈爾有些疑惑地盯著達克特,忍不住皺了皺鼻子:「水有怪味。」

  「廢話,加了點預防發炎的配方。」

  「為什麼不告訴我?」

  「討厭吃藥的小鬼哈爾。身為治療院常客的冒險者,治療士須具備的基本知識還是有的。」達克特露出奸計得逞的笑容,「這就是利用已知。」

  哈爾沒好氣地看著他。有時哈爾總會想著,明明身為村裡唯一一間治療院的院長,身上怎麼沒半點高位者須有的威勢。

  「不過正因為魔法貴為魔法,有著常物無法輕鬆達成的效果,這才讓人熱烈追求。」身為院長的達克特,治癒系的魔法他是能使用幾項的。然而並非人人都能使用這項神奇技藝,能夠操控魔力者,只有少量有天份之人。也正因為如此,能操控魔法的人,往往能輕鬆獲得榮華富貴。

  「但並非萬能。」哈爾默默補充道。

  「是萬能的……」達克特望向哈爾,「理論上是。」

  現階段的魔法分為許多派系,因應魔力的構築、引導、釋放的方式,能達成迥然不同的效果,但無論何種魔法都逃不出同一種規則:欲引發越龐大的現象,需要耗費的魔力越大。

  然而人所能操縱的魔力卻十分有限。雖然技巧的精進能有效減少耗費的魔力量,但硬傷就是魔力相對的不足以支撐龐大的術式。

  這也就造成了,理論上魔法是萬能──然而實際上不是的現況。

  「冒險者只思考能不能派上用場。」雖然知道達克特所指意思,哈爾只是一臉冷漠的看向窗外。

  「我知道。」達克特對哈爾的態度也是習以為常,他只是噙著一抹微笑道:「但工藝與魔法的結合倒是幫了冒險者不少。」

  哈爾也認同達克特這一番話,光是將魔法保存成液狀的魔法藥劑,這就讓不少冒險者能倖免於難了。

  「不過到底發生什麼事……受傷對冒險者來說是家常便飯,但你受這麼重的傷也真是少見。」

  達克特注意到哈爾又開始東張西望,了然於胸的用鼻子哼笑了聲。

  「你的東西安娜正保管著。這次你也真是法寶盡出了啊,東西壞的壞、漏的漏,根本分不清楚哪些還有用處。」

  「遇到了魔獸。」面對達克特的揶揄,哈爾臉上還是波瀾不驚。

  「喔唷,是被幾隻圍剿才搞得這麼狼狽。」

  「……一隻。」

  「那還真是……罕見啊。」達克特深皺起眉頭,似乎從哈爾語中聽出些反常的訊息。他將手上的診斷證明擱在床頭,站起身,緩緩走到窗前,望向外頭正在城牆旁嬉戲的小孩子。

  「是什麼樣的魔獸?」他的語氣若有似無,好像是聲音自然從他口中流露而出。

  「不知道,沒見過……」哈爾短暫的沉默,又開口補充道:「有著獨角的狼形魔獸,有靈智、能使用魔法。」

  「使用已知戰鬥的冒險者,也有所不知嗎?」

  「畢竟是探索未知的任務。」

  「是與帝國簽訂的契約任務吧。」達克特撫著窗緣,默默的問道:「當冒險者有趣嗎?」

  「為了生活罷了。」而哈爾只是不輕不淡的回了句。

  不過是為了生活,賭上生命而已。達克特明白哈爾那句「生活」的重量。位於帝國西北邊境的奧特村;與蠻荒卻誘人的魔境森林接壤的奧特村。在這被戲稱冒險者比村人多的偏遠村落,「生活」需要的重量,讓人感到無比沉重。

  「你還有別種選擇。」儘管知道會得到怎樣的回答,達克特依然忍不住說。

  「……你知道我的意思,我們的意思。」哈爾艱難的撐起身子,「治療士……很閒?」

  「臭小鬼,一天不懟人渾身不自在?」達克特知道哈爾是有意要轉移話題,但還是被氣一個青筋暴露,恨不得一拳讓哈爾多躺幾天。「你的狀況比較緊急,就把你挪來這空房。其他人還忙著呢。」

  「有看到其他探索組的前輩嗎?」

  「沒有。是指跟你一起進行探索任務的人吧。你回來的早了,最快他們也要今晚才會到吧。」

  這時,門外傳來清脆的敲門聲。刻著典雅花紋的古樸木門被輕輕推開,一個嬌小身影探進頭來。

  「您好,達克特院長。我是冒險者公會專員裘莉,安娜小姐說哈爾在這裡接受治療。」一頭烏亮長髮束起兩股麻花辮,沿著肩頭隨意放下。探進頭嬌小女子抱著一疊夾得整齊的紙,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微笑,拘謹的向裡頭打招呼。

  「請進吧。」聞言,達克特也不多作廢話。拿起了自己擱置在一旁的診斷證明,臨走前叮嚀了裘莉幾句,就離去了。

  穿著橘黑相間的整齊制服,摺線被熨的俐落清晰,顯示出裘莉的認真與專業。不過一米五上下的小巧身板,配上些許雀斑的天真臉龐,讓大於哈爾一歲,現年二十五歲的裘莉看起來有那麼一些不可靠。

  但她的氣勢卻不是如此。

  「嗨,哈爾。」進房後的裘莉看著臉色蒼白躺在床上的哈爾,掛起營業式的微笑向他打招呼。

  幹練的身姿,燦爛的笑容,甜美的嗓音,語氣卻冷的讓哈爾寒毛直豎。

  冒險者特有的危機意識正警鈴大作。

  「嗨……裘莉小姐……?」哈爾勉強扯了扯嘴角,露出自己不擅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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