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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幻想曲》59 作者:鵠羈

作者:無聊ㄉ豪│2014-12-02 00:18:00│巴幣:4│人氣:396
<第五十九章 臨別之語>


「唐突前來,還請前輩勿要見怪!」

突兀的聲音、突兀的人,突兀地中斷屋內所有人的思緒。
相對於屋內隨時都將一觸即發的氣氛,門外之人的聲音顯得太過冷靜。

白髮老者閉上眼,默然半晌後終於開口道:「進來吧!但除了汝及張文遠外,其餘人只能守在外頭。」

曹彰似乎完全不意外己方人馬的身分瞬間就被看得一清二楚,轉身吩咐幾句話後便和張遼二人推門入內。
稍微聽說張遼的就不難知道此人不但有勇有謀、能征善戰,更是和『戰場殺神』呂奉先相處最久,少數能與其說上話的男人。
雖說已經歷過許多大風大浪,但進到屋內時張遼心底仍不禁生出些許震撼。
若說這白髮老人連看都沒看便能清楚道出門後的情況只讓他產生警惕,那在推開門、親眼瞧見這老人的剎那絕對可以說是驚詫。
畢竟門外的狀況這老人也許是推測出來,甚至是早在之前便已發現他們這隊人馬的存在,所以說來張遼並不覺得如何。
但是,在親眼看到這名有著肅穆面容的白髮老者的瞬間,張遼已無法將其等閒視之。
他已經有許久沒感受到類似於見到呂布的那種感覺!
差別只在於呂布散發出的是無窮無盡的殺氣,白髮老者則是有一種若有似無,卻同樣沉重得令人難以呼吸的壓力。

白髮老者睜開眼,朝曹彰望去:「曹孟德的孩子?」

曹彰向張遼打個暗號,後者會意地關上門,又向陸元燁和娜緹絲眨眨眼,要他們趁此時機護住霸刀。
陸元燁等人雖不知這名陌生男子為了何種目的而出手相助,但至少目前情況算得上是好轉不少,雙雙點頭欣然接受。
同時也從白髮老者口中得知眼前的年輕男子有極高可能是曹操的兒子,心中暗懍。
曹軍前不久才將蹋頓殺得丟盔棄甲,曹操的兒子卻挑在這麼敏感的時間點出現在這樣的地方,只怕不是偶然。

面對白髮老者的問話,曹彰倒是毫不遮掩地拱手回答:「是,望雲前輩喚我……曹文吧。」

說話的同時眼睛飛快地瞥過陸元燁等人,決定取其字『子文』的『文』字代替他現在的身分。
被稱呼為望雲的白髮老者點了點頭,知道曹彰不願意洩漏真實身分給他人,同時也對其光明磊落的心態暗自點頭,因為從這句話裡頭不難聽出這『曹文』只是個假名,在這種情況下,眾人亦很難真的怪他。

儘管望雲對曹彰稍有好感,卻也不容許後生晚輩阻止他應做之事,沉聲道:「既然汝已知吾乃望雲,便該明瞭此事汝不該插手。」

說罷手又一揮,護在霸刀前方的陸元燁二人就不知為何忽然跌到一旁。
張遼眼睜睜地看著這不可思議的情景,一方面感受著望雲的可怕實力,另一方面則是握緊了手中的鈎鐮刀,準備隨時應對。
倘若可以,他完全不會想與這麼恐怖的人為敵。

望雲踏前一步,雙眼凜然地瞪視著倒在地上的霸刀,依舊以威嚴的口氣道:「汝雖塗炭無數人命,終究算得上不愧這『霸刀』名號,在吾動手前,展霸刀可以留下遺言。」

娜緹絲在這番話中清晰地把握到為何先前霸刀會給出那樣奇怪的條件了,心念急轉下用肘推了推陸元燁,以嘴型朝面色緊張的後者做了個『展』字,但陸元燁一心全繫在霸刀的安危身上,自然一時無法意會娜緹絲的意思。

驀地陸元燁又從一旁竄出,手持鳴鴻刀護著自己,恰好擋在望雲和霸刀之間,斷然道:「你想殺我師尊,得先踏過我的屍體!」

霸刀見到眼前情狀,心中大感安慰,本欲張口叫陸元燁別做無謂的犧牲,卻不想氣血翻騰,猛然咳出一口血。
陸元燁見望雲先前那一掌竟是重到連霸刀這樣底子深厚的人物現在連半句話都說不出來,注視望雲的雙眼亦閃爍著殺意。

「匈奴人,汝既能獲得此刀,說明機遇不淺。」望雲視線從霸刀移向鳴鴻刀,最終緩緩聚焦於陸元燁身上,淡然道:「汝有大好前程,吾不願親手摧之,何況,霸刀所作所為汝並不知情也未曾參與……讓開吧,再不識好歹休怪吾手下無情了!」

對在場所有人來說,望雲肯說出這番話已是非常難得,依他的身手,別說是陸元燁和已快奄奄一息的霸刀,就算是要殺光曹彰等一干人馬都也只是幾個呼吸間的事情,卻不知他是為了什麼才苦口婆心地和陸元燁說了這麼多。
換作是其他人,在聽完望雲這番話並經過思考便能察覺其用心,誰知陸元燁卻仍是固執地站在原地,眼睛緊盯著望雲,死也不肯讓出一步。

望雲冷哼一聲,沉著臉道:「既是如此,吾也只好尊重汝的選擇。」

眼見望雲又是一掌揮去,一旁的娜緹絲毫不猶豫撲上前欲以自身承受望雲的攻勢,陸元燁倏然臉色大變,連忙抱住娜緹絲。

「前輩,手下留情!」

一聲高呼傳來,誰都沒想到望雲的這一掌最後竟沒有落在娜緹絲或陸元燁身上,而是被曹彰給接了過去。
曹彰並非輕鬆接下這一掌,先是連退三步再付出一口鮮血做為代價,但在其他人眼裡,能接下望雲這等高人一掌絕非易事。
不過比起曹彰的實力,包括望雲在內,在場其他人更對他的出手感到不解。

陸元燁紅著臉小聲地向娜緹絲道了謝,後者則是喜孜孜地拉住他的手,陸元燁拿她沒法,可看見望雲依然直勾勾地盯著他瞧,陸元燁霎時便收斂心神提防著望雲,同時不無擔心地向曹彰道:「曹公子,你不要緊吧?」

「公子!」張遼見曹彰受傷,自然而然地拔出鈎鐮刀死死鎖定住背對他的望雲。

望雲再度閉上眼。

「別動手、我沒事!放下兵刃!」曹彰忙不迭地下了一連串的命令,稍一擦拭嘴角血漬,拱手道:「適才出手實乃萬不得已,還請前輩恕罪。」

望雲沒有睜開眼睛,以充滿不解及勉強壓下不悅的聲音道:「吾方才已經說過,汝等不該插手。」

此時他說的『汝等』便不再是單指曹彰,還包含了其背後的張遼及外頭的虎豹騎。
誰都能輕易聽出望雲這話的含意,即曹彰若仍執意淌這渾水,早已給足曹軍面子的望雲便再無顧忌。

曹彰苦笑道:「晚輩知道前輩那一掌非是要置人於死地,這才斗膽接了過去,不過在前輩動手之前,可否聽我一言?」

頓了頓忽然神神秘秘道:「這也是家師要我代為轉達的。」

「哦,言下之意是汝此番非是代表曹軍,而是以汝師尊的名義前來?」望雲睜開了眼,皺眉不解道:「汝師尊是誰?」

曹彰正容拱手,擲地有聲道:「家師名號『南華』。」

此話一出,眾皆愕然。
就連陸元燁這個邊境出身的小子都知道,就是這人以一本『太平要術』為導火線,延燒了整片東漢江山!不僅如此,這把火並未隨著黃巾賊的覆滅而有所消停,時至今日可說已是成了燎原之火,任誰都沒辦法真的獨善其身。
如果定要追究起造成今時今日群雄割據局面的源頭,他南華只能說是責無旁貸!
最令人意外的是,沒想到除了黃巾賊頭領張角之外,曹彰居然也是南華的徒弟,莫怪乎他有接下望雲一掌的實力!
但話說回來這又令人不禁好奇:南華究竟要曹彰傳什麼話?

望雲眼中驚訝雖僅是一閃即逝,但射向曹彰的目光卻陰沉了起來,緩緩開口:「暉……南華說了些什麼?」

曹彰微微一動,似是感覺到望雲不小心透露出什麼訊息,卻又不便細問,只好道:「他老人家說『天道六奇,一個救人一個殺人,偏生都是同一人,奇也怪哉!』。」

經曹彰這麼一說,心思靈巧的娜緹絲頓時將戲日及望雲的關係猜了個八九分。

卻見望雲臉上閃過訝色,沉寂片刻便轉向陸元燁急忙問道:「汝等見過吾師兄?」

畢竟久經人情世故,張遼直覺地感到望雲似乎對他口中的『師兄』有著複雜無比的情感,
因這還是望雲首次在眾人面前如此失態,語氣中少了一貫的威嚴強硬,卻多出一分的焦躁慌亂。
眼光不自覺移向曹彰身上,心中默默思索著先前其口中『比蹋頓人頭價值更高』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我不知道你這老頭在說些什麼!」沒想到望雲的問話卻讓陸元燁給板著臉這麼回覆。

望雲登時轉頭掃向曹彰,見後者僅微一聳肩卻沒有改口的打算,這才將其說謊的疑慮消去,再度看向陸元燁。

娜緹絲見事情已有轉機,知道陸元燁只是一時腦筋轉不過來,並非刻意要隱瞞戲日的消息,隨即代為開口接過話茬道:「前輩說的可是戲日先生?」

說到『戲日』二字時,就連門外負責看守的虎豹騎都能明顯感受到一股可怕的威壓從屋內驀然湧了出來,錯非他們是天下治軍最嚴的兵士,絕對遵守上頭發下的命令,加上屋內無有任何衝突聲,否則早就提著兵器衝進去救人了。

望雲再也沒有先前一派從容和威嚴的模樣,卻是有些急躁地道:「不錯!正是此人!快告訴吾他在哪裡!」

看到望雲現在這個樣子,誰也沒辦法和片刻前的他聯想在一起,甚至連曹彰一時間也懵了。
陸元燁當然不知道戲日此時身在何處,更不知該從何說起,只好跟望雲大眼瞪小眼,還是娜緹絲沒好氣地悄聲囑咐他將所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說給望雲聽才回過神來。

陸元燁大感意外地道:「戲日前輩是這老頭的師兄?」

話剛說完,除了望雲無甚反應外,其他人皆是以又好氣又好笑的眼神盯著他,娜緹絲更是嗔然地白了他一眼。
但是當陸元燁簡單交代完事情的經過後,除了望雲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樣,曹彰與張遼則是對這名奇人感到驚愕萬分!
如果陸元燁所言不虛,戲日所展現的實力簡直可說是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
要不是望雲仍在屋內,張遼幾乎都想上前駁斥陸元燁一番。
即便退一百步來講,姑且不論戲日是否擁有足以無視邊浚的實力,但在聽聞刀尊對此人動了殺機卻沒有得手時,張遼再也鎮定不住了,對他這個曾親眼目睹刀尊風采的人而言,這種話無異是信口雌黃!
況且在天道六奇中,戲日乃明面上唯一支持曹操之人,曹彰固然不用再提,張遼亦曾見過這人數面,卻從沒感覺到這個日奇有何出眾之處,若無郭奉孝親口證言,不光是他,恐怕曹軍上下都不會那麼輕易信服。
可望雲從頭至尾卻無有任何質疑,在陸元燁說到某些關頭時甚至會兀自點頭,彷彿這一切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情。

這令曹彰和張遼都不禁暗自心驚:「戲日究竟是為何要刻意隱瞞曹軍自身實力?」

此時望雲回復淡然的模樣,方才的驚慌失措早已不復存在,只是要陸元燁重複一次戲日臨走前的所說的那句話:『爾皆道白駒蔽日,頌天、歌月、盼星辰、稱浮雲,奈何人生乃一場大夢,吾以戲泯恩仇,辯駁皆否。』

陸元燁依望雲要求說完,瞧著望雲深思的模樣,毫不客氣地打斷他道:「我所知道的就這些了!」

望雲雖然被中斷思考,卻不甚在意,只是深深地凝視著陸元燁的瞳孔,似乎想從中再攫取些什麼情報,過半晌後才嘆道:「雖然吾早知戲日師兄乃非常人哉也,卻未曾料到彼竟能事先預測出吾之想法,更進而留言於汝等……『辯駁皆否』嗎?奈何、奈何,唉!」

甫一低頭看向仍倒地不起的霸刀,又是一嘆:「罷了!吾終究還是輸給了師兄,反觀汝更是早已一無所有!吾等既同是敗者,又何妨多給汝幾年時間慢慢走向盡頭呢?人生如戲,何苦執著!」

說到最後那句『人生如戲,何苦執著!』時,望雲露出極為黯然苦澀的神情,顯然是回想起不願想起的回憶。
霸刀以單手摀面,似是被望雲的話觸碰到內心最深沉的傷口,但依舊固執地不願做出任何回應,而其他人唯一能做的,僅是眼睜睜地瞧著霸刀雖強忍著痛哭出聲,卻仍是徒勞無功地止不住淚水肆意流淌。



望雲離去前分別對在場的每個人說了一句話。

他首先對曹彰道:「若此番會晤能再早上數個月,吾定會助汝繼承曹孟德的一切,而非是曹子桓、曹子建,甚或是曹倉舒!」

曹彰愣了一愣,旋而苦笑以對,張遼則是對這番話又驚又愕。
因光憑這句話便可明瞭望雲對曹軍內部的情況知之甚深,更直接點出幾名未來可能是曹操的接班人的名字。
無庸置疑,望雲早在一開始便曉得『曹文』即是曹彰。

眾人還來不及深思,望雲話鋒一轉,面朝娜緹絲語帶深意道:「雖然此事吾不應過問,不過呼廚泉的女兒啊,吾仍要再三提醒,非汝等之物,汝等便不該妄想!」

娜緹絲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面色煞白地低下了頭,默然不語。
曹彰和張遼面面相覷,皆是清楚看見彼此眼神中的驚訝。
這名頗具姿色的匈奴女子,居然就是單于呼廚泉的掌上明珠,娜緹絲公主!

張遼皺了皺眉,心中不解道:「確實匈奴公主在現下情況比蹋頓的人頭價值要高出不少,可為何公子亦和我一樣驚訝?」

依當時北方的情勢,雖然曹軍在日前大敗烏桓、袁氏聯軍,但美中不足的是沒能擒殺蹋頓,
還讓其一干人等逃向更北,也就是匈奴領地,曹彰此次領虎豹騎輕裝追趕即是要在失去蹋頓行蹤前截住他們,務必令蹋頓不能活著離開,以免他日東山再起,使北伐功虧一簣。
而就在不久之前,探子回報蹋頓等人剛進入一支匈奴軍隊的駐紮地,儘管呼廚泉素來與蹋頓不和,但在這種生死關頭下,難保呼廚泉會產生兔死狐悲之感而放蹋頓等人一馬。
這麼一來,即便事後曹軍前來要人,呼廚泉亦可用『草原遼闊無邊』這個說法堵住曹軍嘴巴,誰也拿他沒轍。
箇中情形斑駁複雜,非短時間內能夠輕易下決策。
不過對匈奴公主就在眼前的曹彰等人來說,自然又是另一回事。
最起碼能降低不少和荒村內的匈奴軍隊刀劍相向的可能性。
可從曹彰目前的神色來看,娜緹絲在場這件事似乎亦出乎他意料之外,莫非他先前所說的『東西』乃另有所指?

望雲毫不理會曹彰等人的反應,思索一會,逕自又對張遼一番打量,點頭道:「不錯,僅是武藝上略遜關雲長一籌,卻無其心高氣傲……吾已可預測,有朝一日汝定能成為令人聞之喪膽的將領。」

語畢似乎又嘟嚷著些什麼,在場只有曹彰和霸刀看得出望雲這是在向張遼傳音,應是有不願讓其他人聽到的消息。
本以為望雲是傳授關於武學上的心得,怎知張遼神色卻是越發凝重,雙手更是不自覺地握拳顫抖。
對深知張遼穩重個性的曹彰而言,這是件相當不可思議的事情,究竟望雲對張遼說了些什麼呢?
他當然不會蠢到直接向張遼詢問,因這麼做不但不見得能問到確切的消息,亦會失去好不容易樹立起的公正形象。
曹彰表面不動聲色,但暗自對望雲的傳音留上了心。

望雲接著簡單地向正在調息中的霸刀說了句:「來年冬天若汝還未死便來尋吾吧!」

最後終於輪到了陸元燁,只見望雲先是瞥了一眼鳴鴻刀,嘴角溢出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緩緩道:「儘管汝並不知情,卻也可算是選擇了前方的道路,想來不久的將來汝會遇上一名姓展的青年,至於是生是死便要看汝之造化,那刀……罷了,未來又豈是吾可妄言的?」

陸元燁聽完只覺得莫名其妙,正想追問幾句時,後方的霸刀卻是睜開眼激動地道:「望雲先生!方才你的意思莫非是——?」

「又如何?」望雲冷冷地盯著霸刀,語帶不屑道:「雖說吾此次放過了汝,卻不代表汝就此抹消先前所犯下的罪孽!汝竟還奢望原諒?可笑!汝可知那孩子清醒後的第一句話便是要將汝千刀萬剮,即使背上千萬罵名亦在所不惜!汝以為還能改變什麼?汝有那個本事能將死者復生麼!」

霸刀臉色頓時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忽地又嘔出一大口血,癱倒在地。

陸元燁見狀,連忙攙扶起脫力的霸刀,同時憤怒地對望雲道:「老頭!你!」

霸刀揮了揮手,向陸元燁說了聲不打緊,後者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止住下面的話。

望雲回復肅穆面容,旁若無人般地對屋內其他人道:「曇諦閣下雖出手淨化此地,卻也僅能保得了一時,今夜過後,妖邪復出,此地短時間內怕是不會再有人跡……話已道盡,汝等好自為之。」

卻見望雲飛仙般地掠上了屋頂的缺口,像是深思該何去何從般地微微一頓,飄然而去。
在場只有曹彰露出凝重神情,靜靜咀嚼著『妖邪復出』四字,而其餘人不是沒放在心上,就是還沉浸於先前對話的震驚之中。

直至曹彰回過神,發現其他人的狀況不禁啞然失笑,輕咳道:「事發突然,還未來得及自我介紹,勿要見怪!在下曹文,這位是我曹軍大將張遼張文遠,見過霸刀前輩、娜緹絲公主,當然,還有這位兄弟。」

說完暗中以肘頂了頂尚未回神的張遼,後者見狀,連忙尷尬地抱拳施禮。
幸好另一方也沒真正回過神來,只是草草回禮,並不在意方才張遼的失態。

「哪裡的話?」霸刀匆匆收拾情懷,笑道:「請勿多禮,若非曹公子出手相救,現在世上再也沒有霸刀這號人物啦!」

頓了頓忽然又猶豫地道:「聽曹公子方才說尊師乃是南華道長,我與尊師並不相識,無故蒙此大恩,恐怕……」

曹彰笑著打斷霸刀:「家師確是南華,但真正救前輩之人並非是他。」

霸刀露出不解神色,拱手道:「願聞其詳。」

「之前的話乃是戲日前輩透過奉孝先生轉述於我。」曹彰吐了口氣,臉上浮現出回憶神色,半是感歎半是佩服地道:「如今想來,此人可怕得超出我的想像太多!那時奉孝先生仍未逝世,他卻已預料到今日之事,更推測出我會在附近,最可怕的當屬他對於人性的掌控,精確到了旁人無法想像的地步!縱使他說的那話並非家師一貫的語氣,但我猜這應當是刻意要讓望雲前輩知道此乃他親口之言,目的應是要望雲前輩不去尋家師晦氣。」

霸刀沉默地點了點頭,開口欲說些什麼時,房門忽然被猛然打開,卻看一名虎豹騎急忙地向曹彰道:「報告公子,據先前派出的探子傳來的消息,蹋頓匯流戰敗的烏桓軍共百餘人,不知為何與駐紮附近的匈奴隊伍發生戰鬥,如今已佔領其駐紮地了!」

娜緹絲驚訝地『啊』了一聲,陸元燁則是不等曹彰提問便下意識開口道:「說詳細點!」

除了心神紊亂的娜緹絲外,不光是曹營方的張遼,就連霸刀都不禁對陸元燁的無狀之舉蹙眉。

那虎豹騎愣了愣,轉頭看向曹彰,後者卻毫不介意地聳肩道:「無須在意,說吧!」

「是。」虎豹騎恭敬地抱拳,面朝曹彰彙報道:「探子來報,距今約一刻鐘前在匈奴駐紮處發現蹋頓等人的蹤跡,依公子之囑咐只派兩名探子回報,其餘留下來繼續監視,結果發現蹋頓僅派袁熙、袁尚等人同匈奴方交談,他則留下來和己方軍隊說了些什麼後便從隱密處混進匈奴營區,不久後便傳出慘叫聲,是以再派出兩名探子將消息傳至;過後不久見只十餘人穿戴匈奴軍裝的人狼狽地逃了出來,但轉眼間就被追出來的人給盡數殺光,屍體亦被拖進裡面,見著這情形後我方探子長自願留下,其餘人已盡數歸隊。」

曹彰露出與方才截然不同的認真神情,思索一會後問:「意思是,爭鬥開始之前匈奴方並沒有見到蹋頓本人及其軍隊?」

卻見又一名虎豹騎進屋抱拳道:「是,烏桓一方乃是主動進入紮營處,在此期間,屬下等人並未見到雙方有任何接觸。」

「好,做得很好!」曹彰滿意地笑道:「交代其他弟兄備戰,曹某在此承諾,無論生死,各位所立下的功勞絕不會少!」

忽然又在眾目睽睽之下從屋內走出,以更為清晰的音量道:「而第二個承諾則是若各位肯按命令行事,絕不會少半根寒毛!」

語畢,二十餘虎豹騎整齊劃一地轟然應諾,雖僅只是個二十數人的軍隊,其氣勢卻深深感染了非曹軍的霸刀三人。
雖不知曹彰究竟何來的自信能保證別人的生死,但不得不承認這番說法讓在場虎豹騎彷彿吃下一顆鎮心丹般,更有一些虎豹騎的眼神中充斥著對曹彰的盲目信任,這等帶兵手段令娜緹絲這位匈奴公主看得目瞪口呆。
陸元燁內心五味雜陳,畢竟不到一天前,無論是對他客氣的下屬,或總是對他語帶譏諷的同僚想必都已是凶多吉少,那麼他自身又怎麼樣呢,追根究柢而言,這些人與他並無實質上的同胞關係,更可能是毀了他生活的傢伙,現在是要以匈奴隊長的身分去向烏桓報仇呢,抑或是乾脆趁此時機脫離,回到中土安穩過活?

想到這裡,陸元燁不禁自嘲地暗道:「回到中土又如何,對他們而言,我不過也就是一個『匈奴人』吧!」

瞥了一眼面色仍是有些蒼白的霸刀,說不定最好的歸宿還是陪伴師尊浪跡天涯,專心致志地學刀,完成他所交辦的任務
就在此時,陸元燁發現娜緹絲正輕輕地拉著他的衣角,似是察覺他此刻的想法。
他嘆了口氣,原本擬定的計畫亦隨之煙消雲散。
正當陸元燁還在胡思亂想這些事情的同時,曹彰已走回屋內並將門關上,屋子又剩下五個人。

張遼笑道:「屬下很久未見到這麼有幹勁的虎豹騎了。」

曹彰不以為意地道:「文遠兄別糗我了,不過是偷安小子的招來用罷了,可別跟我說你沒有發覺!」

說罷二人相視大笑,看得陸元燁和娜緹絲一陣莫名其妙。

霸刀則是點頭讚許道:「曹公子確是一名難得的將才,一次派兩個探子想來是要互相援護,卻不知方才提問雙方是否有過接觸又是何故?」

「前輩過獎了。」曹彰並無任何得意的模樣,面色凝重道:「在下先前的發問是為了要釐清蹋頓所針對之人是誰,就從結果而言他的目標應是——娜緹絲公主。」

娜緹絲被這番言論給嚇了跳:「我?」

霸刀皺了皺眉:「曹公子可否說明白些,怎能僅憑一句話便說蹋頓的目標是這位小姑娘?」

曹彰點頭沉聲道:「也難怪各位會有此疑慮,儘管我不曉得蹋頓是從何得知有關公主的情報,不過以現在的形勢而言,匈奴與曹軍是敵非友,假使蹋頓願意出面交涉,匈奴就算不願包庇也應不至於趕盡殺絕,就我方先前的推測,匈奴大有可能放他們一馬,也就是說,無論如何,這個交涉對烏桓是有利而無害的。」

「但蹋頓卻要袁氏一族出面,自己卻夥同殘軍混進軍營,這便是問題所在。」曹彰刻意停頓了一會,又道:「想必蹋頓也知道我軍定會出兵取他性命,但亦十分清楚我軍對匈奴多有顧忌,會極力避免與匈奴起衝突,因此,假扮匈奴軍應是最好的辦法,縱然心知蹋頓就藏匿於匈奴軍中,我軍也不會貿然地要求搜營。」

「這位兄弟,若你是領導這支軍隊的將軍,烏桓一方若提出這個要求,你會否答應?」令人意外地,曹彰這句話卻是朝陸元燁提問,且又不無幽默地補了句:「當然,不必顧慮我的感受。」

陸元燁雖是心煩意亂,卻仍是勉力將雜思排除,冷靜下來思考後道:「我會同意。」

聽到陸元燁的回答,張遼不知為何竟露出審慎的表情。

曹彰瞥了張遼一眼,笑道:「哦,可否說說看你的理由?」

陸元燁道:「烏桓一除,匈奴與曹軍之間便再無緩衝,雖然僅是我個人的看法,但目前匈奴無法戰勝兵強馬壯的曹軍,倘若只是將蹋頓等人藏匿軍中便能打發前來的曹軍,這樣既能賣給烏桓一個人情,亦能維持北方的局勢,十分合算。」

娜緹絲拉著陸元燁的手嬌笑悄聲道:「真沒想到你居然還是個當將軍的料,回去定要告訴父王許你個大將軍當!」

即便陸元燁再怎麼笨,也知道這等於是娜緹絲變相地求他留下之軟語,登時只是沉默不語。
娜緹絲見狀,卻也只是止住笑臉,一雙手則是緊緊抓著陸元燁不放。

「這位兄弟說得不錯。」曹彰故意裝作沒看到眼前這對男女的互動,逕自道:「如此合算的交涉,蹋頓卻又是為何要搞得如此複雜呢?當然,夥同或殺光這支隊伍再偽裝成匈奴軍,兩者對曹軍而言皆是相同結果,那對匈奴而言呢?」

曹彰盯著娜緹絲,一字一句道:「試想,若公主渾然不覺地回到已經被烏桓佔領的軍營,後果會是如何?」

張遼嘆道:「若事情發展到這等局勢,蹋頓應會要呼廚泉單于助他東山再起,除非單于不顧公主的性命。」

霸刀亦道:「連我也看出來了,蹋頓這老傢伙是要將呼廚泉也拖下水,逼他不得不一起對抗曹軍。」

陸元燁心中狂呼好險,若他先前沒有忽然改變主意把娜緹絲安置在此處,蹋頓的毒計怕是很可能會得逞。

娜緹絲緊咬著嘴唇、陰沉著臉,輕聲向陸元燁道:「我知道是誰出賣我了。」

就當陸元燁正要詢問究竟時,曹彰的話又傳至耳邊:「時間緊迫,在下等人此行目的乃是取蹋頓的項上人頭,為避免呼廚泉單于的誤會,可否請公主事後解釋事情經過給妳父王知道,待會我軍也好放開手腳去做。」

娜緹絲出人意表地道:「請讓小女子也一起去!」

其餘四人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

曹彰最先反應過來,知機地打蛇隨棍上道:「如此甚好,有文遠兄在,可力保公主周全。」

說罷朝張遼使了個眼色,後者意會後附和道:「屬下領命!」

霸刀本一頭霧水,見曹彰的目光不斷地在陸元燁和娜緹絲身上徘徊後亦微笑地道:「若不嫌棄我這把老骨頭,也讓我加入吧!」

曹彰笑道:「有前輩在,蹋頓的好日子也算到頭哩!」

事實上曹彰這話說得極為可圈可點,因在場誰都知道依霸刀現在的身體狀況,殺一些蝦兵蟹將尚可,卻絕不適合和有些武功底子的人動手過招,陸元燁在之前都能不懼望雲挺身而出,又怎麼可能在這種時間點讓他犯險呢?

張遼將門拉開,語帶催促地道:「兵貴神速,勞煩二位先行上馬,公子習慣在途中說明該如何行動。」

曹彰暗讚張遼這臨門一腳的催促,料想陸元燁此時也不得不表態是否偕行了。
娜緹絲深深地望了陸元燁一眼,卻意外地什麼話都沒說,果決地率先從屋內走出。

霸刀倚刀而立,拍了拍陸元燁的肩頭道:「小子,有些事情錯過了便無法重來,好好想想吧!」

語畢也跟著娜緹絲往屋外步出。
陸元燁腦海卻只是不斷回放著娜緹絲適才深情卻決絕的眼神。

見陸元燁呆愣在原地,曹彰只是拱手道:「這位兄弟,那我們就先行一步了,後會有期!文遠兄,咱們走吧!」

張遼跟在曹彰身後,低聲道:「公子不勸他嗎?」

面對這句問話,曹彰半自信半苦笑地道:「這招依舊是偷師安小子,但我敢打包票,他肯定會上鉤。」

果不其然,在說完這句話不久,後方便傳來陸元燁的聲音:「曹公子還請慢走!也讓我一起去吧!」

曹彰向張遼聳了聳肩,似是在說『看吧?』。



馬上。
曹彰命三騎將馬讓出給陸元燁等人,且令那三人留下待至徐晃前來再傳遞己方去向,隨後便領著二十餘騎急奔而去。
另一方面,陸元燁三人對這位『曹公子』又有更進一步的了解。
曹彰給出的戰略不但簡單,亦是相當有效。
其一、曹彰將二十餘騎再一分為二,為前後二隊:
前方隊伍僅不到十人,由張遼領隊,詐作上前盤問蹋頓下落的曹軍,刻意要以詢問未果使蹋頓放鬆戒心,在這種節骨眼下,即便蹋頓頭腦再怎麼不靈光也不至於打草驚蛇,對這不到十人的隊伍痛下殺手。
之後才是重頭戲,這支隊伍要假裝離開,將座騎放走,卻是以合圍之勢分別守在軍營四周,待至第二個隊伍前來。
若是一般的隊伍有可能會在包圍的行動中被發現,對虎豹騎而言自然是沒有這層疑慮。
其二、將陸元燁和娜緹絲分出,做為第二個隊伍,亦是誘餌,蹋頓等人見匈奴公主前來定會有一番騷動,此時敵方所有心神皆會在娜緹絲身上,乃是警戒最為鬆懈之際,前方隊伍聽得騷動聲便放火燒營,並守住最近的出口,以自身性命為優先地盡可能殺敵。
其三、後方隊伍先行藏至附近,觀察敵方動向,等待火光一起即現身突襲,目標當然是蹋頓的人頭。

曹彰在離駐紮處有一定距離的地方向其他人道:「縱然敵方五倍於我,卻也只是些殘兵敗將,不足言勇!且又剛經歷過與匈奴軍的一番惡戰,想必不僅在人數方面有所折損,身心也疲乏不堪了吧!反觀我軍,各位不但都是曹軍最為自傲及精銳的虎豹騎,更有張遼張文遠將軍帶領,
加上不久後徐晃將軍會領著大軍來援,我們並無任何失敗的要素。諸位以逸待勞,對上烏桓殘軍,我想應該不至於會讓我失望吧?」

虎豹騎等一同翻身下馬,單膝跪地齊聲道:「屬下願以性命擔保,必取蹋頓首級!」

「此次行動,間接關係到我軍北伐的成敗,但我希望各位能以自身性命做為底限,蹋頓……就由我和張遼將軍來動手吧!」

說罷,曹彰看了張遼一眼,後者抱拳應諾。

「記住,諸位都是我軍重要的骨幹!」曹彰平靜地道:「答應我,要活著回來!」

「行動!」

一支僅二十餘人的精銳騎兵,氣勢如虹地往彼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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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哈姆特小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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