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靠窗的位子，外頭的人來來往往，超商也不斷響起電動門打開的聲音，嘈雜的人聲跟人潮讓他心裡好過很多。
打開罐裝啤酒，他喝了一口後，看著桌子與牆面垂直的邊邊發呆。
他繼續回想，然後試問自己，如果戴勛洋真的喜歡孫霓的話，當時的他會有什麼反應？
腦海突然浮現戴勛洋跟孫霓牽著手的模樣。
周子汎猛然回神，喝了一大口啤酒。
他在想什麼？孫霓根本不喜歡戴勛洋。
許願池的詛咒……他向許願池許願，想要在新的環境交到知心好友，但認真想想，戴勛洋根本不是（雖然他希望戴勛洋是），他們不會話家常、也不彼此傾吐心事，平常也不會走在一起，他們幾乎沒有什麼交集。
就在思考停頓後，戴勛洋那冷淡的表情又躍入腦海，他感到一絲心痛。
猛然地灌了酒，周子汎覺得自己錯得離譜。
從與戴勛洋重逢開始，他就不該想著要給戴勛洋什麼答覆而繼續跟他來往，只要一開始說清楚就好了，然後也不要說什麼狗屁朋友……
可是……
周子汎稍稍施力握緊鋁罐，接著一口飲盡。
他不想，他當時不想。
拿走空罐、離開座位，他又去買了四罐500毫升的啤酒，結帳回來後，原來的座位有人坐了，他換到裡面的兩人座，也不管對座有人，就把酒往桌上一放，拉開椅子坐下。
他的對座坐著一位女學生，見他拿了這麼多啤酒，有些怔愣，隨即收了手機、拿走飲料離開。
周子汎打開鋁罐的拉環，不顧他人眼光，豪邁地灌酒。
他不想，也說不出口「我們只能當朋友」這種鬼話，所以他才自私地用「朋友」將戴勛洋綁在自己身邊，他知道戴勛洋喜歡自己，絕對不會拒絕他；也知道戴勛洋認為自己沒希望，所以當朋友也好的想法。
他既自私又卑鄙，明明知道最後會拒絕戴勛洋，但還是要這樣做，就只是因為自己不想跟他分開。
周子汎不斷地喝，很快地就喝盡了兩罐，並開了第三罐喝，因為喝太快，他比往常地更快感到醉意。
他想起戴勛洋的笑臉，不論是被稱讚很帥時的得意笑容，還是靦腆的微笑……他想念戴勛洋那會露出小虎牙的笑容，只是他現在應該不會再對周子汎露出笑容了。
他緊閉雙眼後再睜開，為了不再想戴勛洋，他又繼續喝酒，直到開到最後一罐時，超商的男店員拍拍他的肩，讓他停下動作。
「你沒事吧？不要喝太多了。」
「沒事。」他搖搖頭，續道：「不好意思，我只是心情不太好，我不會鬧事的。」
「喔……那也不要喝那麼猛，對身體也不好。」
男店員再次拍拍他的肩膀，沒再多說什麼，轉身離開、繼續忙碌。
最後一罐喝完之後，他明顯醉了，腦袋昏沉，確實沒辦法集中思考任何事，同樣的，他也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戴勛洋的事。
他想到在頂樓的吻。
「好想見他……」周子汎靠著椅背，小聲呢喃道。
放在口袋的手機響起來電鈴聲，他看了螢幕，是孫霓打來的。
「子汎，我最近心情不太好，明天中午你有空嗎？」
聽著孫霓的聲音，他看著桌面的空罐發愣。
「子汎？你有在聽嗎？」
沉默一會，周子汎正想開口時，手機被人搶走，他抬頭一看，是剛剛的男店員，現在定睛一看，發現他身材高大，手臂還可以看到彷彿有健身過的肌肉線條，但不是那種讓人有壓迫感的肌肉男。。
「喂，不好意思，我這裡是火車站前的超商，妳朋友心情不好喝了很多酒，可以麻煩妳來接他嗎？」
「喂，你……」
對方結束通話，將手機遞出。「你朋友說等一下會來接你，不准亂跑。」
見周子汎沒拿走手機，他便將手機放在桌上，在離開前又說：「雖然說不准亂跑，但我也不會讓你離開的。」
「乖乖等你朋友來。」他在轉身離去前又拍了周子汎的肩膀。
周子汎嘆了口氣，用手撐額頭，閉目休息了一會，但發現思緒很亂，也因為沒自律地猛灌酒而頭暈，所以他讓自己靠在椅背上，稍微抬起頭，讓自己舒服一點。
女店員送來溫開水，說是店長要給他喝的，周子汎道了謝，看著短髮女店員快步離開，然後就響起她向客人說「抱歉，久等了」的聲音。
他好像帶給別人困擾了。即便現在突然想起超商內不能喝酒，也來不及了。
約二十分鐘後，孫霓神色慌張地趕來，身旁跟著一位男性，周子汎完全無法思考，見到孫霓後難過地抱緊她，之後他只記得他在孫霓跟另一人的幫助下搭計程車離開。
隔天醒來，他昏昏沉沉地從床上坐起，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清醒了嗎？」
聽到聲音，周子汎這才定睛一看，孫霓在書桌前，面向他坐著。
「小霓？」他愣了愣，說：「妳怎麼還在？」
「等你好多了，就馬上去找他吧。」孫霓起身，轉身將一直拿在手上的手機放入書桌上的手提包裡。
周子汎聽不懂她的意思，思緒還在剛睡醒的餘韻中，無法好好地思考。
孫霓提著有著藍色蝴蝶結的米色小包，神情認真地對面他。「戴勛洋今天沒有打工，也知道他不會出門，一整天都會在家裡，所以快點去找他吧。」
原來是指……等等，他訝異地問：「妳……怎麼會知道……」
「因為你的關係我一整晚沒睡好，所以作為報答，清醒之後，給、我、馬、上、去、找、戴、勛、洋。」她惡狠狠地瞪著他，然後旋身，道：「我要回家了。」
看她這麼生氣的樣子，周子汎想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這好像是孫霓第一次對他生氣。
他拿起手機看看時間，沒想到現在才早上八點。昨天喝的那些酒，沒有讓他有任何不適，只是覺得有點累，腦袋也昏昏沉沉的，不想思考任何事；他往後倒，看著天花板發呆的時候，腦海響起孫霓生氣的聲音，還有姑姑嚴肅認真的語氣。
還是要去面對，沒有其他選擇，就算害怕……就算戴勛洋討厭他……
周子汎下床梳洗，將自己打理好後，他還是有點猶豫不決，雖然想做點什麼事緩和心情，但想不到能做什麼，就連感覺肚子有點餓，他也吃不下東西。
九點多，他帶著忐忑的心情出門，一直到站在戴勛洋租處的公寓前，他仍是猶豫未決，在公寓外躊躇不已。
周子汎在心裡臆測過很多可能會發生的情景，例如──
戴勛洋把他趕走，完全不想聽他說話，或是告訴他，對他已經心灰意冷，不再喜歡他了，甚至是要跟他斷絕所有聯絡，警告他別再出現……之類的。
周子汎也想過，事到如今，說那些話又有何用？他終究還是很自私，只想做自己想做的，說自己想說的，然後再度傷害戴勛洋。
「去找他。」
姑姑跟孫霓的聲音同時在腦袋裡響起，但他真的不知道就算現在去找他，又有什麼用，已經傷害過戴勛洋了，現在再去找他不是更糟嗎？
又開始想起這些難受的事了。
手機在這時響起鈴聲，他從口袋裡拿出一看，發現是在家裡瞪過他的孫霓打來的，他覺得接起來之後，可能又會讓她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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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長篇小說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