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清楚……好冷……想睡覺……
「喂！你還好嗎？醒醒！」
她是誰？啊啊，不重要了吧……反正也是來殺我的……
「撐住！我幫你治療！」在眼皮闔上之際，那看似瘦弱的女孩背起了我，艱辛的向前走。
約莫一百六的女孩背著接近一百九的大男人，成何體統？我嚇得馬上清醒掙扎著要回地面，沒想到他更用力的托住我，輕聲談話試圖讓我安心。那語調是那般的輕，好像背上的我只是羽毛一樣。
再次醒來時，那抹身影就在我身旁雙眼眨也不眨得盯著我，似乎是看得出神了。見她這樣，我原是想讓她回神，不料扯到傷口，一絲疼痛感襲來。
「啊啊，你看看你，又流血了。」她嫌棄的看了我一眼，處理傷口的雙手卻沒有停下。
真是可愛的小傲嬌呢，我輕笑，任由她的手在我身上遊走。
「你、你轉過去啦。」那小臉燒得通紅，我看了不禁笑出聲，挑挑眉順從她。我看這屋子裡也沒什麼人，想必身上的繃帶也是她纏上的吧，現在怎麼知道害羞了？話說回來，那些追兵應該放棄了吧，希望不要給這個小鬼添麻煩才好。
「喏，這個給你。」她捧著一個小碗，裡頭裝著熱騰騰的鹹粥，從香味就可以知道她是多麼用心，似乎把冰箱裡剩餘的食材都放下去了。
「我煮了一大鍋，我們一起吃吧。」她席地而坐，小口小口嚥著粥，小臉揚起幸福的神情，好像這是她吃過最好吃的晚飯。那笑容似有著感染力，我的手不自覺的抬起，跟著她吃了起來。
忽然，腦中閃過一個念頭——要是可以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
我對自己的想法感到訝異，不假思索的應了聲，看向她的目光越發柔和。
如果我註定要回到那座牢籠，那麼我至少得在必須離開的時間前陪伴這個孤寂的小姑娘。讓她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
兩個人的日子過得很安穩，日復一日，鍋中的粥也慢慢見底，像沙漏般象徵著時光的流逝。
然而我，卻抽不開身了。
每次逗她開心時的笑容，夜深時傷心地默默流淚，都成了鐵烙印上我心房。
再製造一個回憶我離開吧，我這麼想。
＊
「這是最後的了，不必勉強自己陪我，等我出門買食材的時候你就離開吧。」今天的她，眼神有些淡漠，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但仔細觀察，我發現她壓抑的悲傷，心頓時像被無形的手抓住，難受的要死。
我不作聲，靜靜地喝完湯。沒想到我們之間的最後一餐竟是如此地沉默。
「不嫌棄的話，再讓我睡一晚吧？」即便她使勁搖頭，燒紅的臉但卻減少了許多說服力，我忍俊不禁。
「笑、笑什麼！要睡給你睡，反正我家房間多的是。」撇頭，傲嬌的基本動作。我笑得開懷，提出最後一個要求，「那、妳陪我吧？」
「不……」不待她開口，我上前緊緊抱住她。我太害怕聽到拒絕的話語，便放軟聲音，在她耳邊低喃，「拜託，就一晚。」
她愣愣地點頭，我勾起笑容，「謝謝妳。」
或許是有她相伴，我很快地進入夢鄉，做了個奇怪的夢。夢中的她穿著純白睡裙翩翩起舞，帶著悲痛的雙眼為這幅畫面增添幾分憂愁，顯得淒美。
但這一切都在一聲槍響後破滅。原先素色的睡衣上開了幾朵紅花，特別顯眼。漸漸蔓延，它佔滿我的視線，目及之處都被覆上了一層無法忽視的紅。幾個句子竄入腦海中，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我嚇醒過來抓起一件衣服就往外衝。
——這畫面，跟夢境中的簡直一模一樣。不過多了幾千倍的血腥。
那些追兵從來沒有放棄過我，他們只是養足了精神，一鼓作氣殺到了這裡。
子彈毫不留情的打穿她的身軀，鮮紅色迅速擴散開來，與那慘白的臉色產生了強烈的對比。
直到她倒下的那一刻，我才回過神來。快步跑向她小心翼翼的抱起，眼神中充滿憐惜。眼神掃過那群混蛋，我拋下一句「我跟你們走，帶她去醫院」便離開，不願看到那幾副嘴臉。
車上，懷中的她呼吸微弱，我低下頭嘗試聽清她在說什麼，卻只捉到了小尾巴。
「大哥哥，我先去天堂等你了。」
＊
之後的事情我已記不清，只記得我被帶進一間華麗的房間裡軟禁一年。
我倒是無所謂，若可以讓我好好思念她的話。
我試著回想我們之間的種種，卻無論如何都無法想起她的臉龐，而是只有那雙清澈卻又混濁的眼眸。小巧的臉蛋總猶如曇花一現，在我更深的回想時便消失。
「一線之隔的人與天，我該如何告訴妳……
「我愛妳？」
創作內容
【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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