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袖將最後倒數第四根的蠟燭熄滅,款冬走在燈火微暗的教堂內,他看了一眼時針指著二的古鐘,然後走到神父主持婚禮的台前拿起那本尚未闔上的聖經。款冬望著窗外的夜空思付了一下,接著不急著離開教堂的他乾脆直接坐在長椅上翻閱起聖經。
過沒多久,就在他讀的入神的時候,教堂被上鎖的大門「碰」的一聲被踹了開來。伴隨著寒冷的夜風吹入一室燭火搖曳,衣衫有些凌亂的朝恩快步踏進教堂,接著像是發洩怒氣般用力的將自己摔在長椅上,臉上盡是一片陰霾。
「…你離開好久……」款冬緩緩開口,闔上聖經。
「氣死我了!!」朝恩疲憊的將頭向後往椅背靠著,他伸手按了按緊皺的眉心,模樣有些苦惱,「居然被那個紫什麼的混帳給逃掉了……」
真是太大意了!原本他以為紫什麼的會乖乖的接受他的挑釁跟他打上一場,但沒想到那傢伙從頭到尾根本就像是在放水般躲躲閃閃的,完全沒有出手攻擊他,甚至還好言相勸的說著什麼他無心戀戰之類有的沒的,讓朝恩在氣的準備反唇相譏之餘,一個不注意就給他溜了。
「…紫丁香……」款冬喃喃唸道。
「你知道啊?」朝恩挑了挑眉,「算了,這個不重要。我比較在意的是繡鳥跟廉觀那兩位仁兄,廉觀應該是幾個小時前送到你這來的吧?怎樣?傷勢如何?」
「廉觀已經沒事了。」
「那繡鳥呢?」
「……還不太確定…」款冬搖頭。
「什麼叫還不太確定?」朝恩蹙眉,是指他的眼睛還是怎樣?如果說會瞎掉,那也已經是預料中的事情,況且繡鳥也不是因為眼睛看不到就再也不碰劍的那種人。
「………」款冬嘴唇微開,尚未啟齒卻又闔了起來。許久等不到他答案的朝恩疑惑的順著他落在門外的目光看去,接著在某人愉快的踏進教堂時,朝恩的臉上狠狠一僵。
「小雨!!不好意思,打擾了!!!」沃雪開心的對朝恩揮手著。
「天啊……」朝恩無力的將臉埋在掌心裡,「好樣的…你看看那個蠢東西帶了誰過來……」
「……」款冬的目光落在笑蓉身上,他沒有回話,只是用一種「反正遲早都要面對」的眼神反看了朝恩一眼。
「怎麼了?小雨,你看起來好像很不開心欸。」沃雪關心的繞在朝恩身邊打轉,像隻小鳥般嘰嘰喳喳的講個沒完,「哇,你的頭髮好亂喔,而且衣服也沾了一些塵埃,咦?你的耳環少一個了欸!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剛才偷偷跑出去打架對吧?」
「我是光明正大的打好嗎……」懶的跟她爭辯的朝恩隨便應付了一句,接著他轉首看向站在門畔欣賞著牆上浮雕的笑蓉,「妳是來找繡鳥的對吧?」
「嗯。」
「…妳可以過個幾天再來嗎?」
「為什麼?」笑蓉不加思索的問。
「呃……這個嘛…」朝恩突然覺得有些口乾,「唉…算了算了,反正遲早都要面對的,不如現在就先解決。」
笑蓉覺得有些疑惑,但她沒有問出來,只是看著朝恩深吸了一口氣,接著用最快的速度說出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語畢,朝恩覺得有些熱的用手搧著風,一邊覷了一眼笑蓉的表情。
「…他什麼都沒告訴我………」笑蓉喃喃道。
「他一直都是那種人。」朝恩說,搞不好繡鳥在臨走前還是一付「明天還要改帳簿」的無表情臉。
「帶我去看他!!」笑蓉抓住朝恩的衣擺,激動的說。
「不行。」朝恩想也沒想的就拒絕,如果帶她去看繡鳥的話,她一定會被嚇到,因為款冬所謂的「還不太穩定」他很明白那是什麼意思。
「求求你……」笑蓉低聲哀求著,「一眼就好了……」
「………」朝恩沉默了一下,接著他轉身取起牆上的燭臺,面無表情的看著笑蓉,「我可以帶妳去看他,但是妳要答應我一件事情,妳不能靠他太近,知道嗎?」
「……嗯。」笑蓉輕輕點了點頭。
「走吧。」朝恩走向教堂左側的光線不明的長廊,笑蓉跟在他的身後,一路上她隱約有聽到清柔中夾帶一些愁緒的歌聲迴盪在長廊裡,音色似男也似女,但是卻又不知道從哪發出來的。過沒多久後,朝恩停在一扇木門前,他轉頭看著笑蓉。
「記住我說的話。」
「嗯。」笑蓉可以感受到掌心裡因緊張而微微沁著冷汗。
「那我要進去了。」
朝恩推開了木門,見朝恩已經進入後,她也連忙踏進房間,接著一股像是青草的藥味撲輕掠過她的鼻稍,她站在門邊看著朝恩將燭臺放在木桌上,然後走到床前揭起白色的床帷。
「啊……」笑蓉微微吃驚。
躺在床上的繡鳥眼睛上纏著幾圈繃帶,上面微微滲著血,胸前也是一樣,但他的雙手卻一左一右的被鐵鍊固定在床的兩側,像是……要防止他攻擊人似的。
「放心,他暫時是死不了的,只是……」朝恩靜靜的說。
「為什麼要綁著他?」他的手腕都是瘀血的啊……
「………」朝恩沉默。
就在朝恩想要拿起桌上的濕毛巾時,繡鳥的呼吸突然間變的有些急促,胸膛開始劇烈起伏。朝恩臉色微變,他連忙站起身擋住笑蓉的視線,並且用力的壓著繡鳥雙臂,「快點!!妳先離開!!!!」
「什麼?」笑蓉還來不及反應,便看到原本躺在床上休息的繡鳥像是發了狂般弓起身子用力掙扎著鐵鍊的束縛,他的手上、臉上、脖子上都陸陸續續的浮出一條條青筋,「繡鳥!!」笑蓉驚恐的奔至床邊。而沒有多餘心思注意笑蓉的舉動,朝恩只是一手壓著繡鳥的肩,另一手在他的頸胸前不停的施放著治癒術。
「繡鳥,冷靜一點!!!!」朝恩咆哮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繡鳥臉上表情扭曲,咬緊的牙關洴出許多鮮血,在他快要弄斷鐵鍊時,朝恩又用力將他壓回床上。
「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笑蓉怔然的向後退了幾步。
「一定是上次那些藥水害的……那些過量的藥劑在繡鳥身上留下了負作用,讓他變的……有些狂暴和嗜血,所以我才叫妳不要靠近他,不然就像我上次不小心給他咬了一個鮮血淋漓的齒印。」朝恩抹去了額上的汗,接著拿起了早已準備一旁預防萬一的木棍,「妳先退後一點。」
「你要做什麼?」笑蓉有些被嚇到。
「打昏他。」雖然繡鳥身上有傷,但已經好了一半,況且在這樣繼續讓他那麼痛苦還不如先讓他睡著再說。
「不要這樣!」在朝恩要拿木棍揮下去時,笑蓉連忙擋在繡鳥面前阻止朝恩的舉動,她哽咽的輕聲道,「不要打他…拜託…他會痛的………」
「妳……」朝恩愣住,就在他手一鬆時,繡鳥狠狠的朝笑蓉的左手臂咬了下去,劇烈的痛楚讓笑蓉吃痛的咬緊了牙關,她喘了喘氣,用眼神制止了朝恩想要推開繡鳥的動作。
「不…讓我陪他……」牙齒的力道又變的更強勁,笑蓉咬緊了下唇,不讓她的呻吟聲逸出喉嚨。
「…………好吧。」朝恩看著笑蓉堅毅的眼神,沉思了半刻後他跳下床走向門畔,決定留給她一個空間,「我就在門外,要是出了什麼事情我會立刻進來。」
她應該不會解開那個鐵鍊吧?應該吧?
「謝謝你……」笑蓉誠懇的向他道謝,朝恩只是擺了擺手,然後將門關上,留下了一室寂靜。
感覺到咬著她手臂的力道逐漸放鬆,笑蓉垂首看著繡鳥呼吸不再急促的胸口,她看了一眼繡鳥手腕上的瘀青,她動手解開綑綁住他雙手的鐵鍊,然後將繡鳥攬進她的懷裡。
「……抱歉,回來的晚了。」
繡鳥沒有回應她,微開的唇逸出的是淺淺的氣息。笑蓉緩緩撕去纏在他眼上的繃帶,接著一雙令她懷念的棕色瞳孔映入她的眼簾,只是他的眼神不再像以往那樣專注的看著她,而是失去了神志毫無方向的迷離。
「……不用擔心,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笑蓉輕聲說著,她拾起繡鳥的手將它貼在自己的頰上,接著一顆顆晶瑩的溫熱淚珠終於從她的眼裡流出,「所以……不要離開我好嗎?一個人的夜晚真的好可怕……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一室寂然的哀慟。
在門外,倚著牆的朝恩沉默的看著自窗櫺流瀉而出的月光,接著他注意到擱在地上笑蓉的一個小袋子裡隱約閃爍著金色光茫,好奇心被挑起的朝恩拿起了那個袋子倒出裡面的東西,一顆圓潤且色澤飽滿的果實安穩的落入了他的掌心中。
「這是……」朝恩睜大了眼睛,這是天地樹的果實嗎?他是第一次看見欸……等等,現在不是訝異這果實有多珍貴的時候,天地樹果實不是傳說中可以治癒所有傷口病痛的果實嗎?如果拿去給繡鳥用的話,他馬上就會恢復原狀了嗎?
「嗯……」朝恩端著下巴思付了一下。
應該是不太可能,天底下沒有那麼好的事情。比較有可能的是他的身體恐怕會花上一段時間去休養恢復,或許可能讓他昏迷個幾個月或者幾年,但姑且不論這些條件,繡鳥已經有機會可以恢復了不是嗎?
朝恩的嘴角勾起一抹笑。
多年後。
「十三,你覺得這張卡如何?」櫻草小心翼翼的拿著塔奧群卡的卡片。
「嗯,還不錯啊,可是我這樣看不太清楚欸。」十三瞇著眼睛說。
「你不能碰啦…要是一個不小心撕壞了怎麼辦…」櫻草話還沒說完,十三的手已經伸了過來,他連忙驚恐的將卡片護在身後,「喂喂!你幹麻啊?!我不是說不能搶了嗎?」
「讓我看看啦!我這輩子第一次看見塔奧群卡的卡片欸!」十三將手勾到櫻草身後想去拿卡片,但是卻被櫻草給躲開,「我才不給你咧!」櫻草大聲說著,接著兩人開始像個小孩似的在書房內搶奪著卡片,最後直到一聲像是紙被撕裂的聲音才止住兩人的動作。
「嗯?」櫻草覺得有些不對勁。
「那是……」十三開始沉思。
接著,他們兩個很有默契的緩緩、緩緩低頭,看著一半在櫻草手上,另一半在十三手上,可憐的淒涼的被撕成一半的塔奧群卡的卡片。
「天啊!!!你這大白痴!!」十三首先發難,他心疼的看著只剩下一半的塔奧群卡,「喔…天啊…這張卡有多貴你知道嗎?就算有錢也不見得買的到的稀有卡片啊……」
「呵呵呵…算了,撕壞了就算了吧……」櫻草搔搔頭。
「等等。」看著櫻草的笑容,十三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這是誰的卡?」
「呵呵呵呵呵呵……」櫻草只是怪笑著,「你忘了這裡是哪裡嗎?」
「廢話,就廉觀的書房啊……廉觀的書房……廉觀的………」十三抬頭看了一下這幾乎擺滿書架與書的房間,他愣了一下,接著才氣的抓著髮在房裡亂竄,「我的天啊啊啊啊啊!!居然是廉觀的卡片!!你知道那張卡有多珍貴嗎?就算去幫忽克連打鐵也永遠還不完的天價啊!!完了完了……依廉觀的個性,我們兩個一定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喔不!是今晚的月亮!!」
「小聲一點啊…十三。」櫻草比出噤聲的手勢,反正他被廉觀追殺了那麼多年根本就已經是習慣成自然了,「你聽。」
十三立刻停止亂竄,和櫻草同樣拉起耳朵的他靜靜的聆聽著自遠而近,踏著緩慢沉穩的步伐聲音,十三茫然的看向櫻草,「不會吧?」說人人就到?
「趕快躲起來!!」櫻草二話不說就鑽到右邊窗簾後面,一邊催促著十三,「快點快點!!」好險這個窗戶很大,窗簾當然也是選了較長的,應該夠兩個人藏吧?
「嘖……」十三搔了搔髮,也躲到左半邊的窗簾裡,櫻草立刻將窗簾拉上,留下一條小縫供他們兩個觀察室內的情況。
過沒多久後,門緩緩被推開,藏身在窗簾後的櫻草和十三不約而同的倒抽了一口氣。廉觀走進室內,他將手裡的一疊羊皮捲軸放在書桌上,然後逕自走到其中一個書架前,廉觀以指尖拂過一本本書,在他的手背上還依稀可以看見淺淺的疤痕,最後他的指尖停在一本有藍色書皮的厚書上,他抽出那本書然後將它攤在一旁的書桌上,開始找起資料來。
櫻草百般無聊的用眼光亂晃,接著他才注意到十三隱約在窗簾外露出的鞋尖。他連忙朝十三比著手勢,十三則是疑惑的看著櫻草。
幹麻?
你的腳啦!!我是指你的腳!你的腳……你的腳…
我的腳怎樣啊?
白痴喔!!露出來了啦!!!
…啊?
十三往自己的腳下一瞥,就在他彎下頭的時候微微撥弄到窗簾,細小的聲音讓正在專心看書的廉觀抬起頭來,而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好事的十三連忙用手捂住嘴巴,以防露出一點的可以讓廉觀懷疑的聲音。
「………」廉觀沉默了一會,接著又將目光放回書本上。見廉觀沒有注意到他們兩個的存在,十三放心的吐了一口氣,開始用口語跟櫻草聊著。
他怎麼還不走啊?
我怎麼會知道,這個人的心思最難懂了。
你不是跟他很熟嗎?
熟你頭啦!!那是被殺者以及殺人者之間的關係好嗎?
那你幹麻天天去惹他啊?
因為很好玩啊!!
你有問題喔………
「…該出來了吧?」廉觀頭也不回的說著,清冷的聲音像是一把利劍似的穿過窗廉直達兩個人的心房,十三和櫻草互相交換了一個「死定了」的眼神,然後才畏畏縮縮走出來。
「哈哈哈……」櫻草涎著臉乾笑著,「我們只是來找點東西……」
「是嗎?」廉觀闔上藍色厚書,「但我不認為你會主動來找書看的。」
「太強了……」十三喃喃道,一開口就是百分百破壞力。
「呃……」一時間找不出話題的櫻草尷尬的以指尖刮著臉頰,廉觀瞥了一眼他心虛的神情,接著才注意到地上有一張只剩下一半的紙張,他瞇起眼睛,突然間覺得地上那張疑似卡片的東西有些眼熟。
「櫻草……」十三驚恐的拉著櫻草,「他在看了…他在看了……」
櫻草沒有說話,他只是深深了吸了一口氣,對廉觀咧開一個笑容。
三秒。
兩秒。
一秒……
辨識完地上卡片為何物後,廉觀臉瞬間變色,左掌用力擊中桌面,櫻草立刻抓起十三推開門往外就跑。
「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衝啊啊啊啊!!!!!!逃啊啊啊啊!!跑到他看不見的地方!!!!看不見的地方!!超越光的速度!!!躲的越遠越好!!!!!
「他殺過來了啦!!」十三回頭一看差點沒昏倒,廉觀還真的追過來了!而且他手上…他手上好像還凝聚著魔法啊!!
「我們趕快逃到教堂去!!」櫻草頭也不回的說著,這可是攸關性命的逃亡啊!!只要躲到教堂的話,還可以叫朝恩那個大魔王出來擋一下!
而蹲踞在遠方樹上,狂瀾看著被廉觀追殺的跑跑跳跳的兩人,他挑了挑眉,將手裡的一顆小石頭彈向跑在前方的櫻草,腿被暗算的櫻草頓時跌倒在地,而跟在他身上的十三也連帶跌的東倒西歪。
「哇啊!!怎麼會跌倒啊!!!」十三哇哇大叫。
「我怎麼會知道啊…咳咳!有沙子啦!!」櫻草嗆的連忙吐掉嘴的沙,感覺到有陰影籠罩在他身上,櫻草抬起頭來,正好看見了廉觀冷冷的詭異笑容,以及左手森藍的光芒。
「廉觀,不客氣。」狂瀾低聲笑著。
教堂。
素淨的房間內,白色的簾幕在風中飄揚。
躺在床上的繡鳥睫毛微微顫動,然後緩緩睜開了雙眼。映入眼簾的是外頭刺目的陽光,繡鳥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他坐起身子,待眼睛的刺痛感漸漸消去後,才抬首看著這陌生的房間。
這裡不是騎士公會,這是繡鳥第一眼的判定。
他沉默了一下。
……感覺有點像是在說廢話。
算了。
繡鳥慢慢的爬下床,然後走進浴室裡,在他經過鏡子前面的時候,無意的瞥了一眼鏡中的自己,繡鳥不禁一愣,停下了腳步。
樂伊雅?
……不對。
鏡裡的人是他沒錯,因為樂伊雅的髮色跟他不相同。但為什麼明明是短髮的他,頭髮怎麼一下子就長到了胸前?而且,他怎麼裸著上身還纏繃帶?
「……奇怪。」繡鳥下了個結論,然後開始進行梳洗動作。
梳洗完畢,繡鳥踏出浴室走向衣櫃,隨意穿上了幾件衣服後,繡鳥看著掛在牆上的一把未出鞘的劍,他輕輕挑起劍鞘的末端,然後使力將劍鞘拋到空中,在劍鞘尚未掉落地面的時候,繡鳥迅速的抽出長劍將劍鞘由上而下一分為二。
「…………」低頭看著不怎麼整齊的斷口,他輕輕甩動著長劍,手裡可以感覺到劍身的沉重以及不太流暢的揮舞方式,他以前都不會這樣。
是他的劍技變鈍了,還是太久沒練習的關係?
繡鳥放下劍,轉身走出房間外。繞過靜謐的迴廊後,他踏出室外,看著眼前一片綠色的草皮。
原來這裡是教堂後啊……不過感覺跟之前好像不太一樣?
繡鳥緩緩步下台階,溫暖的陽光勻勻落在身上,在石磚上叼食著小米的白色鴿子們因他的步伐聲而振翅離去,灑下一地羽毛紛飛。
微風裡,依稀可以聞到屬於草木的清香。
「啊,找到了。」女人的聲音。
繡鳥怔然的循著方向望去,看著坐在前方草皮上,背對著他有著一頭棕色長髮的女人。
笑蓉?
為什麼這個名字念起來好陌生?
好像過了很久沒見似的……
「今天的第三十九瓶……完成了。」笑蓉將綠色藥草丟進裝水的瓶子,原本漂浮在清澈水裡的綠色藥草在她塞上蓋子的時候,一瞬間變成了綠色藥水。笑蓉將綠色藥水丟進一旁的手推車裡,然後又繼續回到草皮上找尋綠色藥草。
繡鳥靜靜的看著她,突然間許多回憶片段在腦海裡閃過,下雨的天空、十字刺客哀傷的臉、染上鮮血的雙手,以及恍恍惚惚中女人流淚的模樣。
雨熙,風鎌,神射手,武僧,十三,廉觀,笑蓉。
他睜大了眼睛,終於想起了為什麼他覺得好像睡了一場很長的覺、為什麼會在教堂醒來、為什麼動作遲鈍、為什麼眼睛是好的、為什麼身上多了許多疤痕,以及為什麼,明明伸手可及,妳的身影卻那麼遠。
他早該是死的,但為何活了下來?
「妳變瘦了……」繡鳥走到笑蓉身後,彎身輕輕掬起了她一綹的髮絲。笑蓉身子僵住,她緩緩回首,不偏不倚的望進了繡鳥那雙帶笑的細眼。
「你……」笑蓉愣愣的看著他,「這一定是作夢……」
「不是吧。」他才剛醒來。
「你這笨蛋!!」笑蓉突然撲到他的懷裡,像是宣洩壓積以久的情緒般用力捶著他的胸膛,「你知道你讓我等了多久嗎……我等了好久好久好久……久到幾乎以為你不會醒來了!!好久…好久……」
感覺到胸前有微濕的熱意,繡鳥一怔,然後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背。
「嗚……笨蛋………」將臉埋在他胸口間的笑蓉哽咽著。
「對不起,以後不會了。」繡鳥說。
「還有以後?」笑蓉抬起頭,還帶著淚光的眼狠狠的瞪著他。
「沒有。」
「哼………」擦完了眼淚,笑蓉倚靠在他的胸前,看著眼前緩緩飄落在一地陽光裡的白色羽毛,她輕輕開口,「對了,我跟你說喔……」
「我在聽。」抱著懷中的人,繡鳥突然間感受到一股安詳的歸屬感。
「等我們老了、頭髮白了,再去看一次櫻花好嗎?」
「嗯。」他微笑。
掛在手推車上,在徐風一陣輕柔的吹拂後,隨著風微微擺動著頭的懶貓,可愛的表情好似正在微笑,陽光裡依舊懶洋洋的味道。
神器系列 [懶洋洋的貓]篇 結束
【+】【+】【+】【+】【+】【+】【+】【+】【+】【+】【+】
後記:
終於在凌晨四點寫完了懶貓,結束了從國三開始就幻想的故事,這種感覺該怎麼說呢?只能用一個字來形容,爽XD!
之後有回頭看了一下懶貓的老舊前幾篇,還真有些無言,文筆對話生嫩的要死,雖然現在沒好大哪去,但那代表我還有很多進步的空間。
很感謝一路看完懶貓的各位,謝謝你們這麼有耐心看我不成熟的作品,謝謝你們肯花時間留下感想,謝謝你們的支持……
唉呦,不太會說話啦,就是很感謝的意思!!!
接下來當然要寫懶貓的番外篇以及續篇囉!
番外篇名「風般過往」,主角是樂伊雅-繡鳥他爹的故事。
續篇篇名「靜夜燭火」,主角有兩位,朝恩和狂瀾,這篇主要是解決埋在懶貓裏面的眾多伏筆,不過因為主角有兩位劇情可能比較難定,需要等一段時間。
至於櫻草、廉觀等人應該是比較沒有出場的機會,取而代之重要角色的是十三、款冬、月沉、紫丁香、蓮焰(怎麼都是一些大魔王…)等等。
嗯,就是這樣。
謝啦!
過沒多久,就在他讀的入神的時候,教堂被上鎖的大門「碰」的一聲被踹了開來。伴隨著寒冷的夜風吹入一室燭火搖曳,衣衫有些凌亂的朝恩快步踏進教堂,接著像是發洩怒氣般用力的將自己摔在長椅上,臉上盡是一片陰霾。
「…你離開好久……」款冬緩緩開口,闔上聖經。
「氣死我了!!」朝恩疲憊的將頭向後往椅背靠著,他伸手按了按緊皺的眉心,模樣有些苦惱,「居然被那個紫什麼的混帳給逃掉了……」
真是太大意了!原本他以為紫什麼的會乖乖的接受他的挑釁跟他打上一場,但沒想到那傢伙從頭到尾根本就像是在放水般躲躲閃閃的,完全沒有出手攻擊他,甚至還好言相勸的說著什麼他無心戀戰之類有的沒的,讓朝恩在氣的準備反唇相譏之餘,一個不注意就給他溜了。
「…紫丁香……」款冬喃喃唸道。
「你知道啊?」朝恩挑了挑眉,「算了,這個不重要。我比較在意的是繡鳥跟廉觀那兩位仁兄,廉觀應該是幾個小時前送到你這來的吧?怎樣?傷勢如何?」
「廉觀已經沒事了。」
「那繡鳥呢?」
「……還不太確定…」款冬搖頭。
「什麼叫還不太確定?」朝恩蹙眉,是指他的眼睛還是怎樣?如果說會瞎掉,那也已經是預料中的事情,況且繡鳥也不是因為眼睛看不到就再也不碰劍的那種人。
「………」款冬嘴唇微開,尚未啟齒卻又闔了起來。許久等不到他答案的朝恩疑惑的順著他落在門外的目光看去,接著在某人愉快的踏進教堂時,朝恩的臉上狠狠一僵。
「小雨!!不好意思,打擾了!!!」沃雪開心的對朝恩揮手著。
「天啊……」朝恩無力的將臉埋在掌心裡,「好樣的…你看看那個蠢東西帶了誰過來……」
「……」款冬的目光落在笑蓉身上,他沒有回話,只是用一種「反正遲早都要面對」的眼神反看了朝恩一眼。
「怎麼了?小雨,你看起來好像很不開心欸。」沃雪關心的繞在朝恩身邊打轉,像隻小鳥般嘰嘰喳喳的講個沒完,「哇,你的頭髮好亂喔,而且衣服也沾了一些塵埃,咦?你的耳環少一個了欸!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剛才偷偷跑出去打架對吧?」
「我是光明正大的打好嗎……」懶的跟她爭辯的朝恩隨便應付了一句,接著他轉首看向站在門畔欣賞著牆上浮雕的笑蓉,「妳是來找繡鳥的對吧?」
「嗯。」
「…妳可以過個幾天再來嗎?」
「為什麼?」笑蓉不加思索的問。
「呃……這個嘛…」朝恩突然覺得有些口乾,「唉…算了算了,反正遲早都要面對的,不如現在就先解決。」
笑蓉覺得有些疑惑,但她沒有問出來,只是看著朝恩深吸了一口氣,接著用最快的速度說出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語畢,朝恩覺得有些熱的用手搧著風,一邊覷了一眼笑蓉的表情。
「…他什麼都沒告訴我………」笑蓉喃喃道。
「他一直都是那種人。」朝恩說,搞不好繡鳥在臨走前還是一付「明天還要改帳簿」的無表情臉。
「帶我去看他!!」笑蓉抓住朝恩的衣擺,激動的說。
「不行。」朝恩想也沒想的就拒絕,如果帶她去看繡鳥的話,她一定會被嚇到,因為款冬所謂的「還不太穩定」他很明白那是什麼意思。
「求求你……」笑蓉低聲哀求著,「一眼就好了……」
「………」朝恩沉默了一下,接著他轉身取起牆上的燭臺,面無表情的看著笑蓉,「我可以帶妳去看他,但是妳要答應我一件事情,妳不能靠他太近,知道嗎?」
「……嗯。」笑蓉輕輕點了點頭。
「走吧。」朝恩走向教堂左側的光線不明的長廊,笑蓉跟在他的身後,一路上她隱約有聽到清柔中夾帶一些愁緒的歌聲迴盪在長廊裡,音色似男也似女,但是卻又不知道從哪發出來的。過沒多久後,朝恩停在一扇木門前,他轉頭看著笑蓉。
「記住我說的話。」
「嗯。」笑蓉可以感受到掌心裡因緊張而微微沁著冷汗。
「那我要進去了。」
朝恩推開了木門,見朝恩已經進入後,她也連忙踏進房間,接著一股像是青草的藥味撲輕掠過她的鼻稍,她站在門邊看著朝恩將燭臺放在木桌上,然後走到床前揭起白色的床帷。
「啊……」笑蓉微微吃驚。
躺在床上的繡鳥眼睛上纏著幾圈繃帶,上面微微滲著血,胸前也是一樣,但他的雙手卻一左一右的被鐵鍊固定在床的兩側,像是……要防止他攻擊人似的。
「放心,他暫時是死不了的,只是……」朝恩靜靜的說。
「為什麼要綁著他?」他的手腕都是瘀血的啊……
「………」朝恩沉默。
就在朝恩想要拿起桌上的濕毛巾時,繡鳥的呼吸突然間變的有些急促,胸膛開始劇烈起伏。朝恩臉色微變,他連忙站起身擋住笑蓉的視線,並且用力的壓著繡鳥雙臂,「快點!!妳先離開!!!!」
「什麼?」笑蓉還來不及反應,便看到原本躺在床上休息的繡鳥像是發了狂般弓起身子用力掙扎著鐵鍊的束縛,他的手上、臉上、脖子上都陸陸續續的浮出一條條青筋,「繡鳥!!」笑蓉驚恐的奔至床邊。而沒有多餘心思注意笑蓉的舉動,朝恩只是一手壓著繡鳥的肩,另一手在他的頸胸前不停的施放著治癒術。
「繡鳥,冷靜一點!!!!」朝恩咆哮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繡鳥臉上表情扭曲,咬緊的牙關洴出許多鮮血,在他快要弄斷鐵鍊時,朝恩又用力將他壓回床上。
「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笑蓉怔然的向後退了幾步。
「一定是上次那些藥水害的……那些過量的藥劑在繡鳥身上留下了負作用,讓他變的……有些狂暴和嗜血,所以我才叫妳不要靠近他,不然就像我上次不小心給他咬了一個鮮血淋漓的齒印。」朝恩抹去了額上的汗,接著拿起了早已準備一旁預防萬一的木棍,「妳先退後一點。」
「你要做什麼?」笑蓉有些被嚇到。
「打昏他。」雖然繡鳥身上有傷,但已經好了一半,況且在這樣繼續讓他那麼痛苦還不如先讓他睡著再說。
「不要這樣!」在朝恩要拿木棍揮下去時,笑蓉連忙擋在繡鳥面前阻止朝恩的舉動,她哽咽的輕聲道,「不要打他…拜託…他會痛的………」
「妳……」朝恩愣住,就在他手一鬆時,繡鳥狠狠的朝笑蓉的左手臂咬了下去,劇烈的痛楚讓笑蓉吃痛的咬緊了牙關,她喘了喘氣,用眼神制止了朝恩想要推開繡鳥的動作。
「不…讓我陪他……」牙齒的力道又變的更強勁,笑蓉咬緊了下唇,不讓她的呻吟聲逸出喉嚨。
「…………好吧。」朝恩看著笑蓉堅毅的眼神,沉思了半刻後他跳下床走向門畔,決定留給她一個空間,「我就在門外,要是出了什麼事情我會立刻進來。」
她應該不會解開那個鐵鍊吧?應該吧?
「謝謝你……」笑蓉誠懇的向他道謝,朝恩只是擺了擺手,然後將門關上,留下了一室寂靜。
感覺到咬著她手臂的力道逐漸放鬆,笑蓉垂首看著繡鳥呼吸不再急促的胸口,她看了一眼繡鳥手腕上的瘀青,她動手解開綑綁住他雙手的鐵鍊,然後將繡鳥攬進她的懷裡。
「……抱歉,回來的晚了。」
繡鳥沒有回應她,微開的唇逸出的是淺淺的氣息。笑蓉緩緩撕去纏在他眼上的繃帶,接著一雙令她懷念的棕色瞳孔映入她的眼簾,只是他的眼神不再像以往那樣專注的看著她,而是失去了神志毫無方向的迷離。
「……不用擔心,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笑蓉輕聲說著,她拾起繡鳥的手將它貼在自己的頰上,接著一顆顆晶瑩的溫熱淚珠終於從她的眼裡流出,「所以……不要離開我好嗎?一個人的夜晚真的好可怕……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一室寂然的哀慟。
在門外,倚著牆的朝恩沉默的看著自窗櫺流瀉而出的月光,接著他注意到擱在地上笑蓉的一個小袋子裡隱約閃爍著金色光茫,好奇心被挑起的朝恩拿起了那個袋子倒出裡面的東西,一顆圓潤且色澤飽滿的果實安穩的落入了他的掌心中。
「這是……」朝恩睜大了眼睛,這是天地樹的果實嗎?他是第一次看見欸……等等,現在不是訝異這果實有多珍貴的時候,天地樹果實不是傳說中可以治癒所有傷口病痛的果實嗎?如果拿去給繡鳥用的話,他馬上就會恢復原狀了嗎?
「嗯……」朝恩端著下巴思付了一下。
應該是不太可能,天底下沒有那麼好的事情。比較有可能的是他的身體恐怕會花上一段時間去休養恢復,或許可能讓他昏迷個幾個月或者幾年,但姑且不論這些條件,繡鳥已經有機會可以恢復了不是嗎?
朝恩的嘴角勾起一抹笑。
多年後。
「十三,你覺得這張卡如何?」櫻草小心翼翼的拿著塔奧群卡的卡片。
「嗯,還不錯啊,可是我這樣看不太清楚欸。」十三瞇著眼睛說。
「你不能碰啦…要是一個不小心撕壞了怎麼辦…」櫻草話還沒說完,十三的手已經伸了過來,他連忙驚恐的將卡片護在身後,「喂喂!你幹麻啊?!我不是說不能搶了嗎?」
「讓我看看啦!我這輩子第一次看見塔奧群卡的卡片欸!」十三將手勾到櫻草身後想去拿卡片,但是卻被櫻草給躲開,「我才不給你咧!」櫻草大聲說著,接著兩人開始像個小孩似的在書房內搶奪著卡片,最後直到一聲像是紙被撕裂的聲音才止住兩人的動作。
「嗯?」櫻草覺得有些不對勁。
「那是……」十三開始沉思。
接著,他們兩個很有默契的緩緩、緩緩低頭,看著一半在櫻草手上,另一半在十三手上,可憐的淒涼的被撕成一半的塔奧群卡的卡片。
「天啊!!!你這大白痴!!」十三首先發難,他心疼的看著只剩下一半的塔奧群卡,「喔…天啊…這張卡有多貴你知道嗎?就算有錢也不見得買的到的稀有卡片啊……」
「呵呵呵…算了,撕壞了就算了吧……」櫻草搔搔頭。
「等等。」看著櫻草的笑容,十三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這是誰的卡?」
「呵呵呵呵呵呵……」櫻草只是怪笑著,「你忘了這裡是哪裡嗎?」
「廢話,就廉觀的書房啊……廉觀的書房……廉觀的………」十三抬頭看了一下這幾乎擺滿書架與書的房間,他愣了一下,接著才氣的抓著髮在房裡亂竄,「我的天啊啊啊啊啊!!居然是廉觀的卡片!!你知道那張卡有多珍貴嗎?就算去幫忽克連打鐵也永遠還不完的天價啊!!完了完了……依廉觀的個性,我們兩個一定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喔不!是今晚的月亮!!」
「小聲一點啊…十三。」櫻草比出噤聲的手勢,反正他被廉觀追殺了那麼多年根本就已經是習慣成自然了,「你聽。」
十三立刻停止亂竄,和櫻草同樣拉起耳朵的他靜靜的聆聽著自遠而近,踏著緩慢沉穩的步伐聲音,十三茫然的看向櫻草,「不會吧?」說人人就到?
「趕快躲起來!!」櫻草二話不說就鑽到右邊窗簾後面,一邊催促著十三,「快點快點!!」好險這個窗戶很大,窗簾當然也是選了較長的,應該夠兩個人藏吧?
「嘖……」十三搔了搔髮,也躲到左半邊的窗簾裡,櫻草立刻將窗簾拉上,留下一條小縫供他們兩個觀察室內的情況。
過沒多久後,門緩緩被推開,藏身在窗簾後的櫻草和十三不約而同的倒抽了一口氣。廉觀走進室內,他將手裡的一疊羊皮捲軸放在書桌上,然後逕自走到其中一個書架前,廉觀以指尖拂過一本本書,在他的手背上還依稀可以看見淺淺的疤痕,最後他的指尖停在一本有藍色書皮的厚書上,他抽出那本書然後將它攤在一旁的書桌上,開始找起資料來。
櫻草百般無聊的用眼光亂晃,接著他才注意到十三隱約在窗簾外露出的鞋尖。他連忙朝十三比著手勢,十三則是疑惑的看著櫻草。
幹麻?
你的腳啦!!我是指你的腳!你的腳……你的腳…
我的腳怎樣啊?
白痴喔!!露出來了啦!!!
…啊?
十三往自己的腳下一瞥,就在他彎下頭的時候微微撥弄到窗簾,細小的聲音讓正在專心看書的廉觀抬起頭來,而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好事的十三連忙用手捂住嘴巴,以防露出一點的可以讓廉觀懷疑的聲音。
「………」廉觀沉默了一會,接著又將目光放回書本上。見廉觀沒有注意到他們兩個的存在,十三放心的吐了一口氣,開始用口語跟櫻草聊著。
他怎麼還不走啊?
我怎麼會知道,這個人的心思最難懂了。
你不是跟他很熟嗎?
熟你頭啦!!那是被殺者以及殺人者之間的關係好嗎?
那你幹麻天天去惹他啊?
因為很好玩啊!!
你有問題喔………
「…該出來了吧?」廉觀頭也不回的說著,清冷的聲音像是一把利劍似的穿過窗廉直達兩個人的心房,十三和櫻草互相交換了一個「死定了」的眼神,然後才畏畏縮縮走出來。
「哈哈哈……」櫻草涎著臉乾笑著,「我們只是來找點東西……」
「是嗎?」廉觀闔上藍色厚書,「但我不認為你會主動來找書看的。」
「太強了……」十三喃喃道,一開口就是百分百破壞力。
「呃……」一時間找不出話題的櫻草尷尬的以指尖刮著臉頰,廉觀瞥了一眼他心虛的神情,接著才注意到地上有一張只剩下一半的紙張,他瞇起眼睛,突然間覺得地上那張疑似卡片的東西有些眼熟。
「櫻草……」十三驚恐的拉著櫻草,「他在看了…他在看了……」
櫻草沒有說話,他只是深深了吸了一口氣,對廉觀咧開一個笑容。
三秒。
兩秒。
一秒……
辨識完地上卡片為何物後,廉觀臉瞬間變色,左掌用力擊中桌面,櫻草立刻抓起十三推開門往外就跑。
「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衝啊啊啊啊!!!!!!逃啊啊啊啊!!跑到他看不見的地方!!!!看不見的地方!!超越光的速度!!!躲的越遠越好!!!!!
「他殺過來了啦!!」十三回頭一看差點沒昏倒,廉觀還真的追過來了!而且他手上…他手上好像還凝聚著魔法啊!!
「我們趕快逃到教堂去!!」櫻草頭也不回的說著,這可是攸關性命的逃亡啊!!只要躲到教堂的話,還可以叫朝恩那個大魔王出來擋一下!
而蹲踞在遠方樹上,狂瀾看著被廉觀追殺的跑跑跳跳的兩人,他挑了挑眉,將手裡的一顆小石頭彈向跑在前方的櫻草,腿被暗算的櫻草頓時跌倒在地,而跟在他身上的十三也連帶跌的東倒西歪。
「哇啊!!怎麼會跌倒啊!!!」十三哇哇大叫。
「我怎麼會知道啊…咳咳!有沙子啦!!」櫻草嗆的連忙吐掉嘴的沙,感覺到有陰影籠罩在他身上,櫻草抬起頭來,正好看見了廉觀冷冷的詭異笑容,以及左手森藍的光芒。
「廉觀,不客氣。」狂瀾低聲笑著。
教堂。
素淨的房間內,白色的簾幕在風中飄揚。
躺在床上的繡鳥睫毛微微顫動,然後緩緩睜開了雙眼。映入眼簾的是外頭刺目的陽光,繡鳥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他坐起身子,待眼睛的刺痛感漸漸消去後,才抬首看著這陌生的房間。
這裡不是騎士公會,這是繡鳥第一眼的判定。
他沉默了一下。
……感覺有點像是在說廢話。
算了。
繡鳥慢慢的爬下床,然後走進浴室裡,在他經過鏡子前面的時候,無意的瞥了一眼鏡中的自己,繡鳥不禁一愣,停下了腳步。
樂伊雅?
……不對。
鏡裡的人是他沒錯,因為樂伊雅的髮色跟他不相同。但為什麼明明是短髮的他,頭髮怎麼一下子就長到了胸前?而且,他怎麼裸著上身還纏繃帶?
「……奇怪。」繡鳥下了個結論,然後開始進行梳洗動作。
梳洗完畢,繡鳥踏出浴室走向衣櫃,隨意穿上了幾件衣服後,繡鳥看著掛在牆上的一把未出鞘的劍,他輕輕挑起劍鞘的末端,然後使力將劍鞘拋到空中,在劍鞘尚未掉落地面的時候,繡鳥迅速的抽出長劍將劍鞘由上而下一分為二。
「…………」低頭看著不怎麼整齊的斷口,他輕輕甩動著長劍,手裡可以感覺到劍身的沉重以及不太流暢的揮舞方式,他以前都不會這樣。
是他的劍技變鈍了,還是太久沒練習的關係?
繡鳥放下劍,轉身走出房間外。繞過靜謐的迴廊後,他踏出室外,看著眼前一片綠色的草皮。
原來這裡是教堂後啊……不過感覺跟之前好像不太一樣?
繡鳥緩緩步下台階,溫暖的陽光勻勻落在身上,在石磚上叼食著小米的白色鴿子們因他的步伐聲而振翅離去,灑下一地羽毛紛飛。
微風裡,依稀可以聞到屬於草木的清香。
「啊,找到了。」女人的聲音。
繡鳥怔然的循著方向望去,看著坐在前方草皮上,背對著他有著一頭棕色長髮的女人。
笑蓉?
為什麼這個名字念起來好陌生?
好像過了很久沒見似的……
「今天的第三十九瓶……完成了。」笑蓉將綠色藥草丟進裝水的瓶子,原本漂浮在清澈水裡的綠色藥草在她塞上蓋子的時候,一瞬間變成了綠色藥水。笑蓉將綠色藥水丟進一旁的手推車裡,然後又繼續回到草皮上找尋綠色藥草。
繡鳥靜靜的看著她,突然間許多回憶片段在腦海裡閃過,下雨的天空、十字刺客哀傷的臉、染上鮮血的雙手,以及恍恍惚惚中女人流淚的模樣。
雨熙,風鎌,神射手,武僧,十三,廉觀,笑蓉。
他睜大了眼睛,終於想起了為什麼他覺得好像睡了一場很長的覺、為什麼會在教堂醒來、為什麼動作遲鈍、為什麼眼睛是好的、為什麼身上多了許多疤痕,以及為什麼,明明伸手可及,妳的身影卻那麼遠。
他早該是死的,但為何活了下來?
「妳變瘦了……」繡鳥走到笑蓉身後,彎身輕輕掬起了她一綹的髮絲。笑蓉身子僵住,她緩緩回首,不偏不倚的望進了繡鳥那雙帶笑的細眼。
「你……」笑蓉愣愣的看著他,「這一定是作夢……」
「不是吧。」他才剛醒來。
「你這笨蛋!!」笑蓉突然撲到他的懷裡,像是宣洩壓積以久的情緒般用力捶著他的胸膛,「你知道你讓我等了多久嗎……我等了好久好久好久……久到幾乎以為你不會醒來了!!好久…好久……」
感覺到胸前有微濕的熱意,繡鳥一怔,然後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背。
「嗚……笨蛋………」將臉埋在他胸口間的笑蓉哽咽著。
「對不起,以後不會了。」繡鳥說。
「還有以後?」笑蓉抬起頭,還帶著淚光的眼狠狠的瞪著他。
「沒有。」
「哼………」擦完了眼淚,笑蓉倚靠在他的胸前,看著眼前緩緩飄落在一地陽光裡的白色羽毛,她輕輕開口,「對了,我跟你說喔……」
「我在聽。」抱著懷中的人,繡鳥突然間感受到一股安詳的歸屬感。
「等我們老了、頭髮白了,再去看一次櫻花好嗎?」
「嗯。」他微笑。
掛在手推車上,在徐風一陣輕柔的吹拂後,隨著風微微擺動著頭的懶貓,可愛的表情好似正在微笑,陽光裡依舊懶洋洋的味道。
神器系列 [懶洋洋的貓]篇 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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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終於在凌晨四點寫完了懶貓,結束了從國三開始就幻想的故事,這種感覺該怎麼說呢?只能用一個字來形容,爽XD!
之後有回頭看了一下懶貓的老舊前幾篇,還真有些無言,文筆對話生嫩的要死,雖然現在沒好大哪去,但那代表我還有很多進步的空間。
很感謝一路看完懶貓的各位,謝謝你們這麼有耐心看我不成熟的作品,謝謝你們肯花時間留下感想,謝謝你們的支持……
唉呦,不太會說話啦,就是很感謝的意思!!!
接下來當然要寫懶貓的番外篇以及續篇囉!
番外篇名「風般過往」,主角是樂伊雅-繡鳥他爹的故事。
續篇篇名「靜夜燭火」,主角有兩位,朝恩和狂瀾,這篇主要是解決埋在懶貓裏面的眾多伏筆,不過因為主角有兩位劇情可能比較難定,需要等一段時間。
至於櫻草、廉觀等人應該是比較沒有出場的機會,取而代之重要角色的是十三、款冬、月沉、紫丁香、蓮焰(怎麼都是一些大魔王…)等等。
嗯,就是這樣。
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