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火腿加蛋穩穩握在左手上，然後右手抓著用草莓塑膠盒裝的蘿蔔糕給阿黛勒看。她好像覺得這是什麼特技表演，高興地拍了拍手。盯著我一段時間才知道原來我是在讓她選早餐，她偏著頭煩惱了一下，就指了火腿加蛋。
我跟烏鴉的早餐是缺了火腿、前幾天還沒吃完的蘿蔔糕加上飲用水。阿黛勒大人的餐點是切片煎火腿、荷包蛋跟一杯牛奶。誰是下人誰是公主從此可以看出。
現在一臉慘烈的烏鴉安份守己地吃著蘿蔔糕，我則是眉頭都快皺成一條光榮的吊橋了。昨天鬧了一晚上，最後睡不到三小時。所以我們三個今天還能在上學時間前醒過來，這真是一件值得鼓勵的事。
「啊嗚……」
阿黛勒發出奇怪的聲音，要拿我眼前的胡椒鹽。感覺上這個人並不是故意這樣做的，她的身高實在太矮，如果不站起來就絕對拿不到這個位於餐桌正中央的調味料吧。但是她伸手然後用力所發出的聲音，實在讓人覺得像小孩子一樣，我把瓶子拿了起來，遞給她。
「嘿嘿──」
她笑的很開心，比起說是同學，還不如說像是妹妹之類的東西……這麼想真是失禮啊。
「一大早就要被笨蛋情侶閃瞎……」
「……你想知道你吃的蘿蔔糕放了幾天嗎？」
烏鴉用叉子插到第三塊上面，然後沾沾醬油放進嘴裡。
「實在是很難吃。不過只要有醬油，我到哪裡都能活下去。」
我們吃完早餐後，利用上學前的時間打開電視。完全意料之外的事情，我們所就讀的學校竟然因為昨天的事件被介入調查，爆發了相當嚴重的包商建築弊案。檢方為了清楚調查學校建築，封鎖了學校一天。因此很多早起的學生教師到了學校，才知道今天放假的事情。
我無趣地看著電視頻道隨口說：
「你覺得這也是那個上傳人弄的鬼嗎？」
也許是受到烏鴉的影響，我優先推論到的竟然是上傳者為了讓我們今天一天都用來跟他鬥法，所以幫我們把學校開放假期。但我期待著的友人竟然沒有回應我的問題。
「耶！四天連假！太棒啦！」
烏鴉幾乎要跳起來歡呼，我一臉沉默地的瞪著他，今天可能就是我的生死大限，他卻一副無關緊要的開心大叫。等到他發現我並沒有因為放假而歡呼後，才冷靜下來。
「咳，那麼我來為昨天施行強暴未遂的白熊先生說明現在的劣勢以及方案……」
……於是我們又浪費了五分鐘在無意義的扭打上。過了一陣子，我們重新坐正。烏鴉坐在我跟阿黛勒之間，但我們兩個人是分坐在客桌兩邊的椅子上，所以沒有連在一起。
「首先要提的，是針對Destiny的作戰。」
「你已經有辦法了？」
烏鴉哼哼哼地發出冷笑。
「對方不過是個無知識的怪物罷了，你以為我們人類是憑什麼以這種低弱的繁殖力稱霸於地球上的？那當然就是我們擁有智慧啊！」
也就是說對方如果是有知識的怪物就沒辦法……我省略了在心中想的這段話。
「Destiny是隻巨大的怪物，先不考慮他的硬度如何，我們也不確定是不是有辦法在灰色世界裡找到像樣的迫擊砲來攻擊他。即使是有，白熊你也不見得有使用的知識。」
「別繞圈了，如果你講到一半我就進去了怎麼辦？把重點先講完吧。」
於是烏鴉清了清喉嚨。
「別急，每一件事都是有先後順序的。總之呢，想破壞怪物這個想法是不可能的，但如果放任他活動起來的話，恐怕在解出灰色空間主人所開給你們的謎題之前，你們就先被踩扁了。」
是啊還真是有建設性的結論。烏鴉大概覺得我看起來不怎麼信服，所以終於把話切入了核心。
「反過來想，只要讓它不能動就好了。畢竟我們只是要把謎題確實的解開，而不是擊敗它。所以如果它不能動，就達成目的了。」
不能動彈嗎？如果是一隻那麼大的怪物，那應該只要跌倒就爬不起來了吧。雖然我是這麼想的，卻連自己也都很沒信心地說道：
「所以要絆倒他？」
烏鴉搖動右手食指，發出嘖嘖嘖的聲音。
「如果我不是你的同學，還真不知道你要怎麼活下去啊白熊！聽好了，我們可以讓這個巨人沉下去，你們在灰色世界裡沒有飛在半空中，黑影怪追的速度也不算非常快，所以，可見得那只是像鏡子世界般的東西，跟現實一樣，重力的影響還是有的。只要讓Destiny掉到它再也爬不起來的地方，用水的重量壓它下去，甚至連攻擊的動作都不需要。用怪物會跟蹤你們的這項特質，吸引它走到大片的水下就可以了。」
聽到這一段，我還以為烏鴉有什麼妙策，真是令我太失望了。
沒錯，這個想法我也想過，只要能讓它走向大海或是很深的洞裡，那就好解決。可是這個大城市裡哪來什麼鬼洞？而且還是要只要他摔下去，就不能爬起來的洞。而大海就更不用說了，除非阿黛勒在中學時也玩過一段時間的船，不然我們根本也出不了海。
感覺上烏鴉好像知道我在煩惱什麼，他哼哼哼地笑了幾聲。
「還是有辦法的，只要讓它摔進湖裡就行了。」
「湖？」
「沒錯啊。湖本身就是個天然地洞，不要因為成了划水遊憩的場所，就忘記它是擁有這樣的功能的。」
那也得找到夠寬又夠深的湖……
「中正湖可以嗎？」
「美濃那邊？我理想的是選大鬼湖啦，不過萬一你現在人就被抓走，那也上不了山了。再不行就只能換鳳山水庫或阿公店水庫……」
「咦？等等，水庫也算是湖啊？」
「你在說什麼傻話，水庫就是一種人工湖啊。用堤壩所造成的湖這種感覺。不過也不是每個水庫都能滿足我們的狀況，像剛才講的那兩個，恐怕只能讓Destiny泡泡澡而已。」
說到泡澡，萬一這個計劃真的成功，Destiny一腳踩進湖裡跌進去的話那會怎麼樣？水不是會從裡面整個往外沖出？對現實世界會有什麼影響呢……
阿黛勒不曉得有沒有在聽我們說話，她一會搖著腳、一會看看桌上的東西。看到她無趣的樣子，我從書架上拿了兩三本地理書來，放在她眼前給她看。烏鴉則繼續把最後的話說完：
「總之，不管發生什麼改變，萬一不能阻止Destiny的行動，那麼唯一方針就是逃跑。」
「……說的倒輕鬆啊。」
話題告一段落，我走到餐廳去裝水。烏鴉好像在對阿黛勒解釋書上的湖要怎麼去，或是剛剛的計劃什麼的，阿黛勒帶著意味不明的氣氛點點頭，感覺上好像真的聽懂了。難道烏鴉的語言天生就可以跟各種國家的人溝通嗎？
我把水杯一一放在他們面前，烏鴉拿起來，從杯子邊際倒了一口。我想起昨天晚上的結論，把水杯放好後，就正對著烏鴉講話。
「對了，昨天晚上我想到一件事。」
「其實阿黛勒是你妹妹嗎？那你又加犯一條近親……」
「喂！你這謊也扯的太遠了吧！」
「你怎麼這麼說呢，科學與邏輯就是從懷疑出發的啊。」
要是研究這兩種學術的人聽到烏鴉講這種話，不把他五馬分屍才怪。我咳咳嗽清清喉嚨，早餐的蘿蔔糕有點黏，難不成真的過期了嗎？
「我是這麼想的，我跟阿黛勒應該都跟灰色空間沒有關係。在剛進入灰色空間時，她也跟我一樣陷入了混亂。所以她可能也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烏鴉難得地“嗯哼？”一聲，翹著囂張的二郎腿，把水杯握在手中一邊喝一邊聽我說。阿黛勒則是用雙手捧住水杯喝水，仔細地聽我說些什麼。
「而且，我們兩個在分開的時候是沒有什麼關係的。阿黛勒跟我原本不過是同班同學，如果不是這次的事件，我們也不會像現在這麼接近。但是這件事卻把我們兩個都捲入進來……所以，我猜灰色空間的成立原因，果然還是那個上傳者。跟我或阿黛勒沒有關係。」
不知道為什麼，在講跟阿黛勒的關係時，她好像顯得有點沮喪。可能是因為我叫了她的名字，她卻聽不懂我在說什麼吧。烏鴉點了點頭，把水杯放回桌子上。
「我來做個結論吧。」
這次換他清了清喉嚨，看來他也對蘿蔔糕的黏性有感覺。
「上傳者製造了灰色空間，這個目的不明。可以得知，結果是把你們這兩個沒有關係的同學連接在一起。而從數天開始的Raven Frost動畫與騷動，則是這一切的開端。它跟灰色空間有明顯的關係線存在，讓我們能夠從故事得到逃出灰色空間的線索或是靈感。」
我點點頭同意烏鴉的說法。雖然還沒有更進一步的線索被得出，但目前這一切應該已經是全貌了。Raven Frost動畫做為灰色空間的引導，而我們則必須在灰色空間裡做些什麼，達成那個截至目前為止也是“未知”的上傳者所想完成的事。
「我有兩個假設。」
烏鴉的假設一直以來都很接近答案，不然至少合於邏輯。我跟阿黛勒稟氣凝神地等著他繼續說下去，等到都有點緊張發汗了。
「上傳者可能是來自未來的阿黛勒。」
……我怎麼會有這種荒謬的想法呢。
創作內容
【小說】虹色的車輪－終章（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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