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翔漫無目的往前走,身影淹沒在驚慌逃生的人群當中,她什麼也不在乎,生死已不在重要,反正像她這種人,肩膀又能承擔什麼責任?
沒有任何力量,沒辦法保護任何人,也沒辦法改變任何事。活在世上沒有任何意義,這種廢人死了也好。
空洞無神地雙眼朝天空望去,那片被火焰照亮成橘紅色的無雲夜空中,飛行著幾隻烏鴉,喧嘩吵雜聲裡透出幾聲沙啞鳥鳴,似乎正嘲笑底下所發生的一切。
她步履蹣跚,不斷往前走,與逃亡人群產生鮮明對比,沒有人有閒暇注意她,也沒有人有時間幫助她,這裡有得只是充滿世間醜惡的人生百態。
「讓我們先走,你擋什麼路?」年輕人毫不猶豫地用力推開前方老態龍鍾,身體微微顫抖,用盡力氣往前行進的年邁老人,老爺爺禁這一推跌倒在路旁,那付脆弱身軀似乎再也無法站起,只能像具屍體般趴臥在路旁屋簷下。
「搶劫啊,快抓住他。」回應少婦吶喊的只是一片空寂,人們只顧逃命,沒有人想要往前追,唯一抓住搶匪的只會是另一個搶匪。
殘忍醜惡之事不斷發生,有人持強凌弱,有人拿刀砍人,更有人為顧逃亡放火燒屋,反正只要死得不是自己就可以了。
人類啊……這個世界最該滅絕的物種……
這是條修羅之路,帝翔腳下不知何時早已踩得一片泥濘,黏稠噁心的液體躺滿前方街道,濃濃血腥味飄散空中,血路當中是否藏有救贖?她不知道,也不願去曉得。
「雪娜……對不起……」
喃喃自語,帝翔搖搖晃晃往前走,她不想拋下雪娜,可是留下來不但幫不上忙,還有可能拖累雪娜。既然受傷,那就傷個徹底,要當壞人,那就別回頭吧。
「我這種人,早就應該去死。」
可是帝翔沒有自殺的勇氣,甚至看到別人要殺她身體還會不由自主的發抖,少許勇氣早已在漫長養傷生活中消磨殆盡。她從來也沒想過發生戰爭後會變成這樣,真可笑,她原本還發誓過一輩子不要再讓雪娜哭泣。
她乾咳幾聲,隨著前面幾聲,咳嗽聲越趨猛烈,彷彿想把身體裡的東西全咳出來,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她也不管自己現在是甚麼樣子,自顧自的咳嗽,流了滿臉眼淚鼻涕,她依然咳著,身體彎曲捲縮在躺滿鮮血的街道。
後面有人發現帝翔而即時繞過她繼續往前,更有人只顧倉皇逃生沒注意到帝翔,直接被絆倒,氣得飆出髒話,用力一踢,把帝翔踢到路旁屋簷下。
要不是絆倒的人正在逃命,沒有心情理會帝翔,恐怕只會有更深的報復。
她一直咳嗽,似乎現在所能做的事情只有咳嗽,用力的咳,咳出了滿嘴鮮血,毫無所覺,雙手交叉緊緊抱住胸口,不斷地咳。
一陣細微的刀劍交擊聲從屋後傳來,傑克與盜賊交戰,邊打邊跑,逃竄到大街,傑克從來也沒想過自己會這麼倒楣,前腳才剛踏出沒多久就遇到敵人。
(他媽的,我忘記打過來的是鐵石盜賊聯合,盜賊走得路都是一樣的啊……)
傑克第一次埋怨起自己的職業,自胸口掏出幾把小刀往後扔,企圖拖住對方。
「兩位大哥,自己人啊!」傑克高喊道︰「有必要打打殺殺的嗎?我又不是傭兵黑狗,你們緊咬住我幹什麼?」
兩名盜賊不發一語,射出小刀回應傑克,被火焰映照出藍光的刀刃抹有劇毒,傑克不敢硬接,往後一躍跳過屋簷,剛好落到帝翔旁邊。
「所以我常常說盜賊不是個好職業,沒事在刀刃抹毒很好玩嗎?」傑克頭一低,驚鴻一瞥間,眼角餘光剛好看到帝翔,驚愣一下立刻計從心來。
「這位不是傭兵王凱爾的女兒嗎?帝翔.伏因斯特,妳在這裡做什麼?」
傑克深怕沒人聽到,刻意把「帝翔.伏因斯特」的音量放大,吶喊聲迴盪街道。伸手抓住帝翔腋下,把帝翔像小貓般拎起。
兩名盜賊後腳跟上,跳到傑克前方,正準備下手時,剛好聽到「帝翔.伏因斯特」這個名詞,一齊停止看向傑克。
從來也沒聽說過傭兵王凱爾有名女兒,不過假如這是真的,那可是大功一件,能換取的賞金跟地位提昇將無法想像,他們受到誘惑,雖然想要立刻動手搶人,不過一時之間並沒有把握成功,所以準備看看傑克要做什麼。
「看看這付容貌,這種氣質。」傑克單手托住帝翔下巴,露出猥縮諂媚的笑容,把帝翔的臉對向盜賊,讓對方能看個仔細,「嘿嘿……雖然沾了點血,不過這種等級非富即貴,她就是傭兵王凱爾的女兒啊。」
傑克彷彿變身成黑市拍賣奴隸的老闆,演得為模唯肖,說道︰「原本我不想這樣做,不過為了性命安危,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東西會比生命還重要呢?」他痛心疾首,擠出幾滴眼淚︰「客倌你們賺到了,現在我不要錢,只要你們肯放老子跑路,這名美女立刻打包送給你,讓你們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