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躁。
超級煩躁。
宇宙無敵煩躁。
這時我人坐在占杜爾的公共游泳池邊,肩膀上套著一個泳圈,把稍長的白髮給綁起來,戴上一副墨鏡。不太想下水的我,來到泳池一個小時了,卻只有濕了泳褲。更被那個惱人的太陽閃的不爽。誰說冷血動物就愛太陽?我就恨那個大火球。而且我也討厭游泳池,這更讓我臭臉擺整天。
之所以會來這個充滿一堆人,一點都不清涼的游泳池。是因為自家的龍——嵐說想游泳看看。
那隻原本只有我前臂長的界龍,經過一段時間之後已經長到了一條手臂長了。我沒辦法給牠放在浴缸裡玩,對牠來說太小了。當時他看起來就像打結的繩子在浴缸裡掙扎著。不忍之下,也只能委屈自己帶著他來游泳池玩水。
而在這裡可見不到有救生員坐在明顯的椅子上,這就是悲劇的起因。造成的結果,就是以為我這個坐在泳池邊不下水又戴墨鏡、拿泳圈的青年獸人是救生員了。
這個嘛,其實到這邊都還好。反正我正看著史瓦羅帶著嵐在泳池裡游泳,坐在這邊就是為了當他們的救生員,以防溺水什麼的。何況泳池那邊的經理願意讓嵐下水去玩,這就跟自家養的狗能不能下水玩一樣的道理,是破例給我的恩情。要我順便當無薪救生員一天也無妨。
然後,我忽然發覺救生員這工作其實比當獸王的親信來治理占杜爾還辛苦。
有個獸人小孩,頂著頭上一對象徵血脈的一對牛角、沿著泳池旁跑過來到我旁邊,拍拍我的背,有點困擾的跟我說:「救生員哥哥,我的泳褲不見了,可以幫我找嗎?」
而在回過頭要回應他時,我崩潰了。為什麼?很簡單。
因為他的泳褲不見了,所以他現在什麼也沒穿。
對,真的什麼也沒穿,這孩子就真的是晃著那根天殺的短牛鞭跑來請我幫忙。如果他不是個孩子,我真的會忍不住一拳揮過去,教這妨礙風化的獸人一點文明。但這是小孩,不懂事,所以不能太苛責。
「⋯⋯小弟弟,不先去找條毛巾圍住身體再去找你的泳褲嗎?」拜託快找條毛巾遮住你的小弟弟。我擠出痛苦的微笑,看著對方說。
牛人小孩一臉困惑地看著我。低下頭看著自己的小弟弟,然後再一臉茫然地抬頭,好像覺得沒什麼問題一樣。我都差點想把他推進水裡,讓泳池幫他遮羞了—至少坐在池邊不下水的我看不到—這時,一名婦人跑過來,用浴巾圍住牛人小孩的身體,一臉歉意的看著我道歉。那是她家孩子,一不注意就跑來這邊要我幫忙找泳褲了,都還來不及幫他穿上一條褲子。
雖然我一臉尷尬的,笑著跟婦人說沒關係,但某種程度上已經讓我有心理陰影。如果我今晚夢到那個牛人小孩在裸奔的畫面,今年結束前是別想要我碰任何有關牛的事物。
這小插曲還只是一開始。開胃菜上完了,更荒唐的還在後面。
「救生員先生,泳池裡有個皺巴巴的怪物。」一個鹿人小孩跑過來,指著泳池中央說。而我看過去,額頭冒出好幾條黑線。
「你不可以這樣說別人爺爺喔⋯⋯」
俗話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老不是罪啊⋯⋯
「救生員哥哥,我想尿尿。」一個獅人孩子跑來跟我說。我則開始有點疲勞的抹了把臉,指指身後。
「廁所在後面。」
大大的牌子都在那裡了,難道我背上也有寫廁所嗎?
「可以教我游泳嗎?」
「那不是救生員的工作,找你爸爸或媽媽教你吧。」
地勤人員不會上飛機變空姐服務你的。
接下來我遇到的問題越來越詭異,我都開始懷疑是他們存心整我,還是我真的跟泳池犯沖。
「我的玩具掉了。泳池有塞子拔嗎?我想放水找玩具。」
「你以為泳池是你家浴缸嗎?」
「裡面有魚吃嗎?」
「沒。想吃魚去海邊。」
「可以幫我抹防曬油嗎?」
「你沒朋友嗎?」
諸如此類的問題。一整天下來,我覺得我老了十歲了。難怪在泳池旁邊見不到救生員,就是怕被煩死。我真的很想去找經理理論,你們真的不打算重新放一個泳池規範給大家看嗎?從不准裸奔到禁止在泳池裡抓魚之類的。
直到太陽下山,嵐跟史瓦羅心滿意足的離開泳池,看來他們真的玩水玩的很開心。而我呢?大概不會再遇到更蠢的泳池問題了。
雖然史瓦羅跟嵐一樣,界龍的身體圍在亡族的脖子上當圍巾,同樣一臉期待再次來泳池玩。只有我頭上掛著好幾條黑線,決定打死再也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