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白一月分頭行動之後,邱心羽獨自一人不斷沿著山壁攀行,她沒有前去和林哲祺等人會合,只是一心向著山頂前進。
洪柏均雖然接受了許盈涵的請求,先行追趕在邱心羽身後,但是蜿蜒曲折的山路卻成為絆腳石,令他一直無法提昇速度,只能在遠方觀望著邱心羽渺小的身影,逐漸從自己的視野中消失。
沒要多久時間,邱心羽率先抵達了山頂。這裡的寬敞有別於之前的坡路,既平坦又缺乏聳立的樹木,強勁的冷風一陣接著一陣吹過,彷彿調皮的孩子般,不斷吹拂邱心羽的髮尾。
放眼望去,此時此刻的山頂,除了一座耀眼奪目、散發著血色紅光的球狀巨岩,就只剩聞風不動的三人……
「妳果然還是來了……」
站在紅色巨岩前的男子低下頭,以古銅色的手輕按頭上的黑色爵士帽,帽緣恰巧遮蔽了他的雙眼,但卻掩飾不了他蘊含在語氣中的遺憾。
邱心羽眼神呆滯地望著眼前的人,心中似乎有話卻說不出來。過了片刻,她忽然注意到紅色巨岩──也就是血紅石附近的一塊空地上,躺著一個疑似受傷的男子,於是上前查看。
那人面部朝下,衣物上盡是刀口和血漬,全身上下傷痕累累。邱心羽蹲下身輕拍他的肩膀,但是沒有任何反應。
思忖間,她又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抵在那人的頸動脈上。
「咚──咚──」他還活著,但是脈象有點微弱……
邱心羽小心翼翼地將他翻了過來,與此同時,那張熟悉的面孔登時映入她的眼簾。
「志彥大哥?」
邱心羽驚恐地將臉轉向身穿黑色西裝的男子──雷鳴之鐮。他們對看了好一陣子,雷鳴之鐮才終於開口說:「放心吧,他沒事。」
黃志彥原本的確是受了重傷,但是在邱心羽等人展開行動以前,就已經有人使用卡片替他急救,目前暫時沒有生命危險。話雖如此,他的傷勢還是不太樂觀。
邱心羽自己也懂醫術,一眼便看出黃志彥身上的傷口,曾經被人妥善處理過,於是問說:
「是你救了他嗎?」
「……留著他的性命對我們有利,所以黃昏並不打算在你們來之前就殺了他。」雷鳴之鐮
沒有正面回答邱心羽的問題,只說:「不過,要是妳希望的話,我可以把他交給妳。」
邱心羽呆愣片刻,一臉茫然的問說:「為什麼……」
「就算我不把他交給妳,妳也已經打算為了救他,不惜和我以性命相博了吧?」雷鳴之鐮
語帶遺憾的說:「身為黃昏首領,我無法僅憑自己的意志選擇放妳離開,但至少我能夠在妳死
之前,盡己所能為妳做些事。」
一旦闖入血紅石的領地,無論對象是誰,都必須確實地將其送入名為死亡的大門。這是雷
鳴之鐮曾經提醒過的事。
「謝謝你……」
面對邱心羽由衷的感謝,雷鳴之鐮一點都不感到欣喜,直到現在都未能拔出的鐮刀,早已
說明他心中的不捨與無奈。
「老實說,這是自從我成為『雷鳴之鐮』以來,第一次有不想殺害的對象……」雷鳴之鐮
隱忍著悲傷,緩緩說:「看著妳,讓我感覺就像是看見過去的自己,那個自以為是的『馬靖
為』。」
雷鳴之鐮口中的「自以為是」,既是褒,也是貶。總是認為自己是對的,認為自己是對的
便去做,但是到了最後,卻開始懷疑自己堅信的正義,究竟能為自己或別人帶來什麼?
「……」邱心羽沉默片刻,拘謹地站起身說:「雷鳴之鐮,我有件事想問你……」
雷鳴之鐮沒有答應,只是靜靜聆聽。
「你知道偽裝師假扮成無士團團長的事嗎?」
「嗯,知道。」雷鳴之鐮微微點頭,低聲說:「和血紅石的存在一樣,這是只有黃昏首領
之間才知道的秘密,除此之外就沒有任何人知道了。」
「既然如此,當年設計陷害你、殺害你的愛人和孩子的人,不也有可能是偽裝師嗎?」
「……」雷鳴之鐮搖搖頭說:「很遺憾,我很肯定不是他。」
「為什麼?」邱心羽一臉不解地追問。
「和非物質世界簽定契約的人,身上都會有一道若有似無的虎頭浮印。」雷鳴之鐮斷然
說:「即使是偽裝師,以他的變裝能力,也同樣無法將那道印記消除。」
換句話說,只要確認印記的有無,就能得知某個人究竟是不是偽裝師本人。若非如此,任
何人都有可能宣稱自己是偽裝師,即便是黃昏首領也無從判辨。
「當時,我在取孫無士的性命之前,曾經和他確認過當年的事。」雷鳴之鐮面無表情的
說:「他坦誠那次的佈局確實是他所為,他臨死之前還不斷央求我放他一馬……我怎麼可能做
得到。」
雷鳴之鐮的眼中充滿著憎恨,時至今日,他仍然無法原諒孫無士當初的所作所為。
從雷鳴之鐮口中探聽到真相之後,邱心羽的心情並沒有因此好轉。她直到現在才恍然明
白,當年雷鳴之鐮若不是被偽裝師欺騙,就肯定是被孫無士背叛,不可能會有第三種結果。
無論答案是哪一個,雷鳴之鐮心中的傷痕都不可能被撫平,這件事終究要以悲劇收場。
「殺了他,你心裡有比較好過嗎?」
雷鳴之鐮將帽緣壓低幾度,沉聲說:「至少,不會再有下一個因為相信他,而失去一些對
自己來說很重要的事物的人。」
儘管心中有許多想法,邱心羽卻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才好,登時讓沉默充斥了山頂的空氣。
「沙──沙──」
與此同時,山坡下傳來了砂石與鞋底磨擦的聲音,看來是有人正朝著山頂逼近,而且腳步
聽起來很匆忙。
不久之後,一個扛著青銅厚背刀的紅髮男子,出現在坡道的終點。
「終於追上了……」洪柏均彎下腰大口喘氣,直到他重新抬起頭,仔細端詳眼前的景色,
才驚聲說:「雷鳴之鐮?志彥?」
他的視線沒有離開過雷鳴之鐮,一邊快步跑到邱心羽身邊,一手扶起黃志彥的上半身,不
知所措的說:「怎麼會這樣?志彥、志彥!」
「柏均大哥,你先帶著志彥大哥離開吧。」邱心羽一本正經的說:「用無士團替我們準備
的卡片。」
「妳是說那張空間移動卡?」洪柏均手忙腳亂的說:「這樣的話,我不就回不來了?」
「嗯,沒關係……」邱心羽謹慎的說:「不要再回來了。」
「妳叫我不要回來?」洪柏均手足無措的說:「可是那個小姑娘……盈涵?她叫我先來保
護妳,我怎麼可以自己先走?」
邱心羽搖了搖頭,正色說:「現在不走就來不及了。一旦血紅石消失,所有的卡片都將失
去作用,到時候就沒辦法用卡片治理志彥大哥的傷了……」
洪柏均一聽,登時覺得頗有道理,但心裡卻無法輕易妥協。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妳也一起走,心羽姑娘……」
「對不起,雷鳴之鐮。」邱心羽毅然決然的說:「無論如何,我都要在今晚摧毀血紅
石……」
「是嗎……」雷鳴之鐮取出卡片,幻化出鐮刀說:「那麼,我們只好在今晚揮別了。」
洪柏均見雷鳴之鐮殺氣騰騰,右手不由自主地握緊刀柄,深怕他會突然襲擊。
然而,邱心羽卻輕拍他的肩頭,示意他別衝動:「拜託你了,柏均大哥……請你帶著志彥
大哥先走吧。」
洪柏均從邱心羽的雙眸中,看見的是他無法理解的複雜情感,他現在唯一知道的,就只有
邱心羽是真心希望他們立刻離開,不要加入這場戰局。
他來回觀望著邱心羽與雷鳴之鐮,最後將視線落在自己懷裡、滿身是傷的黃志彥身上。洪柏均用力咬牙,眉毛也扭曲變形,看起來相當掙扎。
「……好啦!我知道了啦!」洪柏均收起厚背刀,不甘不願的答應說:「我先帶志彥撤退
就是了,但是我一定會再回來,在那之前妳可別死!」
邱心羽微笑著點頭說:「好。」
於是乎,洪柏均發動了空間移動卡,用雙手抱起滿是傷痕的黃志彥,和他一起走入那道白
色光門,就此離去。
雷鳴之鐮並沒有任何阻攔之意,只是靜靜地放任他們離開,直到那道白色光門從他眼前消
失之後,他才問向邱心羽說:「為什麼要說那種謊?」
邱心羽搖了搖頭,輕聲說:「我沒有說謊。」
「……難道妳認為,妳有辦法從我手中奪下血紅石?」
雷鳴之鐮隨手揮了幾下鐮刀,山頂頓時刮起一陣旋風,強勁的氣流迎上了邱心羽的臉部,
將她的髮絲向後吹拂。
「雷鳴之鐮。」邱心羽輕輕喚了他一聲說:「你還記得你曾經答應過我,要給我一個願望
嗎?」
雷鳴之鐮不假思索地回答:「記得。」
「那個願望……我現在可以用嗎?」
「……」雷鳴之鐮思索片刻,低聲說:「可以,但是必須在我能力範圍之內。」
邱心羽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說:「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完成了仙女的遺願,創造出沒有
任何人會感到悲傷的世界,我希望你也能在那個世界裡好好活著,可以嗎?」
「……」雷鳴之鐮茫然地將鐮刀拿低半尺,問說:「為什麼……為什麼妳要浪費自己的機
會,對我提出這種要求?」
「因為我不希望你自尋短見……幸福的世界是因為有能帶給大家幸福的人存在,所以才會
幸福。」邱心羽真情流露的說:「如果你選擇自我了斷的話,那對仙女來說,只會是比任何時
候都來得悲傷的世界。」
「……」
「所以,請你答應我……」邱心羽望著雷鳴之鐮的雙眼,懇求說:「無論如何,請你一定
要好好活下去,好嗎?」
「……真是任性的要求。」
邱心羽微傾著頭,淺笑說:「對不起……」
「我答應妳,等事情結束之後,我會在新世界裡重新開始。」雷鳴之鐮再次舉起鐮刀,黯
然說:「如果妳有機會見到仙女的話,請替我向她轉達一聲,我會晚一點過去……」
「好……」
*
「想用正拳一較高下?」鏡人板著臉說:「你認為這樣就能勝過我嗎?」
「試試看不就知道了?」賴宇傑挑釁般的笑說:「還是說,你怕了嗎?」
「……」王宏鳼在一旁看得冷汗直流。
事情若是有這麼簡單的話,和鏡人做了十幾年父子的他,又怎麼可能沒有發現這個盲點?
「你儘管出招好了。」鏡人拭目以待的說:「雖然不曉得你在打什麼鬼主意,但是無論你
用什麼方法,都不可能戰勝鏡子裡的自己,就算是王拳行者也不例外。」
「邱叔叔?」賴宇傑困惑地歪著頭。
「他說的是真的……」王宏鳼吃力地走近說:「小時候,我父親曾經因為道館的營運問
題,和心羽的爸爸發生過幾次衝突,但是他一次也沒贏過我父親。」
賴宇傑半信半疑的問說:「邱叔叔輸了?」
「不……」
「是不分上下。」鏡人回起想過去的光景,淡然說:「王拳行者……邱井龍是第一個能和
我打成平手的人,而在他死後,他也成為唯一一個不曾敗在我手下的人……」
「若不是松鳴背著我在暗地裡插手,我早晚都能堂堂正正地打敗他,成為真正的不敗神
話。」
賴宇傑聽完他自我陶醉的發言之後,卻噗哧笑說:「邱叔叔是不會這麼簡單就輸的,你還
是停止那種不可能實現的妄想吧。」
「你說什麼……」
「邱叔叔厲害的地方並不是武技,而是那顆任何人都模仿不來的『心』。」賴宇傑淡笑
說:「實際和他交過手的你,一定明白我在說什麼吧?你只不過是不想承認而已。」
「……區區一個毛頭小子,有什麼資格評斷我和王拳行者之間的勝負?」
「你不信的話就試試看好了。」賴宇傑自信滿滿地笑說:「我是王拳行者女兒的手下敗
將,你要是連我都贏不了的話,就表示你根本比不上王拳行者。」
「你別亂來,宇傑……」
王宏鳼搭著賴宇傑的肩膀,有氣無力地從旁勸阻,但是鏡人和賴宇傑都置若罔聞。
「用言語激怒對手是你慣用的技倆嗎?」鏡人微微擺出架式,目中無人的說:「有真本事
的就放馬過來,否則我就去找邱心羽本人討教了。」
此話一出,賴宇傑頓時收起笑容,王宏鳼也打消了勸阻賴宇傑的念頭,要不是身體狀況不
允許,他恐怕會搶在賴宇傑之前對鏡人出手。
賴宇傑毫不馬虎,全神貫注說:「那麼,我要上了……」
他握緊拳頭、紮穩腳步,壓低身體重心,擺出準備擊出正拳的基本動作。
王宏鳼退到一旁靜觀其變,看著幾乎跟賴宇傑在同一時間做出相同動作的鏡人,心中暗感
不妙。
不只如此,鏡人的架式甚至比賴宇傑的更佳漂亮,不光是王宏鳼看出這點,賴宇傑也同樣
知道對手比自己技高一籌。
但是,賴宇傑並沒有退縮,轉眼間將腳下的四六步轉成弓步,腰馬合一、毫無保留地將拳
頭擊向鏡人。
鏡人神色自若地做著和賴宇傑相同的動作,兩人的拳頭眨眼間越靠越近,短短不到一秒的
時間,便精準無誤地撞在一起,碰撞的威力之大,讓賴宇傑整個人向後飛了出去,鏡人也滑行
到數公尺之外。
「咳嗝……」
賴宇傑在撞上一棵大樹後停下,嘴裡登時噴出一口鮮血,雙腿發軟地倚靠身後粗大的樹幹
滑坐在地。
另一方面,鏡人受到的創傷似乎也不小,只見他半跪在地,右手像是斷線的木偶似的垂晃
著,臉上的表情更是吃驚。
他思考了一會兒,恍然大悟說:「你拿了小鐵的金元素魔法?」
「不愧是黃昏首領……」賴宇傑半閉著眼,表情痛苦的說:「居然一拳就被視破了。」
因為使用了金元素魔法的緣故,賴宇傑原本的正拳威力被放大了好幾倍,彌補了他和鏡人
之間的實力差距,若不是有能量護盾在身,這出乎意料的一擊,恐怕會對鏡人造成更大的傷
害。
然而,令鏡人感到訝異的不光是這點。在雙方拳頭接觸的瞬間,鏡人感受到的並非是殺意
或是憎恨,而是一種類似守護的情感。
這是繼王拳行者之後,第一次有人抱著這種心情和鏡人過手,並且讓他招架不住。
鏡人用左手按著右肩,沉著臉從地上站了起來:「耍這種小手段,就自認是贏了我嗎?」
「呵呵……我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對手……」賴宇傑面目猙獰的笑說:「不過,我讓你損失
了一條手臂,而且我也沒死……這個結果對你來說,一樣算不上是勝利吧?」
「你這小子……」
賴宇傑說的沒錯,鏡人原本確實是認為,剛才那一拳應該足以將賴宇傑送入黃泉,誰知道
卻只造成這種程度的創傷?
除此之外,自己會斷送一條手臂,從手指到肩頭都出現粉碎性骨折,也完全在他意料之
外。若要說這樣的結果是平手,似乎也不為過。
「……」王宏鳼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儘管賴宇傑使了一點小聰明,但僅用一拳就傷及鏡人也是事實,他一時間呆愣到說不出話
來。
鏡人重新發動一張能量護盾,雖然無法治癒傷口,但至少可以暫時止住疼痛。
「既然你認為剛才是平手,就表示你還能打吧?」鏡人走近問說。
賴宇傑挪動一下身子,倚靠身後的樹幹站了起來:「當然,只要我還沒死,就能繼續為了
心羽而戰。」
事實上,要不是賴宇傑剛才在出招的同時,暗中利用水元素保護了內臟,他的傷勢肯定會
比現在嚴重百倍,說不定還會當場死亡,絕不可能像現在這樣有說有笑。
「你的信念我已經確實收到了,不過……」鏡人不為所動的說:「要是你再不分輕重,不
自量力地向挑戰我,那份信念只會成為傷害你的利刃,直到最後一刻,你都守護不了任何
人。」
「嗯,我知道……」賴宇傑低笑一聲說:「不過,你也只剩下一隻手能對付我,不可能再
像剛才一樣模仿我的動作了,誰勝誰負還不知道呢。」
賴宇傑說的沒錯,不管鏡人再厲害,只要少了一隻手就不可能再模仿對手的招式。現在的
他,只能依靠其他方式作戰。
「喂,你也發呆得夠久了吧?」賴宇傑勉強擠出笑容,喚醒呆愣的王宏鳼說:「是時候來
助我一臂之力了吧?」
「……」王宏鳼遲疑兩秒,隨即說:「少命令我,我可不是你的僕人。」
賴宇傑咧嘴一笑說:「先別說這個了,你還記得我們以前曾經誤打誤撞,偶然合力使用過
一個招式嗎?」
王宏鳼眉毛一抖,確認性的問說:「你是指,小時候我們兩個為了保護心羽,合力解決拿
瓦斯槍的高中生的那件事嗎?」
「對!」賴宇傑開心的笑說:「就是那個!」
鏡人認真地聽著他們的一言一語,一點都不敢大意,畢竟剛剛才被賴宇傑擺了一道,而他
現在似乎又想出什麼奇招?
「不過你的身體沒問題嗎?」
「你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吧?」
他們相視一笑,確認彼此都沒有疑慮之後,各自拖著沉重的身軀,氣勢磅礡地往鏡人走
近。
「話先說在前頭。」王宏鳼斬釘截鐵的說:「我不是為了幫你,我只是為了心羽。」
賴宇傑一聽,揚起染血的嘴角說:「這點我也是一樣的。」
「看來你們都做好覺悟了。」鏡人散發著懾人氣息,心無旁鶩的說:「接下來的交手不存
在僥倖,一招定勝負,輸的人會死,你們應該都很清楚吧?」
沒有回答便是最好的回答,身在這樣的氣氛中,就算是賴宇傑也無法擺出輕鬆的態度。
雙方的氣場在空氣中摩擦出火花,就像是要試探彼此殘存的力量似的,他們三人動也不
動、僵持不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賴宇傑終於打破僵局、率先出招,一個箭步上前,對鏡人使出中段二
連踢,落地後再補上一記左側踢。
鏡人先是靈巧地向後一退,避開威力十足的二連踢,隨後用左手輕擋賴宇傑踢向自己側臉
的左腳,接著一個俐落的轉身,吃進賴宇傑空門大開的中路,一掌擊向膻中穴。
賴宇傑貌似早有準備,因為金元素魔法的加持,方才的側踢他並未使出全力,此時還有餘
裕能向後一跳。
但是這步也在鏡人的計算之內,他這一掌推進的位置,比賴宇傑預計的還深,這樣下去還
是會被擊中的。
然而,王宏鳼卻在這時和賴宇傑交換位置,以太極手法借力使力,順勢將鏡人凌厲的一掌
帶向身後。
鏡人原本不以為意,正準備重整態勢、再次出擊,不料賴宇傑早已在不知不覺中,繞到了
王宏鳼身後,趁著鏡人還沒調整好重心的同時,利用迴流法將鏡人還未停下的掌擊,轉回到他
自己身上。
鏡人沒有料到這步,不禁大吃一驚,費盡全力才止住了返回自己臉上的掌擊。
王宏鳼沒有放過這個機會,僅僅十分之一秒的空隙,在鏡人被自己的手掌遮蔽視線的瞬
間,他用盡了最後一絲力量,對鏡人打出畢生最拚命的一掌。
鏡人完全沒有防禦,腹部直接遭受攻擊,能量護盾也因為被王宏鳼吸收殆盡,絲毫沒啟到
保護的作用。
受到猛烈攻擊的鏡人,向後滑行了十幾公尺,他雙眼睜得老大,一口鮮血直吐在地,當場
倒地不起。
「你出手還真狠。」賴宇傑鬆了一口氣,卻詫異的問說:「他不是你爸爸嗎?」
「從今天開始就不是了。」
他們對望一眼,攙扶著彼此走近鏡人。鏡人雖然身負重傷,但還不至於會因此送命。
「……雖然原本就是相近的招式,但我實在沒想到太極和迴流法可以搭配到這種程度。」
「這沒什麼好驚訝的吧?大叔。」賴宇傑苦撐著身體,哈哈大笑說:「如果只有一個人,也許真的無法戰勝鏡中的自己,但是合作無間的兩人,總該可以超越自己的極限了吧。」
「意思是……將兩個人的『心』合而為一嗎?」鏡人認真思考賴宇傑話中的含意。
「那種說法太噁心了……」王宏鳼冷言冷語的說:「我跟這傢伙這輩子都不可能合得來,
要不是為了心羽,我就算死也不會和這種人合作。」
賴宇傑回以一笑說:「彼此彼此──」
「……是你們贏了。」身為一位武人的自尊,令鏡人不得不承認自己的敗北。
賴宇傑淺笑一聲,旋即向前方的道路揚長而去。
「你可別這麼簡單就死了,還有很多事等著你去贖罪。」
拋下這句話之後,王宏鳼也跟上了賴宇傑的腳步,儘管遍體鱗傷,他們還是靠著強韌的意志力往山頂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