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評】【水底情深】當啞女愛上異形之時|半瓶醋

你能想像【異形】中的雷普莉愛上了異形、【星際大戰】中的亞克博上將與莉亞公主談戀愛嗎？【水底情深】就是這樣的愛情電影。故事發生在1960年代的美國，一個生活周遭充斥著冷戰、蘇聯間諜與秘密科技話題的世界，主角伊萊莎是個在政府秘密研究機構上夜班打掃的清潔工，她無法說話，只能靠手語與人溝通，能了解她語言的只有隔壁的鄰居畫家吉爾斯與同事瑟達，伊萊莎是個一絲不苟的女子，每天的生活相當的規律，她會在固定的時間起床，泡澡、自慰、做晚餐、搭公車、但也總是只差一點就遲到，然而在她千篇一律的生活當中，出現了一位王子，一個神秘的兩棲人形生物被送進研究機構之後，她不由自主的被怪物吸引，與怪物變成了朋友，當研究機構的高層虐待怪物，伊萊莎冒著叛國的危險將怪物拯救出來安置在家中，等待時機成熟，以幫助怪物重返大海，然而在等待的過程當中，伊萊莎對怪物的迷戀不斷升溫。一人一獸，譜出了一段禁忌的戀曲。

吉勒摩戴托羅是一個迷戀怪獸的導演，從1997年的【秘密客】開始，他對於「怪物」的迷戀一直不斷的在他的作品中展現、其後在【刀鋒戰士2】、【地獄怪客】、【羊男的迷宮】、【環太平洋】等作品中，都可以看得到他對於怪物的各種迷戀，而【水底情深】是戴托羅一次直達禁忌邊緣的挑戰，他不但完全不避諱在戲中詮釋一個女性跨物種的情慾，而且也毫不遮掩，該露點就露點，該露毛就露毛，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詮釋，然而，在獵奇生猛的題材與畫面之外，【水底情深】卻又展現出古典電影的奇想華麗與浪漫。

簡單的說，【水底情深】是一個就是把過去在【蜘蛛人】、【假面騎士】裡面那些擁有超能力的異人類與他們在人間的女友那些你隱隱約約覺得不妥，卻又不敢講出來的東西全都講出來的故事。在吉勒摩戴托羅的腦袋裡，超人類應該就是有著全身鱗片、脖子上有鰓與兩片眼瞼的特殊外貌才對啊，他們才不會像一超級英雄電影那樣是個金髮碧眼穿著緊身衣的白人或是脖子綁著圍巾穿著喇叭褲的日本好男兒樣貌咧。

【水底情深】當中的魚人與吉勒摩戴托羅的前作【地獄怪客】中的亞伯不但形象接近，連演員都同樣是道格瓊斯，也難怪影迷們會戲稱【水底情深】是【地獄怪客】的精神前傳了。

身為一位同時受到日本動漫文化與美式經典好萊塢文化薰陶的導演、戴托羅的影像品味一直都異於常人，他對於奇幻魔怪獵奇式的熱愛，與提姆波頓（【剪刀手愛德華】、【蝙蝠俠大顯神威】）有點近似，然而，提姆波頓的電影畫面總會有童趣的天真瀰漫，吉勒摩戴托羅作品下的怪物風格，相較之下則更為生猛，鱗片、黏液與血漿是他作品中的常客，但是與其他怪獸題材電影不同，雷利史考特會讓觀眾恐懼異形、大衛柯能堡會讓變蠅人嚇壞所有的觀眾，但吉勒摩戴托羅卻總是力圖要讓觀眾們喜歡上怪物。雖然題材驚世駭俗，但是【水底情深】的節奏卻一點都不躁進，過去在【地獄怪客】，戴托羅就獨鍾於描述一個全身通紅、頭上長角又有惡魔尾巴的男子暗戀上會操控火焰女孩的細節，而在文藝氣息更重的【水底情深】，他更是花了極長的時間描述每個角色們的日常生活，除了伊萊莎對怪物的情感之外、還有熱愛歌舞片與踢踏舞的同志老畫家嘉爾對於餐館服務生的暗戀、以及表面是大男人主義者，私底下卻極端缺乏安全感，又對伊萊莎有詭異慾望安全主管，這些各具特色的邊緣人都被刻畫得活靈活現。

莎莉霍金斯所飾演的啞女艾莉莎是一個孑然一身的孤獨啞女，電影雖沒提到她的年齡，但是從扮相看起來也不是一個年輕的少女，她看起來就是那種大家都不會去關注的熟齡單身女子，不特別漂亮，又很安靜，在片中他對於魚人的愛戀是一種心念的傳達，因為魚人也不會說話，因此一人一獸之前的情愫都是利用表情與眼神傳達的，但是艾莉莎愛著魚人，可是魚人愛著艾莉莎嗎？艾莉莎的內心也有著不安。

麥可夏儂所飾演的安全主管理查史崔克蘭是極端的大男人主義者的代表，表面上洋溢著滿滿的自尊自大，私底下卻極端缺乏自信，需要靠著電擊棒、凱迪拉克與密集的自我催眠麻醉自己，對於伊萊莎有偏執的性慾，卻又看不起她的身份，但即使是性格這麼扭曲的反派角色，卻也仍舊是戴托羅故事裡眾多寂寞靈魂的一員，雖然擁有嬌妻名車又在政府單位當中身居要職，儼然一副美國理想男性的樣貌，但是史崔克蘭卻極度缺乏安全感。

理查詹金斯所飾演的吉爾斯是一個被廣告公司開除的畫家，他的畫作被崛起的攝影技術取代，與伊萊莎情同婦女，隱藏著男同志的性向，暗戀一位連鎖餐廳的服務生，即使餐廳的檸檬派難吃得要命，卻還是日復一日的到餐廳買派以製造跟服務生的見面機會。

吉勒摩戴托羅使用了大量的大樂團爵士樂以及古典好萊塢的歌舞場面來描繪伊萊莎與魚人的愛情，讓【水底情深】成為一個很奇妙的結合體，一個設定於1960年代，A、B級電影制度盛行的年代所發生的一個不見容於大雅之堂的B級怪物電影題材，卻使用了A級大片的攝影、音樂與舞蹈來述說。故事選擇讓主角艾莉莎住在空無一人的電影樓上是一個相當浪漫的設定，也只有怪咖如戴托羅這樣的導演會想得出這樣的故事情境。

【水底情深】是一部黑色的成人童話，這個童話有公主、有王子、也有邪惡的壞人，有性慾、血腥、死亡與奇蹟，但放得最多的元素，還是單戀的愛情，它具有怪獸電影當中的血腥暴力，跨物種的愛戀挑戰觀眾的矜持極限，卻又唯美又扣人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