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結束之後的休息室，雖然有些鬧哄哄的，哥哥和神谷也一直在鬥嘴，不過氣氛還算融洽，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這副光景了。
我和谷川粟則是一旁聊天，她跟我分享今天早上跟神谷的所見所聞，我默默地聽著她說，她似乎不怎麼介意一個回應不熱絡的聽眾，但我倒是對其中的經過聽得頗入迷。
可是說故事的人卻突然停頓在一個奇怪的段落，谷川粟看了旁邊那一群男性之後，倏然壓低音量的說：「那個......趁現在我可以跟妳私下談話一下嗎？」
話鋒瞬間改變，語氣中更是沒有半點起伏，剛剛歡喜的表情已消失無蹤。
但這也不算太意外，我早就知道她遲早會來這麼跟我說，尤其是在聽了今天的表演之後，只要對情感稍微敏銳一點的人，肯定會發現歌曲內容不單純。
「恩，可以。」
「那我們出去談吧，不會耽誤妳太多時間的。」
兩人臉上都沒掛上什麼表情就走了出去。
老實說，我有點後悔，後悔把那首歌給唱了出來，我大可以臨時中斷這個表演，也不會有人有任何怨言。
但這就像是潑出去的水，已經回不去了，雖然是相當婉轉，但是我這行為在「她」眼中，簡直就像是挑釁般的舉動吧，即使我沒有半點那種意思。
關上休息室的門後，谷川粟笑著打圓場：「抱歉、抱歉。我沒有特別要說什麼啦，怎麼氣氛一下子都僵掉了，哈哈。」
但是任誰都能明白那只是個偽裝的笑容，強迫自己武裝起來，為了要隱藏自己真實的想法。
「有什麼事嗎？」我不自主歪了頭問。
她先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但是這舉動有些多餘，因為她的眼神已經讓人感受到她老早就做好準備了。
「今天的那首《你》，美咲妳是在告白吧？」她說的很慢，慢到每個字都可以清清楚楚的聽見。
「……」
跟我所預想的差不多，谷川粟果然想問的是這件事，雖然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但是突然被人這樣問，還是讓心臟猛然一跳，臉頰也感到一股熱意。
「可以這麼說。」我沒有什麼猶豫就點了點頭。
「哈哈，看來我的第六感很準呢。」
「那麼......是神谷君嗎？」谷川粟雖然用著疑惑的口吻，但完全已是篤定的模樣。
可是這次我並沒有直接給予回答，也沒有點頭或是任何暗示，我不發一語的看著谷川粟，而她的眼神更是跟我在空中直直的交會在一起。
我向來就不是個擅長與人交往的人，更不用提猜測他人的想法，我不知道此時此刻的谷川粟到底在想些什麼，她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從她的眼神中，我更是沒有讀到半點訊息。
我想，谷川粟應該也是對神谷坂本有著不錯的好感。
老實說，我壓根不認為在追求神谷這條路上，我有半點贏她的可能性。
她擁有我所沒有的一切──我不受歡迎、不擅言詞、不會打扮，而谷川粟這個人就正好是我的反面，我沒有半點贏過她的條件，一點都沒有。
其實我很害怕谷川粟，看著她離神谷一天比一天還要親近，而自己則沒有半點魅力吸引男人。
所以，我才會寫下《你》這首歌，與其說告白，到不如說是認清事實，將其發洩出來罷了。
此時此刻，有很多想法像是藤蔓般重重纏繞在心中，可是我總是沒有辦法用口語將每一件事情翻譯好並表現出來。
像是會殺死人般的沉默依舊持續著，我不曉得到底該不該開口，然後又該說些什麼才好，這些沒有答案的東西，我不懂該怎麼辦才好。
谷川粟大概是覺得我已經不會再回答她，所以給了我台階下：「抱歉，我不該問這個的。果然這種私密的事情，不方便說吧，哈哈。」
「不過呢…...」她繼續說了下去，帶著有些哀傷的面容。
「如果妳喜歡的人是神谷的話，我會盡全力幫妳加油的！我會支持妳的！」
「......！」得到意外的答案，讓人吃驚的睜大眼睛。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不也喜歡神谷嗎？難道猜測是錯的？──這不可能。
谷川粟喜歡神谷坂本這件事，從她的種種跡象看來，我有幾分的把握。既然如此，她又為何會說出這種話？
我傻愣在原地，想說些什麼話，但是一個字都沒辦法說出口。
「那麼，我想要說的就這樣。好啦，我們回去吧。」看似灑脫的她，毫無表現出半點破綻，但是肯定有哪裡不對勁。
看著她的背影，讓我深深感受到，我們心與心之間的距離太遠了，哪怕只是一些些也好，我都無法觸及。
對於無法掌握人心的我，打從心底感到失望，第一次因為無法了解一個人，而產生了確切的浮躁感……
□
「喂，美咲。妳還好嗎？放學的鐘聲已經響完很久了，妳怎麼還在看書，而且看同一頁還很久了。」
旁邊的人推了一下我的肩膀，才讓我回過神來，會這麼做的人沒有幾個，也只有神谷才有可能會在教室開口跟我說話。
「我沒事。」
「是嗎，看妳這兩天都常常恍神。是不是太累了阿？」
看來一不小心又陷入了那天的回憶中，確實我這一兩天我都一直反覆回想當天的事，為何谷川粟要對我說出這種違背自己心意的話，至今我還是沒有得出答案來。
這種事情也不可能找神谷商量，雖然直接去問她本人也是一種方法，但是對我而言那太不容易實行了。
「我沒事，趕快去部室吧。」
由於好陣子都沒有去參加社團活動，以至於很多東西都沒有學到，現在要趕快把那些東西學回來。
「嗯嗯。不過今天谷川同學也不會來哦，她似乎在忙著下星期插花比賽的準備。」
谷川已經連續兩天沒有去部室了，是不是刻意避開我們，就不得而知了，不過在學校時的其他互動倒還是相當正常，態度並沒有任何差異。
「所以今天仍要將就一些，由我來教妳了。」神谷笑著說，不過其實他交得並不差。
兩人沒有浪費太多時間，馬上前往了社團部室進行學習。
雖然說插花比賽近在咫尺，不過確切參加比賽的只有谷川粟一人，因為要完成一件完整的作品對才剛接觸到的我們而言太難了。
而且這只是縣內初選，只需要寄作品照片出去即可，所以比賽壓力也沒這麼大。
雖然沒有要比賽，但神谷還是手把手地細心的教我，用比較輕鬆的方式讓我學習。
能夠跟他這樣獨處也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情，肩並肩的坐在一起，無意間的肢體碰觸，近到就在眼前的臉龐。
偶爾不經意的靠在他肩膀上，還可以看見他不知所措的表情，雖然只是些不怎麼樣的事情，卻讓我開心的不得了
「美咲真的學很快呢......搞不好妳也能去參加比賽了。」
利用手邊現有的花和相關的知識，試著組了一盆花，結果被他誇獎了。
「跟我相比果然還是女生就是比較懂得搭配呢，讓我傳給谷川看看吧。」他拿出手機隨手拍了幾張相片。
而我就正好注視到他手機上的桌布。
不過令我在意的倒不是插花插得如何，而是桌布上所放的人。
上頭放著谷川的照片，看起來像是演唱會那天早上他們出遊拍下的照片。
心裡中一種不是滋味的感覺油然而生，而神谷也注意到了我的視線。
「怎麼了？」他問
我遲疑了幾秒鐘，考慮到底該不該問出口，問了又顯得很在意的樣子，不問心中總有個疙瘩。
「桌布。」最後還是輸給了自己的好奇心。
「桌布…？哦，妳是說這個。」
「這是上次跟谷川看花展的時候拍下來的，然後在她要求之下設成了桌布，後來我也忘記要換掉了。」神谷泰然自若的解釋道。
果然.......看他們的相處模式，我還是不覺得自己有哪一點可以贏過谷川粟，她就算不特地做些什麼事情，贏得神谷的心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同樣的煩惱又再度纏繞上來，為什麼她要協助我，明明就是自己喜歡的人，搞不好離成功就只有一步之遙，現在居然要這樣拱手讓人，這是讓我怎樣都沒辦法理解的事情。
然而，好奇心同時卻也不斷地膨脹。
「你喜歡谷川同學嗎？」我藉機問了出來，做出了不像是平常會做的舉動，希望我的臉上所表現的情緒沒有什麼太大的動搖。
「欸？怎麼會突然這樣問。」
「因為看起來關係很好。」
「姆......」他望向天花板上的吊扇慎重地思考著。
「接下來要說的話，妳可別告訴其他人哦，就連谷川本人也是。」神谷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要說喜歡的話，果然應該是喜歡她的吧。」
聽到他的答覆的那一瞬間，彷彿可以感受到血液瞬間收縮，手指傳來一陣麻麻的感受。
「谷川同學是一位很好的女孩子，充滿著魅力，只要是男生的話，我想很難不喜歡上她吧，而且她也是少數跟我比較親近的女性朋友，自然也比較知道她的優點在哪。所以，應該是喜歡吧......」
聽到了預料中的答案，即使有了心理準備，但心中有個角落仍是期望著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嗯嗯。」這樣簡短地回答就不會洩露出心中的那股失落了，而且就跟平常表現的一模一樣。
「可是呢，該怎麼說呢......」神谷抓了抓頭。
「我想這種心情，應該不算是戀人的感覺吧。我不是說谷川不好啦，如果她願意和我交往的話那也是天大的福氣。」
「只是想我抱持單單從欣賞的角度，所衍伸出來的喜歡，離愛戀或許還有一段距離。」
我靜靜的聆聽他話中的每一個字，突然之間心中的大石頭卸了下來，取而代之是一股安心感，可是隨著安心感而來的卻是罪惡感。
因為得知神谷並沒有愛上谷川粟而覺得慶信的自己，產生了深深的罪惡感，矛盾的心情互相糾纏著。
人還真是一個複雜的動物啊。
但是，一發不可收拾的好奇心，仍在持續的膨脹著，引誘我做出會害死自己的事情，就好比那貓一樣。
理智告訴我不該再繼續下去了，但是本能卻先一步掌控了大腦。
「那我呢？」脫口而出的話語，沒有半點遲疑，反倒是說出口後才發覺自己的腳因緊張不斷的抖著。
「妳......說什麼？」
我相信他肯定有聽見，只是因為太過震驚所以才又想確認一次，說實話連我自己都相當訝異。
「我呢？喜歡我嗎？」
部室裡頭的空氣瞬間凝結，神谷沒有回答半句話，而是張著嘴開開合合，似乎真的太超出他的意料之外。
我低下了頭，不安的將手腕上項鍊拿出來又穿過去，如果沉默有重量，現在肯定是會壓死人的噸位。
不知道這樣的情況維持多久，時間宛如壞了的老舊擺鐘，不願意再繼續往前，然而悔意也一點一點的累積。
他也發覺自己沉默太久了，趕緊找理由搪塞：「這個問題......哈哈還真是嚇到我了，我從來沒想過妳為這樣問。」
雖然把氣氛搞僵的人是自己，可是我依舊沉默不語，抱著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情等待答案。
「真、真的要說嗎？」
「嗯嗯」
「誒......真要說的話，美咲當然也是一位不輸給谷川的女孩子，既有魅力而且也很漂亮......。」
他每句話的間隔都相當的長，像是在拚了命在腦海中思索著到底該說些什麼，我不敢抬頭看他的表情，或是跟他對到眼神。
「要說喜歡的話，應該也喜歡吧。......這樣妳會不會覺得我是個花心的男人啊，哈哈。」神谷很努力地想要讓場子不要那麼尷尬，但只要我不開口，情況就會一直惡化下去。
話說至此，我明白神谷接下來要講的才是重點，不禁讓人繃緊神經，手上不知不覺冒出了手汗。
「至於......是怎麼樣的喜歡......」
「我……」
短暫的安靜過後，就在神谷即將要開口的時候，身體又再度自己動了起來，累積的緊繃已經達到了臨界值。
「抱歉，我得要走了。」
我站了起來，不給他半刻的反應時間。
「蛤？」
神谷還來不及從椅子上起身，我就已經背起書包落荒而逃，關上的門離開了部室，只依稀聽得見門後的喊叫聲。
「欸什麼啊？......等等吶，我話都還沒說完。」
逃出來了之後，我快步走出了校舍，靠在外頭的圍牆上，心臟卻還是劇烈的跳著。
「太糟糕了......」
這樣的行為簡直太糟糕了，從今以後我該用甚麼樣的表情去面對神谷，鐵定會相當尷尬的吧。
既然如此我剛剛還不如聽完他的話，反正下場都差不多，怎麼知道自己先受不了而逃避了，簡直是太吃虧了。
這樣豈不是無法面對神谷，也沒辦法好好對面谷川了嗎。
「被我搞砸了。」我讓背撞了牆壁一下，表達出懊惱。
一時的衝動，竟落的這樣的下場，我還真是一個大笨蛋，超級大笨蛋。
為了不想讓神谷追了上來，我快步離開學校踏上回家的路。
不過我倒是沒有老老實實的直接回去，而是先去便利商店買了一個貓罐頭，然後繞到附近的公園去。
我每過幾個星期就會像這樣，買個罐頭去弔念那隻被撞死的貓，雖然大多時候罐頭都會被附近的流浪動物吃掉，因為害怕動物會習慣聚集在那邊，所以最近都會順手帶走，給鄰居的貓吃。
等走到公園的時候，路旁的街燈都亮了起來，有許多主婦已經買完菜準備回家了，也有些人打著限時特價的念頭，趁著這時匆忙的跑進超市搶購。
隻身走在傍晚熱鬧的街景，讓人忍不住又對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嘆了口氣。
此時，有個嬌小的身子從人群之中鑽了出來，立刻吸引了我的目光，不僅如此，她還剛好和我對上了眼，瞬間不由得讓我繃緊了神經，冷汗冒了出來。
穿著略為寬鬆上衣的她，顯得非常居家，手上還提著超市的袋子，應該是剛從裡面出來。
她似乎沒預料到會遇到我，但也沒表現出多驚訝，本以為在外頭撞見肯定會被無視，結果她莞爾一笑，主動對我打了招呼，然後小跑步過來，模樣看起來還有點可愛。
「晚上好，剛剛結束社團活動嗎？」谷川粟意外地看起來很開心。
「Hi。可以這麼說。」
我一如往常做出答覆，相較於比較溫和的神谷，一直過度熱情的谷川粟，我反而不太好拿捏與她之間的距離感，和她對話自然是沒問題，不過我不知道該採取怎麼樣的態度會比較好。
「抱歉啦，我這幾天都沒辦法去參加社團。不過我構思已經完成了喔，大概明天會將花一一插上去了。」
「不要緊，好好做吧。妳是來買晚餐的嗎？」
「嗯啊。不過下廚的人是媽媽就對了，我只負責跑腿，哈哈。」
「美咲妳呢，也是買晚餐嗎......呃，我想應該不是齁。」她看了一眼我手中的貓罐頭。
「恩，要用來餵貓的。」我指著公園說，雖然這麼講八成會引起誤會。
「我要去、我要去！」她興奮的喊著。
我開始懊悔自己過度將話語簡略了，不好好解釋果然讓人產生了誤會。
但是這也無可奈何，只好點頭答應她，到時候再慢慢跟她說吧。
於是，我領著谷川粟進入公園，快速帶她到埋著那隻貓的樹下，沿途她都唱著歌左右張望尋找貓咪的身影，這樣讓我更難說出真相。
我將易開拉環打了開來，放置在樹下，閉上雙眼並且兩手合掌。
在一旁的谷川粟對我的行為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現在餵貓貓都還要禱告喔......」她疑惑的問。
「其實不是這樣子的。」
「嗯？」
「有隻貓命喪輪下，我把牠埋在下面。」
「不是吧......」谷川摀住嘴巴發出驚呼。
她走了過來和我做出一樣的動作，閉上雙眼為逝去的貓祈福。
兩人靜靜的佇在原地一陣子，等到時間差不多了，我就將貓罐頭收了起來。
「......希望貓貓在天國可以過得很開心！」她離開前不忘再幫貓咪祝福。
然後我們在公園隨便選了一張乾淨的長椅坐了下來，也藉著這個機會我想要將有些話問清楚。
「還真是越來越有冬天的氣息了呢......」她從容地坐下來伸了個懶腰，將兩隻腳伸著長長的。
而我正努力思考著該怎麼切入重點，是不是該先閒話家常一下，還是直接說就可以了呢？
我還是第一次面對這樣子的情況，顯得非常不知所措，再加上剛剛在部室的時候，幾乎快用光所有的勇氣，導致連開口現在有些膽怯。
「......妳有些話想跟我說對吧？」像是不想再多給我猶豫的時間，谷川粟代替我將話題引導了出來。
「嗯嗯。」
聽她的語氣感覺她早就知道我心中的目的，太小看她對於人與人之間的敏感度，可是會吃上很大的虧，很慶幸我沒有處在和她交惡的狀態，不燃光憑她的交際手腕，要置我於死地，簡直是太容易了。
「那麼就直說吧，不需要拐彎抹角了。妳也很不喜歡這樣吧？其實我也是呢。」
既然她都這麼擺明了，這樣對我們來說才是最好的吧。
「我想要問的是，這幾天都一直在思考的事情。」
「我一直很不懂，為什麼當時妳要說出那句話。」
我盯著谷川粟的側臉看，但是她絲毫沒有動搖的樣子，就連半點疑惑都沒有，看來她很清楚我在說什麼。
「其實妳也相當喜歡神谷吧？」我直接了當的問了出來，換做是平常肯定會猶豫、思考很久才擠出幾個字，看來我比想像中的還要著急。
她輕輕露出了微笑：「神谷君啊，相較於其他人…恩，我想是喜歡的吧。」
「明明沒有發生過什麼轟轟烈烈的事蹟，但不知道什麼時候，目光就總是投射到他上課時的背影，耳朵會拚了命捕捉他的聲音，即使在吵雜的教室裡頭。」
谷川粟直白的傳達出他對神谷的看法。
「不自覺就愛上了他，大概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我記得妳想要問我為什麼要支持妳吧？」她將話題轉了回去。
「嗯嗯。」
她沒有多加思考，說出早已準備好的答案：「因為神谷很重視妳，他把妳看的比誰都還重。」
我對她的話歪頭表示不解。
「我想妳多少應該也知道，有些人開始已經在背地裡講神谷君的壞話，雖然只是佔很少數，但是他從來沒有因此改變他的做法，因為妳在他心中很重要。」
「可是我不懂......」這跟妳放棄之間的關聯性。
「我想也是。我之所以會支持妳的很大的一個因故，最主要是因為我根本就沒有機會。」
「在他眼中根本只有美咲醬的模樣。我啊…...完全不行的啊。」她又笑了，是一個讓人感受到自虐和悲傷的笑容。
「而且，我不想破壞我和美咲醬之間的關係，好不容易才跟妳做了朋友，像這樣子肩並肩和妳談話，在這之前我連想像可能都想不到呢。所以在聽過妳的歌之後，我下定了決心全力支持妳。」
谷川粟的字字句句溜進了我的心底，感受不到有半點謊言的味道，她是真心這麼認為的，發自內心想要幫助我。
可是這樣子真的正確的嗎？犧牲一人而換取另一人的利益，這就連我都能察覺出其中的不對勁。
「不是這樣子的。」我搖搖頭否定。
我一直以為谷川粟的魅力和優點大過於我，沒想到她的想法正好跟我相左。
「若要我說的話，我一直覺得占上風的人是妳才對，我從來都不覺得要是和妳競爭，我有半點贏妳的可能性，妳就像是我的光明面，擁有我所沒有的一切。」
我將真心話說給她聽，谷川粟點著頭聽著，開始有了些訝異的神情。
不過，在聽過谷川粟的話之後，才驚覺原來我很自私，一昧地懷疑別人的目的，但是她人卻把我當作重要的朋友，覺得自己相當的慚愧，再次的體認到我和她的差距。
犧牲和取捨，原來這就是「朋友」嗎......
「谷川──」
我記不得了，但這應該是我第一次叫出她的姓氏，以往都是用稱謂代替，這是我的習慣。
「我們是『朋友』吧？」
「那麼不是更應該相信對方嗎？」對於說出這種話的自己感覺有些不大習慣。
「什麼？」她挑起眉問。
「妳的意思是？」
接下來要說出來的話才是重點，也就是這幾天我最後做下的結論，就算沒有意外的遇見她、得知她的想法，
「──公平競爭吧」
從口中說出這樣的話，心情卻以外的平靜，也許是因為有了別的暖意佔據了心頭。
「妳這麼做我也不會高興的，我想換做是妳的話，大概也能懂這種感覺。」
「口口聲聲說著佩服對方，卻做出近似憐憫對方的行為？」
谷川粟被說的啞口無言，似乎是戳到她的痛處了，但我覺得這樣正好。
「我說過了，我真的不認為跟妳競爭的話我有贏過的可能性，但即使輸了，也不會有任何怨言。」
「可是妳這麼做，到最後對誰而言都不會是好的結局，包含神谷也是。」
「妳能想到要維持和我之間的關係，我真的感動。不過我不希望妳這麼做，如果可以公平競爭就太好了，畢竟我們不是都認為彼此比較好嗎？這樣的話就沒問題了吧。」
很久沒有講了這麼多話，這都是多虧了平常和神谷在頂樓上做說話的練習，才有今日這樣的成果，更何況這次還是屬於比較感性的內容，讓大腦感到一陣發熱。
「這......」谷川粟露出複雜的神色把玩著拇指。
在谷川粟眼中的我是怎麼樣子，我並不清楚，也許她只是覺得我在裝模作樣。
但是不管怎樣都好，我覺得該說的我都說了，心中那股不明不白的浮躁感也不知道甚麼時候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我喜歡神谷──」這是當時在休息室外頭沒說出口的話。
說完都自己都覺得有些害羞，也不敢去看身旁的谷川粟帶著什麼樣的表情。
「但是同樣地我也很喜歡谷川。」
我從椅子起了身，走到她的面前，就好像「要和她告白一樣，不過實際上我方才也說出了差不多意思的話。
谷川粟露出詫異的樣子，不過隨即神情變緩和了下來，展現出釋懷的面容。
然後她也提起了袋子從長椅上站了起來，並且一步一步地往前走，一直到離我有一些距離之後，谷川粟才背對著我，將頭稍稍側轉了過來。
「妳說的很對，我只是在逃避罷了。重視朋友嗎？其實說穿了也不是這麼崇高的理由，只不過是個膽小鬼，不敢面對事實。」
「但是美咲，是妳將我拉了回來，我差點就迷失了自己。」
「我只是將想要說的說出來罷了。」這不是在謙虛，我不認為我有特意做出什麼谷川粟口中的這種事。
「這樣嗎……」然後她又笑了，這次是真心笑了出來。
「那麼我們接下來可沒辦法繼續當朋友了呢。」她這麼說著，但是我當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請多指教囉，『情敵』。」
谷川粟緩緩地往前走，留下我在原地，而我反覆咀嚼著方才的話語。
「情敵嗎？」這感覺或許不差吧。
我發出了會心的微笑，然後背起書包，小跑步追上了在公園門口賣力揮著手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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