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平安夜的傍晚，因夕陽而通紅的天空已經漸漸被染黑，彷彿黑夜即將籠罩著整個世界，並宣告了一天的結束。
黑夜給人一絲的寂靜和孤立感，每當夜晚時，街道上總是能夠看到背負著一整天疲勞，準備回到家中的上班族以及收拾店面的店家。如此的場景，加深了獨自一人走在夜晚道路上的寂寞感；然而今天卻與以往不同。
夜晚的路燈，總是照亮著失去陽光的街道，就像是在安慰著像我這樣，夜晚依舊走在街道上的人，不知不覺間，開始漸漸把路燈當成了夜晚陪伴我的朋友。
但是今天這位朋友卻給我的感覺完全不一樣，朋友依舊照亮著街道，但多了一份開心的心情，我想原因應該不用思考也能猜得出來。
朋友沒有改變，而是今天的街道變了，少了幾分寂靜的氣息，多了幾分活絡的氣氛，過去在這個時間點上，店面應該都擺上休息的牌子，準備關閉店面。
然而今天的店面不但沒有收拾的動作，反而裝飾得五彩繽紛的，甚至將自家的商品再次用有關聖誕節的紙張重新包裝。店內播放著聖誕節的歌曲，同時店員們也開始在外頭拉起了生意。
街道上的人們也從原本疲憊的上班族，多了情侶、家人或朋友等等，總之就是人來人往的，看著身旁的路人滿懷真心的微笑著，瞬間溫暖了周圍的寒冷；比起過去街道那種寥寥無幾的樣子對比十分強烈，或許是因為明天是聖誕節的關係。人們總是喜歡活動，只要有了活動，再寧靜的地方，也會馬上熱鬧起來。
不過我十分討厭這種氣氛，並非討厭活動本身或是對聖誕節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往事，只是單純地討厭吵鬧的地方。
凡事都有結束的時候，即使再怎麼開心，要到結束時的不捨感總會遠超過當初所帶來的快樂，最後只會留下痛苦的感覺，完全不懂人們為什麼不明白這個道理。
如此思考著這些無關緊要的問題，繼續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道上，雖然心中一直浮現出『趕緊回家算了吧！』這種想法，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只要走在街上，就會遇到什麼事情，該說是直覺還是預知或是一時興起呢？
而在此時腦海中也因為剛剛的道理，回憶起一件令我不想提起的往事……
故事的開始是從一名男子愛上女子說起，男子認識了女子，也向女子提出交往，女子也高興地接受了；再過了幾年後，兩人便結婚並且生下了小孩，過了幸福美滿的生活。
到這邊原本都如童話般美好，但如果真的像童話一般地話，在這邊就應該結束了，但現實跟童話並不一樣，即使如此幸福美滿的家庭，最終迎來的結局也不見得會是圓滿的。
事情在小孩長大之後的一晚，女子牽著上國中的孩子正準備回家的途中，被一台超速闖紅燈的車子撞得正著，幸運地是女子在危急時刻將孩子抱在自己的懷中，因此孩子才沒受到什麼傷害，但女子卻在這場車禍中喪生了。
失去妻子的男子，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男子後悔自責著說道：
「要是……我沒有遇到妳的話，妳就不會死了。」
「要是……我沒有喜歡上妳的話，妳就不會死了。」
「要是……我沒有愛上妳的話，妳就不會死了。」
「要是……妳沒有遇到我的話，妳就不會死了。」
「要是……妳沒有接受我的交往的話，妳就不會死了。」
「要是……妳沒有答應我的求婚的話，妳就不會死了。」
「要是……妳沒有喜歡上我的話，妳就不會死了。」
男子不停地說著後悔的話語，甚至氣憤地指著孩子說道：
「要是沒有你的話，她就……不會死了！」
小孩在一旁看著父親說出這些話來，既沒有想過去安慰父親或是因此嚇到，也沒有流下任何一滴淚水，只是看著、只是聽著而已。
並非不知道父親所說得話的意思，也並非不知道母親已經離開了自己，只是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也認為自己沒資格做反應。
小孩認為自己是間接害死母親的兇手，因此自己既沒有資格流下眼淚，也沒資格去安慰父親，所以只能站在原地，看著痛苦的父親，心中不禁思考著。
『如果知道會有這種結果，自己真不該出生。』
『如果知道會有這種結果，父親真不該認識母親。』
『如果知道會有這種結果，母親真不該愛上父親。』
『如果……注定會失去的話，早知就不該擁有了。如果一開始就什麼都沒有的話，也就不會失去什麼了。』
十幾分鐘後，小孩看著傷心欲絕的父親走向了廚房，隨後傳來轉動按鈕的聲響，之後男子又走回客廳，開始將所有門窗都鎖上後，拿起有女子的照片欣賞著；並且自言自語的說道。
「等著我，我馬上就過去找妳。」
小孩聞到了某種特殊的氣味，想起這是母親過去時常跟自己提醒的瓦斯味，這時小孩知道了父親打算做什麼事情。
但小孩不但沒去關掉按鈕，反而靜靜地在原地坐了下來，回想著母親死去前與自己牽手回家的那段記憶，隨後意識漸漸模糊起來，眼前一片黑暗。
等到小孩再度張開眼睛的時候，眼前只有純白的顏色，看向一旁的儀器和醫生護士，得知自己身處在醫院之中。
原來在自己失去意識之後，鄰居聞到了瓦斯味，便趕緊撥打了電話求救，在醫生和護士的搶救下，總算在鬼門關前將小孩搶救了回來。
然而父親命喪於家中的事情，小孩也在事後才得知。
─ happy end ─
一個快樂地故事卻是一個悲劇的結束，真是一段說給別人聽都會流淚的故事呀！
就算到現在，只要一回想起這不堪的往事，總是會令嘴角忍不住地咧笑著。
這種自嘲的感覺還真是痛快呢！
就在我沉醉於這種自虐自嘲的快感地同時，衣服的后身被人拉住，同時聲後傳來一個毫無起伏的聲音。
回頭望去，身後站著一位個子比我還要矮一個頭的少女，用著一根很舊的髮帶綁著自己的長髮，穿著不知該說是隨便還是簡便，總之就像是單純為保暖而穿上的衣物，少女露出笑容說著。
「吶！我可以陪你睡覺嗎？」
聽完她的話後，我心中不禁有些訝異著；但其原因並非她所說得疑問句，真正令我吃驚的是她的表情。
如果說要模仿人的笑容但卻又不像人的笑容，我想她做到了。簡單來說，她表情給我的感覺就像是為了微笑而微笑一樣，不參雜任何虛偽的感覺，卻也讓人看不出她是在笑。
沒有任何感情、沒有任何感覺、沒有任何情緒，純粹是工作必須要微笑才微笑，這種表情不太常見，也不太可能表露出來，尤其還是在這樣的一個妙齡少女臉上。
「這個身體，想怎麼使用都可以哦！」
少女見我不回應，右手輕放在自己的胸口，依舊用著毫無起伏的聲音微笑地說著。
我想她是想做出誘人的舉止，但我得承認，她不適合；而且一般人大概都已經心涼了一半了。當然下半身思考的畜牲不算，因為它們連動物都不如。
「妳是做什麼的？」
我知道我的這個問題很蠢，但還是想從她口中確定這個事實。
「妓女。」
我看著少女的反應，我無法理解她是帶著怎樣的想法說出這句話的，但我唯一知道一件事……
「妳幾歲？多少？」
「十六歲。一次四千塊。」
「成交。」
「謝謝惠顧。」
……就是她是我的同類。都是背負著某種陰影而生存下來的同類。
「跟我來。」
「……」
交易就這麼成立了，我帶著她前往著我所居住的地方，她緊跟在我身後，連腳步聲都輕到盡量不發出聲音，我ㄧ邊繼續走著一邊思索著瑣碎的事。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就是我在等的事情，或者只是一個插曲，但至少必須承認一件事，這是我十九年來第一次召妓。●
※※※※
(二)
「從此之後，公主和王子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呵呵……」
「小寶貝怎麼了嗎？笑得這開心。」
「人家好喜歡這個結局。」
「是嗎？那小寶貝要快快長大，才能快點成為公主呢！」
「變成公主的話，會遇到王子嗎？」
「會呀！會有一個很帥很帥的王子來接小寶貝哦！」
「嗯！」
騙子。
「所以說小寶貝趕快睡吧。」
「人家還想再聽故事。」
「不可以任性哦！要是不快快睡覺的話，可不能成為公主哦！」
「嗯。不過明天人家還要再聽故事哦！」
「嗯！明天馬麻會再說給小寶貝聽的，趕快睡吧。」
騙子。
「……小寶貝，對不起。」
馬麻是……大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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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寶貝妳看，這是妳新的房間，很大吧？」
「把拔，人家以前的東西呢？」
「那些東西不重要了，把拔會再買新的給妳。」
「可是……裡面有馬麻給人家的……」
「小寶貝要乖乖聽話哦！不可以太任性呢。」
「……」
「而且還有妳的小布娃娃陪著妳呀！」
「嗯。」
有小布陪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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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布，太陽出來了呢！」
「把拔今天好像很忙很忙，所以今天只有小依在家。」
「但小依會乖乖聽話，不會給把拔添麻煩的。」
「小依會做個乖小孩。」
「即使……馬麻不在小依的身邊。」
「即使……把拔不在小依的身邊。」
「即使……只有小布陪著小依。」
「即使再難過，也不可以給把拔添麻煩，要笑著等把拔回來。所以，小布……不要再哭了好嗎？嗚嗚……」
小布……我們還能笑嗎？……還能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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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布，月亮出來了呢！」
「小布，你覺得馬麻會夢到小依嗎？小依天天都夢到馬麻呢！」
「把拔都不再提起馬麻了，跟把拔說馬麻的事情時，把拔的臉臉都變得很恐怖。」
「問把拔馬麻去哪裡的時候，把拔都說馬麻在很遠很遠的地方，要小依乖乖聽話。」
「小布，馬麻一定會回來的吧？只要小依乖乖聽話，當一個好孩子，馬麻就會回來找小依的吧？小依好想好想好想快點聽到馬麻念故事給小依聽。」
「小依……一定會……乖乖聽話……呼呼……」
小依會乖乖聽話的，所以小依和小布都在等著馬麻哦！
說起來我還真的忘了一件事，我把她帶了回來，可是……接下來呢？
完全沒有想過帶回來後要做什麼，就這麼隨便果斷的決定了，就像是孩童時期在路上看到野貓就直接抱回家一樣，完全沒有任何思考……只是看到同類就讓我智商下降到了孩童等級了嗎？
「請問要直接開始嗎？」
少女見我躊躇不前，便向我詢問道。
「先去洗澡吧。」
我手指向浴室，下意識地回著。既然都帶了回來，不如趁她洗澡的時候才想一下後續好了。
「洗完直接出來嗎？」
「嗯。」
洗完不出來，難道還能做什麼嗎？我不加思索地回著。
少女點了點頭後，走向浴室的方向。
在少女離開後，這個空間終於又變回我一個人了，趁現在開始思考起來……
妓女。是一種從事提供陪伴或娛樂為主的行業，娛樂部份包括了精神上或是肉體上的滿足，傳統的娼妓主要以陪伴客人喝酒解苦或表演，算是一門具有較高藝術的行業，同時大部分的娼妓是屬於賣藝不賣身的，因此也被稱呼為藝妓。只不過現在妓女已經都指向為從事性服務的工作者了。
說起來我對妓女這門行業還是抱持著既尊重又不削的態度。過去我也曾經遇過幾位在從事這門行業的女性朋友，有人是錢的問題、有人是為了尋求一種溫暖，也有人是為了滿足身體……等等，但結論都是一致性地回答：
「如果有別的機會，誰會想出賣身體。」
「要是有別的選擇，我也不會選擇這條路。」
「真可惜，當初要是再多想想就好了。」
雖然大部分都是在某些不自願的情況下從事的，但我個人對於她們而言感到非常的尊重，因為她們做了別人不削做得工作或是不要的工作，即使是非自願，但結論來說事實如此，因此我十分尊重她們。
但我不削和不能接受的事，某些人貪求於物質的欲望，出賣身體去換取那片刻的滿足感。雖然人的行為自己決定，我也無法干涉什麼，但是卻也因此將我所尊重的行業被一般人貶為更低，甚至將她們當成一類。就行業來說確實是同業，但是其本質可是天差地遠，每次看到那些被物質慾望驅使的人，我總是冷眼歧視著。
不過現在到底該怎麼解決呢？從她的眼神來看就知道她不是我所歧視的後者，但是我也不知道接下來怎麼做才好。
之前都是只跟她們聊天和喝酒解悶，不過感覺這些對她似乎不管用，但也想不到什麼好的想法，但至少我的理性能證明一點，我是絕對不會對她做出什麼事情。
「洗好了。」
就在我還沒想出結論的同時，一個聲音從浴室方向傳出，接著少女赤裸地走了出來。
「！」
我這次吃驚的程度應該比第一次看到她時更震驚，但隨後恢復回原本的樣子說著。
「衣服呢？」
「浴室裡。」
「為什麼不穿上？」
「你說洗完直接出來的。」
……原來妳說得意思是這個呀。我開始為自己剛剛的無知感到抱歉。
「所以要穿上嗎？」
「不了，那些衣服拿到洗衣機裡洗。我等等給妳別的衣服。」
「嗯。」
聽完後少女走回浴室，接著便聽到了洗衣機運轉的聲響，同時少女再次回到我的面前；而我也先打開了家中的暖氣機。
「先坐下來，我有問題要問妳。」
「……」
少女正坐地面對著我，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我突然有種感覺，我不是帶了一個少女回到家裡，而是帶了一具人偶回到家裡；眼前的少女一個口令一個動作，沒有多餘絲毫的行為，完全聽命於我的話的人偶，既沒有情感也沒有感覺。
我清了清嗓子，開口問道：
「首先，妳身上的這些傷痕從哪裡來的。」
「……」
少女已不發一語的方式迴避著我的問答，但我依舊繼續追問著。
「這些問題算是在那四千元裡面。」
「……我自己弄得。」
聽到我半強迫的說法後，少女終於開口回答。
『騙人。』
心中不禁反駁著。這些傷痕不可能是自己造成的，更何況有些還在背上。
但我不打算直接逼她說出來，因為我已經猜得出一些假設性的事實，因此沒必要繼續追究下去；揭開別人的傷疤地興趣，我可沒有。
「傷口會痛嗎？」
我指著一些很明顯的瘀青或傷痕問著。
「……」
少女伸出左手掩蓋住右臂那一大片的瘀青，搖搖頭否認著。
『騙人……也不算。』
我想不用去證明也大概知道少女在說謊，不過卻也可能是實話。因為不痛和沒感覺的區別其實沒什麼太大的差異，這時忽然想起過去一個朋友說過這麼一句話：
「不是不會痛，而是沒有感覺了。如果先讓你喝了糖水，再讓你吃ㄧ顆西瓜，你還會覺得西瓜甜嗎？同樣道理，如果遭受了比身體上的疼痛更大的痛，理所當然地身體的傷痕根本就不會有什麼感覺。」
我是不知道她是前者或後者，但也不想追問。
「……」
少女一直盯著我，似乎在等著我接下來的舉動。這點不用多想也明白，對她而言，我只是一個花了四千買了她的客人，除此之外什麼都不是。
現在在等著我開始幫她完成她被我買下來的義務，等著我要怎麼開始，不過……很抱歉我沒辦法如她所願。
「不好意思，我不會跟妳做愛。」
直接了當地拒絕了她，讓她一直等著也不太好意思。
「……我可以用嘴或是手還是胸部都可以，我的身體隨便你想怎麼做都沒關係。」
「那些都不用，而且這些話別人怎樣我不管，至少別在我面前說。」
聽完她的話後，更讓我失去對那方面的遐想；她這種行為只會讓我更心寒而已。
少女表現出不知所措的感覺，只能納悶地盯著我看著，大概沒有遇過像我這樣的客人吧！
「這些衣服先穿好，就當是送給妳了。我累了想睡，妳陪我睡。」
「嗯。」
少女像是接到命令般的開始穿上我遞給她的衣服。
我將家裡一些比較保暖的衣服遞給她後，開始鋪起棉被和枕頭，隨後我躲進棉被裡，將棉被的一角舉高，暗示著讓她進來。
少女也不發一語地躲進了棉被裡，已背對著我的方式側躺著。
「臉轉過來。」
「……」
一雙失去光芒的瞳孔，就像死去般凝視著我，絲毫看不穿她的內心。
「頭靠在我的胸口，抱著我。」
「……」
少女伸出自己的雙手，輕輕地觸碰著我的腰部，頭同時靠著我的胸口就這麼一動不動著。
「眼睛閉上，好好睡一下。這是命令。如果乖乖照著做，明早我給妳雙倍的價錢。」
少女的頭靠在我的胸口，因此我也不知道她有聽到我的話或是真的閉上了雙眼，但根據之前的相處來看，她是不會違背身為客人我的要求。
說實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麼，從將她帶回到家裡之後，沒有一件事情是經過深思熟慮做的決定，都像是直覺般表達出來，所以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做這些事情有沒有意義；但事情已經這樣了，再去想這些也沒什麼意義，因此決定閉上雙眼，讓自己休息一下。
明天的事情交給明天的我去處理，明天的我應該可以想得出來的。
我如此的認為。
※※※※
(三)
「小寶貝妳看，這是給妳的蓬蓬裙紗。」
「謝謝把拔。」
「趕快穿起來給爸爸看看。」
「嗯。」
「小寶貝穿起來就像一位小公主呢！」
「謝謝把拔。」
「好了，小寶貝該走了。」
「把拔要去哪裡？」
把拔要帶小依去哪裡呢？把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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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布你看，好大的白色蛋糕。」
「剛剛把拔帶小依來到這邊，不過小依不知道把拔要做什麼。」
「剛剛有位大姐姐幫小依在衣服上別上了鮮花呢。」
「不知道把拔帶小依來這邊要做什麼。」
「剛剛小依去找把拔問了之後，把拔只說要小依乖乖聽話，不可以吵鬧。」
「小布你知道什麼嗎？」
把拔這裡是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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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布你看，大人們都開心地笑著。」
「燈燈突然變暗，把拔牽著一位大姐姐，走在一條很長很長紅色的地毯上。」
「大人們都開心地唱著歌，拍著手手。」
「小依必須要像大人們一樣。」
「小依必須唱著。必須跳著。必須拍著手手。」
小布，我們可以停下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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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布，剛剛大人們都誇小依好乖好懂事。」
「剛剛一位大姐姐問小依：有了新馬麻開不開心？」
「可是……小依的馬麻只有一個。」
「把小布你送給我的是馬麻，不是現在那個大姐姐。」
「把拔親了那個新的馬麻，大家都開心地笑著。」
「把拔和那個新的馬麻幸福快樂地唱著歌。」
「小布，小依剛剛跑去找把拔問馬麻呢？結果把拔臉臉變得恐怖地回答小依：馬麻不會再回來了，馬麻不會來接小依，新的馬麻會照顧小依的。」
「小布，如果童話故事裡的王子拋棄灰姑娘怎麼辦？」
「馬麻不會回來了怎麼辦？」
「馬麻不會來接小依了怎麼辦？」
再也沒有人來接小布和小依了……怎麼辦？
「對不起……對不起……」
熟睡中聽到某個聲音呼喊著，意識因此漸漸地恢復，視線從模糊漸漸變成清晰，開始四處張望著。
「對不起……對不起……是小依的錯……」
然而聲音並沒有消失，我開始仔細聽聲音的方向，視線跟著聲音的方向看去。
少女雙手些微握著拳頭，全身半縮起來，眼淚從她緊閉的眼角旁流了出來，似乎是在作夢著。
「小依會乖乖聽話的……對不起……不要丟下……小依一個人……」
「小依不想要一個人長大……不要拋棄小依……把拔……」
「小依不想被拋棄……小依想待在把拔馬麻身邊……對不起……不要丟下小依……」
原本還有些昏眩的大腦，此時已經完全甦醒過來，我ㄧ手輕輕地放在她緊握著的手上，另一隻手抹去她流下的淚痕。
然而可能因為我的舉動關係，少女緊閉的雙眼漸漸張開，我只是默默地望著她。
「小布……不要丟下小依……」
她突然伸出手緊緊纏住了我放在她手上那隻的手臂，依舊流著眼淚繼續說著。
我下意識的反應是──她大概睡迷糊了。把我和名叫小布的人搞混了，不過我沒打算讓她清醒，因為……她的眼神透露了無助和被拋棄的絕望感。
「小布……小依失去了家、失去了馬麻、失去了把拔，拜託……小依不想連小布都失去……陪在小依身邊好嗎？」
「……」
「……」
在她說完的當下，哭泣的聲音停止了，淚水似乎也停下來了；房間的氣氛瞬間恢復了寧靜。看來她已經清醒了。
「對不起。」
過沒多久，她放開了我的手臂，恢復成最初我所認識的她，並且道歉著。
「沒關係，是我要求妳睡得。」
說完後，我離開了棉被，望了望牆壁上的時鐘。現在還是十二月二十四日晚上十一點四十三分，看來我們似乎只睡了三個小時左右。
走向窗台看著窗外的天空，天空依舊灰暗，看來今天是看不到星星了。
她也從棉被中起身，正坐地看著我。兩人彼此互相沉默不語，空氣中與其說很沉悶，不如說是很沉重。至少對我而言。
「那個……」
經過一陣子後，她首先打破了這個局面，開口說著。
「放心，我會當作什麼都沒聽到。我沒興趣探究別人的過去。」
我像是知道她要說什麼似的回答著，同時繼續看著夜空，頭依舊沒回過頭看向她。
「謝謝。」
她對我的回答表達著感謝，但語氣不像之前那樣毫無起伏，而是帶著些許的微弱的變化，可能她真的很感謝我的諒解吧！
「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她猶豫不決的開口提問著。說真的，聽到的當下我也有點意外，這種感覺就好比一個人偶忽然開口提問一樣。
「要是您不想回答也沒關係。」
從她提出問題後，又接了一句尊稱詞，看來她知道自己的身分，沒什麼資格向客人的我提出問題。不過我跟一般的客人可不同。
「沒關係，妳說。」
「請問您為什麼不願意和我做愛呢？」
「因為沒有必要。」
下意識地直接回答著。
我最初就不是為了和妳做愛才帶妳回來的，因此我根本沒有理由跟妳做愛。
「是因為我身上的傷口嗎？」
她看著自己身上的傷痕問著。
原來她以為我是因為看到她身上的傷痕，才沒了興致嗎？
「不是。」
「還是我的身材不符合您的口味？」
「不是。」
「嗯。」
看來她似乎找不到任何其他理由了，因此自己中斷了這段發問。
看著她又變成人偶的模樣，我便開口說道：
「過來吻我。」
聽到我的要求後，她走了過來；雙手環著我的頸部，嘴唇親吻在我的嘴巴上。
「……」
「……」
我張開著雙眼望著她，她也張開著雙眼回望著我；我們彼此親吻著，她伸出舌頭闖進我的口腔裡，而我也任由她肆虐著。
「可以了。」
過沒多久，我將嘴唇移開，她也後退了一步。我回味著剛剛的親吻。
「果然沒什麼感覺。」
「對不起。」
聽到我的話後，她默默地道歉著。我想這對她的打擊應該很大。
因為從某個方面來說，我否定了她作為妓女的能力。
「另外的二千塊是我接下來的兩個問題。」
我從錢包中取出了一萬塊，放在她的前面。
「如果真的不願回答就把錢還我。」
「……」
她默默地收下了一萬塊；於是我開始發問著。
「第一個問題：小布是妳的誰？」
「我的布偶，從小陪著我一起長大。」
她邊說著邊把綁在她頭髮上的舊髮帶拆了下來，手緊緊地握著。
因為她的舉動，被綁住的頭髮就像掙脫似的飄逸著，頭髮飄散著景象不禁讓我有些愣住。
所幸她的視線依然在髮帶上，沒有看到我剛剛的樣子；不過從她的反應來看，那隻布偶真的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
「這條髮帶是小布的？」
「嗯。用來綁蝴蝶結的緞帶。」
她望著手中的緞帶，像是回想著過去的事情般露出有些悲傷的神情。
「布偶呢？」
「……被我拋棄了。」
「妳自己丟棄掉的？」
「……」
「……」
「……」
「……」
「……嗯。」
「是嗎……」
看來是沒辦法再追問下去了，那就……
「第二個問題。雖然剛剛也問過了……傷口真的不會痛？」
「……」
「……」
「……」
「……」
「……或許有點…痛。」
聽到她改變了之前的答案，心中不禁有些開心；我露出微笑望著她。
可是……為什麼我會開心呢？
※※※※
(四)
「衣服先脫下來。」
少女聽著我的要求開始退去身上的衣物。
「先背對我，可能會有點痛。」
從醫藥箱中取出藥膏，要求著她；她也沒說什麼地背對我。
看著她傷上的瘀青、新舊摻雜的傷口，我沒有任何言語能夠表達出我內心的感受。我能做得只是消除肉體上的傷痕，但內心的傷痕我知道我是不可能消除地。
當我手指塗抹藥膏，與她背部的傷口接觸地同時，她不禁顫抖了一下。
無法得出是因為我的手指關係還是藥膏關係，但確定的是她依舊仍有感覺。這是她與真正人偶的不同，也是她保有地最後一絲人類的感覺。
小心翼翼的將藥膏仔仔細細的塗抹著，她時不時抖動著，隨後又固定不動，就一直重複著這種循環。
此時，我邊塗著傷口邊開口說道：
「吶。如果說……我想幫助妳的話，妳會接受嗎？」
說完地當下，我發現自己又沒頭沒腦地說著這種沒有思考過的問題。
感覺自己的智商逐漸下降中……
「……」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我依舊繼續塗著傷口，等待著她的回覆。
終於，她開了口。
「我只是一個妓女。」
「我知道。」
「一個被很多人玷汙的妓女。」
「我知道。」
「一個已經骯髒污穢，連感覺和表情都失去的妓女。」
「我知道。」
她依舊不回頭的繼續說著，但她的肩膀開始顫抖著。
「謝謝你的幫忙，但請容我拒絕。」
「我想也是。」
這種不用問也知道的答案。她怎麼可能會答應呢……
「但……這是我作為妓女的說法，接下來是我自己真正的想法。」
她轉過頭看著我，失去光芒的眼睛泛著眼水，露出了微笑地說著。
「憑什麼呢？」
「……」
「你憑什麼幫助我？我又憑什麼接受你幫助呢？」
「……」
是啊！我憑什麼？
她只不過是我所碰到地妓女的其中之一，我也只不過是買下她地客人的其中之一。我們的關係只有這樣，是不可能有什麼發展的。
而且像我這有如同情的施捨，她是不可能會接受的，應該說她們都不可能會接受的，因為我這種同情的舉動，不但不會幫助到她們，只會讓她們感覺到自己是多麼地無助；只會破壞她們僅剩地尊嚴而已。
更何況像她這樣的人，在外面有多少像她一樣的人呢；甚至比她的遭遇更是悲慘的也不佔少數。
她不會是第一個，但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而像我這樣的人，又能幫助多少呢？我又能為她們做到什麼呢？
答案是……什麼也做不到。
到最後我什麼也幫不上忙，也幫不了忙，我所能做得只有像過去那樣，陪著她們聊著天，發洩著不滿；除此之外一點用處也沒有。
「雖然這麼說，但是……」
「？」
「……謝謝，我很感激。謝謝你願意幫我。」
她依舊流露著淚水微笑著說著。隨即在我的臉頰親吻了一下，這是她第一次不是因為別人要求，而是自己主動做出的行為。
之後我們便不再說話，我默默地塗著藥膏；她依然流著淚水，閉起眼睛微笑著。
聖誕節這種節日雖然我十分討厭，但看著她微笑地滴下的眼淚，看來也……不全然是痛苦的。
- END -
創作內容
【活動】平安夜的眼淚
ZERO (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