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弦月,那是帶著淺藍爪痕的夜晚,只有我一個人知曉著事實。
六歲的妹妹她,殺死了父母。
自從雙親去世後,我罹患上創傷後壓力症候群。
「是我妹妹殺的...是我妹妹殺的...」
我害怕著妹妹,但警察那邊的調查似乎有抓到其他兇手。
況且年僅六歲的女孩,甚至連對物品的認知都尚未發育完全,當晚警察趕到現場時妹妹也正在自己的房間裡熟睡著。
真的是我的幻覺嗎?...
在醫生的建議下,年幼的妹妹被送往遠房親戚的家裡寄宿著,而我接受了精神上相當繁複的療程。吃著醫生開給我的藥物,以及定期的心理治療,即便精神狀況回到了能正常生活的程度,但那件事情依然在我心裡留下陰影。
可是就在五年後。
叮咚─
那個女孩帶著一抹稚氣卻令人發寒的笑意回到了這個家,據說是親戚那方發生了些許事故
這種因素讓我不得不接受,也不得不讓我對這個回到家裡的「妹妹」感到恐懼。
「我回來了。」
自從妹妹回到家裡的這句話之後,她再也沒有開口說出其他的話,但她將我生活的一切大小事都接手的做著。從料理、打掃、整理,沒有一項有怠惰過。
會不會只是我多慮了呢?
而當她回來的一個月後,我才發現並不是我多慮了。
某天晚上在我正準備入眠的前一刻,我的房門被輕巧的打開了。
我的身體緊張的無法動彈,只能裝作熟睡繼續背對著門口。而在那之後「她」的身體貼了上來。
「愛你愛你無法與你分開喜歡你永遠都會愛著你不會讓你離開的我愛你...」
細小的言語在我耳邊輕刮著我的耳膜,卻在心裡扎上了細長的針。
她的手逐漸不安分的摸著我的身軀,鼻息也漸漸的游移到了我的耳邊。
「來做吧。」
喀擦─
危險的聲音使我的身體瞬間從床上彈起,由於整個身體太過用力撞上了牆面而造成不小的聲音。
但當我連忙將視線掃向門口,那裏卻什麼也沒有,房門也並無打開的痕跡。
這並不是幻覺,而在那之後的每一天她都會來,即便我鎖著門。
她的到來總是無視著門鎖,而恍惚之間,我能感覺到整個房間就像是流沙一般往中心聚集著,我與整張床漸漸下沉。
一次比一次還迷濛,我甚至在隔天早上起來都能聞到屬於她的味道。
但她卻能若無其事地幫我打理著早餐,對著我露出微笑。
我開始害怕著她準備的飯菜裡混了些「什麼」,於是與妹妹進行了第一次的對話。
「不用再幫我煮菜了。」
妹妹的微笑從臉上消失了,這也是我第一次看見沒有笑容的妹妹。
「理由呢?」
「難吃。」
她歪著頭,一邊說著「是嘛。」然後便將我的便當給收進了冰箱裡,接著便盯著冰箱的裏頭沉默著。
「等等。」
正當我要轉身離開去上學時,她叫住了我。
「電話號碼,可以給我嗎?」
我想拒絕的。
她凝視著的冰箱開始蠢蠢欲動著,彷彿有什麼在嘶吼著。
而整個廚房的牆壁也開始融化著。
我的身體因恐懼而不自主將自己的手機給遞了過去,就在那剎那,所有事情彷彿假象般的消失了。
當她將我的號碼登入後,又將手機遞了回來,再次露出了笑容。
「哥哥,我喜歡你唷。」
我發狂似的離開了那個屋子,名為「家」的屋子,一昧地往車站跑去,我能感覺到她的氣息在後頭追著。
我刷過了票卡,踩上了月台,搭上了電車,直到門關上的那一刻。
「呼─」
我鬆了一口氣,但是手機的震動讓我的神經不禁又繃了起來。
『真可惜呢,沒追到你❤』
我顫抖的手不小心將手機弄掉在地板上,我遲疑了兩秒才意識到自己應該蹲下去撿...
在擁擠的人群中我彎下腰,當指尖觸碰到手機的瞬間...
我能感受到妹妹正站在我的身後。
我瞬間的起身撞倒了不少身旁的乘客,也因此被瞅了不少白眼,但最讓我在意的是她的身影並不在這群人當中。
終究過了多久呢,當自己回過神時已經坐在教室裡頭了。
嗡嗡─
掛在桌子旁的背包傳出細微的震動聲,我知道那是誰,我不敢去想像信的內容是什麼,只能僵直的抱著頭希望一切都只是我的幻想。
「你沒事吧?」
一個長髮的女孩來到我的座位旁,輕輕地敲了一下我沉重的頭,用著笑容驅逐我心中的不安。
那是我的青梅竹馬,從小學到高中一路陪伴著我的女孩。
「摁,謝謝你,有你在之後好多了。」
真實的話語不經意地從恐懼的枷鎖中流瀉而出,而意識到這點的我不敢正視著她的臉,只能用餘光瞥見她泛紅的臉頰。
或許...
「真是的,都高中了還來這套。」
她重重的又敲了一下我的後腦杓後碎念著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而留下的疼痛卻讓我感覺到莫名的舒暢與安心。
「謝謝...」
正當我低下頭在心中默默的對她道謝時...
嗡嗡─
原本吵雜的教室瞬間安靜了下來,我睜眼
沒有人在,乾淨的黑板,無人的教室,赤紅的光從窗外侵犯著這個教室的每個角落。
我能聽到腳步聲從走廊的遠方傳來,我知道那是誰,可是恐懼卻不允許我的移動。
背包的側口開始傾瀉出文字漸漸地淹沒著整個空間,書桌、地板、皮膚、甚至爬上了黑板。
聽覺被轟轟作響的低語給掠奪了。
『吶,剛剛那個女人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
我無法呼吸,身體的每個內臟都在痙攣,四肢被空氣禁錮,眼球不止的顫抖著,視線也鎖向了對著走廊的門口。
瞬間,吵雜的低語消失了,而站在門口的是我的青梅竹馬,她對我露出笑容。
然後便滾到了我的腳邊,只有頭的部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我張嘴怒吼的瞬間整個空間的文字仿佛變成萬欉細針灌入了我的喉頭,撕裂的我的聲響,帶走了我僅存的意識...
再次睜眼時,是一片純白的天花板。
刺鼻的藥水味與些微冰冷又粗糙的棉被讓我意識到我正躺在某個醫院的病床上,而這裡並沒有任何人。
至少在她進來之前是的。
「哥哥。」
一個穿著我們學校的制服,並且與我有著血緣關係的「她」帶著令人畏懼的笑容打開了門,就像算準了我醒來的時刻一般。
我感受到了莫名的壓力與恐懼,而她正是那種情緒的來源。
「據說你在學校失去理智,並且殺害了同班同學是嗎?」
我聽著她溫柔卻可怕的聲音,才意識到手腳都被綑綁起來
「而且啊...」
她停頓了一下,用纖細卻冰冷的雙手將我的頭轉到面對她的方向。
「那個人還是你最愛的青、梅、竹、馬呢。」
我的心瞬間冷了,原本繃緊抵抗的身體也癱軟了下來。
騙人的...這都是騙人的....
「你騙人...你這個惡魔!你騙人!」
我對她瘋狂的吼著,這時我才意識到從嘴裡噴出的除了口水外還有氾濫的淚水。
不斷地嘶吼著,卻沒有任何外人從外邊進來,而她也只是看著我笑著。
直到我吼累了,她才收起了笑容,吐出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
「我漂亮嗎?」
「噁心。」
「是嗎?」
她從包包裡掏出了一支剪刀,然後在手上玩弄了短暫後,那支剪刀對準了我的其中一個眼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刀尖貫穿了眼球的正中心親吻著我的腦袋,而痛覺也隨著剪刀的沒入而爆發開來,就如同不受控制的荊棘對著身體的每處不斷撕扯著。
「喜歡我嗎?」
咬緊的牙齒滲出了鮮血,忍痛之餘我只能默不作聲的瞪著她。
她笑意更濃,並且把嵌在眼裡的剪刀張開攪拌著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左眼燒了起來,從爛掉的眼球中我能感受到血液與房水正不斷地流出,痛覺好似對著翻起指甲裸露的那一塊用銼刀演奏著。
在臨界點的剎那,我瞬間感覺到自己失去了痛覺,卻又被她的吻給拉回了現實世界。
她扯開了我身上的衣物,從包包中拿出了一整桶充斥著汽油味的液體爬上了我的身軀,並且讓我們兩個沐浴在這之中。
我無力反抗,只剩下嘴仍哀號著,而她點了一把火,我與她都燃燒了起來。
火焰吞噬著身上的每一寸皮膚,就像是蟲子慢慢咬爛著自己的身軀,反倒沒有眼睛來的更痛了
她抱緊了我,在我意識散去之前,我聽到她朦朧的低語著
「下個輪迴,你會選擇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