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這真是一場災難，鄧端萍抹掉額頭上的汗水，心裡想著事情還能出錯到什麼程度。誠然，他現在安全了，坐在職員餐廳正中央，四周圍繞著所有倖存的警員。他們損失了三分之一的人手，包括鄭齊民帶領的部隊和封鎖時來不及撤出的獄警。幸運的是除了鄭齊民之外，重要幹部都沒有折損，連歐陽崇都好端端地跪在他面前發抖等待發落。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跟我道歉。阿崇，我們老同事這麼多年了，我的個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追究可以解決問題，我們早就該把整個燒夷島翻過來好好研究一番。」他的頭有點痛，事情發生得太多太快，一個問題還沒解決第二個問題又來了，弄得他焦頭爛額。他該怎麼辦才好？「明寬，你說說看該怎麼辦才好。你是管室的負責人，外來的入侵是你負責，遇上這種情況該怎麼辦？」「依照規章，必須檢驗並排除威脅。」何明寬雖然衣衫不整，但是立正報告還是有幾分派頭。果然背景好受過教育就是不一樣，和歐陽崇、鄭齊民這種出身的人完全不同。碰到事情一個比一個還慌，鬧到大半個燒夷島監獄必須封鎖，只出一張嘴吼人卻完全拿不出手段，這年頭的年輕後輩就只有這麼幾兩重，他早就明白該看開一點了。「掃描所有人，發現感染就隔離到辦公室裏去。至於已經出現症狀，指數超標的人，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吧。」有人舉槍對準歐陽崇的腦門。「電帷許可發布，請長官開通權限。」「端萍——」鄧端萍敲了一下耳機。唉，他真的老了，今夜一連串的事情不斷發生，他居然半點口渴的感覺都沒有，直到現在才突然想起。老了，遲鈍了，雖然不甘心，但也許不久人世了。砰！＊『紅紅的太陽，昇呀昇……』我好不容易才終於從戴仰修貧瘠的資料庫，找到這麼一條連結，可以讓晨光少女唱歌起舞。這兩天因為太多外務沒有完成評分項目，要來點音樂回復力氣才好面對接下來的困境。你正在說話，世界陷入一片火海，我們要有強健的心靈才能面對未來的敵人。燒夷島監獄淪陷，我們的敵人變得更多更兇狠，封鎖雖然可以拖延時間，但是也讓對方有了時間可以累積實力。我們的反攻要快，否則囚區中的老鼠很快就會變成牠們的糧食，或者直接變成牠們。在歌聲中，你指揮若定的風範讓我定下心神。我們聚在一起，有共同努力的目標，沒有問題難得倒我們，只要我們在一起就好。過去整潔的大辦公室如今一團亂，人和東西全都亂了套。笨重的桌椅被推到走廊上堆成路障，火藥獨有的臭氣在空氣中飄散，鎮暴槍換上了完全不同的彈藥。事已至此，談論什麼控制情勢都是多餘，摧毀對方才是唯一的正途。對方不再是人，是只會吃與繁衍的怪物，為了最後的秩序和希望，我們只能與之奮戰。「何明寬？何明寬你該死的——我不管你的管室人力有多吃緊，我需要人手！要是辦公室淪陷，那些怪物就關不住了。你自己想清楚，到時候憑管室的防備可以撐多久。」你坐在那裡，對著耳機的另一端下指令。「還能動的人通通集合，管室那邊只留最低限度的人力。電帷的計算結果我傳給你了，不許再拖延——副長人現在和後備部隊撤到餐廳去，宿舍裡補修人員也通通動起來，你沒有任何藉口拖延。我要恢復秩序，誰礙我的事我就除掉誰。」你沒說現在是哪一個副長在餐廳坐鎮，我眨了一下眼睛，電帷替我找出壯烈捐軀的人員名單。鄭齊民三個字赫然在列，南岐明、歐陽崇、戴仰修緊跟在後。他們都死了，突然間所有人都成了應該記功緬懷的烈士，當死亡來得太突然時我們需要一個理由，說服自己生命並非毫無意義。他們的死是為了更遠大的目標，是為了共生國的榮耀，為了天上高掛閃耀的太陽。我把好不容易恢復的一絲氣力用在撐起身體，好看清楚走到辦公室另一頭的你。副長的辦公室依然封鎖，沒有因為主人身故而自動解除防備，讓其他人進入其中。計畫失敗，你很乾脆地從門前退開，除了我之外，應該沒有人注意到你的動作。所有的獄警全都圍繞在你身邊，耳機上不斷閃起白光，我可以想像你正迅速組織屬於你的指揮鏈，燒夷島監獄很可能得靠著這根稻草救命。不知怎麼我被排除在外，明明身處混亂中心卻一無所知，現在該做什麼，還能做什麼我完全沒有主意。「你醒了嗎？」你走到我跟前。「國，你還好嗎？」「我沒事。」「我檢查過你的感染指數，指數很低。」你對我微笑。「你運氣真好，從那個糞坑裡爬出來居然能毫髮無傷。電帷給我的報告實在誇張，說得好像只要踏進甲區就會立刻暴斃一樣恐怖。」「應該是吧……」「你怎麼會到那裏去呢？」你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了？」我原本想告訴你戴仰修的下落，但是轉念一想說了另外一件事。「是歐陽崇，我懷疑他挪用公款，用劣質的設備取代正規的器材。我想先從甲區開始查起，結果裏頭的怪物突然攻擊我，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你一定嚇壞了。」你握住我的手。「我們沒想到原來怪物就藏在甲區，才讓牠們偷襲得逞。不過你放心，等我們重新組織，就可以馬上反攻。」「你要怎麼反攻？」「放心，我有全盤計畫，只要你聽我的話就不會有事。我保證我們可以回到溫都，過你想過的日子。」你看著我，那熱切的目光刺進我的眼中，嚇得我不敢直視。你很清楚我的計畫是什麼，知道我急著通過審核才好調回溫都。「我需要你。告訴我更多消息，你的權限可以讓你深入我去不了的地方。找到那些秘密和我分享，我就帶你到你想去的地方。」你放開我的手，失去你的體溫突然間寒顫向我襲來，冰冷令我窒息。我要活下去，不論任何代價我都要再一次看見溫都的陽光。我不要死在燒夷島上，看看四周，那些衣衫不整的獄警忙進忙出，沒有半點從容自在的優雅。如果不是你在這裡，他們早就嚇得屁滾尿流，各自逃亡去了。我聞得到濃厚的汗臭味，即使初冬夜裡的氣溫凍人，在室內還是有股臭氣繚繞不去。抗菌的壁紙和噴劑應該早已失效，拜歐陽崇所賜，根本沒有人知道我們暴露在生物汙染的高風險中多久了。我身旁到牆邊躺滿了人，全都是剛剛逃亡時受傷發病，或是身上汙染指數過高正在等待藥物支援的人。他們和五臟被掏空的戴仰修有什麼不同？你離開我身邊，繼續你的勤務。你的任務比我重要，我只想要活下去，朱德光組長還有一整個燒夷島監獄需要拯救。我得自立，現在我只能自己想辦法發揮價值活下去。運補船快要來了，還有微乎其微的機會讓我上船離開。只要怪物消失，只要怪物消失燒夷島就能回復常態，這是我唯一的出路。有誰可以幫助我？南岐明已經死了，還有誰了解這些怪物？牠們不可能是無中生有的產物，任何感染都有源頭，是誰把這些人形怪物帶進燒夷島，放任牠們啃食同類？我看著我細瘦的手腕，上頭還有不知道是誰留下的指印。丁四三。有人肚子餓了。我忍不住一陣頭昏。有個恐怖的想法在我的腦中生出，像汙染一樣侵占我的意識。我必須回到囚區，要知道那些從囚區中脫逃的怪物從何而來，就只能從那些怪物口中問出來。所有的一切必定有所關聯，我因為自身的位置而有了盲點，看不見全盤情勢掌握不了關鍵情報。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深入敵境我才能探知敵人的想法，就像我深入調查監獄的帳目和設備才揪出歐陽崇的小辮子一樣。你一定也贊同我的作法，我們都是為了目標勇往直前的鬥士，必定能夠理解彼此的心意。丁區是丁四三藏身之處，從他來的那天開始燒夷島變得不對勁，所有事都亂了套。我要再進入丁區一次，找出丁四三沒說出口的秘密，還有他留給我那則語意錯亂的訊息到底是什麼意思。有誰可以幫我進入丁區？主要通道已經封閉，巡邏、督導這些藉口全都用不上了，非常時期要有非常手段。還有誰會知道潛入囚區的方法，而且有可能提供給我，和我站在同一陣線？馬萬進？還是鄧副長？我不信任何明寬，更不信任那些只要你一聲令下，就會老老實實開口報告的獄警。更何況你甚至不需要命令他們，只要電帷中的權限序位沒有改變，高一階的幹部就可以任意調出所有想看的紀錄。在電帷系統中，就是死人也無法保密。然而……死人的秘密不就正在我耳邊嗎？戴仰修的耳機裡藏著他所有資料，他的權限、他的業務、他在燒夷島上的人生。我不認為他會把秘密藏在裏頭，可是如果有另外藏匿的地點，鑰匙想必就在他的耳機中。我還有機會對抗命運，扭轉乾坤踏上我應得的歸途。充滿光明的未來還在等著我，我不能辜負堅貞的諾言。「我可以回宿舍嗎？」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我對著你呼喚道。你轉身看我，有些疑問，有些不可置信。「回宿舍？」「我身上的感染指數很低，也沒有出現症狀，一定可以通過檢測。」口乾舌燥的我試著把話說得流暢。「我真的好累，好想好好休息。你可以讓我回去嗎？只要休息一下就好，等我恢復體力就立刻回來幫忙。」你看著我，有些憐憫不捨的感覺。「身為士官我們應該以身作則。所有人都在奮戰中，身為指揮官我不能允許任何怠惰作為。」我從地上爬起來，雙腿隱隱顫抖。「不過如果讓屬下因為疲憊而失去戰鬥力，我怎麼敢自誇稱職？」你對我微笑。「去休息吧，恢復體力之後快點回來。」我也對你笑，甚至舉起雙手做出行禮的樣子。「只要恢復體力，我會即刻回來報到。」「快去吧！」那是當然的，戴仰修的秘密正在宿舍裡等我。返回宿舍的路上正如我所料，燒夷島監獄上下亂成一團。混亂也有各自不同的樣貌，通過員工走到時，哨站上的獄警渙散的眼睛說明了不少事。有不少人紅著眼睛全副武裝走和我相反的方向，踏進辦公區時手抖腳抖，嘴裡不知道念著什麼。耳機上的藍白閃光催促他們前進，他們收到的指令想必和稍早的我一樣，指定他們到特定區域集合，準備投入第一線戰鬥。只是我的指令有更高的權限修改過，他們沒有。長長的室內通道照明不穩，奔跑的跫音彷彿出自某個差勁的樂手，專責敲打使人無所適從的怪異節拍。穿過通道，脫離辦公室區域雜亂無章的環境，員工餐廳這頭依然運作正常，防菌壁紙還有消毒噴嘴將環境維持得清新且令人作嘔。電擊後焦臭的血肉味、隱約掙扎的哀號聲、混了汗水的黏膩觸感、慌張進出的人，這些景象通通都不見了。和我方向歧異的獄警們衣服一個比一個還整齊，他們是幸運的一群，在警報發布時還有閒暇可以整理好門面再踏出房間。我沒看見誰手上捧著鎮暴槍，裝上威力強化的子彈，致命的重量讓捧槍的手臂微微向下沉，微微拱起的背蓄勢待發。沒有人的鋼盔上貼著來路不明的血肉，底下的人皺著鼻子抵抗飄盪在面前的臭氣，電眼旁發狂的感染感測器不斷發出警報，徒勞地期待有人能夠重視訊號代表的嚴重性。員工餐廳裡事事井然有序，電帷的指揮在這裡依然有效，所有人照著規畫好的路徑穿梭出入，目不斜視往自己該去的地方走。包裹好的屍袋陳列在出口處，準備運到戶外進行處理，有股稚嫩的酸氣瀰漫，是比普通環境用藥更高等級的消毒藥水。負責人很仔細地遵照每個電帷的指令，將餐廳打造成完美無瑕的避難所，鄧副長端坐在正中央的主位上，扶著額頭閉目沉思，馬萬進守在他身邊手指壓著耳機不知道正在說些什麼。他們都忙著處理自己的問題，沒有注意到我，這是好消息。我必須迅速完成我的任務，不該再受阻撓，時間不多了。跑上樓梯，戴仰修的房間沒有懷疑我。電帷還沒有回收戴仰修的耳機進入宿舍房間的權限。果然不出我所料，戴仰修死得太過突然，又在出事的前一刻將耳機摘除，誤導了電帷的判斷。戴仰修這個叛徒大概永遠想不到，居然是他為我的困境留下一條解方，幫助失去耳機的我通行無阻。「林督導？」是崔恆，戴仰修的副手。他的聲音從耳機中傳來，一時間我差點以為我的祕密要曝光了。我好不容易避開質問和注目踏進戴仰修的房間，沒預料到居然會有人在這種時候嘗試和我通話。「非常抱歉，我沒有要打擾你的意思。」崔恆連聲道歉。「我只是注意到有來自戴組長的消息，我沒想到會是你。」「不需要道歉，我只是剛好設備毀損，從庫房借用了一隻耳機而已。」「那應該是組長借用過的耳機。」崔恆說：「我記得組長先前借過一隻備用耳幾，好在舊耳機送修的期間辦公。他很有可能把資料和權限登錄在裡面，歸還時沒有清除乾淨，才會讓林督導一開機使用就傳訊息給我。」「應該不是什麼大事吧？」我問道，絞盡腦汁想出這時要說什麼才不會引起懷疑：「會影響我使用耳機嗎？」「不會的，有任何問題只要將狀況回報給系統，電帷就會自動幫助你修改權限，林督導可以放心使用。」「我懂了。你先去忙你的吧，我有任何問題會自己解決。」「是的，林督導。」遵照禮儀是由我切斷通話，手指敲響耳機的瞬間，我脆弱的心臟停了一秒才繼續跳動。必須更加小心才行，如果一個小小的下士都能發現我使用戴仰修的耳機，那其他人注意到異狀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時間並不是我的盟友，必須在目的曝光前完成我該做的事。戴仰修的房間和他的人完全兩樣，看不出來平時乾淨整潔的他，房間居然會堆滿雜物像豬窩一樣。衣服、書籍從櫥櫃中溢出來，珍貴的書籍隨地亂擺堆成迷障，想好好走幾步路從門口繞到書桌前，得先踢倒其中三疊才成。這和我預料的完全不同，要把這些雜物逐一整理清查，別說一個鐘頭就算有一整個星期都不夠用。戴仰修是個表裡不一的人，我總算是看清楚他的真面目了。椅子應該已經埋在某座花花綠綠的衣褲堆中，在最上頭還有見旗幟般的套裝領口有復古的亮片流蘇點綴。戴仰修生活習慣差勁，服裝品味也不怎麼樣，想來平時的形象全靠制服撐起門面。愈深入了解，我對他的印象就愈來愈差，想到居然因為房間太亂這種愚蠢的因素斷了我搜尋的線索，我忍不住就滿腹怒氣。憤怒讓我頭昏，我得找個地方坐下。眼前唯一可行的選項只有床鋪。這不是你的床，也不是我的，我得做足心理準備才能坐上去。他已經死了，坐在他床上自然無關痛癢，但以情感面而言還是讓我不太舒服。搜索遇上死路，我得想出下一步該怎麼走。有任何人可能和戴仰修聯繫，和他結成同盟嗎？過去的間諜訓練課程都告訴我們孤身深入相當危險，一個組織裏間諜最少會有兩個，平時互相援助，必要時互相出賣營造忠誠的假象。戴仰修的真面目是我和你一起揭發，如果他還有幫手，那又會是誰？不對、不對，燒夷島監獄這麼小的單位，派出兩個間諜未免浪費。戴仰修孤身行動可能性更高，所以他才會這麼小心翼翼注重形象，想盡辦法讓所有人以為他是共生國軍警體系訓練出來的模範生。他知道他沒有後援，只能用模範生的假象保護自己。假象……如果有第二層假象呢？這樣說並不過份，他已經營造出一層假象，再加上一層也沒什麼好驚訝。只是再厲害的大師也會有破綻，沒有偽裝能夠完美無瑕。比如床。我很在意床。戴仰修的床鋪在髒亂的房間裡顯得相當整潔。誠然床頭掛著制服衣褲，床腳邊擺著襪子盒，可是全都乾淨整潔，供主人在雙腳落地的瞬間就迅速打理好門面。領帶、肩章、別針全都收在床頭的抽屜櫃，分門別類放在小格子之中。這才是我熟悉的戴仰修。假象裏頭還有假象。他把兩樣東西包裹在一起，好隱藏他真正想要隱藏的東西。任何人踏進這個房間，面對渾沌般的雜物下意識應該是避而遠之，任何企圖找出蛛絲馬跡的人則要耗費大把的功夫，才有辦法從中搜刮出些許收穫。所以問題回到戴仰修身上，他費盡心思設計我眼前的迷陣，絕對有他不可告人的目的。我現在的任務就是挖出這個秘密，用叛徒的劍斬除叛徒的根。崔恆剛剛說他曾經借用耳機，庫房沒有歸還紀錄。他會把第二隻耳機藏在哪裡？我從顯而易見的地方開始，抽屜櫃、書桌、襪子盒、衣櫥，偏偏通通沒有收穫。這是自然的，戴仰修故佈疑陣，轉過身卻將機密放在顯眼的地方未免太蠢了。會藏在衣物中嗎？不大可能，堆積成山的衣物容易混淆錯亂，要是一個不小心說不定連他自己都找不回珍貴的耳機。將選項一個個排除後，剩下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書本了。曾經有人發布過手工藝教學影片，指導人們怎麼將精裝書挖空改造成收納盒，一時間引來各大影音頻道爭相模仿製作，鬧到黨必須動用公權力禁止。戴仰修如果鑽研過相關知識我並不意外，畢竟他是個行動力卓絕的角色，見識過他工作能力的人都會同意這點。只是我現在沒有時間將他房間裡的書籍一一清查，得想個更實際的方法。戴仰修，目標是戴仰修，他會怎麼做？我就在他的房間裡，戴著他的耳機，掌握他所有的秘密只差一步。我一點頭緒都沒有。突然間我意識到我完全不認識他。他的習慣他的嗜好他所厭惡的東西通通不是我所掌握的資訊，我高估了自己，忘了戴仰修是條潛藏燒夷島多年的毒蛇。如果他的陰謀輕易就能破解，又怎麼會直到今天才敗露行藏？我不可能大搖大擺走進這兒，然後隨手像老電影裡的明星探員一樣，將犯罪份子所有骯髒的秘密挖出來公諸於世。這裡沒有什麼秘密，只有四代耳機指南一零一、生物電路思維、新世紀資訊組成第三版、基礎原件與生命構築、簡易資訊工具……等等大部頭精裝書到泛黃的說明文件應有盡有，就是沒有任何與燒夷島有關的訊息。「林督導？」是你的訊息。「休息過後，請到醫務室來一趟。」醫務室？突然間惡寒掠過我的脊背，我趕緊彎腰拍打褲管，終於發現哪裡出了狀況。南岐明的疫苗不見了。是誰？我曾經失去意識兩次。一次是鄭齊民帶著手下幹的好事，一次是逃出甲區時因為筋疲力竭昏了過去。這兩段時間有太多人能夠對我上下其手，趁機帶走珍貴的疫苗。我不認為是你做，從昏倒到我甦醒的時間太短、狀況太亂，你沒有時間和線索摸清我口袋裡藏的是什麼寶物。可是鄭齊民和他的走狗呢？我模糊的印象是他們給我搜過身，如果連耳機都搶走了，沒道理留下口袋中的藥物。只不過如今鄭齊民得到報應死了，疫苗會落到誰人手上？有可能意外失落在甲區的禁閉室嗎？不大可能。嫌疑最大的人還是鄭齊民的走狗，只是要找出我根本不曾看清面孔的兇手談何容易。一定有辦法。問題只在辦法是什麼。戴仰修的秘密、丁四三的秘密、賊的秘密，我該從哪件事開始著手？我在哪件事情上可以發會最大的功用？仔細想想當務之急是丁四三。調查戴仰修暫時陷入死胡同，可是老鼠再會跑也離不開燒夷島監獄，如果能解開丁四三的秘密，查出囚區裡的老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另外兩個問題就不是問題了。沒有戴仰修的幫助我還是要進入囚區，方法是人想的，只要拐個彎就是銅牆鐵壁也會有縫。如果沒有意外，那正是老鼠們交通往來的密道，我能把牠們一網打盡。想要繞過封鎖進入囚區，我還有最後一招。這是過去生物汙染大爆發時期，軍警人員為了保護國家，不得不為的終極手段。只不過如果想要動用這張牌，我需要鄧副長的許可。他無法守住我企圖轉調的秘密，我不認為潛入囚區的秘密會令他更加謹慎。即便萬般不願意，我還是只能求助他們，絞盡腦汁好套出他們手中的權限。我需要權限才能開啟暗門，從怪物無法觸及的境界找出丁四三的秘密。如果能拯救燒夷島，我們可以繼續過我們的日子，明豔的太陽為我們共有的未來從東方昇起。我必須取得權限。做了決定便該付諸實行，我不能浪費時間。鄧副長人就在樓下，我的腳步夠快，應該趕得上他吃早餐後的休息時間。給他好印象，保持好心情，我的行動可以更加順利。吃早餐……真是難以置信，不到二十四小時之前我還為了南岐明的死活心煩，轉眼間我已經在自己的生死搏鬥。我現在走下樓拯救燒夷島，明天還有誰會為我的生命奮鬥？答案顯而易見，我只能義無反顧向前。我的目標是誰？我將問題傳送給電帷，要人工智慧替我計算、評估計畫的可行性，可是奇怪的事發生了，電帷接受我的訊息卻沒有提供回應。發生了什麼事？有誰聽說過電帷故障了嗎？我當然了解機器總是會有不靈光的時候，但為什麼偏偏是現在？還是戴仰修的耳機有問題，叛徒又設下另一個我看不見的陷阱？我的腳步飛快，我的時間正在迅速流逝，可是我的機器卻拒絕配合。我在樓梯盡頭緩下腳步喘氣，全身燥熱得像是生了怪病，隨時都會昏倒。不行，我不能倒在這裡，鄧副長就在餐廳裡等著。我必須從他手上取得權限，你需要我的幫助，燒夷島不能沒有你。「鄧副長？」「小林？你是小林嗎？」從夢中驚醒的鄧副長慢了三秒才回應我，初醒的眼中還有幾分迷惑驚恐。我曉得我的模樣一定很可怕，從禁閉室脫逃之後我一直沒有機會好好打理自己，身上怪異的高溫讓我滿頭大汗，籠子裡的老鼠說不定還比我端莊一點。鄧副長看著剛剛衝下樓梯的我，身後是剛才企圖阻止我腳步，依然滿臉通紅的獄警和馬萬進。他們只是盡忠職守，不希望鄧副長休息時有人接近打擾，我實在是犯不著拿出督導的權威逼他們退開。「發生什麼事了？你人在哪裡？燒夷島一團亂，你們怎麼都沒人好好管管那些老鼠？還有，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鄧副長憂心地說：「情況很危急嗎？」「報告副長，我得說並不樂觀。」鄧副長的視線向下垂，為他帶來壞消息的我真心覺得抱歉，只是事實如此，再怎麼掩蓋也無濟於事。他必須知道真相，才能和我一起努力突破困境。我努力喘過一口氣，好繼續把話說下去。「我想出方法，可以掌握重要情資打垮對方。只要鄧副長您一聲許可，我就可以開始進行。」「你想要我怎麼幫你？」「我需要腦門的權限。」不出我所料，鄧副長愣住了。同時還有我身後的馬萬進和其他人，甚至有幾個偶然路過桌邊，意外聽見我們對話的獄警。他們遮住耳朵和臉，逃跑似地往四面八方而去。我提起了禁忌的話題，沒有人敢碰觸的紅線。「我很想相信你有夠好的理由，說服我給你權限。」鄧副長說：「小林，你知道要是出錯，我也有連帶責任吧？」我很驚訝過去居然沒有發現他已經這麼老了。當鄧副長對我坦承他的疑慮與不安時，那身莊重體面的制服突然間失去了光彩，好像遲來的秋意終於追上那身軍裝，殘忍地在布料皺褶間塗抹枯黃的詛咒。他老了，連逃命都慢吞吞要馬萬進跟前跟後照顧，面臨重大選擇的瞬間猶豫不決，視線追著那些匆匆遠去的背影求助。在這樣的緊要關頭，我們失去鄭副長真是慘痛的損失。「不行！」開口的是馬萬進。當我和鄧副長都望著他時，激動到耳根充血的他沒有昏倒真是令人訝異。「馬組長有什麼指教嗎？」我問道。「腦門已經被共生國黨代表大會明令禁止使用。」馬萬進說：「副長、副長會因此惹上麻煩，不管事情有多嚴重，情況有多迫切都不是成為藉口。林督導你知道要是之後誰洩漏消息出去，他們會找副長麻煩。副長、副長太重要了，不能、不能出事！」要不是情況緊急，我會很好奇這番言論從何而來。看平時畏畏縮縮的馬萬進，努力慷慨激昂說出一番道理，好勸退我這個比他職權更高的人物，確實是一種全新的體驗。不曉得他會不會因為暴漲的血壓倒地暴斃，省去我反駁他說服鄧副長的功夫。「小馬你太誇張了，不過就幾份報告而已。」鄧副長說。「請副長三思！你知道他們不會輕易放過你！事情已經不一樣了，那些人、那些人——」「夠了！」鄧副長厲聲說：「馬組長，該怎麼做是我的職權，你太過分了。」馬萬進被嚇住了，總算閉上嘴巴乖乖往後退。我覺得該是我說些什麼緩和氣氛，並推進談話進度。我沒辦法在這兒耗上一整天聽他們同病相憐。「副長，我願意負起所有責任，只請副長不要拒絕我的請求。」我說：「現在情況惡化得非常快，朱組長雖然暫時控制了前線，但是那些怪物隨時都有可能發動反攻。更不要說如果生物汙染外洩，敵方的爪牙滲入我們之間，到時候恐怕會一發不可收拾。我曉得使用腦門有道德疑慮，可是也請副長斟酌前線同袍的性命，還有燒夷島失守的風險。共生國賦予我們職責，我們應當不擇手段，堅守崗位到最後一刻。」聽完我這番話，鄧副長的反應是抬起頭，視線對著我似笑非笑，剛剛的嚴峻神情已經消失。但即便如此，我還是忍不住有些納悶。我說錯了什麼嗎？「共生國賦予的職責？確實，還有共生國賦予的職責，天曉得我這輩子居然還能聽見這句話。」「我以為共生國服務為榮！」我趕緊握拳行禮，向他喊出我的心聲。「果然是年輕人，很好，上前來。」鄧副長點頭讚許，伸出手招呼我移動腳步。一時間我還不懂他想做什麼，直到他激動地握住我的手，熱切的眼中有淚光打轉。他的手指用力摩擦我的掌心，粗硬的厚皮刮得我頭皮發麻。他的手上滿是大小不同的新舊傷痕，有些是冷冽海風造成的凍傷，有些是長時間使用廉價消毒藥水清潔的副作用。那全是歲月的痕跡，黯沉的疤痕和鮮紅的傷口如年輪般刻在肌膚上。「就是這樣厚實有力的手，才會願意在看不見希望的時刻，付出骨血為國家奉獻服務。如果我不答應你的要求，我還算什麼共生黨員呢？即使有一天一切都灰飛煙滅了，共生黨還是非常榮幸能有你這樣的年輕人加入。那些只知道爭奪權柄的蠕蟲永遠不會了解我們高尚的情操，還有共生國的輝煌從何而來。」他的掌心輕輕磨著我的手背，想必是我已經打動他了。我低頭給了他的手背一個吻，些許的唾液印出一個半成形的唇印。鄧副長的眼睛閃閃發光，他想必還記得這樣老式的懇求禮節。你看見了嗎？這是我最高的誠意，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做。「真好，小林這樣的年輕……」「副長？」「把你的耳機序號給我。」我眨眨眼睛，將訊息傳送出去。鄧副長收回雙手，豎起指頭輕敲太陽穴旁的耳機。警戒的紅光亮起，但隨著鄧副長輕巧規律的敲擊指令，紅色的警戒燈號轉成白色，一閃一閃執行命令。一分鐘後，我看見一封加密訊息送進耳機裡。「我的權限只夠你開啟腦門一次。好好把握機會，我相信你一定會做出最好的選擇。」「我絕對不會讓副長失望！」我離開時假裝沒有看見馬萬進驚愕的表情。如果連這一點情緒都藏不住，馬組長未來的前途可說岌岌可危。連非常時期要用非常手段的覺悟都沒有，他憑什麼和我們平起平坐？你說是吧？這是你教我的事，如今為了你我要用上所有的手段。為了我們的未來，化身魔鬼我也不在乎，只要我們的未來能走上既定的軌跡。你懂我的苦心嗎？你懂我這兩年來不斷仰望天空，忍受耳機裡殺雞般的歌聲和政令宣導，就為了那美麗的太陽嗎？你懂嗎？
永安市場捷運站附近六十間餐廳簡評：第一篇永安市場捷運站附近六十間餐廳簡評：第二篇永安市場捷運站附近六十間餐廳簡評：第三篇
我個人的評價等級分類。▶賊好吃：ぜひ一度食べてみてください！（請務必吃一次看看）▶大推：非常棒的用餐體驗！▶推：不知道要吃什麼的時候，這裡不妨是個選擇。▶不錯：毫無反應，就只是間餐廳。▶還行：能吃就好，不要要求太多。▶母湯：你可以不吃，但一定要請你的朋友吃。
本篇快速導覽。第四十六間：鐵板莎莎。第四十七間：大甲乾麵。第四十八間：雁行咖哩飯烏龍麵。第四十九間：海爺四號乾麵店。第五十間：Simplebox簡盒子XOliveTable橄欖餐桌。第五十一間：永安棧麵線。第五十二間：千壽司。第五十三間：楊家麵食水餃館。第五十四間：晨之園中西式早午餐。第五十五間：林記麵疙瘩。第五十六間：小上海填飽肚子。第五十七間：上品牛肉拉麵。第五十八間：小春越式私房料理。第五十九間：元味饗。第六十間：泰北小館。
政治必然涉及多元利益價值的衝突：
如要保護環境－＞國光石化無法再發展。
味丹想在埔里建廠－＞因為會影響當地筊白筍的生產（工廠必須靠近水源，而且會嚴重排汙），被抵制。
預算（社會價值）的分配，背後代表的是不同意識形態與利益價值之間的衝突。（對權力與社會資源的爭奪）
甸甸的重量，落在她的手掌心。那種沈，就像捧著鳳凰航空的命運。感受到Miss莫投射過來凌厲監視的目光，安雨甜忖度著：她躲得過這一次？躲得過第二次嗎？就算被她攆離總裁辦公室，Miss莫難道不會再找機會動手？安雨甜心底有數，捧著碩大正方漆盒，起身的動作故意輕浮莽撞，把腳拐上旁邊電話櫃的底盤，連人帶盒子飛出去。在身體觸地前，安雨甜借力使力，把手上的漆盒，用力往牆壁砸。漆盒飛撞上總裁辦公室綴飾金箔的主牆面，發出難聽的撞擊巨響，並且騰空彈開。水晶關防印，才在安雨甜眼前露出閃耀的光芒，隨即墜落，碎成兩半。
歐尚恩不想承認：背靠著歐洲進口的高背皮椅，疏離地看著Miss莫化身爆走的轟炸機，滔滔不絕地數落安雨甜的罪狀，這場面……實在很舒壓。如果有人遞給Miss莫兩根鼓棒，她擊鼓申冤的氣勢恐怕不輸優人神鼓的表演，節奏感更強，震撼力更驚心動魄。「總裁，我剛剛說的，你都聽見了嗎？」Miss莫聲音拔高，語速如連珠炮：「安雨甜把公司的關防印摔爛，她怎麼賠得起？公司的合約寄送與重要公告全都停擺，這些損失怎麼辦？開除她一千次、一萬次都不足彌補！」她已激動到口沫橫飛，披頭散髮。而被她指責的罪魁禍首，安雨甜則瑟縮在辦公室角落，滿臉委屈。Miss莫的咄咄逼人，讓她連插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我怎麼不記得，最近有哪份合約還沒定案？」歐尚恩語氣淡然，「已談好的合約，MissLee住院前就處理完了，也用過印。最近似乎不需要動用關防章。那麼，妳為什麼要安雨甜去翻我的抽屜？」他的語氣越是雲淡風輕，Miss莫的心就越發緊張。「我發現準備寄送的彩繪機合約裡有錯字，要是不更正就寄出，恐怕讓人貽笑大方。」Miss莫趕緊把原始合約遞上去。歐尚恩冷淡地睨了一眼桌上的文件，語氣不疾不徐。「原本只是件小事，等我回來再處理就好。妳有必要把下屬吼到心神不寧？現在關防印毀損，只能等新的印鑑製作完成。妳去致電有關單位，解釋情況，近期高層級的公文，全數送給我親自批閱。」「我只是想爭取作業時間……」Miss莫仍試圖為自己辯解。「鳳凰航空的總裁都不急，妳急什麼？」歐尚恩輕輕推了推金絲鏡框，目光犀利冷酷。「有什麼事，會讓妳比我還急？」Miss莫的身子微微一顫，終於收斂了氣焰：「是……」歐尚恩目光落在桌上的碎片，嘴角微揚，語氣漫不經心。「這顆全美白水晶關防印，是我老爸創立鳳凰航空時，親自登門請當時的國師開光打造的。價值不菲自是不在話下，據說還有鎮邪、防小人的作用。」他頓了頓，意有所指地笑了笑：「最近，MissLee被車追撞，而妳才剛進辦公室，這印就砸得粉碎……看來，我這陣子犯小人，果然犯得厲害啊？」Miss莫臉色微變，卻仍努力裝出忠心的模樣：「我只是想趕快接手秘書室，盡力輔佐您啊。」「就算安雨甜只是個低層員工，闖下這等大禍，不開除她，說不過去。」她眼底閃過狠色，「她根本不夠資格待在這個位子！」她急著撇清責任，卻不忘趁機補刀。「打破關防印，的確讓集團損失不小。」歐尚恩語氣不變道：「但安雨甜是我爸親自遴選進公司的，連我都動不了她。就這樣吧，從她薪水定時定額扣款賠償。」Miss莫雖沒開口，卻已從表情看出她強烈的不滿。讓安雨甜這顆特大號絆腳石繼續留在歐尚恩身邊，不僅能博取老總裁的同情，甚至可能一步步蠶食鳳凰航空的資產，順理成章地成為小總裁夫人？她怎麼能讓這種事發生！她回到總裁身邊，可不是來當個普通秘書的。除了要為前錦印刷鋪路，她還得砍斷歐尚恩的助力！什麼企業永續？法人經營？憑什麼他們這些老臣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要拱手讓給這些黃毛小子？公司賺的每一分錢，本就該回到他們自己身上，供他們盡情享用！歐尚恩似乎讀出了她的心思。「員工犯錯，就該懲處。但——打狗要看主人。」他語氣不重，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她在我旗下，就是我的人！妳想開除她，除非我點頭。不然，就等她自己請辭。妳要動她，最好也請示一下在雲頂高原和郭董打高爾夫球的我老爸——畢竟，是他錄取的她。他若是怪罪下來，我也擋不住。」他話鋒一轉，猛地將自己的愛鳳摔到Miss莫面前：「Miss莫，妳如果覺得我處理不妥，這電話妳來打！」「我沒有這個意思。」Miss莫立刻擺手，哪敢接？開玩笑，這打雜小妹的後台竟然是老總裁，要是鬧到他面前，百害而無一利，甚至連汪忠勝那些小動作都可能被扯出來？這場角力賽豈不gameover？不行，退一步海闊天空，後面才吃得到利益海底撈。她忍！「安雨甜，打破東西就該被懲處，何況還是代表公司的關防印。」歐尚恩聲音不疾不徐，語氣仍是雲淡風輕，「賠起來可不是兩三個月的薪水。但妳還是鳳凰航空的人，該有的福利還是有，只是入帳的薪水少了點。妳可服氣？」這話，分明已是宣判，可語氣竟然透著一絲溫柔與包容。Miss莫第一次近距離目睹這位冷面總裁對員工如此寬容，心裡免不了一陣驚詫。可最該聽懂「法外開恩」的安雨甜，卻早已哭成了一攤癱掉的泥娃娃。沒錯，闖禍就是闖禍。反正，她已經習慣背債，幾百萬也不過是個數字而已，大不了再不吃不喝兩三年，牙一咬就過去了。要怪就怪自己笨，捅錯了簍子！但他問都不問……為什麼她要把那顆水晶大印砸碎，他不知道嗎？
為什麼他可以如此雲淡風輕？
為什麼他不替她辯駁？不幫她除罪？千錯萬錯，都怪自己太相信他，妄想守護他。放不下落地窗前，他眺望天空時的孤單身影；忘不了他為企業憂心忡忡的陣陣嘆息；還有每當長篇會議結束後，對忠誠部屬頻頻回眸的關切。還有還有，一個從她母親口裡聽來、關於他們倆的過去……造就了她對他莫名的依戀。讓她不知不覺為他付出，一不小心就給得太多，超過自己所能承受。「嗚……」她的嘴角成了下弦月。「哭什麼哭？」Miss莫不屑地瞥了她一眼，「當初要是把關防印捧好，會有這事嗎？真受不了，好歹妳也是總裁秘書室的員工，有點職業修養行不行？這樣只會讓人更瞧不起妳。」賣勾靠啦！大叔認輸好不好？光聽她的悶哼，歐尚恩覺得自己也快一起化成泥。身為總裁，歐尚恩絕對不是感情的素食者。身旁的女人耍心機、不得逞就演戲的，他見多了。什麼一哭二鬧三上吊，這種戲碼對他來說，早就不稀奇。但眼前安雨甜毫無設防，眼淚滴滴答答，又倔強又嬌憨。讓他頭皮一陣麻，心也跟著懵了。「Miss莫，我要跟安雨甜私下討論賠償事宜，妳先迴避一下。」「從薪資扣除賠償金額，我會把安雨甜的資料交給財務，由他們處理就好。」Miss莫立刻反駁。這種時候放任主僕倆私下咬耳朵，不知道又會生出什麼亂子？不行，她得阻止！然而，歐尚恩只是冷哼了一聲，態度威嚴：「總裁要跟下屬說話，什麼時候還需要助理的首肯？」話一出，Miss莫僵住，隨即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是。」再怎麼不甘願，也只能撤離。但她心裡已經警鈴大作。安雨甜的後台竟然這麼硬？不就是個茶水妹嗎？憑什麼讓歐尚恩護成這樣？如果她繼續待在這裡，她和汪忠勝的計畫豈不是綁手綁腳？臨走前，她用一種陰森怪氣的眼神，狠狠瞪了安雨甜一眼。
俊翰緊盯著對方，試圖找出破綻。但男人似乎察覺到他的遲疑，低沉的嗓音帶著嘲弄：「怎麼？不動手了？在你猶豫的時候，你的同伴們可一個接一個倒下了……嘻嘻。」
那笑聲讓俊翰的心頭一寒。他下意識地看向不遠處的戰況，巨狼達芙妮正不斷猛撲，試圖捕捉黑髮少女的身影，但對方輕盈如蝶，輕而易舉地閃躲著。遠遠看去，甚至像是兩隻動物在追逐嬉戲。
「那是你接下來的下場。」耳邊突然響起男人低沉的聲音，彷彿靈魂貼著耳膜低語。
俊翰全身一顫，緊接著更強烈的電流襲來。他的身體像被無形的力量拉扯，這一次的痛苦更甚於剛才，他幾乎要被電流撕裂般嘶吼。這聲音震得四周回音不止，甚至驚動了不遠處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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