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透過樹枝葉的細縫照在白金色的長髮上,閃閃發光,白晰細長的手指操著棒針靈巧地動作,碧色的眼睛垂著長長的睫毛,克莉絲正專注地編織。瑪黛躺在她身邊望著她,靜靜感受微風在臉頰搔刮的舒適。
突然,克莉絲停下動作轉向瑪黛,說著什麼,瑪黛聽不到,於是撐起身子,將耳朵靠到她嘴旁。
「不想消失。」瑪黛驚訝地看著她的臉,碧色雙眸盈滿淚水,重複著同樣的話語。
不想消失。不想消失。不想消失。克莉絲的聲音愈來愈悲傷,瑪黛心痛地哭了,她猛唸著對不起,卻無法停止克莉絲的眼淚,就這樣哭喊著……
「……師,快醒來,老師!」瑪黛睜開眼,感覺自己掛著淚,而米特抓著她的臂膀,一臉擔心。
「做了夢……」她對米特微笑,對方也勉強笑了。
許久未夢到克莉絲,明白內心還沒原諒自己,她也知道克莉絲如果怪自己,是不會說謝謝的,為什麼又夢到克莉絲呢?
昨日看米特睡熟便不忍叫他熬夜準備,今天不知結果如何,瑪黛雖然想陪他,卻不能放下戰士公會的工作,她再三囑咐米特一些事項才出門。
這一整日,瑪黛都無法專心做事。其實就算讓米特進到公會裡也不一定有機會能接到像樣的工作,她很清楚如果不是天才或是非常努力,短時間要靠魔法吃飯是不可能的,她想過在米特能獨立工作前在身邊幫他,雖然米特叫她老師,她卻沒辦法教導他魔法,因為教人與學習是兩碼事。
可是,進去的話說不定有機會,比待在自己身邊更有機會接觸魔法,所以瑪黛才想將米特送進去,一般教授魔法的學校學習費用龐大,米特無法負擔,這是瑪黛唯一的方法。
下午,瑪黛正在擦拭架子上的擺飾,一個男人扶著另一人進公會,大喊著瑪黛的姓名,待她走上前一看,倒吸了一口氣。
「米特,怎麼會這樣?」他用毛巾壓著額頭,毛巾被血浸濕,手臂有幾處瘀青,穿著長褲看不到腿的傷處,以他走路的樣子看來,似乎很痛。
「他說一定要先找妳,不讓我帶他去治療」男人無奈地說。
「老、老師,我搞砸了……他們發現我不會魔法……」他忍痛咬牙說明後,瑪黛點頭先請男人帶他去處理傷口,匆忙跟公會通知後,她照著男人說的地址到魔法公會旁的服飾店找他們。
救助米特的是經營服飾店的莫里維,當時看到幾個男人從魔法公會走出,將米特丟在地上便離開,他趕緊前去幫忙。
做過應急處理後,米特表情才緩和下來,瑪黛難過地看著他說不出話。她想過對方可能會發現,但沒想到會打人。這是她的錯,瑪黛心中滿是愧疚。
等米特好些,瑪黛向莫里維道謝,攙著米特走回旅店。晚餐後,才跟他聊起經過。
「剛開始的問題都是老師筆記上寫的,快結束時他看著我不說話,一段時間後他就突然很生氣地叫人過來,那些人用魔法輪流讓我撞地板、牆壁……直到他喊停。」聽完後,瑪黛忍不住握著他的手說對不起。
「老師……我後來想到,他最後是不是用傳訊魔法跟我對談,我沒回應才發現不會魔法吧!」
「也許是這樣……」
「對了,我想明天再去求他們,說明情況的話,也許他們會理解,前面我回答的很好,他表情很滿意。」米特又回復樂觀的笑容。
「可是……」瑪黛認為不會有什麼改變。
「妳會陪我嗎?」米特期待地看著她。
「嗯,這次我陪你,要是他們再來硬的,我也不會留情。」瑪黛用力點頭。
瑪黛收集許多瑪那,雖然自己會的攻擊魔法不多,但只怕萬一。
近來發生許多事,要一次跟爸爸說實在困難,不過穆迪只是靜靜地聆聽,直到瑪黛停下。
「這是妳的決定,我不會干涉,但身為父親的忠告,瑪黛,不用對那個男孩這麼認真,想學習魔法的人自己會努力達成目標,妳這樣會害他無法發揮自己的能力。」穆迪用平穩的語調說著,就像老師一樣。米特稱自己為「老師」,但她有盡到指引的責任嗎?
「我會想清楚的,爸爸。」至少明天陪他再去一次,之後……如果對方願意收留他,那麼瑪黛會離開,讓米特自己去努力。
她想起早上的夢,因為不成熟,傷害了自己的朋友,今天總是在道歉。熄燈後,瑪黛想著如何跟米特道別,漸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